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深吸一口气,“我有些脑涨,二柱,我想先回都督府。”
虽然有些惋惜,于佳却不能勉强。
这两日阿妍心中难受,剥茧抽丝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心神。
“我送你回去休息!”
于佳不由分说拉住了阿妍的胳膊,不容她拒绝。
“二柱,我送阿妍姑娘回去吧!”
方大山得了林功勋的命令,不得不执行。
阿妍没有拒绝,“让方大哥送我回去吧,你在这再看看热闹。”
于佳转头看向已然出巡的队伍,有些犹豫。
“放心吧,你好好玩,我回去歇息一会儿便是!”
见阿妍这样说,于佳不再坚持,便让方大山送阿妍回了都督府。
接下来,于佳就跟上了游神的队伍。
队伍出巡,身边便跟了众多年轻男子和女子。
这些应该就是等待赐福的未婚男子和女子。
于佳也就跟着大队伍走了过去。
海神像就这一个,他老人家身边又围了这么多人,于佳只能看到他一个背影。
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是无能无力。
她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赐福的方法,这人也太多了!
“想要那劳什子小香囊?”
耳边传来林功勋的低语声。
于佳转头看向林功勋,满脸失望。
“也不是想要锦囊吧,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那就是想要了!
林功勋纵身朝人群中掠去,于佳看的心惊。
她没有见过林功勋施展轻功,想不到这个感觉跟电视中的还不一样。
电视中的小龙女飞起来飘逸绝美,林功勋则是动作利落,行云流水。
若是说俊秀绝尘,还有点距离。
不过这也很能让于佳大开眼界,她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学这绝活。
至少再去打探什么消息,不用找人帮忙了!
林功勋今日一袭白衣,他施展轻功混入众多男女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过去许久,也不见林功勋的身影,于佳有些后悔。
这个愣头青,真是急性子。
说曹操,曹操到。
林功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发丝有些许凌乱,广袖上还粘上了灰尘。
刚出人群,臭着张脸,于佳还以为他没有抢到锦囊。
在林功勋看见于佳的那一刻,抿唇笑了起来。
于佳呆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
林功勋则是加大了笑容,露出白洁的牙齿。
顷刻间,耳边的吵闹声渐渐远去,只余下两人就这么笑看对方。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桂花,弥漫着清冽的香气。
两人的视线中有一股“噼里啪啦”闪着火光的丝线,须臾间恢复平静。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又好像没什么改变。
直到林功勋来到于佳面前,她才缓过神来。
“咳咳,你怎么去这么久?”
于佳有些不满,嘴里嘟囔着。
“给你!”
林功勋摊开手掌,遒劲有力的手掌中握着数十个颜色各异的锦囊。
于佳耳边响起李大勋的话,这些锦囊代表着添丁的个数。
那意思就是一个锦囊代表生一个孩子?
她大吃一惊,赶紧打落林功勋手中的锦囊。
“我的个亲娘哎,你这是弄啥嘞!”
林功勋眼中的亮光突然熄灭,“这是干什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什么?”
于佳咆哮着。
“我是稀罕锦囊,可你拿这么多,谁遭得住?”
于佳急得脑门上全是汗,声音逐渐拔高,一脸狰狞的看着林功勋。
林功勋眼底划过一丝忧伤,“不喜欢我,连我送的东西都不喜欢吗?”
“不是,都尉,您讲讲理好不好?”
于佳讲事实,摆道理。
“你拿人家一个就算了,拿这么多,你当我是母猪?”
“你莫不是忘了李大人说的话了,一个锦囊代表一个孩子!”
“那我就要生十来个孩子,我还要不要活了?”
于佳的话像是连环炮弹,细细密密的砸在林功勋心上。
他这会回过味来了,“所以,你不是讨厌我送的东西,而是这东西太多了!”
于佳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突然,林功勋又笑了起来,他蹲下身子,把锦囊一一捡了起来。
他眼中又焕发了光彩,直勾勾的看着于佳。
“以后你想生几个,便生几个!”
林功勋的眼神实在是太亮,照的于佳心里很是慌乱。
她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便偏过身来,看着眼前海神游街的大部队。
“你说他们的终点是哪里?”
早上一打岔,李大勋也没有交待海神的最终去处。
“应该是去海边转上一圈,再回到供奉神像的祠堂!”
“你想不想去海边看看仪式?”
林功勋把锦囊揣进怀里,宝贝似的拍了两下。
“嗯,不去也行!”
突然间,前方队伍发生骚乱,民众大叫着四散开来。
周围巡逻的衙役则是往神像旁靠近,可很快便被人冲到外围。
于佳、林功勋赶忙朝神像边奔去。
神像周围的人太多,根本靠近不了。
远远看去,只见神像已不再巍峨,倒在地上,具体还看不清什么情况。
过了半刻,等百姓散去,于佳两个人跟着衙役才靠近了神像。
此刻神像分崩离析倒在地上,眼睛里有血液流出,而这血液的来源,竟然是神像中放置的一具尸体。
只是这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呕人的恶臭味。
有那胃浅的衙役,当场就吐了出来。
“茅坑牛肉包子”项目一直在进行,饶是于佳适应能力再强,看见眼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反胃。
都督府来人,迅速封锁现场,把尸体带回了都督衙门。
府衙内,仵作正在仔细验尸,李大勋满脸愧疚的说道。
“王爷,您还是先回府上,有情况下官会及时与您汇报!”
李延昭没有说话,他看着仵作的一举一动。
“李大人,你说发生此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李大勋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四肢已然麻木。
他在任期间还没有出过如此纰漏。
百姓会以为这是上天对他治下不严的惩罚,是天谴。
是他这个都督当的不称职。
明日以商会为组织的海神公会肯定会对他进行批讨,甚至是示威游行。
李大勋想到这般场景,绝望的闭上眼睛。
“天谴对我的惩罚!”
“李大人也以为是天谴?”
李延昭看向仍然一脸认真的仵作,低声说道。
“李大人,事在人为,还是先查清真相为好!”
经由都督县衙的仵作验尸,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时间大概是三日前。
这几日渭江的虽天气炎热,本不该是这个腐烂程度,应是在尸体塞入海神像之前,沾了加速腐败的药物。
尸体上残留的药渣,便是证据。
“为何要迅速让尸体腐化?”
一直以来,沉默无言的林功勋皱眉道。
三日前,正是他们准备出发之时。
凶手没有掩饰用药物将尸体提前腐化的用意,想来也是不怕他们查到。
若真是这样,那凶手到底想干什么?
拉李大勋下台?
李延昭见李大勋的面色实在是难看,便让他先回了都督府。
而后,他与林功勋便进了府衙内。
“功勋,此事你怎么看?”
“王爷,小的认为,此事是冲着我们来的!”
林功勋思索片刻得出结论。
李延昭没有否认,联想到今日的异常,确实是冲着他来的。
平日里看管海神像的人和参加祭祀的相关人员已经被控制起来,县衙正在审问。
“嗯,且看明日的结果!”
因为事发突然,阿妍身体又不适,晚间便没有再去那座院子打探情况。
翌日,李大勋主审,李延昭旁审,林功勋立在身侧。
李大勋敲击惊堂木,“堂下何人?”
一旁的衙役挥动手中的木仗,口中喊着“威武”
“都督大人,小的冤枉!”
堂下喊冤之人,是当日负责占卜的老者,尊称钱老。
他当日所作所为全都交待了一遍,并没有机会靠近海神像,且在占卜之后,因年长身体吃不消,便早早的回家休息。
合情合理,并无异常。
其余两人便是看管祠堂神像和阻止迎神队的人。
看管祠堂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名叫张大庆,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都督大人,咱们平日里只在祠堂内查看神像又无蛀虫,顺便打扫灰尘,别的真的什么都没干!”
“我上有老下有小,绝不会做这等要命的买卖!”
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李大勋厉声制止,“公堂之上,大声哭闹,成何体统?”
张大庆吓得噤声,只是这浑身颤抖,想来是吓到了极点。
“你呢?杨老头,以往你们族里没有胜出过,今年怎么一反常态赢得胜利?”
杨老头则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慌,他抬手作揖道。
“大人此言差矣,往年我族从未讨得彩头,几次的失利并不能代表以后不能逆风翻盘。”
“小人带领族中小子加紧训练,一刻不得歇,方能有所成就。”
这就扯远了,李大勋眉宇间满是不耐。
“你呢?当日你干什么了?”
杨老头态度依旧恭敬,“小人一直在队伍中观看情况,同行的还有张氏、刘氏、燕氏等几位组长。”
昨日已根据他们的口供,寻的有关人证,确实如他们所说。
看杨老头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不禁让李大勋恨得牙痒痒。
昨日游街草草结束,这个杨老头就联合了商会向他讨要说法。
若不是衙役以他有嫌疑为由,将他关押审问,昨日指不定会怎么发难。
李大勋看向李延昭,只见李延昭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
“仵作已将死者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呈上来,此人是三日前中毒毒发而亡。”
“三日前,你们都在何处?可有人证?”
“回大人,小的在小人岳父家,有岳父一家,以及邻里可以作证!”
张大庆争先说道。
“小人在祠堂中准备今日占卜事宜,有族中小儿以及商会作证!”
钱老这边也恭敬出声。
只有这杨老头迟迟未能说出自己身在何处,有无人证。
此时的杨老头眼中似乎有挣扎之色,看到他这般神情,林功勋便出口询问。
“敢问杨老,三日前,你在何处?”
杨老头沉思片刻,闭口不谈,甚至闭上了眼睛,任君处置之势。
李大勋恼羞成怒,当下把杨老头下了大狱。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怕了
“哼,这杨老头整日里不可一世,这次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看来嫌疑是最大!”
李大勋面露兴奋,想来这案子很快就要破了。
“非也!”
林功勋想到他当日的神色,摇了摇头。
“他没有作案动机!”
“动机?怎么没有,还不是想让我出丑?”
李大勋气喘嘘嘘,看起来气的不轻。
“李大人和杨老头还有过节?”
李延昭意有所指的说道。
“也没有什么过节,自从下官当上这渭江都督,他就一直对下官不满。”
“平日里你们两人可有发生什么冲突?”
李延昭看着李大勋气急的模样感觉不可思议。
“经常发生冲突,也就是平日里的商户之间的问题。”
“王爷,这就有意思了,杨老头和都尉经常发生冲突,为何之前没有想过如此招数?”
林功勋问向李延昭:“小的还是以为,是冲着咱们来的!”
可几人能有什么危害到别人的地方?
见李延昭沉默不语,林功勋继续说道。
“王爷,小的想去见见这杨老头。”
晚间,林功勋来到都督县衙大牢。
忽略掉发霉难闻的气味,血腥程度不及军营对待俘虏的一半。
他快步来到关押杨老头的牢狱,此时的杨老头再也没有了白日在县衙中的风采。
精神萎靡,有气无力的靠在角落的墙壁上。
他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看了眼林功勋,便又阖上了眼睛。
“老朽无话可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林功勋掸着衣袖上的稻草沫,一副悠然自得。
“无妨,杨老不肯说,在下也就不强求。”
他顺着杨老头旁边的墙壁坐了下来。
看眼前杨老头双眼紧闭的模样,轻笑出声。
“咱们来聊点别的,比如说家人!”
杨老头蓦地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林功勋。
林功勋忽略掉吃人的目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
“您儿子这几日又去了赌坊吧?听说输了不少银子!”
“啧啧啧,想必您老人家为他操了不少心!”
“你休要胡说!”
杨老头咳嗽了几声,手颤巍巍的指着林功勋。
后者一副不置可否,玩世不恭的模样。
“您别急,晚辈这不是陈述事实吗?”
“这赌可要不得,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那也是无底洞,到头来不还得您这个老爹给摆平?”
“老爷子!”
林功勋与杨老头对视,眼中的审视之意毕现。
“三日前,你干了什么?你儿子干了什么?”
见话题又回到了起点,杨老头突然笑了起来,面上尽显苍然之意。
“后生,回去吧,别问了!渭江城中的事,不是你能摆平的!”
“什么意思?”
等林功勋再去问杨老头,后者则是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态。
无功而返。
林功勋回来与李延昭复命。
“还未确定死者身份,这杨老头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不惜承认下杀人的罪责也要保密?”
这是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
当天杨老头不愿提及三日前发生何事,突然就认罪。
认罪之人哪能说不清楚作案经过?
显然这杨老头不是作案凶手。
“王爷,小的以为,这杨老头的家人是突破口!”
林功勋深以为然,想要再去探探杨老头的口风。
“小心行事,这杨老头在渭江颇有威望,不可动粗!”
不顾及杨老头,也得顾忌商会对李大勋的施压。
翌日晚上,林功勋再次见了杨老头。
“杨老,您说您这是何苦呢?”
林功勋淳淳善诱,“若是您出了意外,谁还能养您那个喜欢进赌场的儿子?”
“这几日杨夫人没有露面吧?后生忙晕了,理应去拜访!”
“且慢,你不能去!”
杨老头一改往日凌厉的神色,脸上有哀求之意。
“别去找她!”
“杨老,您可真有意思,您都杀人入狱了,还以为能瞒住家人?”
杨老头沉默下来,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老,后生很忙,若是您想起四日前发生之事,尽管让衙役来报!”
说完,林功勋便出了牢房。
“大山,杨老头的夫人和儿子有消息了吗?”
事发当天,衙役去杨老头家带人,发现人去楼空。
“还没有!”
方大山也是一脸苦恼,这里的人精明如泥鳅一般。
一无所获,好在李大勋那边传来了好消息,终于有所进展。
死者已确定身份,苏州人士,吴大壮,四十余岁,一家老小在渭江街道开了一间茶水铺勉强度日。
吴大壮平日里有空闲时间便跟着商队去外地进些零碎小玩意儿售卖,一般期限是三日。
遇见天气不好,就是四日。
这次已经过了七日,他的妻子见吴大壮还未归家便向商队打听消息。
可商队四日前就已经回来了,眼下已准备再次出发,哪成想这吴大壮竟然没回家。
吴大壮妻子这才察觉到危险,联想到昨日发生的命案,那不能辨认的无名尸,吓得赶紧来报案。
此时的吴大壮已然面目全非,身上的衣裳也不是分别前的那套,实在是难以辨认。
只从仵作描述的特征中得出尸体是龅牙,且缺了下两颗门牙,吴大壮妻子便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眼下吴大壮妻子带着年仅七岁的小子哭的死去活来的,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尤其是李大勋,眼珠似乎要夺眶而出,狼狈的坐在地上低声喃喃。
“这是报应啊!”
林功勋捕捉到这一信息,他上前一步,赶忙问道。
“李大人,这是何意?您有什么线索?”
李大勋却是什么都不肯再说,只推说他身体不适,便回了院子休息。
林功勋想起杨老头说的话来,渭江城不是他能摆平的!
来到此处,事事透漏出蹊跷。
“一个一个,玩什么神秘?”
阿妍这边,已经找上李昶,准备再次去小院一探究竟。
两人来到上次于佳落脚的地方,借着月光向院中看去。
今日那位姨娘没有再烧纸钱,阿妍示意李昶她要去院中。
李昶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大户人家都是有护院的!”
阿妍扯唇一笑,“你怕了?”
“我怕?我李昶是谁?我的人生中断没有害怕一说。”
李昶气急败坏的低吼,他就纳了闷了,眼前这个女人总是能激怒他。
阿妍勾唇一笑,“那李大爷就请把我放在院中吧!”
李昶左右观察着院中的情况,甚至是投石探查,发现此地并无什么护院。
“这就奇了怪了,既然这个女人这么神秘,为什么没有护院?”
李昶喃喃自语,他总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事实上,这里根本用不着护院,都督府都知道此处是禁处,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靠近。
而李大勋因为命案的事焦头烂额,哪还记得这事?
李昶带着阿妍,纵身一跃落到了院中。
登时两人便小心翼翼的朝灯火通明的内室走去。
走到屋檐下,两人便藏在了花盆后面。
屋中人影攒动,并不只有一个人。
李昶听不懂她们说话,烦躁的四处望去。
可阿妍听到这些话,便挺直了身子,一时失手差点打到身边的花盆。
幸好李昶眼疾手快的接住花盆,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搞什么?”
阿妍还是一副神游的状态,她并没有理会李昶,专心致志的听着屋中人说话。
两人蹲在花盆边,李昶的腿都要麻了,正要劝说阿妍离开,那厢屋子中的灯就熄灭了。
“走吧!”
阿妍神色淡淡的站起身,看似神色如常,脚下却犹如灌了铅。
李昶感到莫名其妙,看着眼前倔强的身影,他有种无力的感觉。
女人,真是不能理解。
阿妍晖晖噩噩的回到了房间,这时于佳则是从床上坐起。
“阿妍,你回来了!”
看阿妍面色苍白,于佳以为她的身体又不舒服,就赶紧下了床,扶着她的胳膊坐在了窗下的矮榻上。
“二柱,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于佳心中一阵欣喜,这是有发现。
“你认识?”
阿妍摇摇头,忽然又点点头。
“我认识,一个十年前就死了的女人,而今还活着!”
“什么意思?阿妍,那你是说这个女人也是你们家的人?”
阿妍漠然的点头。
她在院子中听到女子的声音便已经认定了这人。
这个女子的声音她怎么会不认得?
“这是我爹的姨娘!”
于佳了然,怪不得阿妍是这种神态。
她爹的小妾,还能指望阿妍能给她多少好脸色看?
十年前应该就死了的人,今日突然相见,不知是喜是悲。
“她叫丽娘,原是扬州瘦马,专为贵人准备的玩意儿而已。”
曹金玉去浙江核查政务,恰巧碰见这丽娘出山。
只是这丽娘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七岁时被拐子拐卖,落到了妈妈手中。
她不愿意出山,便在这日闹腾起来。
妈妈没想到平日里温顺如猫的人,今日竟这般刚烈,当下也就恼了。
扬州瘦马从小培养琴棋书画、茶舞技射,花费了大把银钱。
说不出山,就不出山,那她这些年的花销怎么回本?
这可由不得她。
此时在扬州城已然闹了个大笑话,妈妈脸上挂不住,心中恼怒,便想把丽娘送到青楼磋磨一番。
这时曹金玉给碰上了,看这女子实在是可怜,便依着强势,把丽娘给要了过来。
这妈妈万不敢得罪曹云玉,满心欢喜的把丽娘双手奉上,并把卖身契一并送上。
她还以为又讨好了一位上峰,私下里嘱咐丽娘要好生伺候这位主。
不过曹金玉在回苏州的途中,就把丽娘给放了,不但把卖身契还给了她,还送了丰厚盘缠。
可这丽娘能在妈妈手下隐忍八年,自然是知道世道险恶。
她这般弱女子,能在这个时代走多远?
家中的路是段然不能回,像她这样的大户人家,谁还能接受她的身份。
好不容易有人把她带出龙潭虎穴,说什么也不能放手。
就这样,她默默的跟在曹金玉队伍之后,不说话,就这样默默的跟着。
曹金玉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便把她带回了都督府。
回去之后,阿妍娘亲见他居然带回一个妙龄女子,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时,丽娘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
“夫人放心,丽娘绝无他想,老爷给了奴家一条生路,奴家已是感恩戴德。”
“奴家什么都不图,只图夫人能给奴家一片砖瓦遮身。”
阿妍娘亲到底是心善,正值乱世,把丽娘赶出去,也就是让她去送死。
无奈,就把丽娘安置在了偏院。
丽娘也真就老老实实住了下来,在院子里不轻易出门,真的是活着就行。
久而久之,府里的人也就习惯了这么个人存在。
唯恐下人怠慢,阿妍娘亲也就抬了她做姨娘。
那时阿妍才五岁,弟弟还没有出生。
她对这个女人的到来很是忧烦,怕她取代了娘亲的位置,毕竟这种情况她见得不少。
这时她娘亲总是抱着她,轻声安慰。
“这个时代对女子有着最深的恶意,阿妍长大就明白了!”
阿妍却是不以为意,私下里还是要去找丽娘的麻烦。
说是麻烦,无非也就是在丽娘桌子上放条青虫,在她睡觉的时候大声叫嚷而已。
可丽娘总是一副好相与的模样,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淡然一笑。
阿妍实在是好奇,看着言笑晏晏的丽娘问道。
“你不害怕青虫吗?”
丽娘摇摇头,“在院子里,不听话的姑娘是要被扔进蛇窝的,这条小青虫算什么?”
阿妍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想起娘亲的话,加上丽娘总是没有什么反应,便渐渐放弃了恶作剧。
几人一直就这么和平相处,爹娘还总是想着为丽娘找个好人家,直到那场劫难来临。
“她怎么还活着?”
阿妍想起曾经的时日,心中十分痛苦。
亦是十分矛盾。
总算不是自己孤身活在这人世间,她至少还有相熟的人。
“阿妍,要不要找个机会跟这个丽娘见一面?”
于佳看了阿妍一眼,发现她的面色越来越差,“就是问她为什么会在这?”
阿妍像是反应过来,“李大勋是我爹最信任的部下,她是我爹的姨娘,难道是这两人勾结,出卖了爹爹?”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新开始
随后她就摇头否认,“不会,丽娘不会的,在我家那六年,她都是安分守己的。”
“我爹娘,我家人对她这么好,怎么可能背叛我爹爹?”
于佳无言,这个女子能在那乌烟瘴气之地隐忍八年,何况这等安稳之处?
阿妍看着于佳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再给我些时日,我……我准备准备,便去问清这缘由。”
也是,于佳抚摸着阿妍的肩膀,“慢慢来,不着急!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林功勋这边也有了进展,找到了杨老头的夫人和儿子。
只是这杨老夫人只剩下了半条命。
林功勋把他们安置在都督府衙,就来到了杨老头面前。
“杨老,您夫人和儿子要来探视您,您说让不让他们来?”
杨老头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得铁链“哗啦啦”作响。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找到他们?”
林功勋神神在在,唇角扯出一丝嘲讽。
“嗯,原来是不可能,他们藏的也太严实了,不过咱们齐王殿下是什么人?”
“什么妖魔鬼怪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这不就顺顺利利从赌场把您儿子给揪出来了吗?”
“什么?赌场?”
杨老头此时头发花白,面容凄惨,瞬间老了十岁。
“糊涂啊,怎么还能再进赌场?”
一入赌场深似海,从此家人变仇人!
“不光进赌场,您夫人受了重伤,您儿子已经承认了,是他打的!”
林功勋看着杨老头,一脸讽刺。
“说吧,您为什么要隐瞒三日前的行踪?”
这消息也能从杨老头儿子杨大旺身上得知,不过他就是想知道眼前的老人,为什么要隐瞒事实。
或者是说有什么值得他隐瞒的。
见事情败露,杨老头叹了口气,蹒跚着脚步,来到铺满稻草的床上,缓缓坐下。
“那日,我确实不在供神祠堂,没有机会接触神像。”
杨老头抬头,看向牢狱上方的窗口,缓缓的说道。
那日,他在家中准备三日后的抢神像事宜,这次一定不能输给姓刘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