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怪物的祂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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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鱼看得好笑,没说什么。
镇妖司的那群下属们被折腾得很惨,听说去上衙时,都是肿着张脸去的,引来不少人侧目。
总算等到江朝山回来,江逝秋将镇妖司丢给他,安心窝在国师府陪媳妇。
这其间,没有人不识趣地来国师府,自然也没人打扰季鱼的清净。
转眼便到七月初七。
七夕乞巧节,也是年轻男女相会的日子。
江逝秋听说人间的七夕节后,兴致勃勃地说:“娘子,听说七夕节有灯会呢,咱们也去看看吧。”
难得见他如此高兴,季鱼笑着应下。
得知他们要出门,伺候的丫鬟迟疑,最后还是通知国师身边伺候的童子,让他们告诉国师这事。
很快,童子传达国师之意,说不用管。
在世人眼里,季鱼是妖鬼的容器,本应该被囚禁在国师府里,不得轻易离开。
不过,国师其实从未开口说过她不能离开国师府。
只是季鱼嫌麻烦,宁愿窝在国师府里过清净日子。
丫鬟给季鱼换上云京的贵女穿的青罗纱裙,层层叠叠的轻纱,像夏日盛放的青莲。
她们还为季鱼编发,编了漂亮的小辫子盘起,在上面系上珍珠。
珠光与她莹白的脸庞相辉映,柔净又美好,像坠落凡尘的小仙女。
看到难得盛装打扮的季鱼时,江逝秋呆了呆,眼尾染上一抹艳红,瑰丽的色泽,更显妖冶。
季鱼用手中的白纱团扇挡住他的脸,提醒道:“你的眼睛……”
他顺势揽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间,声音甜腻得像含着蜜糖,“娘子,你真好看,为夫有些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被她吸引,被她引诱,为她堕落。
季鱼:“……忍着!”
她轻咳一声,有种久违的羞耻感。
季鱼又感觉到那种黏腻的、厚重的和绞扯不断的占有,几乎令人窒息。
她深吸口气,若是第一次时,或许她会忌惮,会躲避这些。
随着他的本性渐渐暴露,属于某种强大恐怖主宰的气息侵蚀她的身体和意识,或许会让人本能地想要对抗、驱逐。
只是现在,她愿意为此忍耐它,接受它。
季鱼微微偏首,看向搂着她的男人,对上那双如鬼魅般的眼,眼尾的妖纹赤红妖异,无不昭示着他非人的身份,难以抑制地怦然心动。
宛若上天最完美的艺术,妖诡得惊心动魄。
“走吧。”季鱼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
他的目光与她的胶在一起,倾身在她难得涂了口脂的唇边吻了吻,呢喃道:“娘子真好看,是我的……我不想让他们看到娘子……”

两人出门时,外面的天色刚刚擦黑。
马车从国师府驶出,虽然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然而当它从国师府驶出的那一刻,引来四面八方的注目。
接着,各种消息在云京传递,暗潮涌动。
马车驶离国师府,穿过朱雀大街,一路朝前而去。
周围渐渐热闹起来,属于民间的喧嚣穿过大道小巷,街道两边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远远望去,还能看到悬挂在高处的灯笼,以及远处夺目的灯楼,如夜幕中的明珠,熠熠生辉。
季鱼掀开车帘,入目满城灯火辉煌,孤月悬空,光芒倒映在她的眸里。
“真好看啊。”她赞叹道。
江逝秋望着她,点头道:“确实好看。”
也不知道是外面的夜景好看还是人好看。
马车在街口前停下。
两人刚下车,便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季鱼抬头看了看,发现是绯衣陌刀的镇妖使,和为首的骑士视线对了个正着,便见那骑士调转马头朝这边而来。
“江大人,季少主!”
马背上的骑士翻身下马,朝他们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娃娃脸看着很讨喜。
季鱼礼貌地颔首:“秦大人,许久不见。”
“是挺久的。”秦渡说道,瞅了瞅她,发现季鱼的气色更好了,不禁怀疑是不是国师府很会养人。
江逝秋看到这些镇妖使就烦,冷冷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秦渡头皮一紧,赶紧道:“我们在巡逻,离中元节越来越近了,只怕会有妖邪作乱。”
闻言,江逝秋道:“去罢。”
镇妖使们:“……”行了,他们已经能从江大人的话里听出满满的嫌弃,这是在赶人呢。
知道江大人嫌弃他们,镇妖使们也不多留,省得招了他的眼,又被他折腾。
自从在江大人手下干了几天的活,被他嫌弃得一无是处伊始,连带着他们都不自信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没用?
幸好,江朝山归来,回到曾经熟悉的上峰手下干活后,发现原来他们还是很能干的,只是因为江大人的要求太高。
江大人自己是个厉害的,做事以自己为标准,觉得人人都应该像他这般。
这谁顶得住啊?
季鱼目送他们慌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其实镇妖使挺能干的。”
这是朝廷精心培养出来的除妖师,目的也是为了制衡四大家族和除妖盟等民间势力,将他们放出去都是一个顶俩,没人敢说他们没用。
也只有江逝秋能这么嫌弃。
江逝秋哼一声,“只要他们别没事来找我,就挺能干的。”
街上的行人很多,都是年轻人,有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年轻人,也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以及郎情妾意的小夫妻。
季鱼和江逝秋就像汇入人海中的一对年轻夫妻,与周围的人并无不同。
两人出色的容貌引来不少回头率,江逝秋握着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向世人秀恩爱,让世人知道他们是一对儿。
季鱼哪里看不出他的炫耀,只觉得好笑。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仍是纵容江大人的行为,淡然自若地与他携手并肩,穿过人流。
看到街上那些年轻姑娘手里拿着花灯,江逝秋也去买了一盏花灯,还是鲫鱼形状的花灯。
他深情款款地说:“娘子,这花灯好看,很像你。”
季鱼捧着花灯,鲫鱼造型做得很精致,忍不住瞅他,“因为我的名字?”
“是啊。”江大人大大方方地点头,“娘子你的名字和鲫鱼一样,挺可爱的,和这盏花灯一样。”
季鱼无言以对。
名字是长辈取的,她也没办法,鲫鱼就鲫鱼吧。
“其实鲫鱼挺好吃的。”江大人又道,“不管是清蒸的、红烧的,还是水煮的,都极为美味。”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也不知道他想吃的是哪条鱼。
季鱼当作没看到。
逛了会儿,见她有些累了,江逝秋带她去酒楼歇息。
今日是七夕,出行的人多,酒楼的包厢都是提前定的,特别是那些有名的酒楼,连大堂都没位置。
不过这难不倒江大人。
他叫来一名巡逻的镇妖使,让他去弄个酒楼包厢给他们歇息。
镇妖使果然很能干,不过一刻钟,对方就搞定了。
当两人走进酒楼时,引来不少注目。
不管是酒楼的大堂还是楼上包厢,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随之而来。
季鱼扫了一眼,只见那些人像是受到什么惊吓,飞快地收回目光,连包厢里的视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见状,她心里有些明悟,看来这云京里知道她是妖鬼容器的人不少。
江逝秋更是不在意,只要不舞到他面前,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两人到楼上的一间包厢歇息,店小二送来茶水点心,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季鱼站在窗前,外面是热闹的街道,迤逦的灯火,夜色中静静流淌的内城河,河上有不少画舫。
江逝秋见她盯着内城河的方向,说道:“娘子,想去游画舫吗?”
季鱼道:“挺有趣的。”
闻言,江逝秋又叫来一名镇妖使,让他去安排。
绯衣陌刀的镇妖使实在太醒目,酒楼里的人看着镇妖使进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倒不是害怕镇妖使,虽说这些镇妖使手腕铁血,谁都不给面子,只要不犯到他们手里,其实也不需要怕什么。
他们怕的是包厢里的两位。
一个是凶名赫赫的镇妖司指挥使,这位可是胆子大到敢住到国师府里的猛人,国师居然还没赶他。
一个是妖鬼选择的容器,指不定哪天妖鬼就降临,大开杀戒。
两个都不好惹。
偏偏他们居然还是夫妻,这就微妙了。
歇息会儿,季鱼和江逝秋离开酒楼,朝内城河而去。
随着他们离开,酒楼又恢复热闹,只是众人讨论的话题都是刚才那两人。
虽说季鱼来到京城后一直待在国师府里,极少露面,但关于她的消息早就传遍云京各个世家大族,更不用说有一个更加招摇的江逝秋在,认出他们其实挺简单的。
太子站在窗前,目送两人穿过热闹的街道,男美女俏,两人并肩而行,宽大的衣袖遮掩两人交握的手。
他们穿过人海,时不时相视一笑,有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亲昵。
“殿下,陛下为何按住不提?”跟在太子身边的一名幕僚道,“若真让妖鬼降世……”
屋里还有其他人,皆望着太子。
太子笑了笑,温声道:“父皇自有主意,诸位不必担心。”
然而众人根本没听进去,哪能不担心?
那可是妖鬼啊!
随着他们翻阅的古藉越多,了解得越多,对妖鬼的恐惧也越甚,甚至不少人恐惧之下,选择派刺客去暗杀妖鬼的容器。
可惜都没能成功。
众人忧心忡忡,实在不明白皇帝为何不下旨斩杀妖鬼的容器,更不明白国师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动手。
幕僚又道:“殿下,这天下想杀妖鬼容器之人不少,只怕他们等不及。”
太子目光微闪,叹了口气,“父皇自有他的用意,只希望那些人莫要惹怒妖鬼,否则……”
“这有什么?只要毁掉容器,妖鬼无法降临,就算生气也无济于事。”
这话得到不少人的赞同,都觉得杀了妖鬼的容器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太子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摇头道:“你们莫要忘记,这世间除了季少主外,还有一个容器。”
闻言,所有人顿住。
陈老太爷生辰那晚发生的事早就传遍,除了那些百姓,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除了季家少主外,陈青辙亦是妖鬼的容器,是尚云霄为让妖鬼能顺利降世而亲手制造出来的。
只是陈老太爷生辰那晚,陈青辙就消失不见,加上唯一知晓他去处的尚云霄已死,无人能找得到陈青辙,渐渐便忘记陈青辙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季鱼身上。
众人悚然而惊,总算反应过来,发现他们居然遗忘陈青辙的存在。
妖鬼的容器有两个,纵使杀了季鱼,还有陈青辙。
“……诸位的担心孤知道,父皇也知道,只是杀了季少主并不能解决问题,还须得找出陈青辙。”
听到太子这话,众人心中微动,如何听不出太子的意思。
陛下不杀季少主,还让她入国师府,名义上是作客,实则是监禁,目的不是护着她,而是想用她引出陈青辙。
原来如此!
来到河边,一艘画舫停在那里。
妖使守在岸边,看到他们,立即迎上来,恭敬地说:“江大人,季少主,船已经准备好了。”
江逝秋很是满意,带着季鱼登上画舫。
画舫上伺候的人不多,江逝秋不喜不相干的人在,是以镇妖使没安排太多伺候的人。
船舱里已经备好茶水点心,角落里的博山炉青烟袅袅,暗香浮动。
江逝秋拿起桌上玲珑的白玉壶,给她倒了一杯果酒,说道:“娘子,这是桃子酿的果酒,今年咱们是赶不回去吃季府里的桃子,喝点桃子酒也不错。”他端起酒杯,“不过我保证,明年娘子你一定能吃到。”
季鱼失笑,接过酒杯抿一口。
入口味道绵甜,带着桃子的清香,很是好喝,忍不住又多喝几口。
一杯桃子酒下肚,季鱼的脸蛋染上红霞,一只手撑在案桌上,歪着脑袋看身边的男子。
今日出行游玩,他没有穿镇妖司指挥使的正服,而是一套大红色常服,襟口袖摆皆绣有黑色兽纹,黑与红交织,说不出的雍容矜贵。
此时他曲着长腿坐在那里,闲适慵懒,仿佛一只蛰伏的凶兽,既美丽又危险。
“娘子,你看什么?”江逝秋问,见她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既欢喜又羞涩。
季鱼朝他笑,说道:“你好看。”
江大人心花怒放,这话他爱听,欣喜地说:“娘子再说多点,我爱听。”
季鱼笑盈盈的,“江逝秋,你真好看!”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妖邪,没有哪个精怪化形后能有你好看,连桃花妖、牡丹妖都不能。”
江逝秋原本很高兴的,听她将自己和那些花妖相提并论,他又不高兴了。
“娘子,我不是妖精,也不是精怪。”他提醒道。
季鱼趴在案上,一双含着星光的水眸望着他,问道:“那你是什么?”
难得看到她这副样子,娇憨迷糊,有别于平时的淡然清冷,江逝秋第一时间看呆了,喉结微微滚动,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躁动不安,属于妖邪的本性快要压抑不住。
偏偏某人毫无所觉,不知死活地朝他笑。
“是什么呀?”她催促地问。
江逝秋开口,“我是……”
船舱外,不知何时,河面升起袅袅雾气,大雾弥漫,将河面上所有的画舫船只都吞噬。
河水翻滚起来,画舫在水面晃动。
船舱里的季鱼身体一歪,差点滚出去,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揽入温暖的怀抱里。
她有些迷糊地看向窗外,已看不到两岸的灯光,只剩一片茫茫大雾。
“来了吗?”她喃喃地说。
江逝秋盯着她微微酡红的脸蛋,俯首凑近她,闻到淡淡的酒味,以及桃子的清香,还有她身上特有的气息。
“娘子,你醉了吗?”他有些惊讶。
只是一杯果酒,酒味极浅,也会醉的吗?
季鱼呆呆地看着窗外,整个人契合在他怀里,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
“娘子?”江逝秋将她的脸转过来。
季鱼拍开他的手,挣扎着要站起,怕她摔倒,江逝秋扶她起身,见她要往外走,只好扶着她,一边问:“娘子,你做什么?”
季鱼的眼睛仍盯着外面的大雾,嘴里说道:“我答应国师,会配合他,一起诛除妖鬼,还人间太平。”
江逝秋:“……”

大雾弥漫,再无人间喧嚣声,画舫似是进入一个异空间,天地之间,空茫一片。
河水剧烈晃动,水下似是有一只手在搅动着河水。
画舫在水面起伏不休。
季鱼来到甲板处,扶着栏杆,望着茫茫大雾,隐约能看到雾中翻滚不休的水,掀起一道又一道巨浪。
然而当巨浪被掀起时,世界却是无声无息的。
一切安静无声,看似静谧,只有那浓雾中偶尔乍现的凶煞血光让人知晓其中隐藏着凶险。
河水掀起的巨浪张牙舞爪地袭来,威胁着画舫上的人。
一股阴森邪恶的气息弥漫,朝着画舫碾压而来。
江逝秋望向画舫外的虚空,眼尾浮现赤红色的妖纹,满脸愠怒。
他好端端地和自家娘子在画舫喝酒,谈情说爱呢,突然跑出个妖邪作乱,如此大好时机硬生生被破坏尽殆,任谁都要生气。
未等他做什么,就见季鱼将手腕的金珠抛起。
金珠旋飞冲天,化作七束金色火焰,散发刺目的金光。
只听得一声“疾”,金焰以雷霆之势朝前,破开前方的大雾,甚至连那无声掀起的巨浪也被那金焰逼得后退。
巨浪一寸寸地退离,画舫的晃动也渐渐地平息下来。
当巨浪被彻底地镇压时,雾中发出一道尖啸,饱含不甘。
无声的寂静被打破,连带着大雾也被那金焰撕开一条口子。
“啊——”
那大雾之中,非人非鬼的惨叫声响起。
江逝秋偏首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她脸蛋上的酡红未消,眸如清泉,沁着水雾,仍是醉酒的状态,然而出手却凌厉非常。
原来醉得越厉害,打起来越凶吗?
赤红色的妖纹从眼尾蔓延,墨黑的眸子染上猩红,黑发暴长,委顿于地。
这一刻,他身上的妖邪气息再无遮掩。
他就这么安静地凝望她,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妖邪本性,猩红的瞳孔倒映她的身影,吞噬、贪婪、占有……邪恶的欲念疯狂滋生,难以抑制。
季鱼浑然不觉,噬焰金珠悍然出击,劈开浓雾,击伤隐藏在雾中作乱的妖邪。
紧接着,她抽出手腕的红绳,红绳化作一条绳索,朝迷雾袭去。
咻咻咻数声,每一下都击在实处,那惨叫声越发凄厉,漫天的浓雾开始晃动。
琉璃瓶里的胖头鱼都惊呆了,一脑袋撞到瓶身上。
它一直以为,这个叫季鱼的除妖师是个体弱多病的废物,要不是有个来自幽冥的尊主为她撑腰,守着她寸步不离,只怕不知何时,早就被觊觎她阴鬼命的妖邪吞噬。
哪知道,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听到浓雾中接二连二的惨嚎声,胖头鱼鳞片都炸起。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这就是体弱多病的人发飙时的状态吗?原来以往她不出手,只是因
为身体拖累了,并非真的是废物。
季鱼以红绳为器,绳索每一击从未落空,如狂风暴雨。
那惨叫声渐渐地变得衰弱,大雾开始不稳,隐隐有溃散的征兆。
眼看着大雾将要溃散,一艘阴森黑暗的骷髅大船破开大雾而来,同时一道怨恨的声音响起:“住手!”
季鱼不仅没住手,继续挥舞绳索,隐藏在大雾中作乱的妖邪被其一一贯穿。
胖头鱼努力瞪着泡泡眼,想看看是哪个倒霉鬼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跑到除妖师和尊主面前作乱。
很快,它发现原来是血河幽魂。
血河幽魂是血河中的一种妖物,可以掀起漫天迷雾,将所有的生灵卷入迷雾之中,成为它们的猎物。
一般人若是被卷入迷雾,很难找得到潜伏在迷雾中的血河幽魂,因为那雾与它们的身体融为一体。若是找不到作乱的血河幽魂,无法破开大雾,永远无法离开血河幽魂的领域,最后耗都会被它们耗死。
不过现在,显然没这个可能,因为血河幽魂倒霉催地遇到一个越打越兴奋的除妖师,刚见面就被吊打,现在已经气息奄奄,随时可能消亡。
季鱼终于抬头,看向对面的船。
看清楚那艘漆黑的骷髅船时,她眼里露出嫌弃之色,慢吞吞地说:“陈青辙,你果然是个废物,居然堕落至斯。”
骷髅船上的陈青辙涨红了脸。
任谁被个世人眼里的“废物”骂废物,都不会太高兴的。
他气道:“你说什么?谁是废物?”
季鱼手一抖,绳索重新化作一条红绳,缠回她腕间,白与红相间,衬得那皓腕纤细白晳,秀韵天成。
她歪了歪脑袋,好像很奇怪,“陈青辙,你居然没死?”
陈青辙冷笑一声,怨毒地说:“你都没死,我为何会死?”尔后想到什么,他面上露出几分愉悦,“不过,今天你可以去死了。”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画舫上的季鱼。
不过,当视线落到她身边一袭绯衣的男人时,他暗暗皱眉,本能防备。
季鱼不禁奇怪地看他。
陈青辙对她总是有一种本能的在意,会忍不住注意她的一言一行,正如此时。
他怒声问:“你看什么?”
“看你到底有多蠢。”季鱼如实道,“我以为你会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你,谁知你居然蠢得自己送上门。”
陈青辙神色一顿,奇异地没有生气,而是道:“你不必激我,今日死的只有你,我会给你留一具全尸,让你死得体面些。”
季鱼却不想听这些,直接动手。
七束金焰朝陈青辙而去。
陈青辙岿然不动,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血雾挡住那金焰,金焰悬在他面前二尺之处,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季鱼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意外吗?”陈青辙心情大悦,难得心平气和地说,“季鱼,当年你没能杀死我,轮到我来杀你了。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报复回去的。”
季鱼打量他片刻,心里了然,“原来你选择与妖鬼为谋。”
陈青辙傲然道:“与妖鬼为谋又如何?这世间太过污浊,妖鬼降临,还人间太平,我亦能得到妖鬼赐予的无上力量,想杀谁就杀谁,何乐不为?”
面对那不加掩饰的恶意,季鱼神色未变,甚至还有闲心按住身边的男人。
江逝秋很委屈,将脸靠在她肩膀上,黏黏糊糊地说:“娘子,这小鬼很讨厌,杀了他吧。”
“不急。”季鱼说道,“他现在拥有妖鬼的力量,你别动手。”
江逝秋:“……”
季鱼按下他后,朝陈青辙道:“陈青辙,尚云霄死了,你知道吗?”
陈青辙的神色瞬间就冷下来,双眼染上猩红,额头浮现一只血红色的眼睛,脖颈、手腕等处有黑色的经络蔓延,邪恶之极。
某种阴邪罪恶的气息从他身上溢散。
这一刻,陈青辙终于不再隐藏,露出半妖半鬼的模样。
季鱼心里了然,果然已经不是人了啊。
也对,尚云霄筹谋多年,想必陈青辙早就不是人,应当是用了某些手段隐藏,如今他出现在这里,身上有属于妖鬼的气息,便知他选择了尚云霄给他安排的命运。
陈青辙怒极,头发狂乱飞舞,衣袂猎猎作响,额头上那血红色的眼睛怒睁,他厉声道:“季鱼,你果然恶毒之极,弑父杀弟,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相比他的暴怒,季鱼总是过分淡然。
她说:“我没有父亲,也没有兄弟。”
这话成功地再次惹怒陈青辙,他发出一道啸声,以他为中心,血雾汹涌滚动,凶煞之极,呼啸而来。
季鱼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她没有动,像是感觉不到那血雾的可怕。
然而下一刻,那悬在半空中的金焰再次动了,这一次,轻易破开陈青辙面前的血雾,所过之处,凶煞的血雾被驱除。
季鱼抬手,手中的红绳再次作为绳索,朝陈青辙袭去。
大雾中有无数的妖邪暴起,然而不待它们靠近,便被一道可怖的力量碾压,嘭嘭嘭地爆炸,化作漫天血雾。
那根绳索也在须臾间捆住骷髅船上的陈青辙。
这一切发生太快,纵使陈青辙身怀妖鬼之力,反应仍是慢了半拍,被那红绳所化的绳索束缚,动弹不得。
纵使他有万般力量,在红绳缚身的刹那,所有的力量好像从身体里消失。
他怒吼出声。
季鱼眸中似乎有千万星辉,衣袂飘扬,素手一挥,骷髅船上的陈青辙高高飞起,狠狠地砸到画舫的甲板上。
血雾仍在涌动,却被金焰压制。
大雾中有无数潜伏的妖邪,未等它们形成规模,便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碾压,只能在嘶嚎中爆炸、毁灭。
季鱼听到那无数妖邪临死前的嘶嚎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只见他朱唇如血,唇角勾起一抹笑,说不出的邪恶。
见她看过来,他还笑了笑,柔情蜜意地说:“娘子,我帮你。”
这时,因为潜伏在雾中的那些血河幽魂的死亡,大雾终于彻底溃散。
无尽的雾气消失,世界重新变得清晰,属于人间的喧嚣声响起,两岸的灯火破开黑暗而来。
翻涌的河面亦恢复平静,缓缓流淌。
“江大人,季少主,你们没事吧!”
前方飘来一条小船,秦渡等人站在小船上,焦急地看向新重出现在河面上的画舫。
刚才画舫突然消失,岸边巡逻的镇妖使察觉不对,纷纷出动搜寻。
未想过了一个时辰,它突然又出现了。
秦渡等人飞身而起,落到画舫上。
只是刚站定,他们就看到甲板上还有一个人,被一根红绳缚住,动弹不得。
当看清楚那人时,他们惊叫出声。
“陈青辙?!!”
镇妖使都认得陈青辙,他们去青羽陈家贺寿时,在陈老太爷身边见过他。
除此之外,因陈青辙作为妖鬼的另一个容器,他的画像早就传遍各地,所有除妖师都见过他的画像。
秦渡盯着陈青辙,看到他半妖半鬼的模样,心中微惊,忍不住说:“他居然真的来了?”
其实今晚,季鱼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引出陈青辙。
可以说,这是季鱼与国师的合作。
季鱼靠着船栏,面色酡红。
她伸手将鬓边凌乱的碎发勾到耳后,声音有些清软,“是啊,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蠢……”
这话引来陈青辙的怒视:“你说什么?”
季鱼道:“若是不蠢,怎会自投罗网?”她扯了扯唇角,“还是你以为,得了妖鬼的力量,便厉害到能在云京为所欲为?”
“为何不能?”
妖鬼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自从得到它的力量后,陈青辙几乎是无敌的。
季鱼说:“你连我一个废物都打不过,以为能打得过谁?”
陈青辙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他居然被季鱼这个废物打败了!
秦渡瞅着他气到快要爆炸的扭曲模样,面露同情之色。
不会吧?难道他真的以为季少主是废物?她能被妖鬼选为容器,肯定不是废物那么简单,虽然很少有人见过她动手,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废物啊!
他们更倾向于,因为她的身体不好,懒得动手罢了。
陈青辙面色青红交错,咬了咬牙,恨声道:“季鱼,要不是他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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