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一天,夏油杰还是耍帅地说道:“放心,我谁都不会放弃,两边的人都会救。只要祓除咒灵的速度够快的话,就能解决了。”
蓝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杰死死地盯着伏黑甚尔的背影,发出了不甘又绝望的怒吼。:,,.
第30章 030
“蓝ちゃん,蓝ちゃん!醒一醒。”恶魔梅耶林的声音,将禅院蓝的意识自虚空中唤回。
禅院蓝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血泊。
按照常理而言,她其实已经因为头部中弹而死去了,但因为和恶魔签订了契约的缘故,她正处于一种“灵魂不灭”的状态中。
同样的事情,在她被王陵璃华子所杀时,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无法动弹、像是与身体切割了联络的她,只能以固定的视线,看到眼前的场景——
薨星殿旁的高台上,血味弥漫。夏油杰昏迷在一旁,而伏黑甚尔正令自己的咒灵将天内理子吞入体内。
理子已经被吞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只手臂在咒灵的嘴巴外晃荡。蓝看着那只手,心底顿时涌起了巨大的悲痛。
理子……
可惜,她并不能动。现在的她,只是个悬浮在自己的身体上方的灵魂而已。
“蓝ちゃん,你通关失败了呀!”梅耶林嘟囔道:“不过,你拥有道具‘人生重来枪’,所以可以在之后重启游戏。”
人生重来枪?
那好像是在甩掉五条悟时得到的道具吧。
“对了!蓝ちゃん的生命值虽然告罄了,却得到了成就【亲手舍弃的恋人】。这个成就特别难达成,所以奖励了你两把‘人生重来枪’。”梅耶林非常兴奋地告诉蓝。
蓝的思绪有些混沌。
啊,这样吗?是吗?原来如此吗?
因为死在了杰的眼前,所以得到了杰强烈的爱,继而,她也获得了大量的奖励。
“现在有一个问题——蓝ちゃん的身体太过破碎了,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使用‘人生重来枪’。”梅耶林的语气又变得失落。
“那怎么办才好呢?”蓝的灵魂询问。
“我去别人那里偷点力量好了!这也是梅耶林游戏的常规玩法。”梅耶林呼了口气,“只要从别人那里偷到‘爱意的力量’,再借给蓝ちゃん用,重启游戏就不成问题了!”
禅院蓝那有着淡粉色疤痕的喉咙上,出现了一颗小小的光球。紧接着,一只麻雀自光球中现身,振翅飞向了正在伸懒腰的伏黑甚尔。
“什么东西?”甚尔警惕地转过身。
白光一闪,恶魔没入了他的身体里,可伏黑甚尔对此一无所觉,依旧皱眉望着四周。
但是,这薨星殿里死寂一片,除却已经死去的禅院蓝,还有昏迷的夏油杰之外,再没有别的活物了。
“我的五感也会出错吗?”甚尔的目光沉了几分。
片刻后,他轻哼一声,将收纳了理子尸体的咒灵盘绕在肩上,优哉游哉向外走去:“算了,反正都已经死了。现在还是去领钱比较重要。”
他分毫不知道,有一个名为“恶魔”的奇妙之物,正寄宿于他的身体里,等着窃取他的力量,以让死去的禅院蓝复活。
甚尔的脚步声远去了,薨星殿中恢复了一片死寂。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地上昏迷的夏油杰艰难地睁开了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伤得很重,额头和胸膛全是血,面色沾染着颓废的灰败。
他拖着疲惫的脚步,缓缓走到了禅院蓝的尸体前,怔怔地盯着她。
“蓝……”杰缓缓地伸出手,触碰了她冰冷的面颊,将她的双眼合拢。旋即,他便屈起了身体,喉咙深处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呜咽。“你……还有……理子……我……”
对于这个强大的咒术师而言,这一日的薨星殿,也许将成为一个永恒的噩梦。
片刻后,他终于慢慢从这绝望的衰败中恢复。他用手温柔地抱起了禅院蓝,替她拂去被血粘在面颊上的发丝,然后朝薨星宫外走去。
“蓝,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他喃喃自语道。
盘星教外。
伏黑甚尔打着呵欠,悠闲地走在离开的台阶上。
想起今天的任务,他不由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愉快的源头有二。其一,是他杀掉了五条悟;其二,是夏油杰面对“二选一”难题时那副崩溃的模样。
夏油杰的表情可真是有趣啊。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边是整个咒术界的平安。换做谁,恐怕都做不出选择。
只是可惜了那个叫做禅院蓝的小丫头。如果不死掉的话,她应该能长成漂亮的女人吧。
不过,死了也没什么。禅院家的女人,早就被污染成腐臭的样子了,死掉还算解脱呢。
甚尔正这么想着,冷不防,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好久不见啊。”浑身是血的白发少年,以一种既冷静、又疯狂的矛盾眼神盯着他。
“哈?”甚尔表情骤变。
这不是被他在咒高宰掉的五条悟吗?没死?
“听说,你把蓝杀了。”五条悟冲他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这笑意,潜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因为这件事,我才从地狱里爬回来了哦。”
夜晚九时,咒高的地下解剖室。
苍白的灯光刺目地照落,地下室内的一切都毕露无疑。
藏满标本的收纳柜、满是档案夹的书架、放置着解剖工具的移动推车,以及——停放着禅院蓝尸首的手术床。
惨白灯光下,安睡在手术床上的少女,显露出天使一般的宁静。
几个身穿西装的咒术高层围绕在解剖床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那么快就死了。”
“因为她具有星浆体的潜质,才答应让夜蛾容留她。按照原本的计划,只要她进入咒高,也许就能将她培育为下一个星浆体……”
“算了。死都死了。天元大人的指令是,再去寻找别的星浆体。”
几个西装高层显得烦恼无比。他们在解剖床边站了一会儿后,遗憾地往外走去,解剖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等他们走后,地下解剖室安静了两分钟。
紧接着,解剖床上的禅院蓝忽然坐了起来——
“呼!”她睁大眼睛,像是刚上岸的溺水者一般剧烈地呼吸着,双手发抖地撑住身下冰冷的手术台。
就在刚才,恶魔梅耶林传来了足够她使用“人生重来枪”的力量,这使得她从死亡的禁锢中获得自由,在这解剖室里复活。
还好那些咒术高层已经走了,要不然,肯定会被忽然坐起来的她吓得大叫一声。
“蓝ちゃん,游戏重启成功了吗?”恶魔梅耶林的声音在蓝的脑内响起。
“啊……成功了。”蓝说。
“那就好!这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拥有许许多多的‘爱意的力量’呢。看这力量的丰沛程度,应该有许多女人对他爱得死去活来,又被他甩掉吧!”梅耶林的声音很兴奋。但一会儿,他又低落下来:“不过,蓝ちゃん虽然复活了,我却遇到了麻烦……”
“梅耶林先生怎么了?”蓝从手术台上下来,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脑袋上的弹孔已经长好了,只在太阳穴处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像是被虫蚁叮咬了一口。
“我现在回不去蓝ちゃん的身体了!”梅耶林悲愤地大吼:“我寄宿在伏黑甚尔身上时,五条悟来找他,并把他杀了。我不忍心看到带着这么多力量的身体死掉,就……就帮他治了一下伤口,结果,我无法离开他的身体了!”
“怎么会这样?”蓝面色微白:“这该如何是好……”顿一顿,她低头喃喃道:“太好了,悟少爷还活着。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
“让伏黑甚尔爱上你的话,兴许就能把我释放出来了!”梅耶林立刻出起了馊主意。
“啊?”蓝愣了愣,脑袋嗡嗡作响:“这……这怎么可以……”
那个可憎的男人,怎么可能爱上她。她也不想要被这种家伙爱!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嘛!”梅耶林委屈极了:“我才不要待在臭男人的身体里!他好过分啊,现在正要带着我去夜总会!说什么,‘被五条悟重伤却没死,值得庆祝’……可恶!当然不会死了,因为我帮忙治疗伤口了嘛!”
禅院蓝:……
大难不死,竟然要去夜总会,这确实挺过分的。
就在这时,禅院蓝听到了解剖室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让她立刻想起了方才那群咒术高层在自己身边议论的话——
他们容留她,是因为她具备“星浆体”的潜质。
这是她从不知道的事实。
若非她死去了,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五条悟和夏油杰,应当也不知道吧。
星浆体……
天内理子正因为星浆体的身份而死去。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复活了。
要不然,她也许就会成为下一个天内理子。
禅院蓝看向地下室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恰好适合逃跑——
一个小时后,禅院蓝气喘吁吁地奔跑在咒高外的小道上。
附近都是山林,只有一条公路,也没什么汽车经过,只有夜色冷冷清清地洒在柏油露面上。明明是夏夜,风却冷得不可思议,吹得她只穿着袜子的脚微微生寒。
她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才周折逃出咒高。要知道,咒高那个巨大的结界,让她的踪影无所遁形。所幸,梅耶林帮她掩盖住了咒力的痕迹,才让她得以逃出。
可现在,她没有钱、手机,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身上还穿着被血染黑的樱霜学院制服。这样的她,又要如何赶到伏黑甚尔那里,夺回梅耶林呢?
禅院蓝站在空空荡荡的马路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前方灰黑色的森林。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又不合时宜地出神了。
悟少爷要是发现她的尸体不见了,一定会迷惑吧。可是,她不敢回到咒高去,保险起见,也不能联络五条悟。
就在这时,她发现前方有一座电话亭。
她愣了愣,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今泉月彦。
那个年轻的、自称是父亲的男人,似乎说过“要是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难,随时和爸爸说”这样的话。
禅院蓝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在制服的贴袋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今泉月彦的联系方式。
她走进了电话亭,拨通了这个号码。
“月彦先生。”电话接通后,蓝紧张地开口,语气有些结巴。
“蓝?终于愿意联络我了吗?”电话对面,月彦那儒雅的嗓音响起。他笑了笑,温和地说:“要叫‘爸爸’,知道吗?”:,,.
闷热的夏日傍晚,虫聒噪地鸣响,似乎在齐奏一场葬礼之乐。
夏油杰散着头发,疲累地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那轮逐渐落下去的红日。
“今天的任务怎么样?”五条悟推开门,向他走来。
“没什么危险,已经完成了。”杰垂下眼帘,说道:“悟,抱歉。我没能保护好她。”
站在更衣柜前的五条悟身体一僵。有一瞬间,他攥紧了拳头,似乎很想给杰来上一拳。但很快,他也低下头,说:“我也有错。没能拦住他,是我搞砸了。”
杰苦笑了一下。
天边的红日逐渐落下去了,而他的心,似乎也进入了不会再亮的长夜。
长久以来,以咒术师身份自居的他,到底是在保护什么呢?是在保护那些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吗?
可是,禅院蓝却因为没有咒力的、再普通不过的盘星教而死去——如果不是他们要杀死天内理子,并雇佣了那个叫伏黑甚尔的杀手,蓝根本不会死。
这个世界上的的人类,似乎根本不该用“是否有咒力”来划分吗。即使是弱者,也能成为加害之人。这是从前的夏油杰,从未想过的事。
他所保护的东西,也不该是那群自私的盘星教众。
蝉鸣更聒噪了,更衣室内却一片死寂。两个少年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仿佛彼此擦肩的平行线。
忽然间,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硝子推开门,紧张地说:“那个——停放在地下室的禅院蓝的尸体,不见了!”
东京,今泉宅。
迷离的夜色照落在这栋独栋别墅里,将窗户玻璃染得发亮。夜景通透的客厅内,禅院蓝正不安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手指将裙摆攥得紧紧的。
“别担心,这里就是你的家。”今泉月彦坐在沙发上,手中摇晃着一支酒杯,那杯中的液体,似血液一般鲜红。
蓝小心地点了点头,低声喊:“爸爸。”
她已经洗了个澡,换上了一条白色的小礼服裙,又休息了一天,整个人焕然一新。佣人们伺候她沐浴时,还一个劲地夸赞她肌肤白嫩,这让她很不自在。
她从没过过这种被仆人环伺的大小姐生活。
但是,为了把梅耶林找回来,她只能暂时求助于今泉月彦了。
“既然咒高的人欺负你,那你就不要再回去那里了。我可以给你请个家庭教师。”月彦持着酒杯站起来,走近了落地窗。“如果你想去学校也可以,爸爸可以把你安排进私立的名门学园里。”
蓝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虽然我想去学校读书,但现在还想再休息。”
“也好。”月彦对她温柔地笑起来:“你可以待在家里。有空,就帮爸爸打理一下花朵吧。”
“花朵?”蓝愣了愣。
“‘青色的彼岸花’,你听说过吗?”月彦倚在落地窗上,示意禅院蓝往外看。今泉别墅家的花园里,有一个精致的玻璃洋房,里面栽培着很多植物。
“这是我们今泉家秘传的花种,爸爸很喜欢它呢。不过,它现在还没有开放的迹象。”月彦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据说,只有用今泉族人的血去浇灌这花朵,才能令它开放。且供血的族人,其心情必须保持长久的极致愉悦,其血的效力才能抵达顶峰。”
蓝愣了愣,迟疑道:“用血浇灌?真的有用吗?”
“肯定是假的。”月彦揶揄道:“血怎么可能拿来浇灌花朵?会把花根烧枯萎的。”
虽然月彦这么说了,但禅院蓝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惊。
彼岸花,那似乎是生长在生界与死界边缘的东西。
它听起来,和这个叫今泉月彦的男人一样危险。
“好了,今天也晚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月彦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禅院蓝:“爸爸晚上有生意要谈,就不待在家里了。这张卡给你,这两天,你的任务就是将卡里的钱花光。”
“哈?!”禅院蓝吓了一跳。“这卡里……有多少钱?”
“大概三千万日元吧。”月彦晃了晃卡。
“什么?!”蓝的眼睛睁大了:“这要怎么花……”她根本没有任何需要购置的东西啊!
“这是爸爸给蓝的任务哦。”月彦笑了起来:“这笔钱受到银行的监控,不赶紧花掉的话,可能就会凭空消失了。”
——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借口,但没有金融知识的禅院蓝相信了。
她吞了口唾沫,紧张地接过了银行卡,手像是要被卡烫伤了。
“我……我试试。”她小心地回答。
这么多钱,得怎么花才能花完?拿去买“Koka”的勃朗峰蛋糕吗?就算把店都买空,也花不完吧。
忽然间,伏黑甚尔的脸掠过了禅院蓝的脑海。她深吸一口气,对刚穿上西装外套、正要出门的月彦喊道:“爸爸,我、我想找一个人。你的人脉很广吧?能帮帮我吗?”
深夜十二点,“Rois”俱乐部。
五彩的气球飘在天顶,簇簇假花铺满走廊。暧昧的紫色灯光下,一名西装笔挺、蓄着短胡须的中年男子,领着禅院蓝穿过走廊。
“今泉大小姐,你真的要亲自进去吗?风俗俱乐部可不是小姑娘该来的地方。”男人摸出一根烟,沉沉地低笑着:“我这样的中介,是可以帮你出面沟通任务的哦。你只需要坐在家里就行了。”
禅院蓝攥紧了手,目光直直地注视前方:“不行,我要亲自去见那个叫伏黑的人。孔时雨先生,拜托你带路了。”
她坚毅的目光,叫孔时雨的内心有小小的吃惊。
他专门替各行各业的诅咒师和杀手拉生意,所招待的客人不是政界名流,就是富商阔少,这一回,竟然来了个高中生年纪的千金小姐,真是奇妙。
还好甚尔只喜欢那种性感成熟的有钱女人,对小丫头不感兴趣。要不然,这位今泉小姐可就危险了。
说来,这位今泉小姐,是不是长得有些眼熟?前次星浆体任务时,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还有,“蓝”这个名字也带着淡淡的熟悉感……
算了。想不起来。最近的工作实在是太多,孔时雨放弃思考。
走廊终于走到了尽头,孔时雨体贴地推开了门。下一刻,扑克牌迎面像雨似的吹来,其中夹杂着女人的笑和男人不甘的声音:“哈?我的牌又是最差劲的?不是吧?”
粉紫色的暧昧灯光洒满房间,四个女人正围坐在伏黑甚尔身旁打牌。而甚尔呢,则穿着宽松的T恤和居家的拖鞋,全无形象地倚在沙发上,表情烦懒不已。
女人们个个身材火辣,其中有一个人贴在甚尔的身上,一边飞出扑克牌,一边恼火地抱怨道:“甚尔,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是想甩了我吗?就像甩了美津子那样?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女人!”
甚尔敷衍地“嗯嗯”了一声,嘟囔道:“我是因为没钱才不过来的啊。”
另一个女人嗤笑道:“同时个三个女人交往,那肯定会没钱啊!”
甚尔皱眉:“哈——你们给我钱不就好了?”
这种无耻的话,叫女人们同时笑了起来,房角内满是娇滴滴的笑声。孔时雨咳了咳,拿手指敲了敲门,想引起甚尔的注意。
甚尔抬头,那绿色的眸子望了过来。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禅院蓝的面前。紧接着,一把枪顶上了蓝的额头。
这忽然的变故,让室内寂静了数秒。片刻后,女人们尖叫起来,纷纷躲到了沙发后。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甚尔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表情充满着恼火的不可思议。“我明明检查过,你早就死透了。”
开什么玩笑。他记得清清楚楚,在咒高地下的薨星宫里,他亲手开枪打死了这个臭丫头。一枪肩膀,一枪脑袋。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活下来。
蓝抬起头,用额头迎着他的枪,并未显露出害怕。
她知道,她不会死。她还有两条性命可以挥霍,这子弹根本无法伤害她。所以,现在的禅院蓝,显露出了一种诡异的镇定。
“我是因为杰的爱而活下来的。”蓝一眨不眨地盯着甚尔。
“哈?”甚尔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
“好了好了,别拿枪对着我的委托人。”孔时雨看不下去了,推开了甚尔的手臂,开始圆场:“你不是一直在问新的工作是什么吗?这位今泉小姐,就是你这次的任务人。”
甚尔的表情更古怪了。他不爽地拿枪指一指禅院蓝,嚷道:“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好委托我的?是想叫我帮她给洋娃娃换衣服,还是叫我帮她给小男朋友送信?”
“伏黑甚尔,我想雇佣你做我的保护者。”蓝定了定神。她看着甚尔,眼前似乎划过了理子的脸,这感觉让她愤怒,但她依旧尝试保持理智:“以‘恋人’的名义,在今泉家保护我,佣金是三千万。”
伏黑甚尔表情更古怪了。
这又是什么鬼任务?假扮恋人保护她?
“别挑三拣四了,我已经帮你接下这个任务了。”孔时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想得罪今泉家。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为了我,你也卖个面子吧。”
甚尔嘁了一声。“行吧。不过,最好别再让我撞见这个臭丫头的小男朋友。不然,我一定把五条悟宰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嚷嚷道:“既然我接了这个任务,我就会敬业一点,在这段任务时间里听你的话。说吧,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委托人?”
“现在,你站在那里,不要动。”蓝盯着他的脸,声音平静地下令。
“哦。”甚尔站直了,扬起下巴,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她。他像是在故意展示自己满是雄性荷尔蒙的身体,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禅院蓝深呼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往他坚硬的胸膛上打了一拳,然后泄愤似地说道:“你的子弹……让我很痛!我想出气!”
明明是柔弱的少女声音,却藏满了稚嫩的怒火。
伏黑甚尔愣住,诧异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虽然力气小得像棉花,但刚才,这个叫蓝的女孩,确实结结实实打了他一拳。:,,.
午夜时,今泉宅的花房里。
这是一间宽敞的玻璃洋房,屋顶吊满了各式各样的绿植。花架上,蔷薇与玫瑰丛丛而开,仿佛锦缎铺陈。
而在花房的正中央,则有一盆小小的花苞。这花苞是青色的,泛着萤火似的光泽,料想它开放之后,一定美丽无比。
禅院蓝——不,现在是“今泉蓝”了——站在这株花跟前,对伏黑甚尔说:“等爸爸回来了,我就会告诉他,你是我的恋人。然后,这段时间,你就要住在这里保护我。”
甚尔无所事事地看了一圈周围的花,嘀咕道:“是谁要杀你?”知道对手,才会百战百胜。
“我也不确切……”蓝低下头,喃喃道:“我总觉得,爸爸想杀我。”
“哈?”甚尔挤起了眉。“那动机是什么?他平常有什么习惯?”
“不知道。”
甚尔无语。“他不是你的父亲吗?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很难办啊。”
蓝伸手摸了摸花盆里的花苞,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和他相认的。先前的我,一直跟着母亲住在禅院家。”
“能逃出那个地方,看来你运气还算不错呢。”甚尔哼了一声。
“你和禅院家很熟悉吗?”蓝问。
“算认识些人吧。”甚尔一副不愿多聊的样子。他目光一眯,视线落到蓝额头上很浅的枪伤疤痕处,脸上表情微凝。
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他嗤笑了一声,忽然凑近蓝,自来熟地将手臂搭在她肩上,就像在风俗店里搂着女人作乐那样:“你遇到了麻烦,怎么不找你的小男朋友帮忙,反而来找我?”说着,他将面孔贴得更近,气息都吹拂到了她的肌肤上。“不会是……他不能让你舒服,所以你想试试我?”
他的声音,藏着揶揄的暧昧。
今泉蓝的身体轻轻一僵。
陌生男人的气息,让她很不习惯。尤其甚尔的身体很烫。他一接近她,她便会回忆起子弹的痛苦,还有理子倒下的身体。
但是——为了让这家伙把梅耶林交出来,她必须接近他。
“我和悟少爷不是恋人。”蓝僵硬着口气回答:“我不能和他太过接近。要不然,五条家会不满。”
“哦——原来是这样。”甚尔立刻露出理解之色。“御三家嘛,就是这种惹人讨厌的样子,只看中咒力的血统。五条家未来的女主人,肯定也是个什么名门小姐吧?”
“反正,不会是我。”蓝喃喃道。
“男人到处都是,没必要太记挂。”甚尔拍了拍她的肩,竟然宽慰起她来。“有我在这里,你就不会因为男人伤心了。我可是很专一的哦。”
蓝沉默。
专一?指同时交往三个女人吗?
两人走出花房,甚尔非常不客气地对着佣人指使起来:“去准备点吃的,我饿了。不要酒,我不喜欢喝。哦对了,有没有新的打火机?”
这幅仿佛是在自己家的态度,让蓝看得眉头直皱。
这家伙没有自尊心吗?
门铃忽然狂躁地响了起来。一旁的女仆露出不高兴的脸色:“糟了,那个烦人的小子又来了。”
“烦人的小子?谁?”蓝问。
“哦,是一个姓禅院的少年。他一直嚷着要月彦先生把您嫁给他,这几天时不时就会上门来呢。不过,月彦先生一直说您去轻井泽疗养身体了,他也没见到您。”女仆回答。
原来是直哉。
蓝想了想,说:“让他进来吧。”
上次见直哉时,是母亲阳子去世那天。仔细算来,就在前不久。直哉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
两分钟后,在今泉家的花园里,蓝见到了直哉。
“蓝?”直哉看到她的身影,轻愣,继而眼底染上兴奋:“你终于从乡下回来了啊!”
蓝点了点头:“先前母亲去世,我身体不好,所以才去休息两天。”
说这话时,她的舌头有些磕绊。这到底是谎言,她不想说。可对付直哉这样的人,谎言却更有效。
“蓝,你那个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哉啧了一声,满脸的恼火。他大步走过来,扯住她的手,一副占有者的样子:“他凭什么不让你回禅院家?”
蓝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庞。
直哉的长相和母亲相似,算的上好看。这大概是禅院一族为数不多的优点——大多数的禅院族人,都长得好看。
仔细看,直哉的耳朵上有三个耳洞。其中一个,已经愈合了。
从前,蓝从不敢这样抬头看他,也未曾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但现在,她却觉得这样抬头、毫不尊重地凝视他,不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
毕竟,她不会死。
而直哉也舍不得让她死。
一旦意识到这件事,她忽然就不是那么害怕禅院直哉了。
“直哉大人,我有尝试说服过爸爸。但是,爸爸的意思很坚决……”蓝流露出为难且怯懦的神色。“他说,除非直哉大人成为一家之长,否则不同意我嫁人。”
“哈?”直哉愣住。
要他成为禅院家主,才能娶蓝?
他内心的第一个反应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