嫁给怪物的祂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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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男鬼,我是男人,怎么能当新娘!”陈青辙羞愤大喊。
陈家的其他弟子也道:“这有什么,你长得漂亮啊,那月少庄主就喜欢漂亮的,咱们长得不如你好看,想帮你也帮不了。”
最后这话说得有几分假惺惺,心里庆幸他们爹娘将他们生得比较安全,没有漂亮到让妖邪看上的程度。
陈青辙不由大怒,指着季鱼:“她不是更……”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青峰堵住嘴,推搡进内室换衣服。
其他的陈家弟子也是满头大汗,心里很是无语。
当着江逝秋的面说他的妻子更漂亮,让他的妻子去当新娘子、嫁给别人,再好的涵养只怕也要生气。更不用说,江逝秋的涵养可不怎么好,旁的便算了,一旦涉及到他的娘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是所有人根深蒂固的“印象”,江逝秋痴恋季少主,甚至甘愿为她入赘到季家,妻子季鱼是江逝秋的逆鳞。
看到陈青辙被押下去换衣服,江逝秋目光阴冷,对季鱼说:“娘子,我不喜欢他,我可以杀了他吗?”
季鱼:“……”
季鱼僵硬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江逝秋噗地一声笑出来,说道:“娘子,我开玩笑的,吓到你啦?”
他的语气温柔,轻抚她的脸,好像真为吓到她感觉到抱歉。
季鱼的脸色有些勉强,因为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他身上阴冷的杀气,他笑得越好看,杀气越重。
这是一个喜怒不定的妖邪,心情捉摸不透。
很快换上新娘嫁衣的陈青辙就被人拉出来。
看到打扮成新娘子的陈青辙,就算知道他的真实性别,还是有不少男人面色一红,目光悄悄地往季鱼看过来。
姐弟俩长得确实很像,他们遗传了昔日云京第一美男子尚云霄的美貌,只是陈青辙是男人,长得再美也是男人。
但季鱼不是啊。
若打扮成新娘子的是季少主……
不等他们浮想联翩,那边迎亲的队伍已经进来,以月少华为首,目光热切地看向他的新娘。
新娘陈青辙心中羞愤,他被下了禁言术,没办法开口,气得涨红脸。
不过这种脸红,在月少华看来,是新嫁娘的羞涩,很是满意。
“娘子,我来接你去成亲。”他深情款款地说。
陈青辙:“……”啊啊啊!!!想杀人……想杀鬼!
陈青辙百般不愿地登上花轿。
其他人也忙跟过去。
江逝秋和季鱼慢吞吞地走在最后。
江逝秋拉着她的手,柔情蜜意地说:“娘子,那小子根本不及你一分的美……不不不,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在为夫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季鱼听着他的情话,只觉得无比糟心。
是她历练太少了吗?还是现在的妖邪都喜欢用甜言蜜语来攻陷人心,杀人之前,还要先找人谈一场风月之事?
好个杀人先诛心。

除妖师们跟着迎亲队伍,一路热热闹闹地来到前院的正厅。
往正厅里看过去,发现偃月山庄的人都在此,月庄主夫妻高坐在上首的位置,还有偃月山庄的诸位弟子,唯有宾客席是空着的。
看到那空着的宾客席,众人便知是给他们留的。
只是昨晚被鬼迷了心窍,无知无觉地坐在那里,今晚众人神智清醒,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坐。
正当众人迟疑之际,便见江逝秋带着季鱼坐下,红绡如同一名忠诚的骑士,站在两人身后,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见状,许修珏、陈青峰和左凌双等人不再犹豫。
这些人都坐了,其他的除妖师也只好落坐。
偃月山庄的人仿佛感觉不到他们的异常,满脸笑容地招呼着他们这些宾客。
除妖师们脸上的神色有些勉强,苦苦地忍耐着,方才没有直接祭出法器一通嘎嘎乱杀。明知道这一山庄里的都不是活人,若是平时,那就直接动手,可现下情况不明,万一弄巧成拙,反倒不妙,只能按兵不动。
众们心里不得劲,对婚礼也没兴趣,不禁看向江逝秋,看他有什么指示。
只是这一看,他们都很无语。
江逝秋倒是对婚礼很是感兴趣,一边看一边和季鱼咬耳朵。
“娘子,原来人间的婚礼是这般,说起来,为夫还没有和你在人间举办过婚礼呢,你可有遗憾?要不等离开此处,咱们也补办一个罢?”
季鱼:“……”
季鱼不想说话。
不过她仍是将他的话听进耳里,心里微沉。
作为除妖师,她素来明白阴阳相隔的道理,阴阳相隔也是对人间的一种保护法则。是以再强大的妖邪,想要入侵人间,亦会选一个恰当的时机,遵守一定的规则,否则人间亦会削弱其力量。
季鱼很清醒,知道自己和江逝秋之间是怎么回事,她对他口口声声叫她“娘子”一事,一直以为是他故意戏耍自己,自己是被他选中的目标,以此来掩饰他的真实身份。
可若他们真的举办过婚礼,而且那婚礼并非阳间的婚礼的话……
季鱼头皮发麻,不敢再深想下去。
“娘子,你想什么?”江逝秋饶有兴趣地问。
季鱼虽不想理他,但也知道不能和他对着干,敷衍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与你的婚礼……”
江逝秋眸光微闪,笑道:“娘子想不起来吗?可真是让为夫失望。”
季鱼:“……”
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乍现的阴冷,虽不知道是他本性还是冲着自己而来,季鱼仍是心惊肉跳。
她镇定地说:“我会努力想的。”
这话果然安抚住他,那阴冷之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温柔,他愉悦地说:“那娘子可要好好地想呢。”
季鱼再次不知道说什么。
幸好,婚礼已经开始。
新郎新娘被众人簇拥着进来,新郎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新娘蒙着红盖头,肉眼可见的僵硬,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喜娘搀扶着。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看到新娘那百般不情愿的模样,还是有不少除妖师暗暗庆幸。
这年头,除妖师长得太过好看也不安全啊。
妖邪也是有审美的,别以为人家不是人,就喜欢找个丑的。
司仪开始唱礼,月庄主等人满脸喜气地看着正在拜堂的新郎新娘,除妖师们面无表情,暗暗警惕。
他们一边警惕一边等待江逝秋的指令。
然而直到礼成,江逝秋都没什么表示,也并未让他们动手。
除妖师们心里不确定,频频看着江逝秋,却见他挨着季鱼,对婚礼指指点点,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婚礼,他是来观礼的宾客,对人家的婚礼百般挑剔。
陈家的弟子不免暗暗心急。
陈青辙再不好,那也是陈家的弟子,天赋奇佳,可不能让他折在这里。
眼看着喜娘钳着新娘要送入洞房,陈青峰忍不住道:“江大人,何时动手?”
其他人也看着江逝秋。
江逝秋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见在场的人焦急,他又好心地道,“你们若是担心,跟上去便是。”
闻言,众人面露狐疑之色。
不等他们说什么,便见江逝秋已经拉着季鱼站起身,兴致勃勃地说:“娘子,咱们去闹洞房罢,为夫还没闹过洞房呢,一定很有趣。”
季鱼:“……”
众人:“……”
众人一言难尽,要不是某些“记忆”根深蒂固,让他们记得江逝秋是皇城镇妖司的指挥使的身份,只怕都忍不住想对他动手。
这时候了,江大人您能正经一点吗?
季鱼能感觉到这群人想杀“人”的冲动,暗暗看江逝秋一眼,觉得这妖邪可真是嚣张,很能惹人生气。
果然喜怒不定,行事乖张。
江逝秋兴致勃勃地拉着季鱼去闹洞房,其他人无奈,只好跟着过去。
不跟过去,留在这里和月庄主大眼瞪小眼,然后直接动手不成?
直到他们发现,这新郎新娘所走的方向不太对,众人再次警惕起来。
在偃月山庄的这几天,众人早已经将山庄的格局探索清楚,按照正常的情况,新房应该选在少庄主所居住的院子。
可这会儿,他们走的并不是少庄主所在的院子,而是往山庄后山的方向走。
山庄后山那里他们探查过,只有一片树林,看着没什么稀奇的。
虽是这么想,但想到现在是夜晚时候的偃月山庄,是被笼罩在黑暗中处处诡异的偃月山庄,众人心里又不肯定,决定按耐下来,按兵不动。
就连原本焦急的陈家弟子,这会儿也不敢动手。
新郎新娘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在前面,除妖师们跟在后面,整个世界静悄悄的,说不出的阴森,毫无刚才的喜庆。
再仔细一看,那走在前面引路,持着红灯笼、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偃月山庄的下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再无先前的灵动,僵死的脸色宛若阴尸,新郎官也再无春风得意之色,两个扶着新娘的喜娘也一样。
这一幕实在诡异,也格外瘆人。
除妖师们只觉得周围的气息越来越怪异,邪气冲天,本能地感觉到不安。
来到后山的树林,前面的新郎新娘依然脚步不停,进入树林。
众人赶紧跟过去。
树林里阴森黑暗,浓密的林木遮掩天上的月华,只有前面下人持着的红灯笼幽幽地亮着。
这种时候,除妖师也不敢做什么,幸好他们的目力极佳,能在黑暗中视物,倒也不担心会被绊倒。
只是树林里阴冷无比,众人感觉到渗入骨髓的阴冷气息,脸色被冻得发青。
季鱼被江逝秋拉着,那只拉着她的手很温暖,让她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的阴冷。
若不是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来历不明,她会以为,他是一个正常人。
季鱼垂眸,敛去眼中的思绪,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
终于,他们穿过树林,来到树林尽头。
当看清楚树林尽头处的景象,除妖师们猛地一惊,冷汗密密麻麻地沁出来。
白日里他们也穿过树林,树林的尽头是一片山脉,青山隐隐,被春雨润泽,一片翠绿。
然而此时,尽头处的山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地宫的入口。
看到那地宫前狰狞的守门石兽及石门上的图腾,有人惊呼一声:“龙泉地宫?”
虽然在场都是年轻人,二十年前那场恶战爆发时,他们不是还未出生,就是年纪还小,但他们曾听老一辈的人说龙泉地宫的事,对它记忆深刻。
这也是陈青峰能一眼认出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仿龙泉地宫而建的原因。
可是,他们想不明白,龙泉地宫和偃月山庄之间有什么联系。
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早在偃月山庄建立之初就有的,偃月山庄是三百年前建的,龙泉地宫在二十年前出世,这两者是怎么扯上关系?还是偃月山庄的先祖其实早就知晓龙泉地宫的存在,才会特地在偃月山庄之下建一个与龙泉地宫相似的地下暗室?
可这目的又是什么?
除妖师们想了很多,想得头都疼了,也没能想出个什么。
眼看新郎新娘进入地宫,除妖师们看向江逝秋。
“江大人,我们要不要进去?”有人迟疑地问,已心生退意。
他们担心这地宫里也有一个像龙泉地宫的千年尸妖,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凶煞,如此进去,只怕有去无回。
江逝秋目光扫过众人,似笑非笑,说道:“你们不是要探查偃月山庄的真相吗?已经摆在面前,若不进去,怎么探查它的真相?”
“可是……若是它和龙泉地宫一样,我们……”
说话的除妖师吞吞吐吐的,除妖师虽然有斩妖除魔之责,但也不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面对死亡时,没有人能真正释怀。
江逝秋的神色隐隐有几分不耐,冷声道:“若是怕死,便别进去了。”
说着,他拉着季鱼进去。
红绡毫不犹豫地跟在他们身后,她的责任是保护少主,不管少主去何处,她都必将跟随。
许修珏、陈青峰和左凌双等人见状,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跟上。
许家、陈家和除妖盟的弟子自然跟过去。
剩下的人犹犹豫豫的,最终一部份人咬咬牙跟过去,一部份人则选择留在外面。
江逝秋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目光转到被他拉着的季鱼身上。
季鱼神色平静,脚步虽然有些虚浮,却也从容。
他倏然一笑,问道:“娘子,你不害怕吗?”
这一笑,恍若春晓之花,又如艳艳绽放的幽冥焰火,灼灼入心,能将人焚烧尽殆,危险又迷人。
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行事看似端雅有礼,实则浪荡乖张,宛若披着人皮的妖邪。
不,可能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邪。
季鱼恍惚地看着他的笑,轻声道:“没什么好怕的。”
她连死都不怕,岂会怕这地宫里的未知?左不过是死与不死的区别。
况且,这地宫里的东西再可怕,有她身边这个连除妖师的记忆都能随意篡改的存在可怕吗?
那一瞬间,江逝秋眼波流转,眸中潋滟着她难以明白的东西。
他突然停下,眼眸微眯,脸上露出一个沉醉又迷离的神色,握着她的手,喟叹道:“吾妻果然非……为夫怎能不爱呢?”
这如若呓语般的话,让季鱼镇定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
密密麻麻的寒意袭上心头,季鱼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怕的。
怕他这副兴奋痴迷又提摸不透的模样,隐隐透露着什么她无法承受的东西,似要将她紧紧地禁锢束缚。

进入地宫后,那股不祥的邪气更甚,特别是地宫深处,邪气冲天。
除妖师们的神色凝重,心知偃月山庄作乱的妖邪应该就在此地。
活人进入这种地方,受到的限制极大,在场的除妖师只觉得那股阴冷妖邪的气息直往身体里窜,须要用尽全力抵御,导致他们的速度也慢了几分。
偏偏前面的新郎新娘走得极快,除妖师必须全力追赶,方才能确保不会跟丢他们。
一路紧跟着,穿过黑暗中弯弯曲曲的通道,终于前面的新郎新娘的速度慢下来。
他们来到地宫里的一个宫殿。
除妖师谨慎地藏身在宫殿门外,没有冒然进去,小心翼翼地往里查看。
这一看,众人心弦微震。
原因无他,盖因这宫殿里的陈设和布局,以及那一根根宫柱上的浮雕怪物,都和他们曾在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里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正是那间有祭坛、放了嫁衣的宫室。
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祭坛。
不过祭坛上没有嫁衣,只有一口黑色石棺,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新郎新娘进去后,开始朝祭坛上的石棺虔诚跪拜。
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已经被人掀开,当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满脸惊惧骇然,眼珠子乱转着,欲要寻找逃脱之法,想喊人来救自己。
只是他身上的禁言术还未解,口不能言,无法呼救。
更让他绝望的是,那两个喜娘的力气非常大,分别钳制着他,压着他像牲畜般伏跪在祭坛前。
门外的众人心惊不已,前所未来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们本能地忌惮着祭坛上那口石棺。
“石棺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或许就是偃月山庄作乱的妖邪。”
“不、不会是龙泉地宫里的千年尸妖吧?”
说这话的除妖师满脸绝望,其他的除妖师脸色一白,面露惊恐之色。
如果是龙泉宫里的千年尸妖,不仅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人间也会再次陷入浩劫。
当年龙泉宫的千年尸妖出世,除妖师死伤无数,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只将它封印,而不是彻底地解决。
这般可怕的妖邪凶煞,他们并不愿意与它打交道。
可……万一呢?
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的构造和龙泉地宫实在太像了,更不用说这座地宫,从入口镇守的石兽到它的大门,都和龙泉地宫一模一样。
他们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偃月山庄的阴谋?
偃月山庄定是做了什么,或许特地设局,将他们骗过来,将除妖师作为祭品,献给石棺里的东西……
除妖师的血肉于妖邪而言是巨大的补品,吞噬除妖师的血肉,能壮大妖邪的力量。
此时看这些人跪拜的模样,分明就是想将新娘当祭品。
越想众人就越绝望。
就算石棺里的不是龙泉地宫里的千年妖尸,以那可怕的邪气,只怕等级也不低,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正当他们惊得魂飞魄散之时,祭坛上的石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发现石棺的动静,那群正在跪拜的人满脸惊喜,月少华赶紧招手,让人将新娘拖上来。
只见祭坛上,石棺颤动片刻,棺盖缓缓地飞起,悬在石棺上方。
月少华面露狂喜之色,再次虔诚跪拜,凝望着祭坛上的石棺,神色亢奋道:“尊主,奴已将祭品带来,请您享用。”
喜娘将不断挣扎的新娘扭押上前,月少华也不再像婚礼时的深情款款,抓住新娘,像扔牲口似的,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向石棺。
门口处的陈青峰终于动手,取下身上佩戴的青羽,将其抛过去。
青羽化作一阵流光,将新娘打扮的陈青辙卷住。
“回!”陈青峰双手飞快掐诀。
“住手!”
眼看祭品被半途截走,祭坛前的月少华怒吼一声,双眼如铜铃般鼓起,英俊的脸庞露出黑色纹痕,毫不犹豫地朝这边一掌劈来。
黑色的掌风袭向门口的一群除妖师,如魔似鬼。
其他的偃月山庄的人脸上皆布满黑色纹痕,如同某种邪恶的符纹,口牙和指甲暴长,宛若僵尸,迅速地朝他们扑过来。
其他的陈家弟子见状,纷纷祭出青羽,挡住月少华的攻击。
看到这些人的变化,除妖师们再次确认他们已经非活人,变成某种妖邪鬼怪,于是也不再隐藏,杀了进去。
双方打得极为激烈,那些妖邪顾不得再捉陈青辙,让他得以顺利逃脱。
陈青辙摔在地上,爬起身就撕掉身上的嫁衣,抓住一名陈家弟子抛来的剑,怒吼着加入战斗。
陈青峰、许修珏和左凌双几人虽在战斗,一直注意着祭坛上的那口石棺,见它颤动得厉害,一颗心都提起来,担心石棺里的妖邪出世。
只是没等那石棺里的妖邪出来,便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震动声。
很快他们就知道是什么,原来是一群傀侍,从其他的地宫通道涌过来。
这些傀侍都是偃月山庄的,白天时,偃月山庄无一生人,连傀侍也消失不见,没想到它们原来都成为这地宫的傀儡,数量之巨,令人头皮发麻。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有些绝望了。
幸好,江逝秋和季鱼站在宫门前不远处,在傀侍即将包围他们时,只见他抬起手,无数的黑丝从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中涌现。
黑丝所过之处,所有的傀侍不堪一击,化作碎片。
见江逝秋将傀侍成功地阻挡在外,不用腹背受敌,除妖师们总算松口气。
不过很快,他们发现这口气松快了。
在他们与那群妖邪缠斗时,祭坛上的石棺猛地喷涌出一股浓稠可怕的黑雾,须臾间便笼罩住整个宫殿,连带着也将在场的除妖师吞噬入那黑雾中。
这一切来得太快,众人来不及反应,不过瞬息之间,现场已经没了动静。
黑雾来袭时,季鱼心知躲不过,迅速掐住手腕上红绳系着的那颗金珠,金珠遇邪,泛起柔和的金光,将她笼罩在其中。
这黑雾如同夜幕降临时吞噬偃月山庄的黑暗,寂静无声。
季鱼站在黑暗中,发现其他人都消失了。不仅那些除妖师,还有江逝秋,亦未感觉到他的气息。
或者不是消失,而是被分隔在不同的空间,每个空间都是独立的。
季鱼心中微沉,面上的神色平静,并未乱了阵脚。
江逝秋的气息消失虽然让她有几分惊讶,但也不是那么在意。
突然,她微微偏首,迅速抛出手腕上的金珠,金珠光芒大盛,化作七束金色的火焰,其中一束金焰朝黑暗中的某处而去。
季鱼双手飞快地掐诀,喝了一声:“疾!”
金焰所过之处,黑暗被驱除,同时也让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无所遁形。
那是一只极为古怪的生物,和宫殿里的宫柱上那些浮雕怪物很相似,非人间之物,应该是某些鬼物。
金焰如镰,穿过鬼物的身体,将其击杀。
季鱼继续驱使金焰击杀隐藏在黑暗中的鬼物。
七束金焰朝不同的方向袭去,大开大合,不断绞杀着那些鬼物,将其阻挡在黑暗之中,未让它们进犯一步。
金焰本就是至阳至刚之物,所过之处,连黑雾都明显受到影响。
然而,此等法器驱使时亦十分困难,不仅考验主人的精妙控制,消耗的法力也是数倍。不过片刻时间,季鱼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越发苍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
直到将黑暗中的鬼物悉数绞杀尽殆,季鱼已是强弩之末。
此时,金焰也只剩下一束,不高不低地悬在她身前,为她守住最后的净地。
季鱼站在那里,双臂无力地垂落,身体已然负荷不住,缩在袖中的指尖出现蛛网似的血痕,向四周蔓延。
这是她身体崩溃的预兆。
当血痕遍布全身时,她的身体将会如陶俑般裂开,化作碎片,必死无疑。
纵使如此,季鱼仍是冷静地观察周围的黑暗。
这时,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却是毫不犹豫地出手。
最后一束金焰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前方的黑暗袭去。
金焰迅速地驱除黑暗,也将从黑暗中走来的人的模样照亮。
眼看着来势汹汹的金焰就要将自己吞噬,那人随意地伸手,轻轻一点,能将妖邪鬼物悉数吞噬的金焰停了下来,乖巧地悬在那人的指尖。
他笑盈盈地看过来,绯色锦衣,朱颜墨发,金焰柔和的光芒似是为他镀上一层不祥的血光,使其越显妖异无常。
季鱼平静地看着他,掐诀的手指微微发颤,手上的血痕已经蔓延到手腕,没入衣袖之中。
江逝秋目光一颤,大步朝她走去。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面露愠色,阴测测道:“娘子,你可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让为夫心疼吗?”
他不仅嘴里说着心疼,还从袖里取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玉白色的丹药,直接喂到她嘴里。
季鱼猝不及防被他喂下丹药,不由慌了下,“这是什么?”
江逝秋:“毒药。”
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脸上的惊慌很快收回,江逝秋笑了,“娘子不相信?”
季鱼如实道:“你若是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何必如此麻烦?”顿了下,她又道,“何况,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丹药入口即化,紧接着那种力竭崩溃的虚弱感迅速消失,她居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此时前所未有的轻松。
江逝秋仍拉着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的血痕开始消失,直到恢复白晳无瑕,这才满意地点头。
他柔声道:“娘子下次别再逞强,为夫会心疼。”
季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何人?”

第14章
季鱼知道自己此举十分冒险,若江逝秋真是妖邪,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随时可能会死。
所有的除妖师都被他篡改了记忆,唯有她是另外。
并非是他对她手下留情,而是季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绝对清醒,这世间没有任何妖邪能随意地篡改她的记忆,迷住她的心窍。
这也是她能坐上季家少主位置的原因。
季鱼也在赌,赌他暂时不会杀她。
正如她先前所说,若他要杀她,随时可以动手,这世间妖邪行事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就算要戏耍人,哪需要如此迂回,一直陪她玩“夫妻”游戏。
果然,便见江逝秋笑了。
每次他笑时,如孽海焰花灼灼绽放,让人惊艳之余,又满心恐惧,下意识忽略他无双的容貌,只剩下敬畏。
金焰悬在半空,金焰之外是无尽的黑暗,两人如若置身在宙宇之中。
江逝秋笑盈盈地看她,说道:“我以为娘子不会问。”
季鱼镇定地说:“那你会告诉我吗?”
“娘子若是想知道,为夫自然愿意告知。”他的笑容很温柔,“只是,在告诉娘子之前,我还是想让娘子知道,为夫对你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戏弄之意。”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她心头微微一跳,又有些无措。
“我……”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逝秋见状,叹了口气,伸手一招,最后一束金焰重新落下来,变成一颗金珠。
他将金珠用红绳系好,重新束回她的手腕,一边说:“季家的噬焰金珠至刚至阳,未想已经传到你手里……”
季鱼神色一愣,素来冷静平淡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呆愕。
“你知道噬焰金珠?”
江逝秋莞尔一笑,觉得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很可爱,含笑道:“我知道,曾经我还与它的某位主人打过交道,我们的婚事亦是那时定下的。”
“婚事?”
季鱼觉得自己好像都不会思考了,呆呆地重复他的话。
“是啊,我们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前天晚上,我们成亲了,只是娘子记不起婚礼,着实让为夫难过……”
他有些伤心地搂住她,将脸搁在她瘦削的颈窝间,黏黏糊糊的,好像真的被她伤到。
季鱼僵硬地站在那里。
金焰化成金珠重新回到她手里后,周围一片漆黑,她能感觉到黑暗中的鬼物又开始蠢蠢欲动,却又忌惮着什么,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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