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佳在林功勋对面坐了下来。
自古以来,两江一代是税收大户,这一代的富商数不胜数。
士农工商在他们这里,也就只是个摆设,李大勋的职权处处受制。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是博弈的关键时期,今天晚上继续行动。”
林功勋罕见的给于佳倒了一杯茶,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而且……”
于佳捧起茶盏,疑惑道。
“而且什么?”
林功勋勾唇一笑,“让这些衙役都休沐,咱们得从巴蜀都府那厢调人来。”
于佳点头,也对,先把这些个“墙头草”给拔掉再说。
在这老是碍眼。
“这下都是咱们自己人了!”
梁启帆动作很快,接到李延昭的传信,便迅速集结了一千府兵,赶往渭江。
这些人大张旗鼓的来到都督府衙,迅速接管了府衙工作。
惹得百姓议论纷纷。
“咱们李大人是搬救兵来了吗?”
“你没听说啊,咱们这来了钦差大人,这次的命案不查清楚,誓不罢休嘞!”
“就是说,这些年,商会的人只手遮天,朝廷该收权了!”
说这话的就是那文弱书生,可这文弱书生也有一个特点,特别喜欢编制一些酸词蜜句,一时间渭江都府弥漫起别样的气氛。
“汤老,这该怎么办?”
一个年轻人焦急的朝商会会长汤老施礼。
“慌什么?”
汤老年过六旬,满头银丝,不说话,以为是世外得道高人。
可这一说话,眼中狠厉毕现,倒像是那上位者一般。
“他李大勋这次能耐,请来了齐王撑腰。”
“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府衙严加防守,老朽偏要硬闯,看他们能耐我何!”
晚间的清风凉爽,缓解了这燥热的天气。
巴蜀都府兵个个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午夜时分,方大山匆匆回报。
“爷,上钩了!”
地牢内,厮杀声震天响,不过须臾,这些个蒙面人便被压制下来。
晚间都督后衙灯火通明,齐王殿下端坐上首,亲自上阵审问。
“说吧,是谁支使你们来的?”
堂内跪着的人,满身伤痕,无一例外,一言不发。
“要本王把你们背后的人揪出来?”
还是一言不发。
既然是敢来,那就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能让一个人赴死,那就是给的报酬多。
只要给他们的报酬多于商会给的报酬就行了。
“你们在怕什么?”
“怕商会的人报复?”
“你们可知,做了此事,那就是诛灭九族的事!”
李延昭话音落下,不光是跪在地上的几人惊惧,连林功勋都有些诧异。
这事也不是这么严重,可能这些人的命保不了,他们的九族还是受不了牵连的。
李延昭则不是这样想,这几日他没有参与审理案件,对城中商会的所作所为了解了一番。
怪不得这李大勋称病不愿意审理此案,实在是对商会的权势忌惮。
要说先前李大勋刚来渭江上任,根基不稳,不能与之反抗。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逐渐脱离了商会的控制,这就引发了他们的不满。
开始从各方面给李大勋施压。
一开始只是小规模的罢工罢市,后来居然哄抬粮食市价。
李大勋为了民生不得不做出些让步。
但他们依旧不足于现状!
李延昭得知此事,心中异常恼怒。
“本来看他们为国之根本做出贡献,才给了他们地位。”
“这下倒好,想翻身做主人!”
这普天之下,哪不是受尽皇恩恩泽?
既然他们这么过分,胆敢挑战皇权,那也就别怪他李延昭心狠手辣。
“你们不说,那就诛九族!”
李延昭眯着眼睛,眼中尽是凌厉的刀片射向几人。
“王爷,您,您不能罔顾国法!”
其中一人哆哆嗦嗦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
李延昭仰天笑了起来,声音惨慎,林功勋听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跟了李延昭这么多年,依照目前这个情况,就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
李延昭是对这些人动了杀心!
“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们,现在你们还有解救九族的机会!”
几人是公认胆大的人,况且商会出的条件丰厚,即使身死,也可使家人后半生无忧。
现在不光报酬没了,自己的命保不住,还要诛九族,谁还愿意干这赔本的买卖?
当下有人吓得尿了出来,林功勋嫌弃的皱眉。
“说吧,王爷发了善心,还有可能饶你们一条小命!”
“我说,我说,齐王殿下,小的说。”
“小的也说,求齐王殿下饶命!”
堤坝固然牢固,洪水来临,只要一角毁坏,那整条堤坝则瞬间被冲刷殆尽。
几人争先恐后的说出背后主使,甚至还将商会这些年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给抖擞出来。
时直丑正,都府兵前往各家,把涉及本案的主谋都抓回府衙。
有在那妓子处的,有在酒桌上的,也有安然入睡的。
来到府衙之后,大家面面相觑,发现都是熟人。
心里又惊又怒,鉴于齐王殿下的威压,也不敢反抗,只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汤老身上。
汤老也不负众望,施施然行礼,“不知齐王殿下将小人唤来府衙有何下示?”
“哼!”
李延昭拿过手边的认罪书,展开让众人看个清楚。
“今日劫牢狱之人已经认罪,把你们全都供了出来,说吧,作案经过。”
汤老丝毫不慌,“敢问草民是犯了何罪?”
李延昭皱眉,眼中尽是不耐。
一旁的林功勋接过话来,他怕李延昭一个控制不住,就把这些人给砍了。
“吴大壮是你们杀的。”
“那草民是怎样杀的?用的什么凶器?有何人证?”
这汤老丝毫不慌,林功勋咬牙切齿,若说他直接杀人,还真犯不着。
他能这么从容应对,必然是干惯了这些事。
那几个劫牢狱之人,承认是商会指使他们去的,可没承认商会是杀害吴大壮的凶手。
林功勋拍手,两名士兵架着张大庆走了过来。
这时,汤老的脸色变了。
李延昭看见他这样,心里舒坦了,斜歪在椅子上。
“怎么着,还嘴硬?”
“汤老,小的全招了!”
张大庆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时,汤老也就不再说话,其余人见此情景,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瘫在地上。
汤老没想到张大庆这么没骨气就给招了。
不过他也不全然没有后手。
“王爷,您确定要治草民的罪?”
“哦?本王治不得?”
汤老朝前走了一步,“您这么做,太子殿下知道吗?”
果然,大鱼后面还有大鱼。
李延昭神色一凛,随之笑了起来。
“本王向皇兄要个人,他不给?”
“不是给人不给人的问题,还请齐王殿下屏退左右,草民有要事禀告。”
林功勋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涉及本案的人先收监,日后在做打算。
林功勋回到后院,于佳满心欢喜的朝他跑去。
“都尉,怎么样?他们被治罪了吗?”
被治罪了吗?
林功勋也不知道。
他摇摇头,“此事有些复杂!”
于佳不解,“张大庆招了,是汤老让他将尸体放置在神像中的。”
“其余人也都是受他指使,而且也有额外的罪证,怎么不能治罪了?”
她想起当日痛哭的吴大庄妻儿,心中焦急。
“怎么不能呢?”
林功勋不知道怎么跟于佳说,他直觉的认为,这些事不再是他们能管的。
“林二柱,这几日你累了吧,好好休息,明日去城中买些胭脂水粉,衣衫首饰什么的,爷出钱。”
于佳却不管不顾的拉着林功勋的手臂,嚷了起来。
“怎么就不行?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吴大壮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都尉,到底怎么回事?”
林功勋看着胳膊上,于佳细嫩的手指,叹了口气,到底将她的手放下。
“林二柱,我们无能无力!”
好一个无能为力。
于佳心中悲愤,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权势都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中,倡导公平的人属于绝这大多数种的人。
她是一只小蚂蚁,无法撼动那蚁后。
“都尉,怎么办?”
于佳眼中聚集了泪花,“他们的冤屈无处伸张,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林功勋垂下眼眸,看不清眼中情绪。
“都尉,咱们往上爬吧!”
林功勋抬眸,似乎有些不懂。
“咱们往上爬,掌握权势之后,就可以为这些百姓申冤!”
林功勋怅然若失,“要爬到什么位置,才能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于佳嚅嗫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当皇帝吧?
可是当皇帝可看不到这些小人物的冤屈。
悲悯、无助、忧愁的情绪萦绕在两人心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都督府衙张贴公示,张大庆、杨老头、钱老借祭祀期间,谋害人命,罔顾国法,其行为极其恶劣,立即收监,秋后问斩!
此案就这么不轻不痒的揭过去,其他无关人员都被释放。
顾二牛来感谢于佳,并送上了很多礼品,于佳却高兴不起来。
顾二牛意识到她的兴致不高,便想带着闺女离开。
于佳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便指着旁边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说道。
“这是你闺女?”
提起闺女,顾二牛满面春风,“正是小女!”
顾小怜羞涩的抿唇微笑,于佳也笑了起来。
果真如张大庆所说,是个美人坯子。
“你们有何打算?”
经过此事,顾二牛想离开渭江,带着女儿原离这是非之地。
“那,那张大奶奶……”
此时顾二牛面带羞涩,而后转变为决绝。
“黄粱一梦罢了,咱是下力的人,人家是谪仙般的人儿,凡人怎么能肖想神明?”
说的也是,阶级可不是光针对女子的。
等两人走后,于佳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的往房间里走去。
“李大人,你可对本王的决定有何异议?”
李大勋拱手行礼,“下官不敢。”
“不敢,你的胆子这会儿小了?”
“你请本王来,不就是为了想借本王出口恶气?”
“事发巧合,正好遇见了命案,阖该你走运!”
李大勋跪在地上,伏下身来,他并没有否认实际心中所想。
不过这祭祀中的命案,却是他意料之外的!
“回王爷,下官实在是被逼无奈!”
渭江虽说属于巴蜀都府管辖之内,可地域却是紧邻两江。
两江现下是太子治下之地,商人们不敢动弹,就把威压施展在了渭江这里。
李大勋上任这些年也实在是难过的紧,前些时日因为粮食涨价问题又与商会发生了冲突,令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商会的人借“祭祀海神”搞出命案,分明是在给李大勋下马威。
从而能让李大勋从新向他们俯首称臣。
最好的人选便是与李大勋关系比较近的吴大壮。
这吴大壮是前两江总督曹金玉的下属,自从曹金玉出事之后,他们两人一起来到了渭江。
李大勋任渭江都督,吴大壮也就没有再进官场。
仅凭家里那些个活计,勉强度日。
这下因为李大勋受到牵连落得个身死的下场,李大勋那日的病并不是装的。
一边为吴大壮的死感到心痛,一边又为以后的谋划发愁。
这般急火攻心下,便病倒在榻。
李延昭沉声打断李大勋的思绪说道。
“自此在这渭江,你就能说一不二,那些个商会不敢再阻拦你!”
李延昭心有唏嘘,可怜吴大壮家中那孤儿寡母,已经命李昶给他们送了些银钱。
李大勋有些犹豫,这些商会的关系网盘根复杂,且根基极深,会这么轻易地放手这些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上攘攘皆为利往。
想让他们从此之后不再盯着他撕咬,恐怕有些难度。
见李大勋这般纠结的模样,李延昭有些不悦,他挑起剑眉问他。
“怎么,你在质疑本王?”
李延昭站起身来,“李大勋,你的病也该好了,明日姓汤那老小子该来拜访你了,你应该做好准备才是!”
李延昭说完话扬长而去,留下李大勋一人惴惴不安。
果真如李延昭所说,翌日大早,汤老率领各行各业的首领来拜访李大勋。
来的说辞美名其曰给李大勋娘亲送生辰贺礼。
这李大勋自然笑脸相迎,仿佛前日的矛盾不复存在一般。
甚至,说到尽兴处,李大勋和汤老两人把酒言欢,成了莫逆之交,以兄弟相称,成为渭江城又一美谈。
于佳听说此事的时候,一刻都在这待不下去。
她跟李昶要了只信鸽,“唰唰”几笔,写好信后,塞入信鸽腿上的小竹筒中,放飞了去。
此次命案告一段落,对李大勋来说是完美收官。
阿妍这边也准备行动起来。
明日便是李大勋娘亲八十大寿的寿宴,他们参加完宴席之后,就要返回军营。
晚间,李昶照常带着阿妍去了院子。
李昶一个手刀,打晕了丽娘贴身侍女,阿妍便向内室走去。
“林儿,你去歇息吧,不用守在我身边!”
床上传来清冷如冰的软哝吴语,透过床帐似乎有种不真实的反差感。
阿妍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似乎是感受到来人,床帐出伸出一只嫩如白葱的芊芊玉手。
紧接着,便是一盏妖艳至极的颜色,顷刻间将房屋照亮。
只是这秋水般水灵的眼眸,看见阿妍之后,便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外间的李昶听见声音,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往院子里看去。
“你是谁?”
丽娘用生硬的官话问着阿妍,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阿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想到家中双亲和仆人可能因眼前人而死,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怎么不可能?”
阿妍说的是苏州话,只是许久未说,有些生硬。
“我是阿妍呐,姨娘不认识我了吗?”
丽娘明眸中聚拢起水雾来。
“阿妍,你怎么还活着?”
阿妍直觉的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想让她活着,可丽娘的语气却透露出一丝欣慰与惊喜。
“你真的是阿妍?”
丽娘光脚走了过来,浑身柔若无骨,虽年过三十,看起来堪堪二十出头,让人好不怜爱。
“如假包换!”
阿妍的语气冷硬了起来。
丽娘站在她身前,愣了片刻,突然抱着阿妍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嗓子让坐在木椅上的李昶,弹跳起来。
随后他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紧张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阿妍在此刻也愣了起来,她的手紧握成拳,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阿妍,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丽娘翻来覆去的说着这两句话,哭的让人心颤。
阿妍抬起手,僵硬的放在丽娘的后背。
“是啊,我还活着!”
丽娘抱着阿妍哭了一柱香时间,哭累了,方才停歇。
她摸着阿妍的脸,眼中柔情无限。
“阿妍,你和你娘亲长的真像!”
阿妍则是不知作何回答,喃喃自语道:“是吗?”
丽娘拉着她坐在了榻上。
“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过的好不好?阿仔呢?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提起弟弟阿仔的名字,阿妍一瞬间眼神暗了起来。
丽娘心思聪慧,便想到了缘由。
“阿妍,活着就好,活着的人才有希望,有了希望就能报仇!”
“报仇?”
阿妍的眼神依旧暗淡,只是这暗淡中夹杂了些疑问。
“不错,这些年,我和李大人没有放弃为都督奔走。”
“吴大壮每隔三日便出门找都督其余旧部联系,可惜,这次被人给害了!”
“姨娘,你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
丽娘惨然一笑,“以为什么?以为他卖主求荣,才得来的渭江都督之位?”
“阿妍,李大勋本是老实本分之人,并不擅长这些官场之道。”
“他假意投诚,就是想坐上高位利于办事。”
“依照我们的身份,这辈子很难还都督的清白,他就努力钻营,无所不用其极,才爬上了这个位置。”
“那些人并不信任他,才安排他来到渭江做官,是以这些年他过的实在是辛苦。”
“很多人跟你一样,对他产生误解,我们前些年没少吃这些暗亏。”
随后她抹了把眼泪,“忘了跟你说我为什么在这了。”
“我是吴大壮他们拼死从锦衣卫手中救出来的,这些年他们也没有停止追查我们。”
“被逼无奈,我才入了李大勋的后院,占了个姨娘身份,才能苟活于世。”
“姨娘,你们辛苦了!”
阿妍说着就朝丽娘跪了下来,“谢谢你们为我家所做的一切!”
丽娘赶紧伏身将她扶起,“说什么胡话?若不是都督,我们这些人早就成了白骨,那还能得见人间光明?”
“丽娘,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丽娘敛下神色,“我要继续在这儿,瞅准机会,以助李大人一臂之力!”
阿妍心中涌起滔天潮涌,她紧握着丽娘的双手,“姨娘,你怎么可以?”
丽娘坦然一笑,眼中罕见的透出慈爱,“傻瓜,怎么不可以?”
“我本是出身泥潭,这一生本没有机会再见天日。”
“是都督和夫人给了我再生之机,为了他们我甘之如饴!”
“况且我研习了八年,总不能浪费吧?”
这时门响了,门外传来李昶的声音。
“阿妍姑娘,咱们该走了!”
两人一时不察,天竟然快要亮了。
“阿妍,你现在跟着齐王殿下?”
阿妍慌乱起来,“我是跟着他,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在他营帐中做医女。”
“在王爷身边,总归是安全的。”
丽娘转身从梳妆台上拿出妆奁来。
她不由分说塞到阿妍手中,“拿着,出门在外花销大,我在这里用不着这些。”
“姨娘……”
阿妍摸着手中的妆奁,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
“傻孩子,哭什么?咱们都得好好的活着!”
阿妍没有推脱,依照之前林二柱所说,丽娘的精神可能有些脆弱,受不得刺激。
外面又响起了李昶的催促声。
“阿妍姑娘,得赶紧快些,否则咱们回去就要碰见人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李昶看着阿妍眼睛红肿,跟平时清冷傲娇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他作为男子,这时候不便问姑娘的缘由。
两人快速出了院子,与送饭的小厮堪堪擦肩而过。
阿妍回到房间,见于佳一脸着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于佳看见阿妍,像是饿狼看见肥肉一般。
“我的亲娘哎,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随后她便发现阿妍眼睛红肿,手中还抱着东西。
“你怎么了?”
按理说她跟着李昶出去,不应该受到欺负。
看她拿着东西,是抢劫去了?
阿妍拉着于佳坐在了木凳上,把手中的妆奁放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将方才所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于佳听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真的有人能为了报恩做到这个地步?
“阿妍,我这里有个安全的去处,要不要让丽娘离开这里?”
阿妍想起丽娘柔弱倔强的模样,摇了摇头。
“她是不会离开的!”
“那你要不要和李大人相认?”
从阿妍这得知李大勋是为了复仇,于佳对李大勋的称呼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今日过后,他便可知晓,看情况吧,不可引起他人的怀疑。”
万一有人注意到了,就是给李大勋带来杀身之祸。
可是那场劫难的幕后主使是太子,他们怎么能扳倒太子呢?
最好的做法,便是拉李延昭入伙。
于佳这也就想明白了,怪不得这李大勋频频想要亲近李延昭。
可惜啊,这李延昭对皇位不感兴趣。
“二柱,若是硬把齐王推上那个位子呢?”
于佳大惊失色,“阿妍,这,这太冒险了!”
“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能再以身犯险!”
“姐姐……不,你娘亲如果知道现在这个处境,一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做!”
阿妍眼中则是露出决然的目光。
“可是我心里难受啊,就这样活在世上,与那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阿妍,我希望你好好的!”
于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劝说她,只紧紧握住她的手。
“二柱,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
早饭后,都督府便热闹了起来,今日李大勋娘亲举行寿宴,各方势力均来道喜。
李大勋乐呵呵的抬手作揖,说着恭维话。
于佳和阿妍来到府中,便远远见到李大勋八面玲珑,应对自如。
阿妍低声对于佳说道。
“他之前很腼腆,总是站在我爹爹身后微笑。”
“若不是我从小对他很熟悉,他现在这般模样,我绝对认不出。”
“我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这时李大勋似乎有了感应,朝两人所在之处看了过来。
呆愣片刻,李大勋便朝阿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间的寿宴十分热闹,于佳竟然看到了吴大壮夫人母子。
于佳想了又想,便朝母子两人走去。
“嫂嫂,你们来了!”
认尸当日,于氏见过于佳,便腼腆的朝她点头。
“这是令郎?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安乐!”
吴安乐扬声答道。
脆脆的童音,惹人疼爱。
于佳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安乐,平安快乐,最简单不过的愿望。
“嫂嫂,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于氏的面色暗淡下来,“继续经营买卖,供安乐读书。”
读书是夫君的心愿。
可是此处已经不适合待下去,李大勋也护不住他们。
“嫂嫂,你带着安乐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吴大壮已经死了,她不忍心母子两人再在这里。
“我来安排!”
让于佳意外的是,早该离开这里的顾二牛父女。
“顾大哥,你们怎么没有离开这里?”
“嗨,这不是没有离开成吗?”
看他满面春风的模样,于佳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不会跟着张大奶奶?”
“呃,嗯!”
顾二牛大方承认下来,于佳看他这模样,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一段不可说的缘分!
林功勋手握酒杯“嘎吱嘎吱”作响。
他看着昏黄灯光下于佳言笑晏晏,明明知道她不会对顾二牛有其他情感,还是忍不住吃味!
一旁的李延昭嗤笑一声,“怎么着,不高兴?”
林功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
“哦!”
李延昭故意拉长了声音,“没……有……”
林功勋:……
当晚李延昭和林功勋都喝醉了,被各自的亲信送回了房间。
阿妍也去跟丽娘告别,于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有些无聊。
明日就要回渝南军营了,这次真是收获满满。
知晓了灭阿妍全家的幕后主使是太子,也有可能是灭林功勋全家的凶手。
毕竟当今天下,只有太子最有权力能使动锦衣卫。
上一世,林功勋与太子勾结在了一起吗?
他为什么要帮林功勋灭林家老小十一口人?
本来她来的目的就是要制造机会和林功勋接触。
可这些时日,因为命案林功勋早出晚归,见不到人不说,空闲下来还要躲着她。
她是洪水猛兽,让他这么害怕?
本来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想要给林功勋一个教训。
可是看到阳光下那少年清隽挺拔,英武不凡的身影,她又舍不得下手。
心中的郁结之气无处释放,发泄到双儿身上又不过瘾。
出门就看到于佳和阿妍言笑晏晏,瞬间便急火攻心。
“林二柱,给本公主过来!”
于佳看见一脸怒气的李元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
“小的林二柱参见公主殿下,敢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李元媛拿出皇家风范,轻甩衣袖,睥睨众生。
“林二柱,回程你就在本公主身侧伺候!”
于佳不动声色,不明白这姑奶奶什么意思,便停顿了一下。
“这……”
“怎么?你敢忤逆本公主?”
林功勋在马车左侧,将两人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这是李元媛迁怒于林二柱。
可他不能现身,否则李元媛则会变本加厉。
他闪身来到李延昭身侧,此时的李延昭正在与李大勋做着最后的告别。
“王爷!”
林功勋拱手行礼,“时辰不早,还应赶早出发,才能赶在下个驿站休整!”
这厢李大勋便向几人拜别。
“王爷,这公主要让林二柱去她身旁伺候。”
林功勋面无表情,“现下林二柱是男子打扮,这不合规矩不说,恐影响了公主的清誉!”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