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浑浊不堪的眼神一亮,大喊大叫起来。
“他们打我,抢我房子,杀我夫人,我活不下去了!”
颠三倒四的语言,到底让于佳捕捉到一丝信息。
“谁打你?谁抢你房子?”
但凡能说出夫人的,肯定也不是寻常的农夫吧?
“刘奎荣、刘奎秉、刘奎营……”
乞丐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林功勋开口询问。
“我叫刘奎风!”
听名字像是一个家族的人,这一个家族的人怎会欺辱同家族的人?
于佳朝林功勋看去,只见后者眼中同样有疑问。
“怎么回事?还不走?”
李元媛的声音自马车中传了出来,她在后面看不清前面的状况。
林功勋来到李延昭马车前禀报。
“王爷,此事有蹊跷!”
乞丐当街拦路喊冤,若是李延昭再置之不理,恐怕引起百姓的不满。
不过令人疑惑的是,这是主街道,乞丐在此喊冤,却并无百姓出来观看。
李延昭最终还是下了马车。
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乞丐,几不可察的皱眉。
“此人怕是精神混乱!”
“王爷,非也,精神混乱也有可能是受了重创之后的事!”
于佳怕李延昭就此作罢,慌忙说道。
此时的李延昭眼神冷厉,扫了一眼身旁的林功勋又看向于佳。
“依你之见,本王该怎么做?”
于佳硬着头皮,忽略掉李延昭吃人的目光说道。
“王爷,百姓有冤屈,不应该置之不理!”
突然身体就被一道疾风卷去,等于佳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跪在了地上。
她看着林功勋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还没有说话,就被林功勋施压行礼。
“王爷,是小的管教无方,才让林二柱口不择言。”
“以后小的定严加管教,还望王爷赎罪。”
于佳还要挣扎,林功勋低声叱道:“闭嘴!”
她不得不老实闭嘴,停了好大一会儿,头顶上方才传来李延昭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中已暗含杀气。
“功勋,你跟了本王这么长时间,本王得给你一个面子不是?”
于佳感觉到放在她身上的胳膊仿佛轻了那么一下,“多谢王爷!”
李延昭冷哼一声,“都起来吧!”
林功勋拉着于佳站起,立在一旁,这时阿妍走到于佳身旁。
“二柱,你太冲动了!”
于佳心有余悸,一向沉稳的她,见到这世间不公事,早就乱了方寸,那还顾得上其他的?
她自然也就忘记了,这是一个封建压抑的吃人时代,哪里容得下她这打抱不平的思想出现。
王二刚送走了李延昭,还没有松口气,想不到这阎王又回来了。
吓得他差点尿出来。
县衙内,刘奎风跪在地上,此时他不再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条理清晰的述说着这些年的不公。
刘奎风是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虽未考取功名,在县城书店抄书亦能养活妻儿。
只是他生性纯善,别人的要求一概满足,落在旁人眼中就变成了“老好人”
不光是旁人平日里喜欢占点他的便宜,就连同族人也打他的秋风。
时日一长,这些人不满足只要这些小恩小惠。
以刘奎荣为首的几人,时不时的就让他交保护费,交不出来,就要拿家中物件顶用。
一开始,刘奎风还能忍受,可他们居然越来越过分,打起了妻子的主意。
妻子不堪受辱,只留下一封家书便回到了娘家。
这让刘奎荣几人更加肆无忌惮,孤家寡人一个,更容易拿捏。
就这样,他的房子没了,家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刘奎风流落街头,心中的那根弦早就崩断。
“依你说来,为何不找族长主持公道?”
李延昭持怀疑态度。
“他们都是族长的子侄,我不止一次找过族长,可每次都被打了出来。”
刘奎风眼含热泪,有苦难言。
“冤枉啊王爷!”
一旁的族长老泪纵横,“事情并非如此,这刘奎风只凭一面之词污蔑与我,实在是可恨。”
“那你且说来,真相究竟如何?”
李延昭实在是看不得男人流泪,不耐的说道。
“这刘奎风是来找过小的,可小的实在是管不上啊!”
族长继续说道:“若说刘奎荣霸占他的房屋,他这房契都给他们了,况且还有自愿转让书,小的实在是无立场管。”
于佳惊疑,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
此事确有隐情?
“刘奎荣,你可有证据?”
“回王爷,小的有证据!”
一旁的刘奎荣从胸前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呈给李昶。
李延昭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是地契和转让书,且这转让书字迹工整,并不像是被胁迫之下写出来的。
李延昭将转让书放置一旁,“刘奎风,这房子是你自愿转让的,为何还要喊冤?”
“王爷,小的不是自愿转让的!”
刘奎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是他们,是刘奎荣他们想要对我妻子行不轨之事。”
“小的拼死阻拦不成,妻子羞愤欲寻死,这时刘奎荣就说要放过我们。”
“他说只要我把房子给他们,他们就放过我!”
“所以,你就签了转让书?”
刘奎风点头应是。
刘奎荣不干了,“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愿转让与我的,怎可说这般胡话?”
此时,于佳心中深感无力。
明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可是有什么用呢?
无人作证刘奎风是被强迫的,他的妻子已经远走,转让书又是签好了的。
怎么才能翻盘,除非有监控证明,可惜这些是无稽之谈。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刘奎风含血喷人,冤枉刘奎荣,仗打二十大棍。
队伍要重新出发,似乎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于佳来到刘奎风面前蹲下,她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人,心酸不已。
从袖口掏出银子放在了刘奎风的手中,“你要活下去,自己的仇自己报!”
刘奎风混浊的眼神中已然失去生机,“我……我活不下去了,我妻子不是回娘家,是被他们害死的……”
“所以,你更应该活下去!”
于佳眼眶通红,她咽了口唾沫,“哪怕是在阴暗潮湿的老鼠洞中,一朝得势,就要奋起反抗!”
队伍已经出发,这厢阿妍大声督促于佳要走了。
于佳站起身来,“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路上这几天,于佳异常沉默。
李延昭只当她是因为贸然出手,面上挂不住。
“女子便是女子,即使有能耐又如何?”
于佳却不是这样想的,她的力量还太小,在这里根本做不了什么。
她在为这个时代感到悲哀。
阿妍劝慰着她:“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试问这些申冤无门的人,有几个人有机会让王爷主持公道?”
她把水袋放到于佳手里,示意她喝些水。
“虽说结果不尽人意,至少咱们尽力了不是?”
“与其让刘奎风疯疯癫癫的活着,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咱们只是普通人,权势只掌握在那一小部分人手中,咱们无能无力啊!”
于佳仰头喝水,听着阿妍的温声细语,心中舒畅许多。
若是自己这一根筋的性子,不知道还能别扭多久。
看来回营之后,还是得找个大副来,自己做不来这思想工作,不能让士兵们有郁气撒不出来不是。
见于佳不再别扭,阿妍就招呼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阿妍转身拿着水袋来到河边,趁着休息得多打点水。
林功勋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旁却不说话。
阿妍从水中看到了他的身影,勾了勾唇角。
等打好水,阿妍站起身来,“放心吧,二柱不是这么死板的人,她已经想开了。”
“谁在乎她了?”
林功勋不自然的踢着脚边的石子,“我是怕她再口不择言,连累到我!”
阿妍失笑,口是心非、别别扭扭。
这不还是不放心来她这打探消息来了。
“都尉若是不放心,不妨自己去问二柱罢!”
林功勋神色一滞,扯着嘴角笑开了。
“她若是有你聪明该多好?”
“那她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二柱了,都尉也就不会如此心仪与她了!”
林功勋急了,他左右看了看,幸亏周围没人。
“谁心仪她了!”
只见林功勋面色酡红,眼神闪烁的模样,阿妍笑出了声。
“都尉,你看你的样子,还像是一营之长吗?”
她故意顿了顿,“倒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说完之后,阿妍拿着水袋扬长而去,丝毫不顾及林功勋作何反应。
林功勋忙来到水边,看向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男子神色慌张,果真如那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一般。
“哼,存不住气的丫头片子,早晚得拖累死我!”
不知是恼恨于佳的口无遮拦,还是恼恨自己的心意埋藏不住。
休息片刻之后,大部队重新出发,此次路途顺利,很快便到了渭江府衙。
只见这府衙威风凛凛,门前两座铜狮子身形高大,无形中透露出一丝威严。
还未待于佳观察仔细,眼前就有众多官员参拜。
“下官李大勋携渭江众官拜见齐王殿下!”
为首身形圆润,续有短须的男子拱手行礼。
李延昭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了李大勋的手。
“李大人快快请起,自京城一别,别来无恙!”
众人寒暄着,于佳下了马,跟在林功勋身后百无聊赖。
都督府邸曲廊亭榭、明廊通脊,好不富丽。
渭江临近江边,此处古树参天,富丽堂皇的美感中不失天然之色。
于佳等人被带入后院稍作歇息。
她虽做男子打扮,还是跟阿妍分在了一个房间。
李大勋为人细心,还为两人配备了两个丫鬟。
只是阿妍自从见了李大勋就是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于佳知其缘由,叹了口气。
“阿妍,你确定这个人便是你父亲的部下?”
这纯属是没话找话,于佳不知道怎么安慰阿妍,只得硬着头皮往这方面扯。
可这话头实在是拙劣,阿妍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确定!”
第一眼就确定了李大勋的身份。
他经常出入都督府,阿妍怎会不认识他。
只是那时李大勋还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人,虽与现在大腹便便的身形大相径庭,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想来是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才会有此身形吧!
“阿妍,既然你认得他,就要当心,万一他认得你怎么办?”
阿妍摇头,“不可能的,事情过去了十年,他的容貌变了,我何尝没有变?”
“也是哈,女大十八变!”
此话一出,于佳就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也不是全没有效果,至少阿妍听了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于佳挠头,“嘿嘿”一笑。
“阿妍,你知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宽慰的话语,要不然咱们出去买东西,我付钱!”
阿妍摇摇头,“二柱,我知你心意便可!”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拒绝
晚间李大勋与众将领为李延昭接风洗尘,于佳和阿妍是女子不便出席,便在后院吃饭。
“阿妍,你尝尝这金丝麻薯,可好吃了!”
“阿妍,你尝尝这煨肚块,很是咸香。”
阿妍苦恼的看着碗中高高摞起的菜,“够了够了,二柱,够了,我吃不下了。”
于佳吃的满嘴流油,丝毫不在乎形象,反正就她们俩人,也不需在乎什么形象。
“二柱。”
阿妍正色道,“过几日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想祭拜他。”
于佳闻言放下了碗筷,“自是应该,我们抽空出去买些祭奠物品回来吧。”
商量好之后,两人便继续吃饭。
本来于佳打算吃完饭就去买东西的,可看阿妍兴致不高,便作罢。
阿妍身体不适,在房中补觉,于佳百无聊赖,就出门逛起了院子。
走着走着,好像迷路了,这让于佳懊恼不已。
她领兵打仗,什么险山远路没走过,竟然在这后宅迷了路。
正在焦急十分,便看到前方好像有人影。
于佳兴冲冲的走了过去,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听得来人说话。
“咱们这几日都得小心着点,姨娘往年这几日的兴致不高,可不能触了霉头。”
“说的也是,姨奶是咱们都督最为宠爱之人,可不能掉以轻心。”
于佳听这话,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没有放在心上。
她从亭子穿过,来到两个丫鬟身前,倒是吓了两人一激灵。
“哎呦,是在下的罪过。”
于佳赶紧拱手赔礼,“小的是跟随王爷来的随从,在此间迷了路,还请两位姐姐指点一二。”
听到是王爷的随从,两个丫鬟便松了口气,带着于佳走了出来。
原来迷路之处与于佳的住处,只隔了一个回廊而已。
站在熟悉的门前,于佳一脸无语,看来自己还是适合广阔的天地,这高门大院的不适合自己。
以后买房子也不能买的太大了,忒容易迷路!
此时她不想回房间,唯恐打扰了阿妍清净,便朝相反的方向,来到了人工湖边。
这湖甚是巧妙,此时竟腾起了雾气,影影卓卓间仿佛人间仙境。
她不由自主的抬腿,朝湖中央的凉亭走去。
刚坐下欣赏这湖中荷花的美色,那厢林功勋便走了过来。
“林二柱,你怎会在此处?”
鉴于刘奎风的事件,于佳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下于佳站起身来,朝林功勋拱手道。
“小的见过都尉!”
林功勋神色不耐,朝于佳走来,步伐稍有不稳。
“林二柱,跟我这么见外?”
这下于佳品出味来了,林功勋身上有清冽的酒气,看来是喝酒了。
“哪里,小的这是敬慕都尉。”
于佳笑嘻嘻的朝林功勋看去。
只见林功勋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坐在了凉亭中的石墩上。
“敬慕我?别介,以后你只需要惧怕我就成了,这样我也不会为你担惊受怕了!”
于佳神色一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便跟着坐在了石墩上。
“都尉,谢谢你当日的解围!”
如若不然,于佳可能就折在街头了。
权威不可挑战,让她人头落地只需要上位者一句话的事。
“谢我啊?怎么谢?”
林功勋似笑非笑的看着于佳,“爷要的你能给的起吗?”
于佳愣了一瞬,在林功勋看来她也就是哄他开心罢了。
“小的愿再给都尉一千两黄金!”
林功勋翻了个白眼,顺势打了个酒嗝,这酒也太烈了。
“爷稀罕你那一千两黄金?爷要的可多了!”
于佳迟疑,“您不会是想把我的钱全要走吧?”
委屈的语气,让林功勋的心柔软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于佳,瞳孔里都是她的影子。
“爷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林二柱,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于佳愣住,她没想到林功勋此刻竟然捅破了窗户纸。
嘴里喃喃道:“都尉……”
林功勋没好气的打断她,“干什么一副我亏待你的模样?”
他别过脸看向湖面:“这些时日爷也想了想,你说的也许有那么一丝道理。”
林功勋脸上滚烫,让他不自觉的摸了把脸。
他想趁着酒劲说出来,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爷可能也能满足你!”
随后他骄傲的白了于佳一眼,仿佛在对她说你看爷为你牺牲多大,你竟然还不对爷感恩戴德?
于佳扯着嘴角,不知道是该作何表情回应。
见她这般痴傻模样,林功勋不耐烦的继续说道。
“柳娘与我来说更多的是责任,是亲情,而我想要的是心中那份心悸。”
“你林二柱能随意的挑起我心中的这份悸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可能就是你常看的话本子中所说的爱情吧!”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于佳,“林二柱,我想我是心悦于你!”
于佳面无表情的盯着林功勋,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玩世不恭的神色。
以往但凡林功勋露出一点苗头,他就会做此形态。
只是,这次他是认真的。
于佳躲过他炙热的视线,低下头来,“都尉大人,二柱有生之年只想为大周开疆拓土,抚慰黎民。”
“见证大周国运日隆,有朝一日持正守敬,礼贤下士,这儿女情长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在计划内。”
于佳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功勋的神色,只见他茫然的转头盯着湖面。
两人沉默了半柱香之久,突然对面的林功勋“哈哈”大笑起来。
吓了于佳一大跳。
“爷跟你开玩笑呢,林二柱,你是不是当真了?”
他站起身来,夸张的活动着手臂,又伸了伸懒腰。
“爷怎么会喜欢你这等粗鄙不堪,粗枝大叶之人?”
粗枝大叶的于佳无话可说。
“爷要喜欢,也得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就像阿妍那般就好!”
“咳咳,时候不早了,爷喝多了,去休息了!”
于佳慌忙站起身来,“都尉走好!”
等林功勋走后,于佳长吁一口气,好险!
林功勋这厢,酿酿跄跄的回到了住处,坐在床沿发起呆来,满脑子都是“被拒绝了”
方大山看见林功勋满脸失落,泪流满面的样子慌张不已。
“都尉,您怎么哭了?”
林功勋走后,于佳坐在凉亭中久久不能平静。
微风浮动湖面漾起层层云波,迎面打来,很是舒爽。
突然,于佳就笑了起来。
林功勋,林孬蛋,怎么可以这么时候表白?
想到此行的目的,于佳心中坚定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关于林家灭门的眉目,她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抛下滔天仇恨再去谈情说爱?
前世若真是林功勋杀害林家老小她该如何自处?
阿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她走出房间,没有看见林二柱的身影。
这时,李大勋安排的两个婢女走了过来,“姑娘,可是饿了?”
两个婢女一个年龄大点的差不多十一二岁的叫梅香,年龄小点,看起来才八九岁的叫碧荷。
“不饿!”
两人面面相觑。
管家安排两人来伺候贵人,一个虽是男子打扮,却和眼前这位姑娘住在一个房间。
虽然心中有疑虑,她们做下人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不能问。
下午那位出去的时候不让两人跟着,现下这位看着好说话的女子,可能看着也并未像表面那么好说话。
见她要出院门,两人赶紧跟上。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阿妍蹙眉,她不喜欢身后有人跟着。
“姑娘,方才那位公子在别处迷了路,被别处的姐姐给送回来的,奴婢们还是给您带路吧!”
梅香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用,我就在这周围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似是想到什么,阿妍转身看着两人。
“等会准备些饭食吧,我等回就会回来。”
“这……”
碧荷还有些犹豫,梅香赶忙接过话来。
“姑娘放心出去吧,回来的时候保管姑娘能吃上咱们渭江的特色美食。”
阿妍点头,不置可否,转身出了远门。
等阿妍走后,梅香拉过碧荷。
“这次的贵人非同小可,咱们得小心伺候,能不说的话就不说。”
碧荷吸了下鼻子,这是她进府之后第一次伺候府外的人。
“梅香姐姐,这位姑娘看着不喜欢说话,可是我有点怕她。”
梅香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怕什么,有姐姐呢!”
阿妍走出院门,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进都督府之前,还没有察觉,在这里她知道了原因。
此处是按照苏州住处建造的。
回廊、楼宇,甚至是那路边的装饰,都有苏州园林的影子。
林二柱会迷路,是因为她不熟悉苏州园林的构造。
阿妍怎么会迷路呢?
愤恨、酸楚、惊惧、骇然,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一时间涌上心头,她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为什么?
李大勋,这些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
远处来了一行人,阿妍仰头逼退眼中的水意,朝一旁的小道转身而去。
羊肠小道,越往前走,好似越萧条。
路上铺满落叶,诺大的都督府,不至于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吧?
阿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发现此处虽然荒凉,可院中的花草皆被打理的很好。
外沿那些萧瑟的景象,仿佛是刻意为之。
沿着小道往深处走去,只见一个不起眼的院门映入眼帘,若是不仔细看,肯定会被忽略过去。
此处并没有多余的仆人,阿妍不敢掉以轻心,她摸了把腰间的匕首,准备随时拔出防身。
慢慢走近院门,似乎能听到些许动静。
她贴近院门,有些音弦声传来,听着这些旋律瞬间她的身上汗毛倒立。
竟然是苏州评弹!
不过须臾,她就冷静下来。
李大勋作为曾经的两江官员,离开两江,追忆往昔也无可厚非。
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里面的人不是这么简单的。
思及至此,她顾不得这么多,伸出手就想推门而入。
“姑娘!”
阿妍身后突然响起声音,她转身看去,正是管家。
管家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姑娘可是迷路了?”
阿妍无言以对,她听得院中“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很想进去查看。
可是眼前面色如常的管家还在等她答话,总不能闯进去吧?
“对,这都督府建的也太大了,我不知不觉间就迷了路。”
管家一副了然,“那姑娘请随小的走吧,小的听梅香说您要了饭食,应是饿了吧?”
阿妍走上前去,“正是如此,多谢管家。”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不等阿妍问话,管家就自顾自的说起了此处的来历。
“姑娘下次莫要再走错了,此处是都督一位姨娘的住所。”
“只是这姨娘早年间争风吃醋,坏了脑袋,咱们都督心善,并未将她赶出府,就把她安置在此处。”
“小的怕她没个轻重,冲撞了姑娘就不好了!”
阿妍应声附和,“想不到都督竟是如此菩萨心肠。”
管家乐呵呵的答是,又向阿妍介绍了园内的建筑。
“咱们都督早年间在苏州当差,被调任此处之后,思念家乡,便建了此处宅子。”
“姑娘目光所及,皆是有那苏州园林之风。”
阿妍听后,轻笑一声。
“都督真是好大的手笔!”
应是得了不少报酬,才能建起如此气派的园子。
“姑娘此言差矣!”
管家继续说道。
“这处园子并非一起建成的,都督刚上任的时候,拿出全家积蓄才建了主院。”
“就像您刚才看到的那处院子,就是都督刚到此处时建的。”
“后来都督渐渐有了些积蓄,才陆续建了前面这些院子。”
怪不得此处的院子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看着有些别扭!
不过须臾,两人便回到了阿妍的住处。
两人进了院门,只见林二柱已经回来了,她正一脸无奈的抱着碧荷擦眼泪。
“二柱,你回来了?”
于佳看见阿妍回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阿妍,你可回来了,快来哄哄这小姑娘,她一直哭。”
于佳可算是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
管家板起脸问道。
这下碧荷哭的更厉害。
原来刚才管家命人送饭食,见两位贵人都不在,就问起了她们的行踪。
于佳迷路的事他是知道的,三令五申不允许再有此事发生。
话说的重了些,碧荷就有些委屈。
贵人不让跟着,她们做下人的,怎么能忤逆她们?
管家听说阿妍自己去了别院,慌里慌张的跟了上去。
她越想越委屈,就哭了出来,梅香都哄不住。
这时于佳就回来了,她拿眼前八岁的小姑娘更没办法。
两人就手忙脚乱的哄人,还是不行,这就等到了阿妍和管家回来。
“管家,您不要再责怪两人了,是我们不让两人跟的。”
于佳向管家说道,这么大的孩子再吓出个好歹来。
管家敛起神色,恭声说道:“都督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让贵人出了意外,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贵人海涵。”
于佳和阿妍两人面面相觑。
碧荷打着哭嗝起身行礼,“都是……奴婢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行了!”
于佳不耐的说道。
“以后我们两个再出去,就让两人跟着就是,管家您也不要太过忧心。”
“我们可是跟着王爷上战场的,以我们的身手,能有什么危险?”
管家顿了顿说道:“小哥说的是,园林回廊众多,就是怕小哥再迷路了。”
于佳无言以对,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等管家走后,见碧荷的情绪渐渐缓了下来,于佳两人便去吃饭。
饭桌上的饭食独具特色,色香味俱全,于佳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于佳把筷子伸向了盘中的虾爬子,梅香阻止了她。
“公子且慢,让奴婢为您剥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