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纭雾是星月教独有的一众毒雾，能一瞬麻痹人的意识，行动迟缓，是群战的最好武器，但也是标志性的武器。
孙毅不给，“媚儿，我们说好了合作，你怎可中途而废，你这次救老夫，老夫承你的情，可以给你罕有的噬心蛊，但是幽冥蛊，大事没成以前，谁都从我这里拿不走。”
他掸了掸袖口，逃兵败将也维持着那一丝优雅，“你知道老夫的性子，想从我这里拿东西，从来都是等价交换，当时陆行亦，不也如此？”
陆行亦可是皇帝，什么给不了，可是孙毅不想要交易，就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所以，陆行亦也得交换，用叶梦娆蛊女的身份交换了金鳞。
只是可惜，他不知道金鳞的后果，只知道金鳞的好处。
孙毅故意没说，等着他被金鳞反噬……
毕竟，陆行亦一直给他的感觉都很危险，像是他没用了，随时可以了结掉一般。
但孙毅也没想到，是楚姣姣承了陆行亦的反噬。
不管怎样，现在陆行亦死了，他就心安了，谁知道还有一个顾长凌，这么难对付。
苏媚恨不能淬他一口毒，老不死的，真难对付。
幽冥蛊没戏，她就换了一个要，“给我同心蛊，我不要噬心蛊。”
操控人有什么乐趣，她要的是同心白首，甘愿臣服。
顾大哥那里，好感估计是难刷了。
那就……只好用点手段。
苏媚不要过程，只要目的达到，不论是否情愿。
孙毅稍作犹豫，看到媚儿眼里闪着的波光，明白了她要怎么用。
“行，老夫给你。”
要是她能搞定顾长凌，倒是方便于他。
“不过同心蛊，你可务必要慎重，一旦下给对方，你此后便与他同心相连，一辈子捆绑在一起，而你若是变心了，腻了，想解蛊，你也是要受到反噬的。”
苏媚不以为然，“能跟顾大哥共度一生，我才不会变心呢。”
不会有人比顾大哥还温柔俊朗，又聪明能干。
只要把他弄过来，就能帮自己重振星月教了。
父亲一辈子的霸业，可不能断送她手里。
同心蛊孙毅自然不会戴在身上，约定三天后再来取。
苏媚又谢过四大护法，然后将孙毅丢这。
“这是我父亲以前的私宅，够你藏一阵，先生没事还是不要出门了，不然，我怕你露头就死。”
话糙理不糙，孙毅哼哼，“老夫知道了。”
苏媚来的时候，顺道去也巷把衣服取来了，此时推门进她以前的房间换衣服时，胸口微痛。
掀开里衣一看，右边胸口竟然有青色的指痕，可见那混账当时力气多重……
该死，这个男人该死！
她眼眸淬毒，等利用完了他的价值，一定要把高岩扒了，丢到夕阳红妓院，报她今日受辱之仇。
他将她抱回床上，脱了鞋子，她都没醒。
顾长凌摸了摸她的脸，帮她把发饰拆卸，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才轻轻离去。
土明早在门外候着，见大人出来，赶忙行礼，“属下无能，孙毅跑了。”
顾长凌猜到了。
不然土明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他做了两手准备，没想到还是让孙毅跑了。
“孙毅怎么跑的？”
土明道：“听说当时高岩已经将孙毅擒住了，忽然跳出来一个黑影，撒了一把粉雾，然后又来了四个武功很高的人，将孙毅救走了，并且伤了高岩。”
孙毅还有帮手？
不过此刻顾长凌更担心高岩，“高岩怎么样了？”
“那女子手段阴狠，善于用毒，高岩尽管有许老的避毒香囊，但还是中招了，此刻昏迷不醒，许老已经在栖迟庄帮他诊治了。”
顾长凌立刻动身，“备马车，去栖迟庄。”
“是。”
栖迟庄是当时他们一行人躲避陆行亦时居住的庄子，也是高岩的私下别庄。
陆行亦追杀高岩时，都没有查到栖迟庄。
栖迟处于晚霞街尽头，是一个不是很大，却很雅致的的院子。
顾长凌赶到的时候，满院子的桃花开的正旺，阵阵飘香……
土明推开高岩的卧房门，许老正在为他施针稳住心脉，将毒素堵住，不再扩延。
高岩仍是昏迷状态，上半身裸着，右手到胳膊都是青的发绿，一般中毒，发黑发紫都有，发绿确实少见。
顾长凌问：“许老，高岩中的什么毒？”
许老收回银针，放在一旁的酒碗里，酒都变色了。
他皱眉，“中了星月教的翠寒散和纷纭雾，他们那个教派，就喜欢研究五颜六色的毒。”
星月教顾长凌略有耳闻，以练各种毒出名，但是他毕竟不是混江湖的，知道的有限。
还是许老知道的多。
他说星月教就是个邪教，练各种毒兜售，盈利，不少正派暗地里也跟他们有交易，听，正是靠着毒让他们在江湖上站稳脚跟。
不过星月教没有底线，他们为了练毒，捉过不少江湖门派的弟子，惹得江湖正派最终愤怒，大肆围剿过他们。
星月教就跟百足之虫一样，死而不僵，总是灭不干净。
不过经过几年前的大战，星月教到底也收敛了很多，这几年，出没的消息少之又少，也没听到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
江湖上逐渐淡漠了这个教派，没想到孙毅竟然和星月教有关系。
这种邪教，毒素肯定很强，顾长凌担心：“高岩这毒可能解？”
许老道：“亏得你将避毒香囊给了他，不然纷纭雾加上翠寒散，难救。”
那意思就是有救，顾长凌的心总算是放了一放。
高岩，乌岭，土明说是他的属下，但是顾长凌都将他们当兄弟看的。
乌岭已经为他死了，立再好的碑，选再好的墓，都不如与他碰一杯来的欣慰。
所以，顾长凌更关心高岩的命。
拜托许老无论用什么药，都要救高岩后，他才叮嘱土明去查星月教。
并且着重查查，星月教什么女子最擅长用毒。
“不用查了，我知道。”叶梦娆忽然推门进来，一身红装耀眼。
土明诧异道：“叶姑娘，你不是今天出发了吗？”
叶梦娆道：“幸亏我今天没有出发。”
土明一脸懵，什么意思？
但是叶梦娆没解释，看着昏迷的高岩，道：“星月教中从不收女子入门，如果有善用毒的女子，只有一个人。”
土明急问：“谁？”
“星月教的大小姐，苏胜之女，苏媚。”
一听苏媚这个名字，顾长凌眉峰一凛，苏眉，苏媚？
所以，陆行亦最后说的不是小心苏眉，是小心苏媚……
因为太接近了，也可能陆行亦濒临界限，声音轻而又轻，让他们都混淆了，一直往苏眉身上查。
叶梦娆长期行走江湖，对星月教自然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在门外听到顾长凌的话，她就猜到了。
“星月教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人屠了，江湖上也传过一阵言论，说是星月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听说屠教的人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且不畏星月教的毒，要知道那些正派发起围剿都没屠灭他们，我觉得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顾长凌猜到了，“陆行亦。”
当日宣武门之战，他的影卫都不畏惧叶姑娘跟许老的毒，像是被人强化了一样。
而且，陆行亦握有先知，也只有他，能做到精准打击。
这么一分析，顾长凌瞬间就串联了起来，“陆行亦的影卫能不畏惧星月教的毒，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被强化的来源，就是星月教。”
刚刚许老说星月教练毒兜售盈利，看来，这生意蔓延的很广，都蔓延都宫中去了。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反被其弑。
顾长凌继续道：“既然他们和星月教往来，这中间一定有人对接，陆行亦死前还说的一个人是，孙毅。”
难怪苏媚今天会救孙毅，原来孙毅也是星月教的人。
叶梦娆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没错，星月教没落的几年，我曾听说他们又找了一个高人加入，才又慢慢崛起，而那个高人，教中对外一致称呼，净月先生。”
“不出意外，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孙毅，就是那个净月先生。”
若不是苏媚今天使用纷纭雾暴露星月教，一时半会他们都没往江湖上联系。
毕竟孙毅是御医，苏眉是庶女，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谁能想他们竟然是一类。
且那个时候，新皇登基整顿，每个人都忙，叶梦娆也忙着去救楚姣姣，又查自己身体的蛊，谁去关心一个江湖黯淡的小教派。
唯有此刻，一切明显起来。
许老贴心的给高岩盖了盖被子，遮住腹肌，毕竟小梦儿还在呢。，
稀奇道：“原来如此，那今日孙毅虽然跑了，但也算因祸得福，查清了他们的来历和关系。”
叶梦娆道：“不止，我今天还得知了另一件事。”
说着，她从背后箱笼里拿出一卷泛黄残破的书，递给了顾长凌。
“关于薇薇的蛊，这书中有记载。”
一听说有记载，许老也不问高岩了，赶忙走过来，看着残破书本的名字，念出来，“百蛊成荫？这是什么书？”
叶梦娆道：“是我们苗族遗失百年的珍书。”
许老诧异，“都遗失百年了，你怎么忽然找到了？”
叶梦娆微顿，“不是我找到的，是陆行亦……”
她今日一大早去药房收拾东西，将被培养的蛊装进蛊盒，还有金鳞，都准备带着。
关于金鳞之用处，培养，忌讳，种取，陆行亦都谨慎清楚的将法子写了下来，收在一个匣子。
为了救楚姣姣，死前，他将这个地方告诉了叶梦娆，并叮嘱她一定要仔细的看……
叶梦娆在福阳宫顺利取出来后，将里面所有的手稿都读了一遍，就放了回去，没有再看。
她差不多都记住了，还在楚姣姣身上实践过，就不打算带。
可是走的时候，她担心那个不知的黑山蛊会不会半途有什么副作用，导致她提前用金鳞。
于是想了想，把陆行亦写的金鳞种取法带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万一她记错一个步骤，总是麻烦。
谁知道她去拿黑匣子的时候，忽然一股热浪从身下袭来，让她瞬间手脚一软，黑匣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一块隔板被摔开，叶梦娆才注意，匣子底下竟然有一本薄薄的残破书。
打开一看，她震惊了。
这才急吼吼的去找顾长凌，却被告知，顾大人去了栖迟庄。
又风风火火的往栖迟赶来……
顾长凌翻开第一页，里面画的各种蛊虫，再往后翻，忽然停住。
然后瞳色慢慢凝缩，最后手都颤了起来。
许老还从未见过长凌露出这般神色，急的一把夺过长凌手中的书，阅览起来。
匆匆略完后，竟也是和顾长凌差不多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叶梦娆比他们都淡定不少，因为她事先看过了。
可仍时面色紧绷，也都和他们差不多。
许老不信，急急的问：“小梦儿，你确定小薇儿的体内的蛊和陆行亦书中的一样吗？”
叶梦娆点头。
她已经解开薇薇的衣服，从心脉处针灸，且仔细观察，蛊虫活动的一丝红晕，确定薇薇所中之蛊是书中所说的红炉点雪，失传已久的禁术……
红炉迸溅炼金英，一点灵珠透室明。
返本还元道气平，虚非形质转分明。
水中白雪微微结，火里金莲渐渐生。
九转九还功若就，定将衰老返长春。
欲种长生不死根，再营少女及阴魂……
叶梦娆说：“红炉点雪是将蛊虫与炼丹之法结合，再以少女身体为载体，从小就开始培养种植的蛊。”
“这种蛊需要十年才能长成，期间会一直汲取少女心血精气，导致宿主体弱，却又查不出病因。”
许老惊诧，“难怪，难怪小薇儿体质如此虚弱，老夫第一次给她把脉，就问过她幼时生过大病没？可是小薇儿说没有……”
许老就以为可能是长凌那颗抑清丹的毒性导致的，原来不是。
就说一个金枝玉叶娇养大的郡主，身体底子怎会如此之虚。
原来，她体内一直在供养一只吸食精气的蛊……
叶梦娆道：“之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皆因赤水玄珠压制住了蛊虫躁动的痕迹。”
对外，最多薇薇偶尔会心绞痛，看不出病因。
许老顿悟，“赤水玄珠，就是薇薇脚上那颗珠子是吧。”
叶梦娆将珠子从袖口掏出，“赤水玄珠其实不是珠子，而是玉器里豢养了域蛊，也称，水蛊。”
这也是《百蛊成荫》中记载的。
“是这个玄珠里的水蛊，汲取了薇薇身上的蛊虫气息，这么多年，才被慢慢滋养长大，也同时利用自身的特殊气味隐藏和压制薇薇体内蛊虫的气息和成长……”
省的过快成长，算是相辅相成。
这蛊虫早已融入薇薇血脉，又有玄珠压制，纵是叶梦娆，也诊断不出。
若不是顾长凌阴差阳错将她的玉珠取下，一夜忘记给她戴，也不会让蛊虫苏醒，薇薇出现异样，让他们觉出不对来。
叶梦娆望着那颗珠子，想起了顾长凌说它变成了红色。
“书中说若是这赤水玄珠全部变成红色之时，便是水蛊濒临之时，届时，便不再具有压制之效果……”
“你初见这珠子飘红，是全部红了吗？”
顾长凌似乎被震惊的仍是没有回神，许老急的拍了他一下，“问你话呢，长凌，你是第一个发现这珠子的异样的，当时是什么样子？”
顾长凌这才缓慢回神，仔细回忆，“是有红色，但是未曾全部泛红。”
叶梦娆松一口气，“看来，还有时间。”
赤水玄珠，顾名思义，赤色为鼎盛到昙花一现的衰败。
“若是等赤水玄珠失效，便是红炉点雪成年之日，到时候，薇薇的所有精气都会被耗尽，枯竭而死。
而取出这滋养十年的蛊，便可以入药……”
“九转九还功若就，定将衰老返长春，这背后之人，想重返青春……”
只是这青春，是用了别人的青春换的……
老去不正常的只有孙毅，毋庸置疑他们都猜到了是孙毅给薇薇下的蛊。
可是许老不明白，“若是孙毅，那一定是跟小薇儿有接触，为什么小薇儿对他毫无记忆？而且，小薇儿可是国公府的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接近的。”
顾长凌缓缓合起了书，声音终于冷静下来，“因为孙毅是薇薇二叔。”
“什么？”
这下是叶梦娆和许老异口同声。
顾长凌想起了和云震的那次会谈……
云家双子，大家只知道长子云震善于用兵，资质卓绝，相貌堂堂，十七岁便自己闯出了名堂，被先皇重用。
次子云卓却因喜爱医术，热心钻研，常游历四方，见疑难杂症，不喜混在贵圈，因此，好些人不知道云家还有个二爷……
其实他们兄弟关系一直不错，可是在二十年前，两人却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云震娶云薇生母静芙，其实仅仅是因为静芙长得像先皇后，云震心爱的女子。
他并没有特别爱静芙……
但是云卓爱，静芙也爱他。
可是云震不知道，再者云卓常游历，刚好那时不在府中，所以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云家提亲时，静芙误以为是云卓，满心欢喜嫁过去才知道嫁错了人。
已经嫁了，再说出爱慕的是小叔子这种话是悖人伦，所以静芙只能咽下去，做了云卓的长嫂。
云震娶了静芙，也是常常不在家，后来静芙生下云薇，不到一年就走了。
云震仍是什么都不知情，再次娶了续弦温素。
直到薇儿八岁生辰，他从临安回来，从温素那里得知弟弟竟然用府中丫头做试验。
于是立刻去找他，没有让任何人通报，一推门，就看到了他手里拿着一副静芙的画像，正在对画自读……
看清画中人，怒气在转瞬间爆发！
丫鬟的命他最多敲打一下弟弟，但是妻子被人惦记，他作为男人，万不能忍。
尽管他最爱的不是静芙，但是静芙温顺贤良，蕙质兰心，云震自然也是动过心的，与她甜蜜过。
且也一直敬重她，怎能容忍弟弟对已故长嫂做出这种事？
于是气急，二人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也是那一天，云卓才说出他与静芙之事。
可是气在头上的云震焉能听进去，只觉得一直以来温顺的弟弟竟然对自己妻子大逆不道，还败坏她的名声……
所以，冲动将他赶了出去……
没想到这一走，云卓再也没有回来过。
云震曾叹息的说：“往事已过，随着年龄增长，我后面也开始释怀，再想寻他，却无踪迹……”
这个弟弟，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云震也只能感慨年轻时，总是容易冲动。
那个同心锁，是云震后面在亲自整理弟弟的房间时，找到的。
于是被他收了起来……
许老听完，只能说高门大户就是乱。
弄半天孙毅是化名，净月先生也是化名，而他本名是云卓，薇薇的亲二叔。
至于薇薇没有记忆，顾长凌猜：“有可能是孙毅用什么药，或者术法，抹去了她关于自己的记忆？”
叶梦娆道：“这倒很像陆行亦最初给薇薇用的方法。”
也是想抹去她个别的记忆，结果却没抹掉……
叶梦娆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薇薇没有再失忆了。”
“陆行亦给薇薇用的药，肯定是问孙毅要的，我没猜错的话，那药也是孙毅在薇薇幼年，给她用过的。”
“在族中我曾听大长老说，有些人体质特殊，蛊或药都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会失效……”
用现代的话就是产生抗体。
“所以，陆行亦应该没想到，那个药在薇薇身上不起作用了。”
许老插话，“这点老夫也略有所知，有些人生过一次天花，若能自己痊愈，之后将终身不再得。”
顾长凌道：“不无可能，不过我还发现，似乎因为赤水玄珠离开，薇薇恢复了一点记忆，前两天，她梦见了孙毅。”
叶梦娆道：“那就是蛊虫苏醒，导致她以前的药性减退，记忆慢慢回来了。”
尽管几人弄明白了孙毅的身份，叶梦娆还是弄不懂孙毅的动机。
“既然孙毅是薇薇二叔，又那么爱她母亲，为什么他还要给薇薇下蛊？”
顾长凌也不知，“这点，恐怕要问他本人了。”
说起本人，叶梦娆又想起孙毅的样貌，干枯的皮肤。
想来，是曾经中过毒之类的，才会衰老如此之快，因此极其渴望得到年轻。
青丝蛊有一个功效，便是入药也可以延年益寿，青春常驻……
叶梦娆明白了，为什么陆行亦把自己蛊女的身份透露给孙毅。
大概，是想孙毅用她提取出青丝，重返青春，便将薇薇体内之蛊断绝，不再打薇薇的主意……
可是她不明白，“陆行亦死前提醒我们，又私自开始练蛊，留下孤本给我们，就证明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薇薇体内有蛊，知道孙毅是她二叔，他那么精明，为什么不想办法去约束孙毅，或者直接威胁孙毅去要解药，反而将我出卖给孙毅，自己背地里练解药？”
那么谨慎的人，不应该选择这么舍近求远的方式。
顾长凌轻叹，“因为，解药还需要一个媒介。”
方才他细细的看过红炉点雪解蛊方法后的最后一行字。
种蛊其久，若强行解去，轻则失智，重则当场死去。
可谓九死一生。
顾长凌又摊开书，往后翻了翻，翻到一个黑黝黝的蛊虫页面停留，把书递给了叶梦娆。
叶梦娆瞳色一缩，“是黑山蛊。”
夯基固本，黑山为王。
这书里也详细介绍了黑山的用处，可以媲美吊着人最后一口气的千年人参。
黑山蛊能修复任何蛊虫离体，给宿主造成的重创。
如此金贵的黑山蛊，孙毅怎么舍得给陆行亦？
这种疯魔了一般的人，什么都威胁不到他，所以，陆行亦诓他，让他按原著找叶梦娆练蛊。
原著中，孙毅一直想等到薇薇十八岁来取红炉点雪入药，谁知道原身在没满十八岁的时候就被顾长凌搞死了。
所以孙毅恼啊，辛辛苦苦培养十年，一朝没了。
后面几经辗转，得到叶梦娆是蛊女的消息后，将心思打到了叶梦娆的身上。
原著中叶梦娆就被孙毅所掳，准备提取青丝，且在提取青丝前，为了保证叶梦娆不被折腾死，贡献出了最珍贵的黑山。
只是原著中的女主们也是有光环的，在紧要关头叶梦娆还是被救了，阴差阳错被云朝救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说回现在，叶梦娆也猜到了一切。
孙毅太想重返年轻，因此将青丝重新培养，加快青丝成熟，效果是普通的青丝几倍。
她虽然是蛊女，但是经过催变的青丝，万一她也承受不住，可就半途而废了。
所以孙毅给她种了黑山……
难怪当时他阴森森的说，“放心，这蛊会减轻你的痛苦。”
也难怪到现在她屁事没有……
叶梦娆真是又恼又庆幸。
恼陆行亦把自己推出去，让自己差点被辱。
庆幸虽九死一生，但是她真的把黑山带回来了。
许老皱眉，叹气，“带回黑山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真的打算用陆行亦的方法，为薇薇炼制解药？”
红炉点雪即将成年时，没有任何办法能引出来。
它跟金鳞一样，宿于心脉，除非也学陆行亦那样生挖，那跟直接死没有区别。
不然，就只有一个办法。
按照陆行亦留下的秘方步骤，继续他先前未曾完成的练蛊。
因为付出的是青春，所以解药提取的是少女们的心头血，吸取的精气……
难怪，陆行亦找了那么多少女……
顿时，屋内因为许老这一句话再次沉默起来，只有风声穿堂而过……
人生，有时真的很戏剧。
陆行亦死前最后想为薇薇做的一件事，却被顾长凌当成扳倒他的筹码，阴差阳错搅黄了。
顾长凌也终于明白了陆行亦死时说的那一句，“你也会后悔的……”
是，他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宁可再多花一倍的时间去找别的证据等，也不将陆行亦练蛊一事捅出来。
甚至必要，他也想自私的为陆行亦瞒着。
可如今，为时晚矣。
陆行亦因为在顾长凌和薇薇之间制造了太多矛盾，再不能相信薇薇生死能左右他，所以练蛊之事，从头到尾都没向顾长凌透露半丝……
当时那些被练蛊的少女，中蛊浅的，叶梦娆将人救了放回去，深的，只能给她一个痛快。
而且用心头血豢养的蛊，真的残忍。
尤其是莲妃，作为主体，死像可怖，他们一行人，谁又能再狠得下心，去捉一批少女，重新练蛊，提炼解药？
屋内气氛凝重，只有许老叹气连连。
他见过丧心病狂的药师多了，可那一般都是无亲无故之人。
这种亲二叔用侄女练蛊的，还是在小时候就下毒手的，真的丧尽天良。
想起小薇儿以前在他面前提起过二叔，都是尊重憧憬的语气，许老愤愤。
“老夫真希望，是长凌你猜错了，那个人不是小薇儿二叔，也没有给小薇儿种这么可怕的蛊，不然，小薇儿慢慢回忆起，又该多伤心。”
叶梦娆也是无奈一叹，“所以，关于孙毅之事，暂时只能瞒着薇薇。”
许老：“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更何况，小薇儿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从赤水玄珠的颜色就能看出来。
顾长凌焉能不知。
红炉点雪需十年才能成就，云卓离去时，薇薇刚过八岁生辰，也是八岁那一年，开始带的赤水玄珠。
所以他推测，这蛊成年时，便是薇薇满十八岁生辰时。
薇薇生辰，不过月底。
顾长凌早就查过，想给她大肆操办的。
没想到一日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梦娆安慰：“孙毅是下蛊的人，说不定他知道别的方法，不用这么残忍的，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要尽快抓到孙毅。”
许老跟着衬，“对对对，小梦儿说的对，长凌，你得再想想办法，去抓孙毅。”
顾长凌嗯了一声，声音极其平静，“我会想办法。”
然后一个人，沉默的，寂寂的走出房间。
扑面而来的春风明媚，阳光正好，可是，他的薇薇却正在凋谢……
叶梦娆和许老望着他枵薄的背影，无声一叹。
其实，他们也都隐隐猜到了，若是还有别的法子，陆行亦怎么会选这么冒险的？
陆行亦多精啊，能让他用这一种，怕是，真的也只有这一种……
云薇这一觉似乎睡得很久，醒来，天色泛青，隐有落雨架势。
窗户没关，有风携带着湿气吹进来，吹过飘着的帘幔，吹过榻上那人的袍裾，晃动的像是一片柔软的云……
顾长凌就坐在榻上，双肘撑在膝上，腰微弯，像是被什么压垮了。
两手交叉而握，抵在额间，又像是陷入了沉沉思绪，无法自拔。
连她醒了都没察觉。
往常云薇只要坐起来，不用出声，他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她醒了，可是今天，没有。
云薇拥着被子，也没出声，就那么看着他。
阿凌鲜少有这种紧绷的坐姿。
要么就是端正而坐，肩背笔直，要么就是随意的靠在榻上，慵懒惬意，有时还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