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直哉,要娶个女人而已,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这些没有咒力的庶民,就该老老实实听他的话。
可同时,他也意识到,那个叫今泉月彦的男人不好对付。
“可恶……那家伙……”直哉咬紧牙,眼底满是阴暗之色:“不过是个入不得御三家大门的废物,也敢这样说?”
蓝心想:看来,直哉还是老样子。
她踮起脚尖,悄悄伸出一只手,捧住了直哉的面颊。
这只柔软的手,让直哉愣了愣,脸上褪去了戾气。
“直哉大人,我会等着你的。您一定会成为禅院家主的吧?”蓝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语气充满了信赖。
直哉张了张口,原本心底的一箩戾气之词都说不出口了。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舒畅。
即使此刻,蓝没有老实地和他行礼,也没有站在他身后三步之处,但他不觉得冒犯,反而高兴。
“那当然。下一任家主肯定是我。”直哉嗤笑一声,不客气地抬起她的下巴,亲了她一下,又急哄哄地想抱她。但她却推开他,低声道:“爸爸快回来了。不能让他发现。”
直哉露出扫兴之色:“什么啊,我都多久没碰过你了。”
“下次吧。”蓝冲他轻轻笑起来。这笑容温柔而干净,就好像她一直痴恋着他一样。
直哉的心情又变好了。
蓝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就算她变成了一个大小姐,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她肯定会嫁给他。
“对了,我有一个礼物想送给直哉大人。”蓝说着,目光四处逡巡。紧接着,她转身回到客厅里,从抽屉中取出一个没有拆封的颈圈。
“这玩意儿不是给狗戴的吗?”直哉立刻皱起了眉。
回答正确。
今泉家饲养着大型狗类,这颈圈就是准备给狗用的。
“不是哦。”但面对直哉时,蓝却这么说:“人也可以戴的。”说完,她将颈圈递到了直哉的身前。
直哉显然很不想戴这个玩意。可还是硬着头皮解开了衬衫扣子,让她垫着脚尖帮自己戴上了。不过,颈圈一戴上,他就立刻把扣子扣回去,用衣领遮挡住其存在。
“女人真麻烦。”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蓝望着他,轻轻笑了起来。直哉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的蓝也很漂亮,但是木讷内向,安静得像个娃娃;现在的她,好像更娇艳、外向了一些,就像是被工匠赋予了灵魂。
肯定是因为自己对她太好了吧?女人不就是这样?心情好了,就会变得漂亮。
过了半个小时,直哉终于被哄走了。
他一走,蓝的笑脸立刻消失不见,人疲惫地在花园的秋千上坐下。
秋千悬在树上,摇起来嘎吱作响。她用脚蹭着地,心还因为撒谎的紧张而怦怦乱跳。她实在是不习惯做这种骗人的事。
可是,这样做,就能从直哉那里获得更多“爱意的力量”。这并没有坏处。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小骗子呢。”伏黑甚尔的声音忽然传来。
蓝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的揶揄模样,脑袋一白,顿时感到了一股羞愤。
“我不是……不是请你别乱走吗?为什么你要偷听呢?”
“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大小姐,我的五感可比别人灵敏多了,想不听到都难。”甚尔一副被冤枉的架势:“五条悟,还有那个姓夏油的小子,现在又来了个禅院家的人。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这和你没关系。”蓝难得硬气地说。
她原本不是这种性格。可是面对甚尔,她竟也有了脾气。
今泉宅的大门外,传来了汽车门的响动。“月彦先生回来了!”佣人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月彦穿着西装的背影,便自大门口的石径上步入。
“蓝,爸爸回来了。”月彦摘下帽子,交给佣人。抬头,他看到伏黑甚尔,疑惑道:“这位是……”
蓝看了看甚尔,深呼一口气,说:“爸爸,这是我的……男朋友。”
“嗯?”月彦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男朋友?”
“是的,爸爸先生。”伏黑甚尔嬉皮笑脸地说。“我叫甚尔,是爱乃小姐的男朋友。”
蓝:…………爱乃是谁?!
“我叫蓝!不叫爱乃!”蓝紧张地提醒。
“哦,对,是蓝,我记错了。”甚尔摆摆手,“爸爸先生应该不介意这点吧?”
月彦安静片刻,儒雅地开口:“蓝,这个男人似乎不太适合你。”:,,.
“蓝,这个男人似乎不适合你。”
月彦会这么说也正常。任凭谁家的父亲,看到女儿找了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男朋友,肯定会警惕不止。
更何况,这个所谓“男朋友”,年纪看起来比女儿大了不止一点,穿衣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月彦眯着眼睛,盯着伏黑甚尔,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甚尔摆摆手,无所谓的样子:“爸爸先生,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阻拦爱乃……阻拦蓝自由恋爱吗?又不是什么平安时代了。”
“平安时代”这个词,似乎刺痛了月彦。他的表情变了变,人冷哼道:“那个时代的礼仪和风俗,确实无可挑剔。”说完,他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问道:“这位伏黑先生,请问你从事什么职业,月收入如何?”
甚尔懒洋洋地说:“我不上班,偶尔赌马买彩票赚钱,收入不太稳定。怎么了?”
月彦的面色难看了点:“如果你和蓝一起生活,你们谁来负担经济?”
“那还用说吗?”甚尔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有钱的今泉大小姐咯!我又没钱。”
月彦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毕业于哪所院校呢?”
“我没读过书啊。”甚尔摸了摸头颅,似乎很苦恼:“连小学都没去过!”
“你……”月彦微微呼了口气,似乎在克制自己的脾气。“既然如此,你是否有深造和提升的计划?”
“深造?提升?为什么啊?”甚尔勾了勾嘴角,挑衅地看着月彦,似乎故意想要惹他发怒:“我都傍上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我还要琢磨那些东西干嘛?”
月彦咬牙,瞳色泛起深红。但片刻后,他就揉着眉心,平复下怒气,转头问蓝:“蓝,你欣赏这个男人哪一点?”
蓝眨了眨眼,心底一懵。
她不觉得这个叫甚尔的男人哪里好。
可是,为了应付过去,她必须编出个三四五六来。
“嗯……他,他很帅,不是吗?”蓝绞紧了手,唯唯诺诺地说:“身材也很好。现在的学生和上班族,很少有这种身材……吧……”
这是甚尔最明显的优点了,体格健壮得吓人,而那张禅院家的脸也足够漂亮。
谁知道月彦听得更生气了:“你花钱找了个除了脸和身材一无是处的男人,你这不就是……不就是……——算了。”他闭上眼,喃喃道:“必须让你开心,蓝,这是爸爸所追寻的东西。”
蓝目光心虚地四扫一下,低声道:“对了,伏黑先生也很有神秘的魅力,这种危险的感觉,是别的男人没有的……”
月彦沉默了一阵,端住儒雅的架子,对甚尔说:“如果蓝真的喜欢你,我就不会反对这件事。但是,你必须全心全意地对待蓝,不能让她伤心。你没有其他的女人吧?”
“应该没有吧!”甚尔说。“不过,我结过两次婚,还有两个小孩!”
——我结过两次婚,还有两个小孩!
甚尔的嗓门很大,丝毫没有遮掩的意味。这句话,毫不客气地回荡在庭院里,把所有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佣人都惊呆了。
大小姐竟然看上了一个离婚的、有孩子的男人?!这到底是图什么呢?!这个男人也不是特别浪漫体贴的样子啊!难道说,长得帅真的可以当饭吃?
今泉蓝也是一脸震惊。
此前,她完全不知道甚尔已经结婚两次,还有两个孩子了。这种已经有家庭的人,为什么还会过这种刀口舔血的危险生活,甚至跑去风俗俱乐部放纵?
——看来,他真的遇到过一些颇为打击的事。
八成是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吧。
“蓝,你自己处理好这些事。”月彦显然不想再听了。他走近了蓝,用那双猩红的眼盯着她,温柔地说:“爸爸不会阻拦你的恋情,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但是,如果你受了委屈,爸爸一定会替你撑腰的。”
蓝懵懂地点头。
留下这番话后,月彦离开了。
“大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爸爸对你挺好的?”甚尔走近了她,揶揄地说:“这么好的爸爸,应该不会伤害你吧?”
蓝攥紧了裙角,说:“人是复杂的。不能相信外在。”
她垂着发丝,声音很弱。
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让甚尔去睡了客卧。
一夜平安过去。
次日,月彦便外出谈生意了,找不见人影。这栋宅子里,只余下今泉蓝,甚尔,还有一群佣人。
蓝坐在沙发上,拿着银行卡发愁,开始思考今天要买什么。
昨天她将那三千万花完后,月彦今天又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买快乐。她现在对着这张银行卡,发愁不止。
要知道,她的物欲一向很低。给她这么多钱,她也不知道怎么花。
甚尔站在一旁,看着她发愁,揶揄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花,可以把钱给我。”
“不行。”蓝摇头:“这是爸爸给我的钱,不是给你的。”
“那就买衣服和珠宝咯。女人都喜欢这些吧?”甚尔说着,目光上下扫视她的身体:“你的衣服很少,衣柜都是空的,连内衣都没几套,还都是那种很土气的款式。”
蓝:……
这家伙怎么会知道她的衣柜是空的?
昨天她睡着之后,这家伙把她的房间翻了一遍?
忽然间,甚尔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一道哭泣的女声,声音之尖利,让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甚尔君,你要是再不见我,我就跳楼!”
蓝:……
这是什么戏码……
甚尔的眉头挤起来:“我没空,忙得很呢。”
毫不犹豫的回答。
蓝听不下去了:“是你的女人吗?好歹问问人家发生了什么事吧?”
说话间,电话里的女人哭声更猛烈了:“要是今天见不到你,我绝对会死在这里!我已经不想活了!甚尔君,你为什么不爱我……”
蓝扶着额头,叹息了一声:“你最好去看看人家吧。”
甚尔啧了一声:“我这不是在保护你吗?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大小姐。”
蓝想了想,说:“我陪你去吧。”
甚尔皱眉:“那里很危险哦。是风俗店,小姑娘不能去。”
蓝仰头看着他:“有你在,也会危险吗?”
这句意料之外地话,让甚尔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有我在,那就完全不危险了。走吧。”
今泉家有私家车,半个小时后,蓝和甚尔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叫做“恋心”的风俗店,位于繁华的街道上。因为还是傍晚,店铺处于准备状态,玻璃门上挂着“Close”的木牌。
但甚尔完全无视了那块木牌,推门直入。一进店门,就喊道:“美津子呢?”
店内坐着几个满面愁容的女郎。一见甚尔来,她们就露出了惊喜之色,说:“甚尔君,美津子已经哭了好几天了,今天一直说想要跳楼自杀呢。你快去劝劝她吧,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甚尔露出烦恼的神色:“知道了。”接着,他就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去。
今泉蓝跟在他的背后,像个沉默的小跟班。那些风俗女郎看到她,十分惊奇地窃窃私语起来:“甚尔君怎么还带了一个小姑娘?”“不会是新欢吧?这倒像是甚尔君会干的事。”“年纪好小啊,甚尔君什么时候会喜欢这种小丫头了?”“不会是私生女吧……”
蓝听得有些讪讪,她把这些话抛在脑后,紧紧跟着甚尔,沿着楼梯往风俗店的二楼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小声问:“甚尔君,那个美津子是你的女朋友吗?”一个不小心,她也跟着风俗女们一起喊起了“甚尔君”。
“完全不是那种关系,只是睡过几次而已。”甚尔的话很直白,还透着一种烦恼:“她怎么会把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当真啊?太怪了。”
蓝:……
这家伙好恶劣。
到了二楼,甚尔推开了一扇房门。这是一间昏暗的女性卧室,充斥着香水和眼泪的味道。在化妆镜前,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抽泣不止。
她身材火辣,完全不像是缺乏追求者的样子。可她现在却在这里,为伏黑甚尔哭泣不已。
推门声惊动了美津子,她抬头,泪眼朦胧里看到甚尔的背影,眼眶里的泪花立刻滚得更凶了:“甚尔君……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美人如此落泪,是个男人就会心软。但是伏黑甚尔却皱起了眉,好像不太待见她这幅模样。“我有女朋友了,还是很有钱的女朋友。”
闻言,美津子睁大了眼,不可置信:“谁?!”
甚尔指了指背后的蓝,说:“这位可是今泉家的大小姐,家里是开医院的。”
矛头转到了蓝的身上,蓝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就看到美津子满是哀怨的眼光注视着自己,仿佛她是一个插足他人爱情的第三者。
“那个,美津子小姐……”蓝很紧张地想要解释。
“甚尔,这不过是个幼稚的小丫头,根本不懂得男人!”美津子恼怨地喊道:“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有钱。”甚尔回答得很干脆。
闻言,美津子的眼泪更凶了。
蓝想了想,轻声说:“美津子小姐,这个家伙会因为你没钱就不再爱你,可见也不是什么好男人。能和他分手,是一件好事。”
这话听得甚尔很不高兴:“大小姐,你怎么这样说我?”
但蓝却没搭理他,而是更认真地劝慰美津子:“世界上有很多男人。没关系的,美津子小姐会遇到更爱你的人的。”
美津子听了,哽咽地说:“我也不想爱甚尔君,他明明那么坏,那么薄情,还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可我就是沉迷其中……”
蓝沉默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叫甚尔的家伙,有什么让女人沉迷于他的魔法吗?
美津子哭了一会儿,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她盯着今泉蓝,问:“今泉小姐,能不能把甚尔让给我?求求你了。”
蓝尴尬地说:“这种事情,不是可以‘让’的吧。就算我答应,甚尔也不想……”
“把甚尔君还给我!”美津子尖叫起来,骤然扑向了今泉蓝。她有着尖尖指甲的手,狠厉地抓向了蓝的面孔:“如果不是你把他抢走,我就不会失去他——”
蓝吓了一跳,脚步踉跄后退。
“喂!”甚尔快步挡在了蓝的面前,将美津子的身体提起来,重重地丢在了床上。
咚的一声响,美津子头发凌乱地跌坐在被褥里,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
“你嗑药嗑过头了吧。”甚尔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着里面的几盒药片,面色黑沉地说:“别再来烦我了,我和你只是玩玩而已。”
这句话,让美津子的抽泣戛然而止,浑身发抖。
“走吧,别管她了。”甚尔往外走去。
“……”蓝沉默片刻,忽然将从口袋中取出一张今泉医院的名片,递给美津子:“美津子小姐,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这个地方看诊。我会让人免除费用的。”
美津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甚尔也皱眉。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蓝的胳膊,将她往外带。
很快,两人就到了走廊里。
“大小姐,你干嘛做这种多余的事?”甚尔很不满。“这种同情是没必要的。她只是个嗑药上头的女人而已。”
蓝绞了下手指,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手臂上都是自残的痕迹,所以才会用药物麻痹自己。痛苦又闭塞的生活,没有人会喜欢的。她可能需要精神上的诊疗……”
她这种话,却让甚尔相当不齿:“你的善心太多了,这不是好事,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也许吧。”蓝低声说。
她似乎一直是这样的,无论别人如何对待她,她都不愿意主动去侵害别人。所以,当直哉提出要报复百合母女时,她阻止了;当阳子死去时,她也不会为此畅快。
她这样的性格,就是所谓的“软弱”吧?连憎恨和使坏的勇气都没有。
“不要轻易原谅别人,这不是好事。”甚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总不会原谅我了吧?我可是往你脑袋上开了一枪,还把你的朋友杀死了哦。”
提起这件事,蓝的心便微微缩紧。
一股冰凉的怒意涌了上来。但是她却克制住了自己。她仰起头,用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语气,平静地说:“那不是你的错。害死理子和我的,是信仰盘星教的每一个普通人,你只是那个杀人的工具而已。”
甚尔愣住。
这种说法,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仅仅是盘星教,更是因为咒术的大结界。如果没有‘星浆体’这种东西,理子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死。”蓝喃喃地说。
“喂,你又没死,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呢?胡说八道什么。”甚尔说。
蓝笑了笑,没有解释,反倒说:“总之,我不恨甚尔君。你——也是值得同情的人。”
这是骗人的话。
蓝分毫不觉得这家伙值得同情,也不觉得他有什么苦衷。从甚尔杀死理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讨厌这个人了。
但是,为了梅耶林,她必须选择“谎言”。值得庆幸的是,她现在说谎的架势越来越熟练了。在面对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时,她好像几乎没有说过实话。
甚尔的表情一变,眉头挤起来,一种强烈的不爽从他的眼底生了出来。他那绿色的眼,颜色暗沉了几分:“大小姐,就算是开玩笑,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你是禅院一族的人,不是吗?”蓝看着他,认真地说。“昨天,我问过直哉了。他把他所知道的、关于你的事,都告诉了我。”
这一刻,甚尔的表情轻轻扭曲,仿佛被触及了什么阴暗而不可碰的往事。
“我早和那个地方没关系了。我姓伏黑。”甚尔说。
他的目光沉得可怕,犹如深绿色的死去水潭。
“我明白。我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蓝微呼了一口气,喃喃道:“所以,我相信,甚尔君的本性并不坏。你是值得信赖的人……”
话音未落,她的手忽然被甚尔抓住了。他粗暴地抓着她,将她推进了走廊一侧的空房间里。这只手的力气很大、充满老茧,蓝难以逃脱,只能发出短促的惊呼:“甚尔君,你做什么?”
下一刻,他被丢到了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身体压得沙发的老弹簧轻轻作响。
“大小姐,你那种没意义的善心,让我觉得恶心。”甚尔眯着眼,反手合上了房间的门,目光如蛇一般盯着她:“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上一课,让你明白我压根不是你口中那种值得信赖的人。”
蓝愣了愣,缩在沙发上的身体僵住。
这间风俗店的房间,多没有窗户,光线昏暗,这里又废置已久,四处都是乱糟糟的。在这样一个灰色的空间里,伏黑甚尔的身体,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甚尔君?”蓝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确实是流着禅院的血,所以,我也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烂人,我不会因为你讲的话,而感受到所谓‘尊严’的存在。”甚尔迫近了她,将她压在沙发上,表情沉沉地盯着她:“大小姐,要是我乐意,现在就能把你毁掉。”
他的手落在她的脖颈上,一只手勾着她的领扣,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想扼死她,还是想解开她的上衣。
“你不是要我扮演你的恋人吗?那做全套也可以的。”甚尔的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面颊抬高:“虽然我不喜欢年轻的女孩,但一定要来,也没问题。”
蓝的心紧张地跳快了。
危险。这是她本能感受到的东西。面前的甚尔,就像是准备猎食的野兽,而她就是那个会被毁掉的猎物。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但这反倒让甚尔的目光更沉,扼住她的手也愈发用力了。
于是,蓝放弃了挣扎。她慢慢闭上眼睛,说:“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这么做吧,我不介意。……我在禅院家时,已经被使用得差不多了。不会差这一次。”
她的语气很平静,其中透着麻木的顺从。
甚尔愣住。
他原本扼在少女喉上的手,慢慢放开了。
他松开了蓝,拍拍身上的灰尘,说:“我开玩笑的,只是吓一吓你,别当真哦,大小姐。”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平常油嘴滑舌的样子。
蓝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他,似乎不太相信他会停手的样子。
“放心,我没那个想法。我和禅院家那帮畜生还是不同的。”甚尔沉着目光说着,还伸出手来,亲自帮蓝整理被弄乱的领口。
可惜,他的手有些笨拙,竟然把她的扣子弄得更乱了。
终于,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甚尔指了指门外,说:“走吧?请我去吃银座的料理呗。我好久没吃过那么高级的东西了。”
蓝点了点头。
两人推开门。
推门的瞬间,蓝小声问:“甚尔君的妻子和孩子,是什么样的人?”
甚尔顿了顿脚步,说:“忘了。”
走到店铺楼下时,甚尔让蓝先去车上等着,自己则去后门处抽一支烟。
他走到堆满了垃圾袋的小巷里,掏出电话,给中介者孔时雨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通,甚尔就一脸烦恼地问:“孔,我不想继续那个任务了。”
“什么?你说哪一个任务?是今泉家小姐雇佣你保护她、价值三千万的任务,还是盘星教追加了八千万,要你把今泉小姐也杀掉的任务?”孔揶揄地问。
“当然是盘星教的任务。我现在不想杀她。”甚尔点了一根烟。
“为什么?原本就是因为盘星教下达了这个新的任务,你才会答应顺道接了今泉小姐的任务,以此接近她吧?怎么,任务进展不顺利?她的身旁也有厉害的保镖?”孔问。
“也不是。这个小丫头身边,没有任何有力的防御者,她几乎处于随便杀的状态。”甚尔说。“不过,我觉得不划算。杀了她,会惹上今泉家,但却只能拿八千万,所以我不想干了。”
“真少见啊!你竟然会放弃已经接了的任务。”孔说。“要不是知道你有多无情,我会以为你看上人家了的。那可是八千万。怎么样,再想想?”:,,.
夜晚,银座的高级餐厅。
这家店以昂贵日料为主要卖点,店铺环境清雅,菜单上的价格贵得吓人。坐在屏风后就餐的客人,打扮得非富即贵。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穿着人字拖和宽松T恤、还有些忘记剃的青色胡须的伏黑甚尔,就显得相当格格不入了。厨师和店员,都对他投以侧目。
坐在他对面的今泉蓝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姿势端庄地跪坐着,看起来还算典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紧张。
她可从来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过去的她,只是个在禅院家吃残羹冷炙的下等人罢了。
好在她足够有钱,看在丰厚小费的份上,店员没有为难他们两个。
甚尔毫不客气地将桌上的高等食材一扫而空,没有任何细嚼慢咽的意思,这进食的模样,和在路边摊吃拉面没有区别。
等他吃好了,他便熟稔地从口袋里摸出烟,又咔哒按两下打火机,皱着眉说:“啧,怎么没气了?”
恰好一旁的店员友善地过来提醒:“本店禁止抽烟。”于是,他将烟又收了起来,抛飞把玩着打火机。
蓝的目光,随着打火机上上下下。打火机是暗金色的,上面有一只企鹅。甚尔见她好奇,索性将打火机丢进她手里,说:“你喜欢?送你了。反正也没气了。”
蓝慌张地接住打火机,把它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说:“这只企鹅,很特别。”
“这好像是什么吉祥物吧,我也不了解。女人送我的。”甚尔毫不介意地说出了打火机的来历。
蓝心想:真是个恶劣的男人。把用完的、别的女人的东西,当成礼物送给她。一般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两个人吃完晚餐,蓝结了账,往店铺外走去。甚尔似乎有事,要去拐角接个电话,而今泉蓝就在店铺边的小巷里乖乖站着等他。
夜色已经很浓了,但附近依旧很繁华,人来人往,其中不乏一些在俱乐部喝得烂醉的男人。
蓝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用月彦给的钱买了新的手机。一条短信恰好发进来,让手机震动不止。她知道,那个“计划”开始了。
两道酒醉的身影踉跄接近了蓝。
“哟,小姐,刚喝完酒吗?”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笑着凑近了蓝,摆出耍帅的姿势来:“缺不缺男朋友?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就当一晚上的恋人吧?”
“我有情人酒店的会员卡哦。”另一个健壮的青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一个男朋友不够的话,两个也可以。”
今泉蓝定定地看着他们,说:“我在等人。”
“就是在等我们吧?”青年们笑起来,揽住她,拖着她往小巷内走。
“请放开我——”蓝小声地呼喊起来。
“来玩玩儿吧?反正晚上也那么寂寞。”青年们说着,将手往她的裙子伸去。
小巷里传来挣扎的响动。
“喂!”甚尔恼火的身影如鬼魂一般出现在了二人的身后。二话不说,他就抬起一脚,将那笑得正欢的青年踢了出去。
青年撞到了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呼喊,身体软软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