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旁边严君泽问。
“我想坐一楼。”缪小斯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
“一楼又吵又乱，说不定还有人抽烟。”
“没事。”
缪小斯毫不在意地走向角落，捡了个位置坐下。严君泽左右看了看，发现今天拍卖会人不多，便也走了过去，他向来都是在包厢，还是第一次坐大厅散座。
“为什么偏在这？”
“因为……”缪小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地方‘瘟神’曾经坐过，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第二次见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明明才过去三四个月，缪小斯却感觉已经很遥远了，她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瘟神和李拜天在抢一个压轴道具“美杜莎之杖”。
在她的世界中，瘟神不过是一个边缘人，却惹出来后面的很多事，而她和判官的恩怨，也是从瘟神开始的。
“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判官的那个妹妹？”严君泽若有所思。
缪小斯嗯了一声。
旋即，二人不说话了，默契地将目光投向台上，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
主持人是一个披着红盖头，说话不男不女的人，名为红掌柜。
简单的开场白过后，三件拍品直接被呈到了台上。
“各位请看今天的拍卖物……”红掌柜尖细的声音响起，开始了介绍。
第一件拍卖物，是一只被绳子牵着的灰色大老鼠，怀里抱着一块肉嘎嘎嘎啃得正香。
这种鼠叫做【万人皆可食鼠】，算是一种另类的异宠。
它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要有人从它面前路过，就必须割肉饲鼠，至少要当着它的面从身上割下一斤肉来喂给它，不然就会变成鼠。
说是异宠，其实更像某种诅咒物。
红掌柜道：“这只老鼠很容易饿死，两天不吃肉就会死翘翘，但如果有人饿死它或杀死它，那么那个人也会变成鼠，所以想要摆脱这只老鼠的诅咒，只能找到下一任继承者。”
台下人议论纷纷。
“这算什么宠物啊，跟贞子的录像带似的，谁会花钱买它，买来后不是自己害自己吗？”
“能被拍卖的东西，肯定有它的道理，保不齐就有邪恶职业，喜欢搞这些恶趣味的东西呢。我之前认识一个天门的，业余职业是个作家，她就喜欢拿着这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去捉弄普通人，考验人性，比如有一次他就把一个类似的诅咒物放在一个大学班级里，看着同班同学自相残杀，她以为自己是可以随意主宰性命的死神呢，最后被官方抓了，真是作死。”
“这种人太坏了，千刀万剐都不过分，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邪恶职业向弱者挥刀，玩家就要和玩家战斗，为什么要在普通人身上找存在感。”
“就是说呗，凡是邪恶职业，不都有点心里残缺什么的，可能他们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行为，总之做的太过火，官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
无论走到哪里，邪恶职业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即便是在这种公众场合，也总有人喜欢大声鄙夷邪恶职业，完全不藏着掖着，也不管说出来会不会得罪人。
但缪小斯一贯是不会多嘴的，拍卖场内鱼龙混杂，有时候往往只是一句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最后，这只【万人皆可食鼠】以七百万的价格，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买走了，对方身份不明，或许只是个喜欢自残猎奇的人也说不定，众人也没太过关注。
台上，红掌柜继续介绍：“接下来，大家请看第二件拍卖物——微缩抽屉。”
大屏幕上，一个白色的木制抽屉，被工作人员缓缓打开，众人一看，哗的一声骚动了起来。
屏幕前的木盒子，不过是正常的书桌抽屉大小，里面居然生活着一群需要用放大镜来观察的小人，有头发花白的老公公坐在河边悠然钓鱼，还有戴蓝色棒球帽的小女孩在街上玩滑板，甚至能看到提着购物袋的年轻人，橘子从袋子里滚下坡追逐的场景，这个微缩抽屉，仿佛创造了一个小世界。
“这抽屉是A+级道具，里面装的是小人国的后代，如众人所见，它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仅供娱乐罢了，起拍价，一千万。”红掌柜说。
“铃铃铃……”
“铃铃铃……”
红掌柜话音刚落，二楼的包厢内，就不断地响铃。
最后这个微缩抽屉，被一个年轻的女生买走了，成交价三千万。
很多玩家在满足了物质需求后，就喜欢买些稀奇古怪的道具带回家收藏，别说是小人国的后代了，就连观赏用的奇花异草都能拍出天价。
据说上个月的拍卖会，有一株长得像巨型蓝蝶的夜光草，卖了一个亿，简直匪夷所思。
这时，严君泽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缪小斯，俯身来低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刚才那个微缩抽屉，我看用来解闷就很不错。”
缪小斯：“那你怎么不买。”
严君泽：“我觉得跟养蚂蚁似的，没什么意思。”
缪小斯：“我也是。”
“第三件拍卖物……”
接下来，一团黑色的粘稠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红掌柜很遗憾的说：“这是个活物，等级未知，作用未知，是挂在一个玩家的背包上，从黑暗沼泽带回来的，那个玩家回家后才发现它，却不知道它的作用。我们的鉴定师认为它带有邪恶的力量，可以用来喂养蛊虫、入药，所以五百万起拍，在场如果有识货的，就算捡着便宜了，尽管来拍吧。”
“……”
“……”
台下，众人一阵沉默。
纷纷心说啥玩意啊，作用未知，还带邪恶力量，入药也得知道它有啥用吧。
但是秘境里的活物，不像道具有属性面板，很多动物的定位更像npc，玩家是无法解析的，所以只能像开盲盒一样，一轮一轮的尝试，甚至要以血的代价来换取信息，总之是笔不太划算的买卖。
于是，本场第一个遇冷的拍卖物出现了。
就连邪恶职业中财大气粗的，都懒得多看它一眼。
唯有二楼包厢，零星有人举牌，加价也不是很高。
缪小斯盯着台上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突然对着严君泽道：“你可以把它拍下来。”
“我？好啊。”严君泽也不问为什么，总之就是百分百信任缪小斯。
他直接举牌将价格翻倍，有人出价，他就再翻倍，最终，也没费什么劲，两千万的价格将其拍下了。
“两千万，买坨黑汤圆？”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看不懂。”
“……”
在旁人明褒暗贬的碎语中，工作人员将那坨黑色的“粘稠物”，用密封玻璃盒装着递到了严君泽和缪小斯桌前。
缪小斯：“滴一滴你的血给他。”
“我没带匕首。”严君泽伸出手，唇角微弱地向上抬了抬，一副很需要帮忙的无赖样子。
“……”缪小斯看看他，冷呵一声，直接拔刀对着他的指腹划了下去。
紧接着……
“叮，你成功签订了冥婚契约，与‘小殷’完成了婚配。”
“你死亡后，‘小殷’会跟着一起殉情，进入自毁模式。”
“现在你可以借用‘小殷’的能力，每天限时十分钟！”
严君泽的血刚滴到那坨黑乎乎的粘稠物上，脑海中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提示音，他懵了，抬头看向缪小斯，脑袋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是……”
“我怎么就冥婚了，我不要啊，这坨东西叫小殷？长得跟汤圆一样，谁要跟她婚配啊！”
严君泽开始后悔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信任缪小斯了，问都没问就滴血，他的头婚这就出去了？
“等等……这玩意儿是个鬼？”
他匪夷所思，想研究下怎么取消契约，但很绝望的发现好像不能取消，除非他死亡，小殷会跟着殉情。
缪小斯淡淡的说：“你急什么，不就是冥婚吗，对你又没坏处。”
“它确实是个鬼，但如你所见，它只是一种奇特的灵体罢了，本身不具备性别特征，也不会要你履行什么婚内义务。”
“我替你看过了，只要你跟它完成婚配，就不需要承受任何负面影响，这样的宝贝你上哪找？”
严君泽：“……”
话虽如此，这可是他的头婚，为什么要跟一个黑汤圆？
严君泽看着缪小斯，胸线起伏不定。
“你试试它的能力啊。”
“这婚不能白结不是？”缪小斯默默喝了口水，心中想笑。
严君泽咬了咬牙，怀疑缪小斯是故意捉弄他，但他找不到证据！
“是，我总不能为了退婚去自杀，我能怎么办？”
他一脸无奈地把手伸出来，玻璃盒内，那团黑汤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立即乖顺地延着指尖流入他的手中，仿佛和他融为一体。
“跟带了个黑色果冻手套似的。”严君泽好奇地看了看，下一刻，他的手背突然张开一个血盆大嘴，嗷呜一声，吓他一跳，等他将手背翻转，黑汤圆又流向手心，一只鸡蛋大小的眼珠又出现在他手中，脉脉含情地盯着他。
“这鬼眼……”
严君泽浑身一震，这鬼眼，竟然可以辨认鬼的一些基础信息。
他和小殷完成冥婚，借用小殷的能力，等于可以用小殷的眼睛去看万物，只要是小殷认知范围内的鬼，甚至鬼物，他都能看到属性面板，就跟多了个随身外挂似的。
重点是，这外挂只花了他两千万灵币！而且他不需要承担任何负面影响。
除此之外，他还有了鬼鼻，可以嗅到附近鬼的气息，鬼耳，听到寻常人听不到的动静，血盆大嘴则可以攻击敌人，像是食人花一样吞噬。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自己留着？”他震惊地看着缪小斯。
缪小斯转了转杯子，没什么语气地说了句：“就当你带我见严家老祖的报酬吧。”
“那也不用这么……”严君泽没说话了，他想缪小斯或许是不缺这个。
确实不缺，但说不缺不够准确，其实是缪小斯已经养了莫拉，她刚才感应了一下，发现莫拉有点排斥这东西，所以她要来也没用。
莫拉是邪神的幼体，自然看不上这种邪恶物质寄生在缪小斯体内，说起莫拉，缪小斯忽然想起来，它已经很久没升过级了，给它喂尸体也没用，不知道是不是尸体体内邪恶气息不够的缘故？
回头等她养了尸，再试试用尸气培养吧。
拍卖会还在继续。
这时，有工作人员拿着托盘在场中绕圈，问有没有愿意出售道具的，看来现在拍卖场人气大不如前，能入眼的道具也越来越少了。
缪小斯随手扔了两个道具上去，当是消遣了，她不缺钱，纯是玩儿。
“谢谢这位贵客，您的宝物经过鉴定后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起拍价，今日二位的手续费全免。”工作人员说着，弯腰退去。
严君泽挑眉看她：“拍卖会还是挺有意思的吧，没事干可以来这打发时间，淘到好东西的话心情会很不错。”
缪小斯笑了笑，有些索然无味：“还行吧。”
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机不对，她觉得拍卖会，没有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好玩热闹了，也或许是她心态出了问题，道具见多了，对什么事都一般般。
兴致消减，能让她感兴趣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
“各位请打起精神，因为接下来的拍卖物，空前罕见，起拍价五千万……”
“请看大屏幕，这是一个城堡图，标记了一处高大、古旧的城堡位置，我们的鉴定师判断它的前主人是吸血鬼，所以按照藏宝图的价格进行拍卖。”
“各位，最近登陆器的大量上市，使玩家对许多世界的探索程度大大加深，其中就包括鬼怪世界，这是鬼怪世界里现存最豪华，占地面积最大的古城堡，它看起来有些阴森神秘，但里面的东西不用想，肯定是价值不菲，哪怕是家具或吊灯，都是收藏品级别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城堡外表坚实得像一座堡垒，没有人能打开这扇门，发现它的玩家无法进去，也无法将其毁坏，所以只好将它忍痛拍卖。”
“这个传送地图，只接受翻倍加价，感兴趣的千万不要错过。”
红掌柜说了一大串。
在场所有人的关注点，却全在“吸血鬼”三个字上。
周围顿时像炸开了锅。
“吸血鬼？世界上真有这种生物？”
“那可是比人鱼还要罕见的种族，至少人鱼已经被证实生活在某些海域，虽然难以捕猎，但数量也不少，几千只是有的。”
“可你们看，这座城堡，似乎在一个陡峭的山崖顶上，那里荒无人烟，地势险要，而且看起来很苍凉，早就没人住了，里面怎么会有吸血鬼？”
“未必吧，吸血鬼不是喜欢睡觉吗，说不定在家里长眠呢。”
“那不还是开盲盒吗，如果真有吸血鬼，这张传送图可就值钱了。”
“没有吸血鬼也值钱啊，古城堡唉，可以当庇护所住的，能保存到地老天荒。”
“可惜，大门打不开，如果鉴定师都说打不开，那说明用大炮轰都没用。”
缪小斯微微一愣，眼神都变了，她难得坐起身来，去打量屏幕上放大的那张古堡图。
那是一个幽暗的山崖，像个孤岛，冷漠高傲而深不可测，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深粉色的圆月，从这个角度看去，山崖离天空那么近，却远离人烟，给人一种神秘和魅惑的感觉。
在山崖顶上，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古堡静静矗立，规模宏大，光从外观都可以看出它曾经的辉煌，而现在，它宛如一个神弃之地，看起来格外寂寥。
“在鬼怪世界……那会不会是……”
缪小斯在想，会不会跟左然有关系。
“我出一个亿。”二楼包厢，有人直接翻牌。
“我出一亿五。”
“两个亿。”
“三亿……”
“三亿五！”
短短几分钟，价格直接飙到了五亿灵币！
缪小斯眼中光芒微闪，没吭声。

“不就是一张古堡图吗？”
看着这么疯狂的竞价，众人目瞪口呆，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都想知道究竟能卖出多少钱。
就连红掌柜的声音，都明显激动了起来：“看来有不少人都对吸血鬼的古堡感兴趣，哪怕里面没有吸血鬼。”
“有吸血鬼生活过的痕迹也行啊, 手稿、武器、阁楼里的东西, 谁能不好奇。”
“况且这城堡的建造, 都不止这个数吧。”
“……”
此时，价格已经来到了恐怖的六亿。
这是富人的游戏。
六亿, 别说普通玩家了, 一般的公会加起来打包卖了都不值这个数，而这似乎也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听到这个数字, 严君泽也有点惊讶，但他不动声色, 继续看着事态发展。
叫价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了。
这时, 场中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不紧不慢：“我出八亿。”
说话的人正是缪小斯。
她坐在角落里, 半张脸被水晶吊灯打下来的阴影遮住, 让人有些看不清。
此言一出。
现场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投了过来, 就连二楼包厢, 都有人开了帘往下瞅。
八亿，今年的拍卖会, 还从来没卖出过八亿的东西。
但众人更加好奇的是, 谁能出得起八亿。
现场议论纷纷：“那桌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严家的严君泽，另一个是谁？”
“好像是沉默的小羊。”
“他们谁叫的价啊, 不会不懂拍卖场的规矩吧，付得起钱？”
“怎么可能不懂，人家就是有钱呗，你没见过有钱人啊，别看了。”
“那么有钱为毛坐散座，干嘛不去包厢啊。”
“你管人家呢，有钱人还在乎坐哪儿？”
严君泽身子一僵，慢慢扭头看向缪小斯，表现出深深的震惊，他用手挡住嘴，低声快速问道：“你疯了，你有八亿？”
缪小斯说：“有。”
严君泽感觉自己脑子快炸了：“就算有，你也不能……”他声音又低了些，“也不能瞎买，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的钱是。”
就是大风刮来的。
缪小斯平静地说。
“？？？”严君泽突然说不出话来，将吃惊咽进了嗓子里。
时间，似乎变得极其漫长。
他脸上的表情是明显不愿搭理缪小斯了，这个人不装则已，一装惊人。
去了趟尸山，缪小斯到底背回来多少钱？
严君泽只能往尸山想了，正常玩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凑够八个亿的，就连三大公会的会长，都不能花这么多钱轻易买东西回去，除非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钱，能不能包养我？”
缪小斯闻言，转头用调侃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一眼，微微一扯嘴角：“我考虑一下。”
“拜托了，请一定认真考虑。”严君泽做了个拜拜的姿势。
缪小斯忍不住笑出声。
此时，她没注意的是，二楼走廊，有个男人撑着栏杆，目光很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看了两秒就收回了视线，死水微澜转身，咬住烟，目不斜视往自己包厢里走。
他刚离开，缪小斯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一片微动的竹帘在轻轻摆动。
“八亿，成交！”
咚的一声，台上锤子敲响，如同惊雷，缪小斯回过神，工作人员已经把图给她拿来了。
“谢谢。”
她垂眸看着古堡图，手指在上面抚了抚，直接收进了物品栏。
不管左然是不是从这山崖里下来的，她都要拿到这张图，总之不能流落到别人的手里。
红掌柜：“刚刚鉴定室又送上来两件新的拍卖品，很有趣，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大家分享了。”
“这是一个诡异的门牌号……”
“1408门牌号，把它挂在任何一扇门上，门后的世界就会变成无限迷宫，人只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将会无尽的迷失其中，哪怕把地板和墙壁暴力拆除，也会掉进新的1408房间里去，没人知道它的来历，也没人会思考它的来历……”
“起拍价一千万。”
“另一个拍卖物，是一个诡异的上吊绳。”
“据说在这根绳上自杀的人，怨气冲天，死后直接化为了恐怖的鬼王。只要将这根上吊绳挂在梁上，周围的人看到了会心智不清，主动走过去将自己吊死在上面，是个诱杀利器。”
“起拍价一千五百万。”
缪小斯缓缓靠向椅背，这两件道具，是她刚才随手交上去的，不知道会被谁买走。
经过几轮竞争不太激烈的叫价后。
二楼尽头的包厢，最终有人以五千万的价格，同时拍下了这两件道具。
价格倒也合理。
严君泽手指在水杯敲了敲，若有所思，他看向缪小斯：“那包厢是死水微澜的。”
“对了，他就住咱们隔壁，你认不认识他？”
缪小斯停顿一秒，说：“认识，但不熟。”
“唔，他一向是敌人比朋友多，总是喜欢独来独往的，让人看不透。”严君泽随口说道：“我当时知道他住隔壁的时候，其实不太想买现在那套包厢的。”
“为什么？”
“怕他事多呗，但后来发现我想多了，而且我平时也不在秘境大厅住，无所谓了。”
“他一直住大厅？”
“对啊，仇家太多了吧，跟坐牢似的，玩家混到这份上，再厉害也没意思。”
“……”
坐牢？这话听着真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缪小斯脑海中忽然闪过死水微澜那双没什么温度，看起来还有点厌世的眼睛。他身上总是萦绕着让人觉得无比危险的阴郁的气质。
“你小心点，不要被他偷了东西，他可是个超级大盗。”严君泽笑着说。
……已经被偷过了。
缪小斯心想。
半小时后，拍卖会散场，玩家们陆续走出。
“严君泽！”
二楼包厢下来几个男的，突然从后面把严君泽喊住了，冲他大幅度地招手，看样子似乎是老相识。
严君泽脚步一停：“等一下，我好像遇到熟人了，你要是不自在可以先回。”
缪小斯不太在意的点点头：“好的。”
“等我回来。”严君泽伸出手在她头顶胡乱揉了一下，动作极快。
“你别碰我头发。”缪小斯语带愠气地踢他一脚。
“嘶……你不知道你自己力气多大啊，这一脚下去我差点骨折。”严君泽夸张的说，龇牙咧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别乱跑，不然我找不着你，最多半小时，我很快回去陪你。”
“废话真多。”缪小斯截住他的长篇大论。
严君泽冲她一笑，这才朝他朋友的方向走去，缪小斯也随之转身，随着人流走了两步，她抬起头，却猝不及防地看到死水微澜一个人靠着立柱，眼睛懒洋洋往这边瞄着，瞄了一眼，马上移开，那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鬼使神差的，缪小斯竟然觉得对方是在等她，但她想了一下，觉得没有道理，于是干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走自己的。
但已经走出一阵了，缪小斯还是感觉有个人总是在盯着自己，于是她停住脚，回过头，人群不断擦着她过去，有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远，她皱着眉与立柱下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对视，非要搞明白对方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她皱着眉凝视死水微澜，隔着攒动的人流，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这个时刻，对方像藏在某个错落的缝隙里偷窥别人的蛇。
总之叫人无法信任。
“可以借一步和你说话吗？” 死水微澜干脆利落地走过来，依旧是很冷淡的语气。
“往哪借？”
“我家。”
缪小斯：“？”
她犹在错愕，对方已经径直往前了，两人交谈的时间很短，刚才那一幕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打了个招呼那么简单。
“真奇葩啊，搞什么鬼这个人？”
缪小斯匪夷所思。
片刻后，待她回去时，死水微澜早就不见踪影，不过他家的门却留个了缝，不用多说，自是给她留的。
“……”
缪小斯脚步放慢少许，走了一两步，终于还是停下来。
开着门并不隔音，屋内的死水微澜听得出来是谁，几秒后，他拉开门，安静地等待。
“你到底想干什么？”缪小斯问。
“我很可怕么？”死水微澜倚着门，慢悠悠地说，“为什么大家看到我总是这副表情。”
“……”
缪小斯空张着嘴，一时间噎住了。
死水微澜的风评确实不太好，虽然她不想刻板印象，但有些反应是下意识的，连她自己都发现不了。
“你有什么可怕的，我连你递的水都敢喝，还怕你害我？”
缪小斯说的是实话，秘境大厅内玩家不能互害，这是规则之力，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邪恶职业大摇大摆在这里走动了。而她也根本不怕死水微澜，只是……不熟而已。
“那就进来，被人看到你跟我走得太近对你不好，我也是为你考虑。”死水微澜把门又拉开一些，这句话里，缪小斯莫名听出一些自嘲的意味，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死水微澜不像外面谣传的那么难相处。
空气凝滞住，像场无声的角力。
缪小斯沉默几秒，终究还是跟进去了，不管对方在玩什么花样，总得搞清谜底吧。
进入房间，里面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不，倒也没有简陋到那种地步，只是没有任何装饰，家具也少，显得空荡荡的，整体都是灰色调，真的很像坐牢。
地板干净得说是没人住她都信。
缪小斯在玄关处停下脚，懒得脱鞋，也懒得往里进，她瞥了眼身旁的置物柜，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东西——小猪存钱罐，金灿灿的，像是唯一的色彩误入了黑白漫画，显得格外突兀。
她一愣，抬眼就见死水微澜正淡淡看着她，将水往前一递：“喝水吗？”
“不喝谢谢。”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刚才拍卖会喝饱了。”
死水微澜垂眸看着手里的水，静了几秒，再抬头时，又回到了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挺好，省钱了。”
缪小斯：“不用这么客气，有话直说，你找我到底做什么？”
“交易徽章。”
“哦，交易不了。”缪小斯眨眨眼，问：“还有别的事吗？”
她倒是答的快。
也挺不讲情面。
死水微澜目光笔直盯着她：“别急，我的意思是，我用徽章跟你交换徽章，一换一。”
这样啊……
拿徽章交换的话，还有点意思。
缪小斯忽然不着急走了，想听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两人都守在门口，一个靠着柜子，一个倚着墙，距离不远不近。
死水微澜不徐不疾道：“凑齐八大徽章，可能代表着游戏永远结束，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缪小斯听到这句心中一动。
是的，从她一天进入秘境，论坛上就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
八大徽章集齐，可以脱离秘境，不需要再强制进入副本。
“但这终归只是个传说。”
“是不是传说。”
死水微澜看着她：“试试就知道了。”
缪小斯眯了下眼，不得不猜测道：“你快凑齐了？”
“差一点。”
“差什么？”
“灵魂徽章，你在惊弓之鸟那拿到的那个。”死水微澜直言不讳，诚意注满。
哦……灵魂徽章。
缪小斯刚好有两个，但这事她肯定不能说。
于是她抬起头：“我干嘛要跟你换，我把灵魂徽章给你，那我岂不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