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梁没有反驳,笑了?笑,“那恭喜晏世子了?。”
恭喜他也加入了?不受待见的队伍,岳梁再次问了?适才?的问题,“你有多大的把?握?”
晏长陵手?指抚了?抚酒坛子,道:“五成?。”
岳梁吸了?一口气,刚想骂一声赌徒,突然听?到一阵马蹄疾驰声传来,偏头往外一看,原本还冷冷清清的街道,此时被?疾驰而来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
与大理寺和锦衣卫的装扮不同,身上穿的乃金色铠甲。
宫中禁军。
太子上一个生辰,险些被?‘刺客’所伤,皇帝为了?确保他的安全,特意给他配了?一支东宫禁军。
马匹很快到了?楼下?,被?晏长陵的锦衣卫拦住,东宫副统领自马上而下?,高声询问:“楼上的人,可是晏世子晏长陵?”
沈康很想回答,正是你大爷,副统领亮出了?手?里的令牌,“贵妃娘娘今夜被?人毒害,太子有令,劳烦晏世子同我们走?一趟。”
朱氏降为嫔的诏书皇帝早就拟好了?,但对于太子的人来说,即便是皇帝口谕,只要圣旨没到朱氏手?里,那朱氏依旧还是贵妃。
此时没人去在意这个。
被?他的话震惊到了?,朱氏被?毒杀?
楼上的晏长陵和岳梁同时一愣。
出事了?。
岳梁转头看向晏长陵,“恭喜了?,可爱你比不过太子,但可怜你可以。”
晏长陵眉头皱了?皱,也不与他兜圈子了?,“岳大人今晚不该来,剩下?的五成?,我还指望着你呢。”
岳梁却道:“此案我不宜插手?。”
晏长陵疑惑地看向他。
“大理寺除了?负责重大刑狱案件之外,还有一个职责,便是对刑部的终审判决有复核之权。”楼下?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岳梁不急不忙地道:道:“此案若先交于我大理寺,最后的复审便会落到皇帝头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想要彻底将朱家连根拔起,此案便不能让皇帝去复核,是以,从一开始此案必须交给大理寺之外的人。
晏长陵身为当事人,锦衣卫排除。
只剩下?了?刑部。
先由刑部查出真?相后,再由大理寺去复核,给出最终的判决。
两个监察机构的判定,足以定下?一切,皇帝届时就算想保,也找不到翻案的理由。
晏长陵一笑,“老狐狸啊。”
“彼此。”岳梁没受用?。
东宫的禁军朱副统领已?经走?了?过来,岳梁起身,“祝晏世子好运。”
翌日一早,裴潺拿着卷宗,人还没有走?出刑部,姜主事从外进来,扬了?扬手?,迎面便拦住了?他,“大人别去了?,岳大人不在。”
走?近了?,姜主事才?压低了?声同他道:“昨夜朱嫔中了?毒,晏世子有重大嫌疑,太子殿下?派禁军,连夜把?人押去了?东宫。”
消息确实足够震惊,裴潺愣了?半晌才?回神?,问道:“这和岳大人有什么关系?”
“岳大人说,他昨夜出席了?太子的生辰,论起来也有嫌弃,为了?清洗自己的罪名,等到此案结束,方才?会出宫。”
裴潺:……
裴潺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卷宗,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两人算计进去的,皇帝身边的总管李高已?经到了?门口。
李高的脚步着急,领着两位太监到了?跟前,正要弯腰行礼,裴潺先一步抬手?止住,“李总管使不得,我可担待不起。”
李高笑了?笑,便也罢了?,正事要紧,“陛下?请侍郎即刻入宫。”
烫手?山芋落在了?自己手?里,裴潺不接也得接了?,没什么好收拾的,卷宗就在身上,当下?跟着李高进了?宫。
皇帝人半夜被?人叫到了?长春宫,心情很不好,到了?后进去看了?一眼。
朱氏中的是食物毒,太医已?替她催吐了?好几回,满屋子的异味,而朱氏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眼珠子泛白,脸色发黄,已?完全没了?人样。
皇帝屏住呼吸很快出来,坐在外间一言不发。
就连屋内太子的哭声都?没能让他分出一点心神?,反而有些不耐烦。
能不耐烦吗,眼巴巴地馋了?好几个月,昨夜好不容易尝到了?天?鹅肉,锦被?之下?正翻着红浪,后半夜突然被?太子砸门,说她的母妃不行了?。
皇帝恨得咬牙。
别说人没死。
就算死了?,又如何?。
自从嫁入宫中后,她哪一天?消停过。
哭哭,哭什么哭!
自从太子出生,他还是头一回对他的哭声有了?厌烦之意,往日只要他哭,皇帝都?会上前安抚,今日完全没心情,起身走?到了?屋外,问李高:“晏指挥到了?没有?”
他是自己的锦衣卫,查案的事,交给他最合适。
李高却垂着头,磕磕碰碰地禀报道:“晏指挥来了?,不过在,在朱副统领那。”
朱副统领。
国公府二房的嫡出长子,太子的禁军副统领。
晏长陵在他那儿,什么意思?
李高道:“朱嫔中毒后,朱副统领一时担忧,怀疑是晏世子生了?报复之心,去酒楼把?人擒了?来。”
什么?!
皇帝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谁给他的狗胆子!”
李高不出声。
皇帝深吸一口气,不用?说,是太子。
突然回头闯进去,李高忙跟在他身后,“陛下?,使不得啊,太子尚小,必是听?信了?谗言,加之思母心切,这才?糊涂了?啊。”
皇帝充耳不闻。
快速闯入内室后,一把?提着还在哭泣的太子,一路拖拽了?出来,拉到外间,寒着脸问他:“朱副统领抓了?你晏叔叔,你知不知情?”
太子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一只胳膊被?皇帝捏在手?里,捏得生疼。
从前父皇从不会如此对他。
一切都?是因?他晏长陵而起。
太子死死地咬住唇瓣,越想越委屈,抬头冲着皇帝道:“儿臣有错吗?儿臣就因?为在生辰宴上没有对他敬酒,他便生了?报复之心,要害死儿臣的母妃……”
皇帝看着他的嘴脸,终究没有忍住,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太子脸上。
打完父子二人都?愣住了?。
太子只是个孩子,疼痛加上害怕,“哇——”一声哭了?起来。
皇帝是心疼。
可比起心疼,胸口的那股恨铁不成?钢,还有太子望着他时眼里冒出来的那抹恨意,生生地让他从内疚中脱离了?出来。
最后手?指用?力?地指着他道:“你是太子,一国储君,朕替你请了?最好的先生,给你配好了?辅臣和谋士,他们便是如此教你,信口雌黄,以公报私的?”
“你可知何?为一言九鼎,何?为君主可为,君主不可为?”
太子挨了?一巴掌,劈头又挨了?一通骂,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有些懵了?,只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往外说,“儿臣知道为君者应辨别是非,赏罚分明,但晏家是逆臣贼子!父皇相信他们,掏心掏肺对他们好,他们不知足,晏侯府背着父皇在私造兵器,图谋不轨……”
皇帝一怔,脸色都?变了?,“谁说的?”
太子察觉出了?皇帝眼里的阴霾,也不敢隐瞒,“舅,舅舅说的,说外公也知道,就因?为父皇庇护晏侯府,他们不敢说。”
皇帝气笑了?,原地转了?一个圈,“把?国公爷叫来,朕给他胆子,让他说。”又道:“把?大理寺少?卿也叫进来,让他查,朱嫔中毒的案子一起查……”
李高却道:“岳大人也在副统领那。”
皇帝一愣。
好啊,好得很。
这是把?他的人都?抓起来了?,皇帝咬紧了?牙槽子,“刑部呢,裴潺也被?朱副统领抓来了??”
李高头垂到了?胸前,“裴大人没有。”
皇帝一甩袖,“宣召。”
第64章
接了皇帝的令,李高和另外一名公公同时出了宫,李高去了刑部?,另一名公公便去了国公府。
到了国公府,天色已经大亮。
国公府刚办了一场丧事,府上的气氛还未恢复,四处一片哀貌悲凉。
朱国公今日早早便起来?了,一直在?等消息。
‘粮食’丢了已有四日,王詹一死,刑部?必然会查出来?那一批粮食有问题,但以?裴潺的立场,他不会接此案,只会交给大理寺。
如此正好。
他就要看?看?他大理寺是不是公正无私。
皇后被?贬,他丢了官职,儿子被?人欺负,老祖宗被?人侮辱,国公府一落千丈……
这?一笔账,他要好好同他晏侯府清算。
听说宫里?来?了人,赶紧迎了出去。
传信的太监已在?门口候着了,见人到了跟前,先弯腰对他行了礼,再?抬起头传达了皇帝的口谕,“陛下有召,请国公爷即刻进宫。”
朱国公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当即提步走了出去。
太监跟在?他身后,又道:“还请国公爷节哀。”
朱国公道他说的是国公夫人的丧事,点头回了礼,却听太监突然道:“国公爷怕是还不知,昨夜贵妃娘娘被?人投了毒。”
朱国公脸色突然一变,“什么??”赶紧又问:“情况如何?”
“国公爷放心,太医去得及时,娘娘性命已无大碍,至于其?他,国公爷还是亲自进宫去瞧瞧吧。”
这?般说来?,那就是情况很不乐观。
国公府走到了今日,简直如履薄冰,没一步仿佛都在?往深渊里?掉,形势极为不利,在?这?节骨眼上,娘娘要是出了事……
朱国公眼前阵阵发黑,反应倒是同太子一样,将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晏家,咬牙切齿地道:“这?些天杀的狗东西……”
进宫前不放心,又吩咐了一回苏卓,“给我盯紧了,晏家军营里?只要有东西出来?,不用?等我命令,立马搜查。”
白明霁昨日从刑部?出来?,天色已黑了,回到府上得知晏长陵在?宫中没回来?,又去找了晏侯爷。
晏侯爷也不在?。
白明霁多问了一句小厮:“侯爷去哪儿了。”
小厮见她神色紧张,便回忆道:“午后军营的蒋副将来?了一回,前来?感谢晏侯爷前几日送去军营的一批春茶,侯爷当时道了一句,‘我何时给了你们茶了?’之后奴才便见两人行色匆匆一同出了门,估摸着是去军营了……”
白明霁心头一跳,等不了晏长陵,连夜出了城。
马匹到了城外,还未靠近晏家军营外,远远便见朱侯府的兵马堵在?了外围。
瞧来?,对方?早就做好了要置侯府于死地的准备。
里?面的东西出不来?了。
而晏长陵此时还没从宫中出来?,必然是生?了变,宫门已下钥,白明霁进不去,得不到消息,一头抓瞎,最为煎熬。
母亲死后,这?等无头苍蝇乱撞的感觉,白明霁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本以?为重生?回来?,自己?可以?无牵无挂,无所畏惧,最后终究还是走回了原来?的路。
像她那日同晏长陵所说的一样。
或许早就在?一个多月前的城门口,她与那个满身尘土的少年对视了的那一眼里?,一切都注定好了,她将与他纠葛下去。
承担起前世她逃避过的责任。
她无法再?袖手旁观。
两个重生?回来?的人,她不信,还能再?输一回。白明霁很快冷静下来?,披星戴月回到府上,素商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把今日收来?的账本交给她,禀报道:“今儿张嬷嬷去了三家铺子,在?她走后,奴婢再?悄悄进去,这?些账目,都是铺子里?的真实账目……”
可惜,只有三家。
侯爷的产业太大,单是铺子庄子便有几十家,张嬷嬷一条腿就算跑断了,没有半月,也跑不完。
这?些足够了。
白明霁问道:“人呢?”
素商道:“奴婢跟了一路,她都没有察觉,人到了府门前,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转头便跑,奴婢只好把她绑了回来?。”
白明霁没觉得奇怪,必是见门前卖梳子的人没回来?,知道出了事。
鉴于上回的教训,白明霁问她道:“没死吧?”
素商:……“娘子放心,鲜活,叫得太厉害,奴婢刚把嘴堵上。”
“把人押出来?,送去给二夫人。”
二夫人白日里?被?白明霁闹了那么?一遭,心头一直悬着,夜里?也睡不着。虽说今日老夫人迟迟没来?找她算账,可那茶庄的册子必然是递到了她手上。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真让白明霁清点完库房,查完了账,那她所有贪墨的东西,都会被?暴露出来?。
届时大房一定容不得她。
张嬷嬷已出去了一日,还没回来?,不知道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真是个多事之春。
二公子的差事还没着落呢,如今又除了这?档子麻烦事。
一想起二公子,二夫人闭上的眼睛瞬间又睁开了,心头咒骂了一回该死的白氏,重重地翻了个身。
身旁的二爷终于没忍住,来?了火气,一掀被?子,坐起身来?斥道:“大半夜你搁这?儿烙饼,亏心事做多了?”
侯爷腿脚不便不用?上朝,他不同,每日都得去上朝,天不亮便要起来?赶去宫中,她这?一闹,他明儿还怎么?起?
庄子和铺子的事,二夫人之前怕二爷不答应,没敢告诉他,如今出了事,也只能一人默默地承受着煎熬,找不到一个人来?替她分忧,闻言也来?了火,“我做什么?亏心事?要做,也是因为你。”
二爷一愣。
他又怎么?她了?
二夫人憋得难受,决了堤,脱口就道:“你要是有侯爷的本事,我能睡不着吗?”
二爷眼皮子几跳,人心不足蛇吞象,当真是心比天高,还侯爷,她还真能想……
自己?当初遇到她时,她只是个举人家的女儿,那时候她年轻貌美,又善解人意,虽说有些爱财,好在?晏家的家底不薄,能满足她。
成了婚后,她那点爱财的心思膨胀开,愈发势利,念在?她是为了这?个家在?筹谋的份上,能忍的他都忍了。
可这?些年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把他的忍让当成了懦弱,上回兄长已警告过他,回来?后他便同她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再?去打那个主意。
二房虽不及大房的权势,但锦衣玉食,还是绰绰有余。
如今看?来?,她还没死心。
她是在?怨怼起自个儿没出息,是这?个意思吧?
二爷一下气清醒了。
二爷没拿过她的出身说事,此时也没忍住,下了床去找自己?的衣裳,便往身上穿,便道:“你要想嫁侯爷,只怕也没那个命。”
二夫人见他要走,八成又是去姨娘那里?,顿时慌了,“你去哪儿?”
二爷没答,讽刺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侯爷,配不上与你同榻。”
“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家……”这?时候若是二爷都不管她,她就找不到人可以?依靠了,二夫人急着下床去拽他。
两人正拉扯,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声。
屋外灯火的光慢慢移过来?,照亮了窗前。
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打扰,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二夫人做贼心虚,一有个风吹草动,心头便紧张得厉害,赶紧往身上套衣裳,这?头刚穿好,便听到了一道声音,“婶子睡着了吗,我帮你逮住了一个家贼。”
二夫人眼皮子一颤。
又是她。
二爷听到声音,眉头一皱,想起自己?夫人烙了这?半夜的饼,心头大抵知道是为了什么?,回头瞪了一眼二夫人,先出去开了门。
白明霁手里?提了一盏灯,身旁是素商,地上跪着被?五花大绑的张嬷嬷,身后还有几个婆子和奴才。
阵势不小,把院子里?能调来?的人手都叫来?了。
见出来?的人是二爷,白明霁倒是客气,“二叔,今夜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二爷心头知道屋里?的那人怕是惹了事,但这?大半夜,闹出这?样的动静,必会惊动老夫人,便道:“有什么?事,少奶奶不能明日再?说?”
白明霁道:“恐怕等不到明日了。”
晏长陵还没回来?,晏侯爷被?国公爷堵在?了军营,尚且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而受着他们的庇护,吃着他们红利的这?些蛀虫,却可以?高枕无忧。
还想安静地过一夜。
凭什么??
迟迟不见二夫人出来?,白明霁再?次扬声道:“婶子还是赶紧出来?吧,今夜你躲不过。”
二夫人确实不想面对她,脚步犹豫了一阵,本想让二爷先把人打发走,殊不知听她如此猖狂,一步跨出来?,也没了好气,“这?晏家的少奶奶,真是给了你好大的威风,白家也算是名门,就没教过你何为长幼尊卑?大半夜,这?般闯上门来?,你还有理了?”
白明霁盯着她,丝毫不给她半分面子,“那也得看?你当不当得起‘长,尊’二字。”
二夫人没听到她说的这?句,因为她看?到了被?绑起来?的张嬷嬷,脸色一刹雪白。
暴露了吗。
二夫人死死地盯着张嬷嬷,想从她那里?得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奈何张嬷嬷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求救的呜咽声。
白明霁道:“婶子不用?看?她,这?两年婶子接管了大房的管家权后,贪墨了侯爷多少良田,铺子,庄子,我都知道。”
二夫人脑子了白了一瞬,极力稳住心神,怒声道:“满口雌黄,你这?大半夜地跑来?,就是为了污蔑我?你以?为你是……”
“凭我是晏家大房明媒正娶的少奶奶。”白明霁冷声打断她,“谁拿了大房的东西,我便不会饶了她。”
二夫人被?她吼得一愣,颤声道:“我为大房奔波了两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人,侯爷尚且没有发话,你一个小辈前来?对我指手画脚……”
她有脸提老夫人和侯爷。
上辈子侯府满门流放,只怕她功不可没。
白明霁心头早就有气,一道给骂了:“老夫人是老糊涂,侯爷是大糊涂,才放纵了你这?等败家之犬,害人之虫,留到今日。”
“你,你……”二夫人一愣,惊愕地指着她道:“你竟然连老夫人和侯爷都骂,你好大的胆子……”
二爷也皱了眉,“少奶奶慎言。”
白明霁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若非老夫人和侯爷疏于管制,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前世晏长陵在?战场上拼杀,身后却留了这?么?一个任人捅的大筛子,旁人不害他侯府害谁?
她没觉得自己?的有错,都是老糊涂了,也没去看?二爷的脸色,继续逼问二夫人,“我再?问你一次,你统共贪了多少?”
许是有二爷在?身旁,二夫人有了底气,死咬住了牙,“那我也再?答一次,我什么?都没拿,清清白白。”
“是吗,可张嬷嬷不是这?么?说的。”白明霁示意素商把人提起来?,看?着张嬷嬷惊恐的眼睛,缓缓地道:“所有的良田,铺子,庄子,张嬷嬷都会按照你二夫人的意思,扣上三成,两年多下来?,六十万多两银子,我今日不让婶子把银子立马还上,但婶子得告诉我,这?些银子流向了何处。”
六十万两……
二爷脑子当场嗡鸣了一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也怔住了,喃喃地道:“你说什么?,三,三成?”她明明扣的是一成啊,哪里?来?的六十万两,两年来?,落到她手的毛头才十万两。
二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她怕是在?使诈,“你,你别血口喷人……”
白明霁直接把手里?的一本账甩给了她,“这?是铺子最真实的账目,我有没有冤枉你,婶子不妨先自己?看?看?。”
二夫人半信半疑,弯身拾起了本子,走到廊下的灯笼底下快速的翻阅,翻了半盏茶后,脸色越来?越差,“怎,怎么?会这?样……”
白明霁又让素商把一个包袱提了出来?,当着二夫人的面打开,里?面全是一些金玉首饰,其?中还包括她前不久丢失的那枚白玉簪子。
白明霁扫了一眼她脸上的震惊,问道:“这?些东西,可是平日里?婶子丢的?”
二夫人愣愣地看?着,安静地像是过了一夜那么?久,才慢慢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底下被?绑住的张嬷嬷,眸子内如同烧起来?了一把火,颤声问:“你,你竟然背着我……你好大的胆子!”
张嬷嬷嘴被?堵着,说不了话,只能对着二夫人猛摇头。
“你拿了三成?”二夫人又问她,不止啊,六十万两,不止三成,二夫人不敢去想,她不过一个奴才,她竟然比她这?个主子还富有了。
她才是在?偷侯府的家啊。
二夫人几步走下去,立在?张嬷嬷跟前,一把扯掉了她嘴里?的布团,颤抖地道:“你说,你好好给我说,我都听着,你到底拿了多少?!”
本以?为张嬷嬷会否认,会喊冤,可谁知张嬷嬷却是“噗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夫人,夫人饶命啊,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
一股怒气冲上了头,二夫人险些没稳住。
什么?都完了。
可还有更?让她震惊的。
白明霁道:“婶子不问问她,她贪墨的那一部?分钱去了哪儿?”
对,二夫人死死地看?着她,问道:“钱呢,去了哪儿?”她要一份不少地寻回来?。
张嬷嬷一头磕在?地上,只一个劲儿地道:“奴才是被?逼的啊……”
她答不出来?,白明霁替她答了,“你二夫人贪墨下来?的钱财,被?运去了城外一处炼制兵器的地方?。”
二夫人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二爷先变了脸色,腿一软,倒退了几步。
正值这?时,对面的廊下又来?了一串灯火。
是锦衣卫的沈康。
到了白明霁跟前,照着晏长陵的吩咐禀报道:“少夫人,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今日太子同陛下检举侯府私造兵器,刑部?侍郎裴潺已领旨,即刻起彻查侯府。”
又道:“世子已被?太子殿下扣留在?了宫内。”
她二夫人贪墨的银钱,都?拿去造兵器了?
晏二爷脸上的血色褪尽,看着跟前这个?贪婪的女人,怒到了极致,不知道是该恨她,还是恨自己?。
当初自己?执意要?娶她,母亲还曾问过他,“门不当户不对,两个?人的主见和许多想法都合不到一块儿,你当真想好了?”
他很笃定地点头说?自己?想好了,“将来无论风雨,她都?愿意与儿子共同承担。”
如?今好了,没等风雨来,她先制造了风雨。
她那一身的小肚鸡肠势利眼,平日里便没结什么善缘,今日终于把天给捅破了,晏二爷抬起手指着二夫人,想骂,突然又觉得无力。
眼下大局要?紧,晏二爷压住怒气?,从檐下跌跌撞撞下来,匆匆问沈康,“到底什么情况……”
晏二爷也乃朝廷命官,对官场上的局势心头有数,太子身后是国?公府,国?公府与侯府不对付已经很久,如?今太子指控侯府私造兵器,倒是在?情理之中。
那皇帝的态度呢?
晏二爷把沈康叫到了一边,详细地问了起来。
二夫人终于回过了神,天塌下来的碎渣子,哪怕是一片,她也承受不起,双腿软得没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神色呆愣,嘴里喃道:“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张嬷嬷还在?叫着:“饶命……”
二夫人知道自己?这回完了,闯下了天大的祸事,可她的初衷也就是想贪墨一点银子,侯府是她的依仗,也是她的家?,她怎么可能蠢到要?摧毁自己?的根基,破坏自己?的家?。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养了一个?叛徒。
二夫人眼睛一闭,抬手一巴掌扇过去,狠狠地落在?张嬷嬷的脸上,张嬷嬷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偏了,二夫人还是不解气?,爬起身,把人按在?地上,耳光子对着她的脸轮番上阵,又去扯她头发,此?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张嬷嬷被打得惨叫连连,头皮都?快要?被二夫人扯掉一块,知道自己?多半活不成了,求生的本能竟让她挣脱出?了一只?手,一耳光回敬在?了二夫人脸上,把她刚挽起来的头发都?打散了,破口大骂道:“你怨得着谁!要?不是你贪财,让我去铺子庄子内抽成,我们家?又何至于被人要?挟,走到今日家?破人亡的田地?就凭你王家?的造化?,你能嫁入侯府,已是烧了八辈子的高烧了,你还不知足,心比天高,还想把王家?一并捞起来,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王家?那堆烂泥能不能扶上墙,你考上秀才想当官,登上泰山想升天,贪得无厌,是我害了你吗,你就是自作自受……”
二夫人脸上挨了她一巴掌,披头散发,气?得人都?快要?晕厥了,又听她如?此?谩骂,气?血冲上脑袋,张着嘴半天却冒不出?来一句来,只?能动手。
张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扭到在?了一起。
立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奴才,这才去把张嬷嬷拉开,二夫人坐在?地上,满目狰狞,指挥着下人,“打,给我打,往死了打,打死了有赏。”
白明霁不紧不慢地道:“这人要?是死了,证人没了,谁也别想好过。”
适才白明霁说?的那些?话,在?场的奴才都?听到了,早就看清了形势,这一句话之后,拉着张嬷嬷的几个?下人都?松了手,退到了一边,默默地看着主子和?嚣张的奴才,如?同两个?市井泼妇,狗咬狗,扭打在?了一起。
这动静声,足以惊动两条街,怕是老夫人早就醒了。
晏二爷问完沈康后,脸色又白了一分,哪里还顾得了二夫人的死活,得知侯爷去了军营后,更是神六无主,赶紧去找老夫人。
走了两步到底被那声音唤回了神智,头也不回地吩咐小厮,“把嘴巴都?堵上,谁要?敢出?这个?院子,不用禀报,直接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