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禁廷—— by芋孚
芋孚  发于:2024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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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敢坐在崔厉旁边,只挑了辛貔身边那个空位坐下。他手边那个位置意义非同一般,应当不是她能坐的。
但坐下后,她发现这个位置好像也不太一般。因为这个位置是正对着崔厉,抬首低眉,一眼就能看到他。
连梨闯进了他漆黑平淡的眼睛,心头略悸,但很快恢复,她静静坐正身姿。
崔厉眯了下眸,须臾,眼风刮了眼刚刚落座的应恂。
应恂莫名觉得后颈凉飕飕。
他一下挺正了肩背,危机感警惕。
但,慢慢也回过了神,嘴角忽地讪讪,是陛下不满意他刚刚的做法?陛下想连姑娘坐到这来?
暗暗忖了忖,琢磨着要不现在跟她换换?
不过不等他有所行动,崔厉已经颔了首,示意可以开席。
应恂也就按捺不动。
也得亏他按捺不动,不然他就不仅是后颈凉飕飕那么简单了。
连梨既然已经坐在了下桌,他却还特地把连梨放到他眼底来……崔厉表面面色未改,但暗地里,已不知皱了多少次眉。
此时他但凡抬眼收眉,目光是想避都避不开,心里莫名烦躁。
应恂倒是也会办蠢事了。
眼神毫无预兆变得锋利,捉摸不透的看了连梨一眼。
连梨夹菜的手一顿,
本就不熟练的左手因为这一顿,力道更加松散,筷子尖的炸鱼嗖的脱落,砸在碗里。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又好像,看她有点不顺眼?
连梨捏了捏筷子,目光迎着他的眼神。
这时,身边忽然一道低声,“手上烫伤还是疼?”
辛貔以为她是因为疼左手才夹菜没力。
连梨被他这道声音说得挪开眼。
她摇头,同样声音压的很低,“没有,辛大夫。您的膏药很好用。”
辛貔点点头,“若是仍觉得疼,晚上可再在井水里泡一会儿,之后继续敷膏药,明日能好上不少。”
“好。”
连梨轻轻应了,目光,挪着又看一下崔厉。
他眼中的浓意好像越发深了,幽沉难辨。
同时,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扫了眼她的手背。
连梨手指轻轻动了动,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那一瞬间真的太快了,在他此时早已移开的眼神里,更像是她的错觉。
她敛了敛眼神,忽地忍不住失笑一下,最近自己真是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
收住思绪,用仍然不怎么熟练的左手用饭。
自她右臂受伤以来,除了疼,便是这用饭时候最不方便。
吃饭于她而言不得不变得极其慢吞吞。
足足两刻钟,其他人已经酒过几巡,饭也添了几碗,她碗里的饭才刚刚见了底。
长呼一口气,连梨左手有点抖的放下筷子。筷子拿的久了,手酸。
她悄悄平复动作,别让人瞧出她左手的异样,同时,暗暗瞟了眼崔厉。
他举着杯,指骨修长,面目平淡饮酒。
她摸了摸右手袖口的东西,里面有一个笔套,是她让寰叶尽可能找的最好的布料,从昨晚开始赶工缝制的。
左手拿针并不顺畅,但好在曾经给李伯宗做过好几回,还算轻车熟路,总算及时赶了出来。
轻轻碰了碰,小心拢好,打算等其他人散了再给他。
半个时辰后,连梨见他似乎还要与霍谡等人饮酒,而她喝不了也吃不动了,便先退了席。
她到屋檐下随便寻个地方坐着,等他饮尽兴了出来。
边坐着,捏紧了手中笔套。
她不知道,此时在另一个角落里,正有人看着她。温舒其实早该回去了,可她又有点不想回去,便坐在晦暗的角落里,神飞天外。
连梨坐着的地方,从她这个方向能看个正着。她好像没有什么防心,坐下时竟也不观望一下周围。
大宅大户里,角落里都是冷不丁就藏个人的,不知什么时候你的一举一动就被人全瞧去了。
温舒眼睛不眨的看她,她是殿下身边的人。她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就是忍不住观察她。应侍卫刚刚特地请她去主桌,曾经在王府里,她和一些人甚至连应侍卫的面也没见过几回。
温舒眨了眨快要盯得干涩的眼睛。
半晌,长舒一口气,主动走了出去。
连梨听到脚步走动的声音,眉心一凝,偏头朝响动的方向看去。
温舒撞上她的目光,她止步矮身行礼。既是陛下身边的人,那肯定是有品阶的,她这个礼行的应当。
连梨却是被她这一礼弄得从惊讶变成不自在,往旁边偏了一下,躲开。
温舒不知道她为什么躲,她冲她笑了笑,这才换个方向出了院子。
再待下去,恐陛下要出来了,陛下身边的人极其警惕,若是发现她逗留在那暗地看连梨,定会起疑心。她这几天偶尔是忍不住想,若是她以前想方设法留在了王府……
但也只是异想天开的想想而已,她明白,以前就算想方设法,她最终也是留不下的,殿下不想留,那就谁也留不了。
温舒越走越远,正是她出了院子之时,连梨听到厅里有了动静,宴似乎散了,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出来。
她目光看着那边,等着崔厉的身影出现。
片刻后,在其他人走到庭中时,她看到了崔厉的身影。
背手而立,长腿慢步。
连梨笑一笑,握着手中的东西过去。
应恂一下子看见了她,他上前一步在陛下身后低声,“大人,连姑娘过来了。”
崔厉面色不变,但他的眼底,在这几个字中已经沉了些。撇眸睨向长廊左侧,眼睛看着走来的连梨。
她在长长的屋廊中越走越近,裙角被夜风吹的翩跹,崔厉眼眸眯了。
被薄酒抹去清明的眼睛寂淡。
连梨走近了,在他跟前驻足。她把手中的笔套递出去,“知您生辰知的仓促,您瞧瞧可还入的了眼?”
崔厉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一个笔套。
目光淡淡又扫了眼她的手背,明显有两处比别处颜色红些。
移开目光,没有接过来。
他生辰极少收生辰礼,从前是,现在也是。
“不必,往后也别弄这些了。”
连梨怔了怔。
好半晌,她轻轻哦一声。
崔厉走了,步子迈的很大。
连梨站在原处看他背影,行吧,不要就不要,她留着以后卖钱。
蜷了蜷手上东西,她最后一个出院子。
她走得慢吞吞,一路上除了侍卫和仆婢没有见到其他人,但没想到走到一半时,竟然又看见了崔厉。
想了想,往后退。
她感觉的到,今日的他好像总是不想见她,她还是别都没到京城呢,就已经惹得他不愿意帮她了。
她走得毫不犹豫,甚至不知不觉,小跑起来。
跑着跑着,心中不得不承认,今日接连两出,心中是有点憋闷的。连梨长呼一口浊气。
却这时,身后一阵铁链嗒嗒嗒的声音,小小的东西四蹄生风,追着她来。
应恂看一眼卯劲跑的小虎仔,他默默垂眼盯脚面——陛下怎么把铁链松了……

第19章
陛下刚刚之所以会停在那,是正好碰着了溜小虎仔的侍卫,小虎仔被拴了后乖上不少,见到陛下,一个劲在陛下脚边又拱又绕。
陛下或许是酒喝多了有点薄醉,竟也停下逗了逗它。
逗了没一会儿,应恂发现连姑娘慢吞吞的走了过来,这个方向是回北院的必经之路。
他正要上前一步禀报陛下呢,就见她突然毫不犹豫转身,先是后退,之后直接跑起来。
他眼皮一跳,心想幸好陛下似乎专心拨弄着小虎仔,没瞧见她,但心里才这么想,便见牵着小虎仔的铁链突然一松,小虎仔兴奋的围着陛下跑了两圈,随即便嗖的一下欢快跑出去,直冲连梨方向。
应恂忍不住想,陛下真是碰巧才松了铁链的?陛下是不是瞧见连姑娘了?
崔厉淡淡望向小虎仔跑开的方向,目光盯着那个人影看。
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刚刚她拔步跑开的那一瞬,他皱了眉。
也是那时,瞥了眼在他脚边蹦来蹦去的小虎仔,面无表情一松,毫无意外看它之后去追了连梨。
这蠢东西,是他养的它,上回不过把它喜欢的小球往连梨怀中抛过一次,就次次黏上了连梨。
心想也是养不熟的。
脚步定在原地,凉凉看着已经追上连梨咬住她裙摆的小虎仔。
嘴角一掀,忽然道:“把它带回来。”
应恂知道是吩咐他呢,他点头答是。
且他不仅只是带回小虎仔,把连梨也带了来。
连梨心中异样已经平复,再见崔厉,她笑了笑,“大人。”
崔厉:“跑什么?”
连梨脸色差点绷不住。
他不是没瞧见她?是看他没看见她她才往后退的。
崔厉:“哑巴了?”
连梨只好把原因推向在她脚边踩来踩去的小东西,“怕它咬我。”
小虎仔似乎听懂了,它嗷嗷吼了两声,小脑袋仰着看她。
连梨用脚背蹭蹭它的肚子,聊表安抚。
崔厉冷哼,胡说八道,找借口都不知找个好的。不就是不收她东西,还扭头就走了。
面色冷冷,盯着她不言也不语。
连梨跟着沉默。
周围一瞬间只剩铁链的声音,只小虎仔活泼欢快的在连梨脚边转啊转,转啊转。
崔厉被她的沉默弄得眼神愈发的凉。
眼神一淡,掀唇欲让她走人。
但这时,眼风中瞥见什么,嘴角一顿,又止了话。淡淡看着继续打着圈绕的小东西。
连梨自然也感觉出了不对,目光往下一垂,又愣又懵。
原是这小虎绕来绕去,不知何时把铁链围成了圈,捆住了她的脚。
连梨赶紧蹲下解开。
但小虎仔以为她是要跟它玩呢,尾巴摇一摇,跑的更起劲,铁链一瞬又缩紧一圈。
而连梨在小虎仔跑来跑去的干扰下,没寻到铁链源头不说,还被它兴奋的一扑,直接后仰坐到地上。
坐下后它仍然兴奋,两爪扑来,虎头拱她的膝。
连梨焦头烂额,同时,目光忍不住看了眼崔厉,这一看,让她努了嘴,他站在那,好像是置身事外,但目光又颇浓的在瞧她。
连梨:“您帮我把它弄开。”
崔厉不动。
只背手靠近一步,居高临下,“一道铁链,你弄不开?”
连梨现在是弄不开。
始作俑者还在她腿上扑,她怎么弄?
嘴角哼气扯了扯,正要把小虎仔先抱开,但这时候却突然见崔厉眼神一个不快,眸中极厉,伸手已经探来。
连梨眼皮一跳,唇角绷紧,她不过要把小虎仔抱开,他便不快的要打她?
有点怔,心里还有点凉,但几息之后,她知道是她误会了,他手掌一收,便捏起小虎仔颈皮,皱眉冷喝,“老实些。”
同时,目光皱着瞄了眼她的左手。
这小东西没轻没重,再往她左手上招呼一爪子,她左手也别要了,和右臂一起当个摆设罢。
小虎仔被捏了后颈,可怜兮兮嗷呜一声。
崔厉半点不心软,敲一下它脑壳,冷冷示意它安静。小虎仔呜呜一声,小爪子踩在连梨脚上。
崔厉嗤声。
松了它,起身。
同时脚边踢弄一下它小肉爪,示意它往反方向绕,把铁链松开。
小虎仔起初不明白意思,但被崔厉别着小肉爪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后也就顺着本能绕圈。
这时,崔厉握着连梨左手一拉,拉的她从地上起来。
连梨不受控制的向他这边趔趄,砸进了他的胸膛。她呼吸紧了紧,无意识中扶住他腰侧。
手臂一顿,赶紧松开。
“谢谢大人。”抬眸望他一下,呼吸中的□□慢慢平缓。
崔厉“嗯”一声,目光看着她缩开的左手,有意无意扫过她手背,“左手怎么烫的?”
连梨嘴角抿了抿,心想他在席上果然是听到了辛貔的话,那时,也应该真的扫过她的手。
“早上做长寿面,动作不熟练烫的,已经好了许多。”她说不出没烫的话,而他应该也是猜到了根源才问她的……连梨手指动了动,看着他答。
崔厉望着她的的眼睛,目光审视而深浓。
他跟前这个人不知他的身份,每回看他都是没大没小直接望他的眼睛,就像现在这时候。
崔厉不动声色凛了凛眉,目光淡淡又瞄一眼她的手,道:“我不喜吃面,以后别做了。”
“好。”
崔厉嗯一声,这时,余光中她脚上的铁链已经解开,手臂松了松,正要往后撤,却听她突然问:“那您生辰爱吃什么?”
崔厉手臂顿住。
过了片刻,目无起伏,“还嫌早上烫的不够?”
连梨:“您不收生辰礼也没爱吃的,您生辰之日,倒似我全做了您厌烦的事,也好着补着补。”
连梨这句是自谦来着,本意是想引他好歹说些他爱的,没得她又踩了雷。但没想到她跟前这男人眼神一淡,突然道:“你倒也有自知之明。我生辰,今日只会惹我不快。”
连梨:“……”张了张嘴,低雾似的眉眼错愣又委屈。
还没从他斥责中反应过来,又忽觉他的手在她腰上一紧,接着,下巴上碰来他的手掌,“多做多错,你愚钝成这般,好生待着便是。”
连梨:“!!”
“您不说便不说,何必损我。”低低埋怨。
崔厉轻笑,摩挲着她下巴不语。

第20章
他动作不算重,两人这样靠着的动作里,竟莫名显出些温情来。但好像这仅仅只是错觉,他的手又撤了回去,只另一只手臂仍然是环在她腰上。
“不必你残着一只手再去厨房,别把另一只也弄残了。”笑意已经收了,目中恢复了以往,男人淡淡说着。
连梨:“好。”
今日已经要过了,他说了她也赶不及做给他。至于明年……她在他身边应该也待不到明年,所以连梨道好。
回到北院,连梨回了房中。
寰叶伺候主子洗过漱,被挥退下去时,忍不住望着正房的方向叹气。
大人今日还是不宿在姑娘屋中?
不过好在,也没见大人叫别的人伺候,真论起来,还是连姑娘在大人跟前露脸最多。
寰叶收住叹气声。
连梨睡至半夜,忽地被一阵猛然的力道摇醒,尚没睁开眼,只听一道又颤又怕的声音靠近,“姑娘,姑娘您帮我妹妹求求情,她真不是故意的。”
连梨刹那惊醒。
一醒便是跟前一道哭得稀里哗啦的身影,对方死死抓着她的手,指甲都已经戳进了她的肉里。
连梨右臂一疼,想先抽回来,但对方跟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又抓紧,还往床前跪下,“姑娘,您帮帮奴罢,奴是真没法子了。”
连梨勉强忍着疼,先问她是出了什么事。
但月秋只一个劲的说求她帮帮她,也不说是什么事。
连梨因此也不敢乱应,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她自己尚且是寄居人下。
“你先冷静些,告诉我是什么事。”
月秋语无伦次,“我妹妹真的没做什么……”
“她那般胆小,又一直安分守己,怎么敢干偷东西的事。”
“姑娘,您帮夏吟说说情,她真的没有坏心的。”
连梨:“她现在人呢?”
月秋脸上的泪又是一落,“正被霍大人手下擒住,说……说要打死了她。”
声音一哀,她垂头在榻前磕的咚咚响,“姑娘,您帮忙说说情,夏吟手脚从来干净,真的没干过偷东西的事。”
只要姑娘肯说情,大人肯定会留情的。
连梨为难皱眉,她有什么本事说情呢,但看她哭成这样,似乎她不答应就要一直磕下去,叹气,道:“我,我去看看罢。”
“但最后如何还得据实来。”她妹妹若是被冤枉,可能还能央人重新查清,但若是不是,她也没办法。
月秋满心满眼只有前面那句,她只知道姑娘答应去看了,这在她眼里便是肯答应帮忙!
她感激涕零,“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连梨快速穿衣,让她领她去看看。
一路出了北院,到达霍谡院子时,就见他院里灯火通明。
上回在北院养了两天伤口慢慢愈合后,霍谡就已经回到这处他一开始住的院落。
连梨一眼看到站于最中的崔厉,以及他身旁站着的霍谡应恂等人,甚至连周媱也在。
连梨心口一跳,觉得情形好像不是她想得那般简单。真如月秋所说,何至于惊动崔厉。
这时霍谡等人也看到了她,还有她身边哭红了眼的月秋。
霍谡皱眉,这丫鬟什么意思?她去请连梨来想干什么?
崔厉淡淡抬眼,面无表情看向这边。
连梨硬着头皮走过来。
月秋焦急跟在她身后,一到跟前,她就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正跪在妹妹夏吟旁边,“几位大人,夏吟肯定不会偷东西的,还请饶她一命。”
但这厅里的人没人在听她说话,眼神都在看连梨。
连梨背后差点要冒冷汗。
而之后,在霍谡突然不悦的一声里,心神紧了一下,“姑娘跟着这丫鬟过来,是想求情?”
紧跟着,声音不仅带着不快,还有点讽,“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就心软求情?”
连梨被说得抿唇。
她并不是要说情,她只是看月秋实在哭得厉害怕有冤情,才想着好歹走一趟。
她下意识看一眼崔厉,便见他眉目淡冷瞧她,神情中没有不悦,可她知道他应该也是和霍谡此时冷唇相讥的态度是一样的。
她敛了敛思绪,“月秋妹妹真偷了东西?”
霍谡冷哼,“还能冤枉了她?”
月秋神情着急,赶紧辩解,“霍大人,许是有误会,我妹妹不会偷东西的。”
霍谡脸色更加不悦。
他的人当场抓住的,她和他说她妹妹不会偷东西?
冷冷呵一下,扫一眼抓住夏吟的二人,命他们把当时情形再说一遍。
护卫依言。
“三更过后,我二人发现她深夜鬼鬼祟祟,后来,便见她一路到了西
梢间,而后便借口送东西,推门进去。这已经不是第一天我等发现她喜欢三更半夜乱走进主子们的房间了。当时,觉得她不对,我们便入内擒住了她,同时派人去她屋里搜,果然搜到了府里主子们的东西。”
这话其实说得是含糊的,因为当时的情形出入很大,去她房里搜东西,搜到的仅仅是无关紧要勉强可以算她盗窃的东西,是他们故意掩饰的借口。因为她真干的事,可不是一个偷盗的罪名就够抵的,她屡屡夜里在宅子里试探,似乎是在找陛下暗地里的那些暗卫,这是暗卫跟了几天,才得出的结论,也是确定了,今天才忽然发难以偷盗的借口拿下她。
月秋不信,“我妹妹没有胆子偷主子们的东西的,她小时被人吓唬过,最怕深夜出门了。”
呵呵,霍谡撇了下嘴,没胆子?那这些日子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屡屡爱往各个房间试探的人,是鬼不成?
懒得和她再说,只冷冷看着夏吟,“还是不说为何偷东西?”
“这府里可还有你亲姐姐,你就算有胆气一死了之,你姐姐呢?她也不怕疼不怕死?”
夏吟死寂的脸色终于有了波动,她紧紧咬着牙。
霍谡:“说!”
话音刚落,手上锐剑戳向月秋脖颈,面色冷寒。夏吟眼神剧烈挣扎,嘴巴几次张了又张。
霍谡等着她说真话。
但没想到她挣扎几番,最后竟狠心一闭眼,不看不听。
霍谡皱眉,都如此了,她竟然还不说。
月秋眼神呆滞。
从最开始霍谡以她威胁夏吟,她对妹妹的担忧,再到此时见夏吟竟然宁可她死也不肯吐露,神情变得呆若木鸡。
她的妹妹,何时变得如此狠心,她二人自小相依为命的啊。
眼中唰的又流了一汪泪,“你不是我妹妹。”
夏吟怎么会看着她死而无动于衷。
嗯,她肯定不是她的妹妹!月秋哭得稀里哗啦,心痛难言。
倒是崔厉,眼风变了一瞬。
他皱眉看向夏吟,月秋哭喊的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他。
招来应恂,低语吩咐他几句,让他去办。
应恂神色一凛,低声说好。
他看一眼夏吟,先着人把她带进屋里,之后,他把月秋和连梨也带进去。
陛下说了,让连梨也一起去。
是她把月秋带来,月秋此时精神不稳,见她在场,之后若发现不对应当会如实说。
夏吟好像明白了应恂的意思,瞳孔骤缩,忽地剧烈挣扎起来。
旁边压制着她的武婢面无表情,一层层扒她的衣裳,同时示意月秋看仔细了,她和夏吟是亲姐妹,自然最清楚她身上一切特征。
月秋其实没觉得她不是她妹妹,喊出那一句只是因为心痛而已,但此时被舞婢们架在这,也只得打起精神看。
夏吟的衣裳少了一层又一层,正当裙摆脱落,要除了她亵裤时,月秋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她盯着她亵裤,总感觉那里比寻常女子要鼓。
武婢们也发现苗头了,隐约意识到什么,眼皮猛跳。
她们一下子全部抬头看连梨,她可还在这呢!
不敢继续往下脱了,先遣一个人去屏风外和应恂说明情况,看看还要不要连姑娘继续在这看着。
应恂听人说了,反应没比她们好到哪去。
心想,当然是不能让连姑娘再盯着看的!可这事也不是他能擅自做主的,便脚一抬迅速到陛下跟前。
崔厉听完,脸色一黑。

手掌下意识动了动,莫名想揍人。
应恂连忙摇头,“尚未,武婢们察觉不对,先行停了动作,出来和属下说了一声。”
崔厉脸色好些了,冷冷的道:“让她出来。”
“是!”应恂快跑回房。
霍谡在听到陛下又让连梨出来,眼神动了动,怎么又让她出来了?
眼睛忍不住看陛下。
崔厉却没那个闲心现在就和他说,视线盯着房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应恂不再忌讳,直接进了屏风走到连梨身边,“连姑娘,您出去罢,不必在这看着了。”
连梨瞄他一眼,点点头。
她也看出不对劲了,夏吟亵裤里鼓出的东西明显不是女子该有的。
一个男人扮成了夏吟。
那夏吟去哪了?连梨叹气,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应恂亲自送她到门口。
连梨推开房门,一出来,便看见崔厉看着这边的眼睛,他冷冷皱着眉,这回是明显的不悦。
连梨心想,他果然是对她过来有不满的。脚步慢吞吞的走,打算随便找个角落站着。
但这时,听到他凉飕飕一声,“过来。”
连梨微顿,改而往他那去。
到了他身边了,等着他训话。
但他盯她一下,却是不说什么,只晾着她。
连梨抬眸看他好几眼。
崔厉有心想晾着她,瞎好心,别人哭求几句就心软过来,他的主意并不会因她过来而改变,她真来也只是白走一趟。
而且,那丫鬟就值当到她特地过来惹得他不悦?他不喜别人干扰他的决定。
现在想到刚刚应恂说的,心里更加不快。
忍不住指骨一弯,举着在她脑门磕了下。
“下回可还烂好心?”
连梨嘶一声,他这一手可真没省劲啊。
她不禁揉了揉额,同时小声辩解,“没烂好心,若是夏吟真偷了东西,我不会说一句话的。”
崔厉冷讽,“要是那丫鬟直接跪着磕头磕到你开口说情呢?”
连梨:“……你肯定不会任由她一直磕下去的。”
崔厉指骨再曲,作势弹来,凉声,“是,只我心狠,你是那个活菩萨,滴血不用沾。”
连梨连忙牵住他衣角,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真到那境况,你就算不制止,我也不会被强逼着听她所求。”
“是是非非我分得清。”
“呵。”崔厉声音依旧凉,睨着她的目光也凉。
连梨又扯扯他袖子。
崔厉目光不变,手往下一动,又碰上了她脑门。
连梨却笑了笑。
因为他这一下明显没用力。
崔厉轻哼,撤回手,背在身后,目光望向房门。
连梨又笑了笑,同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房门。不过她的目光中途顿了顿,因为她发现霍谡的目光在打量她,而且他看到她发现了,视线倒也不收,只若有所思的模样。
连梨不明白他思索什么,只朝他轻轻点头致意,目光跟着崔厉望向房门。
霍谡在她眼睛撇开后又看了她两眼,心中忖度。他没猜错,陛下确实对于她过来是不悦的,刚刚陛下说连梨那几句,已经足以证明。但陛下又好像并没有动真火……他皱眉想着。
那额头的两下磕碰,哪里像处罚。
他挑了挑眉,余光淡淡又瞄一下她身影。但也只瞄了一下,因为应恂出来了,提溜着脸色铁青的夏吟。
“陛下,此人是男儿,不是夏吟。”
霍谡:“!!”
眉头一皱,“男儿?”
应恂:“是。”
崔厉已经早就知道,面上没有任何震惊。
盯着假夏吟,冷冷问:“夏吟呢?”
假夏吟咬死了牙,不答。
同时眼神凶狠的刮了两眼连梨,都是她,要不是她多事的把月秋带来,他也不至于因为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此时就暴露了身份。
恨不得杀了她。
但盯了两眼,头皮忽然一痛,他唔了一声。
原是应恂以为他在瞪陛下,扯着他头发狠狠一拽,给了他一个教训。
崔厉没有阻止他,只冷冷盯他一眼,“还想死撑?”
假夏吟眼睛血红,愤怒满面。
崔厉嗤笑一声,行,敬酒不吃吃罚酒。
“应恂,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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