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抬头朝妇产医院看了一眼。
“什么?薄司礼不放人?他凭什么不放人,那又不是他儿子,他就那么热衷给人家养儿子?怎么不自己生去啊!”
周然跟着上车,坐上了驾驶室,一张小嘴叭叭的,停不下来。
车却一直没发动。
这件事很匪夷所思。
非常匪夷所思。
以他对薄司寒的了解,老婆儿子都在别人手上,他不拼了老命才把他们抢回来,反而这么平心静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一直不发动车子,也是为了给薄司寒时间。
“那是薄司礼的种。”
周然听吓傻了眼。
“怎么可能!”他不相信,直接从驾驶室侧过头来回望他。
直到看到薄司寒低垂的眼睫,眼神里有几秒心如死灰。
“语鹿妹妹……干得出来这种事?不不?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们这么多人盯着她呢,老板,你是不是搞错了。”
薄司寒眼神一黯。
他也希望是搞错了。
可是苏语鹿没有反驳。
况且不是薄司礼的孩子,薄司礼会自己亲口承认是自己的种?还陪苏语鹿做孕检。
归根究底,是他对苏语鹿太放心,她也太懂得哄他。
故意把他灌醉,方便她跟情郎私奔,事实上,他能猜到她在跟自己虚情假意的无数个夜晚,或许也正筹谋着跟薄司礼的一次约会。
薄司寒保持着平静安稳的神色,心脏处却是无缘由地裂开一道口子,他必须抑制住去纠缠苏语鹿的念头。
太疲倦了。
这女人的心,捂不热。
在她眼里,自己不管怎么改,都还是不可饶恕的豺狼虎豹。
既然她想要自由,他就给她自由。
从此以后,各不相欠。
苏语鹿跟薄司礼的事,周然多少知道一些。
初乍听到,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放一块儿,怎么看都滑稽,搭不上线啊,搭不上线。
但一调查,才知道苏语鹿这女人深藏不露,看着小白花,花样儿还挺多。
她跟薄司礼保持了不少于半年的频繁联系。
所以,薄司寒查到这条线索时,根本接受不了,气的整个人支撑不住,心脏差点心肌梗塞。
后来他一直按兵不动,没有直接去找苏语鹿,也是因为他心里有心结。
苏语鹿跟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死对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好像把他当傻子一样玩弄。
一想起苏语鹿,薄司寒又痛又恨,就刚才在楼上,他真想一枪毙了她,一了百了。
她要是真的死了。
他的心也死了。
可是真到了那决定命运的刹那,他对她真的下不了手,她就像是命中注定克他一样。
那三枪,子弹没有穿透她的身体。
却击散了他的灵魂。
薄司寒这个人,当他认真去爱的时候,被爱的那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家伙,可当他真的决定放手时,他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当初对叶珊是如此。
现在对苏语鹿也是。
他的爱,既然她那么嫌弃。
那就把它丢到河里丢到垃圾堆里,丢到哪里都可以!
反正他以后,再也不会爱上谁了。
周然见薄司寒一直没吱声,扭头看到他一副没精神的模样,默默地发动了汽车。
车子刚开出没多久,他的沉冷声线在周然脑后响起。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苏语鹿。”
“就当她死了。”
周然原以为他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薄司寒说到做到,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将彻底失去苏语鹿时,他让人把星河湾里的所有东西原封不动的保留。
每当他想她的时候,哪怕她不在自己身边,他都会去星河湾坐一坐,因为那里还有苏语鹿的气息。
而这一次,薄司寒从妇科医院出来的第一天,就把苏语鹿的所有东西全都销毁。
所谓销毁,就是每一件她用过的东西,还没用的东西全部彻底焚烧,一丁点儿都不留。
第二周,他便卖掉了星河湾的公寓。
阿姨打发回了乡下,把小薄也带走了。
薄司寒的生活中,再也出现不了一丁点儿苏语鹿的气息,他才罢休。
若说从前薄司寒是除非必要的商务应酬,其他他都能推就推,只要到了下班时间,一定赶着回家见苏语鹿。
现在,则俨然变成一个一天二十个小时都扑在工作上的工作狂。
为了节约时间,甚至长期就住在了公司里。
搞的公司里的其他人,特别是高管神经紧张,实在不行,也只能买了睡袋扔在办公室,准备随时陪他加班。
薄司寒一旦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就如同鱼入水般得心应手。
只是现在他的心肠又冷又硬,在商场上的霹雳做派比之从前更是变本加厉。
从周然的角度来看,这一回薄司寒跟苏语鹿划清界限,他好像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但后来周然渐渐察觉出一些端倪。
事情是有几个晚上,周然一样住在公司里。
接近凌晨两点,看到薄司寒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他还站在百叶窗前抽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周然眼皮实在是沉得不行,知道这些搞事业的人都精力旺盛,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也完全应付的过来。
等到早上五点多,周然尿急,爬起来上厕所。
薄司寒已经穿着运动衫跑步回来了。
周然擦了擦眼:“老板,你几点钟出去跑步的?”
薄司寒额头已经开始往下滴汗,拿毛巾擦了一下脸,脾气有点炸。
“四点。”
周然临危不乱的把他扶住:“你……你不睡觉的啊?”
他抿了抿干涸的双唇,他的脸苍白,说话都有些无力。
不是不睡。
而是他根本睡不着。
那个女人就像一根拔不掉的刺一样,扎在了心上,扎在他回忆里,他闭上眼睛,挥之不去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
越想把她从脑海中挖出去,她就出现的越发频繁。
薄司寒现在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他抓着周然的胳膊,眉头紧锁。
“我很难受。”
“你当然难受啊,你这么搞,会英年早逝的,嫌命长也不是这么个折腾法。”
薄司寒将他轻轻推开,周然又走过来,硬把他扶到办公室里的卧室里。
“我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下。”
后来,薄司寒开始对mf上瘾,大概就是从那一天开始。
胎儿二十周左右时,薄司礼向苏语鹿求了婚。
从医院例行产检出来,车子驶过繁华商业区,缓缓停在华丽橱窗前。
薄司礼打量了一下射灯照耀下的橱窗,随口道:“卡地亚呢,还是蒂芙尼?”
语鹿有些困惑地回视。
薄司礼笑着指了指她的肚子。
“再过不久你就要显怀了。”
因为她瘦,小腹已经有了微微幅度。
苏语鹿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当时在医院那个情况,语鹿以为薄司礼不过是为了让薄司寒死心,随口一说而已。
否则,薄司寒要是知道这是自己的种,以他的脾气,多半会把她抓回去严加看管,直到生下小孩。
语鹿蹙着眉。
说来也奇怪,薄司寒那个聪明一世的人,竟然没有对薄司礼所说的话产生丝毫怀疑。
薄司礼见她蹙眉,还以为她在为婚事烦恼。
他让司机重新发车,修长的十指交叠。
“我们要有名正言顺的婚姻,这孩子才可能名正言顺的归到我名下。”
“否则你怎么办?单亲妈妈?那样小孩子的成长环境会很恶劣,周围都是歧视他的恶意,你的处境也会很艰难。”
语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黑眸深不见底。
“你不用担心,等小孩生下来,你身体养好以后,我们就离婚。”
薄司礼若无其事继续道:“不是占你便宜,这期间,我也不会碰你,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碰孕妇。”
语鹿笑了笑。
“谁占谁便宜还说不清呢?我都已经这样了,哪有胆敢嫌弃你。”
她顿了顿:只是你这样的身份、地位,要是跟我结婚,不怕对你有坏的影响?”
薄司礼倚在靠背上,尾音慵懒散漫:“正好找个借口挡一下催婚。”
“为了阮生玉?”
薄司礼笑着看她,语气释然:“早就没什么了。大逆不道娶爷爷的遗孀,太不要脸。”
语鹿耸耸肩。
“那倒也是。”
心里在想,薄司礼跟那个人可不一样,他可是有原则和底线的人。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婚姻的形式大于内容,如果我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又不想通过联姻受制于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拥有一个继承人。”
语鹿这次算是听懂了。
视线将他从头至尾扫视了一遍,慢悠悠的:“你俩兄弟还真是挺像的。”
“什么?”
都挺奸的。
语鹿撇撇嘴:“都喜欢一鱼多吃。看着你是在帮我,但好处你也占了不少。”
薄司礼开怀大笑。
“毕竟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买卖。既能让你后顾无忧,又能解决我的麻烦,这样不挺好吗?”
语鹿不觉得挺好。
这么来说,很有点卖小孩的嫌疑。
她又哪里知道,以为人家想要的是她的小孩,可人家做的可是小孩和孩子他妈全都要的打算。
结婚容易。
离婚可就难了。
薄司礼俯下身来, 他皱着好看的眉头, 认真地看着苏语鹿的眼睛。
“我会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作为薄氏未来的继承人培养,当然,你永远是孩子的妈妈,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面前男人渐深的眼眸和嘴角勾起的笑意,很有些薄司寒不生气时候的影子。
窗外阳光热烈得刺眼,她只能眯着眼睛。
“我再想想吧。”
“最好时间不要拖太长,否则穿婚纱会不好看。”
正式的求婚,是在薄司礼三十三岁那天。
戒指是卡地亚,价值两千多万的藏品,钻石大的像在开玩笑。
苏语鹿不过是被薄司礼邀请出席一场拍卖会,没想到现炒现卖把自己捧上第二天各大新闻头条热搜。
【寰宇总裁牵手灰姑娘,锁住公主的不是水晶鞋,而是千万钻石】
照片上,苏语鹿做了特殊处理,但选照片的人很鸡贼,白色棉长裙下微突的小腹特别引人注意。
语鹿叹了口气,昨天的事历历在目。
薄司礼拍下钻石后,堪堪走到她面前,从容笑着从身旁的人手中接过红玫瑰,单膝下跪。
“我原以为你笑起来好看,没想到你哭起来更好看,可是谁会舍得你哭呢?所以就让这颗星星代替你的眼泪吧。”
有音乐,灯光,有观众。
他求婚的情话说的很动听。
说实话,演的也很好,真情实感,情绪到位,要是他在拍戏,估计都不用导演喊停,一次就过了。
回去以后苏语鹿有点动怒。
不管她接没接受他的求婚,但她是彻底曝光在了公众面前。
“你心眼挺多的。”
“我没有骗过你。”
“这还不算骗?”
“我是真心想跟你结婚,怎么能叫骗?我又不是找同妻。”
越说越不对劲。
“我不想跟你说话。”她登登登的上楼。
结果薄司礼一把把她横抱起来。
“那就别跟我说话。君子动手不动口。”
去你妈的君子动手不动口。
“你把我放下来!”
“你身上带球呢!小心我儿子,千亿豪门的继承人,摔了砸了我拿你是问!”
“你演戏演上头了是吧?”
语鹿用了浑身的力气去掐他脸。
薄司礼像个小孩儿似的嬉皮笑脸跟她闹。
向来沉稳成熟的总裁风度直接丢到姥姥家去了。
阮生玉站在楼梯尽头,看着那两人打打闹闹,似曾相识的回忆在歇斯底里的挣扎里全都变成了泪。
流了下来。
薄司礼抬眼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僵滞,把语鹿放了下来。
阮生玉如行尸般笑了笑,消失在了阴暗里。
语鹿猜到她估计也看到了新闻,看了他一眼:“还不快去解释一下?”
薄司礼牵了牵嘴角:“有什么好解释的,倒是你,离她远点,我怕她伤害你。”
“你这样的话让她听见,你想过有多伤她的心吗!”
薄司礼定神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现在哭有什么用?后悔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后悔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周然也刷到了那则薄司礼的求婚新闻。
由于薄司礼身份特殊,这广告有最好的宣传效应,各大媒体轮番轰炸。
周然一看不妙,拿着平板找陆明,叫他动用公司公关删帖塞钱,务必把新闻压下去。
陆明慢慢的嚼着一块鳕鱼三明治。
最近跟着薄董狂加班,两只眼睛下的黑眼圈加的又黑又浓,比熊猫还精彩。
“删这个干嘛?人家结婚给你发请帖啦?”
“公关私用可不太好哟!”
周然木着一张脸,手横在脖子前做了个刀拉脖子的动作。
“公关公用,攸关你我性命的,赶紧!”
“这么闲?没事儿做?”
周然话音刚落,紧接着便被身后熟悉的声音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
薄司寒立在他身后,已经将平板上的新闻一览无余。
其实,她昨天晚上跟薄司礼出席苏富比的事他就听说了,他所掌握的一切消息,比新闻媒体发出来的第一时间还第一时间。
周然哑口无言。
他看到薄司寒嘴角甚至勾出了一点弧度,脸上也不见一丝愠色。
“没事儿干去烧壶水泡茶,客户要来了不知道?”
他交代了两句,面无表情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神色似往常般毫无波澜。
却又不大一样。
周然看到他抬手,按下办公室的指纹开锁。
纤瘦的身形被裹在挺括的灰黑色西装里面,好像又瘦了。
当然,是不是真的不当回事,是想装也装不出来的。
在半个小时后,会议室里。
正向客户展示着运筹帷幄领袖风度的薄司寒,突然停顿。
他的大脑发着麻,感到浑身的血都向上涌。
整个脊背神经都兴奋地作痛。
他错愕地抬头。
满嘴铁锈气息。
一摊黑红色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口中呕了出来。
薄司寒立刻被人送到医院。
在车上,车子一颠簸,他血喷洒一般地往外窜,他不得不伸手去捂,还是没忍住喷了出来。
温热的全喷在扶住他的周然身上。
周然半张脸都被血糊住。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无坚不摧的人,如此轻薄脆弱。
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慌乱到战栗。
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嗓子里气息明显急促,可见情绪也极度不稳。
“老大,我的亲老大。你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撑着,别吐了。”
“人有4000毫升血,你刚才吐那一点,连屁都不算。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当然了,您就当这口血是被薄司礼和苏语鹿那对小贱人憋出的一口陈年老血。你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吃得下饭睡的觉了。”
周然越说越语无伦次,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薄司寒听的他这些胡言乱语,气不打一处。
原本他觉得自己还好,就是浑身无力的很,仿佛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掌控力。
周然这个混小子,也不知道说点好话。
怎么?这是赶着把他往鬼门关上赶。
他死了他下场就会很好吗?
他要是真死了,半夜拖都要把他拖到地底下来陪自己。
薄司寒咬了咬后槽牙,口中满是血的腥甜,没办法张嘴骂他,只能捏住周然的耳朵……用力一拧……
伴随着车厢里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哭叫。
车子便已经都到了最近的医院。
急诊医生戴着听诊器跑出来,一瞧他这情况,还以为是吃错什么东西中毒。
立刻叫人把他推上病床。
一个护士过来拉他衣袖为他量血压。
薄司寒虚弱的要命,撑着一口气拼命挥开护士,不许她触碰自己。
三四双手把人强按在病床上。
把他衣袖一卷起来,霎时,空气中一阵凝结。
薄司寒的手腕内侧全是针眼。
因为针扎的密,手腕窝早就一片紫青,找不出一块好肉。
薄司寒面色不惊,将衣袖拉下来,然后闭上眼睛。
不温不淡的说:“没事,我私人医生……根据我的情况……给我开了一点点镇定剂……而已……”
薄司寒算的很清楚。
只要是有拥有处方权的医生根据病人的情况合理开药,就不构成乱用药物。
所以每一次给自己注射时,都严格按照用药规矩。
而薄司寒每一次注射,都只会选择在提前收工的深夜。
因为那时候,所有陪他加班的人,都回家去了。
薄司寒站在办公室用手指翻开百叶窗,看着一辆辆豪车从公司底楼的停车场开出去。
这些人不管多晚回家,他们家里永远都会给他们亮着一盏灯。
家里永远都有人等着他平安归来。
就连周然也是,这位宛若兄弟般的心腹。
尚且有孟颖艺的温柔乡等着他。
可薄司寒却不能为了让他一直陪着自己,剥夺他跟孟颖艺相处的快乐。
既然没有家可以回。
他也只能去酒店。
毕竟酒店是个好地方,至少你付钱它就能给你一张床,给你回家般的幻觉。
每次薄司寒自己给自己注射完,就瘫倒在酒店总统套房冰冷的地板上。
他脑子里会不由自主地去回想苏语鹿跟在自己身边时,所经历的无助的场景。
试图去感受她无数个时刻的心碎与绝望。
他不是想惩罚自己。
但这么去感受的话,他对她的恨会少一些。
可能稍微有点愧疚之心,才能阻止他去找她吧。
否则他真的忍不住去薄司礼身边把她抓回来,关起来。
薄司寒太难受了……
修长挺拔的身躯,在黑暗里,缓慢的蜷缩起来。
理智与冲动的撕拉,让他精神与肉体都处于极限的拉扯之中。
就像一只被扒掉了皮,却还没有死透的野兽一样,静静地躲在无人可以窥探的秘密巢穴。
痛苦的抽成一团。
当薄司寒的秘密曝光在雪白的医院灯光下。
周然看着他。
看着他一身桀骜都像是碎成了齑粉,深邃英俊的眼眸失了神采。
哪里还见得一分征战商场的威风凛凛。
周然胸腔像被车碾过,心尖的酸痛疯狂抵着他的喉咙。
下一秒就要破出。
一点点镇定剂?看这密密麻麻的针眼,这他妈叫一点点?
“窝草!薄司礼!”周然眼眶一热,朝外冲了出去。
薄司寒看着周然飞奔出去的背影,想说……我没事,我还活的好好的呢。
可惜一张嘴,又呕出一大口血。
半个枕头都被浸湿,温热的身体只剩下了隐隐的抽搐。
经过医生诊断后,不是什么急症。
却也要人命。
他的情况用西医的说法是过度疲惫导致血液循环出现增化现象,最终引起一旦血管破裂导致的吐血。
怕的是有血块堵住呼吸道,引起窒息。
或者是失血过多,引起休克。
后来,薄司寒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对他的身体很有信心,只是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有信心。
迷迷糊糊中,他身体动不了,却能感知到冰冷液体流进自己血管里,也能够感知到医生和护士来来回回进病房,查看他的病情。
还有公司的下属,抱着花来探望他。
却被护士以不能打扰病人休息为由拦在门外。
等他人再清醒过来时,其实也只过了一天而已。
床前护士瞧他醒来,问他感觉怎么样?
薄司寒反应有些迟钝,困难地张了张口,他的嗓音像被沙砾磨过一般沙哑。
“不是什么大事。”
那护士就很快离去了,过不片刻,叶珊满脸是泪的跑了进来。
一把扑过来抱住他。
薄司寒明显地怔了一下,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随即也勾唇而笑。
这件事很讽刺,原来真的有天道好轮回这一说。
曾经他施予叶珊的无情,同样也报应到了他自己身上。
而周然那天跑出去以后,想了很多办法去找苏语鹿。
最后根据线索,在苏语鹿与薄司礼逛商场时,在婴儿用品店里堵住了两人。
怒气冲冲的冲进去,语鹿手里拿着件婴儿的小衫,转过身来,满脸狐疑的望着他。
怀孕让苏语鹿原本幽怨的眉眼变得无比柔和。
她的头发又变回了黑色,已经长了一些长度,刚好可以浅浅的绑起来。
整个人气色红润,很有精神。
并且充满了柔软的母性光辉。
周然陡然发现,他从来没有看到她状态这么好过。
所能想到的关于她的画面,不是在哭,就是在跪着求薄司寒,求他放过她。
周然视线移到她的腹部,双脚不自觉的后移。
“语鹿,这个……”舌尖打颤,莫名有些恐惧。
语鹿立刻就懂了。
咬了咬下唇,抬手挽住了薄司礼的胳膊。
“周然大哥,我快要结婚了,你不祝我幸福吗?”
就这样了。
周然一阵无言。
这还需要再解释吗?
人家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眼前的男人若不是肚子里孩子的生父。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肚子里揣着别人的种?
他失魂地呢喃着:“我终于知道憋着一口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了?”
突然又亮了眼睛,眉眼处有些莫名的悲伤:“苏语鹿,以后你别再叫我大哥了。今后啊,咱们就各走各的路了。”
周然走后,她还能装聋作哑的继续给小孩挑选胎衣。
薄司礼却有些不高兴,目光不经意瞥向周然刚站过的位置。
“一个下人而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让我很不舒服。”
语鹿拉了拉他的衣袖,什么话都没说。
走到另一排选购区。陈列在柜台上的蕾丝手帕,十分精致可爱。
男孩子用蕾丝手帕,未免有点娘娘腔,但她还是忍不住买了一打,刚好八张,这样一天就可以换一张。
等到走出商场,再想到周然,心底实在没忍住,竟还是感到有些凄凉。
在车上才对薄司礼说。
“周大哥这些年待我不坏。”
也就言尽于此了。
离结婚的日子只有两个月时间,薄司礼开始陆陆续续筹备一些婚礼事宜。
其实都不需要苏语鹿经手,有专门的婚礼策划师,会把每一个单项列出几十种选择。
苏语鹿只需要在几十种中选出一个她最喜欢的,说yes就可以了。
单单是这样,语鹿仍会觉得每天都疲惫不堪。
也会忍不住埋怨薄司礼。
“假结婚而已,不必搞到全世界都知道吧?”
薄司礼正在挑选婚礼现场要铺的花。
按照苏语鹿的喜好,全部选的是白色的花,马蹄莲、百合、白蝴蝶兰、白玫瑰。
修长的手指滑过花梗。
“我可是把这场假结婚当真婚礼来办的,毕竟我又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重来。”
语鹿以为他的意思是,反正有了小孩也可以打着不找后妈的借口一直单身。
然后苏语鹿便低头开始看一下宾客名单。
薄家还坚持着一些老传统。
比如宾客的请柬不用电子请柬,而是用纸质请柬。
当然不至于手写,否则几百个宾客,手写断了都写不完。
还有薄家是先办婚礼,后扯结婚证。
当初设置这个规矩的时候没有给出任何理由,薄司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他们家里好像都是这样的。
“也有办完婚礼一直没扯证的。比如司寒他父母。”
苏语鹿罕见的失声:“什么?薄司寒是非婚生子?”
薄司礼狡黠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当时爷爷觉得他母亲身份低微,上不的台面,虽然举办了婚礼,但是按着不许领证。后来他母亲生完司寒,见捞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就跑了。现在想来,当初这条规则就是为了防着女方分家产吧,毕竟领了证就具有法律效应。”
薄司礼嘴角突然淡淡地扯了一下,笑得有些不明。
“不过就算领了证也不保险,我们家还要签婚前协议。”
“……”
语鹿脸上抽搐了一下,嘴边的动作瞬间滑稽无比。
有这么歧视女性的吗?
“你说你们有钱人累不累?累不累?千防万算,最后能得到个啥?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薄司礼大笑了起来,两只大手撑在黑桃木桌边沿上。
“恰恰相反,这些条款都是为了保护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我们家的故事很多,有时间慢慢跟你讲吧。”他止住了笑,起身从一个公文袋里抽出一叠需要她签字的资料。
“刚好说到这个,我们就直接来。这是你的婚前协议,你看了觉得可以接受的话,就签字吧。”
语鹿放下手中的请柬,接过资料。
好歹她是学法律的,否则这么多繁杂难解的法律约定,还真是要人命。
渐渐地,语鹿就拧了眉。
“你给我这么多?”
股票、期权、房产……
如果说薄司礼是千亿富豪的话,那拿到语鹿手里的这份财产,直接把薄氏分走一半。
语鹿有点看不懂他这个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