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引着小虎仔撕咬的东西,正是她臂上透出血点的白布。
他脚步顿住,皱眉看着透出血迹的伤口。
这顿住的片刻功夫,小虎仔也发觉自己的主人过来了。
虎嘴一松,两爪踩上连梨肚子,兴奋的要跑过来。也是这时,崔厉一把捏着它后颈提溜起来,冷冷训了它一句,连梨听到声音醒了。
这会儿,别开又想爬上她榻的小虎仔,崔厉目中沉凝。他扬声冲外喊应恂,让他去找了锁链来。
“先把它拴上。”这几日它太不安分了。
前夜就听应恂说它对着周媱疯狂低吼,刚刚又对着连梨染血的手臂又撕又扯,小东西对血气太敏感了,这几日必须得拴着它。
应恂道是,熟练的拿了特质铁圈在它脖子上栓上。
小虎仔尾巴耷拉,它转来转去企图把这东西弄下来。
转了好一会儿弄不下来,就跑到崔厉脚边撒娇。小奶音嗷嗷叫,可怜又委屈。
但崔厉也只是凉凉瞥它,丁点不心软。
甚至,接着直接让应恂把它带回去,不许它再出现在屋里。
小虎仔嗷嗷叫的更厉害了,浑身上下连尾巴毛都在一起表示抗拒,不想走。
可它不想走没用,应恂把它一抱,就带着它离了屋子。
这时,连梨终于觉得耳边清净些了。
刚刚小虎仔嗷嗷那几声,叫的她脑仁疼。
闭目揉了揉额角。
正揉着,忽然发觉右臂一暖,男人扯了把她的手臂。
连梨睁眼,眼睛看他。
崔厉凉凉睨她一眼,扯开她右臂上的纱布。
连梨心中跳了跳。
随着纱布一圈圈扯开,心中又跳了两下。
这回的跳是因为看到了伤口上的血,明明上回止住血后就再没渗血了,怎么又冒出血了?
崔厉:“要等右臂废了,才真觉得疼?”
瞥着她的目光冰冰凉。
连梨皱眉:“前夜就不再渗血了的。这回……”
她顿了顿,眉心越皱越紧。
这回怎么就又冒血了呢?
崔厉见她脸上皱成这样,眉心也拧了下。
不再说什么,只派人再去催催辛貔。
片刻后,辛貔终于过来,身边跟着寰叶。
入屋后见陛下竟也在这屋里,腰一弯便行礼。
崔厉:“看看她的伤口。”
“是,大人。”
辛貔熟门熟路上前。
走近了,看到连梨臂上伤情,神情愣了下。
按理伤口都该慢慢覆上一层浅痂了,怎么连梨臂上的伤口却丝毫没有结痂痕迹?而且看着,还有肿疡之像。
心头一凛,知道为何寰叶来找他时焦急叫着连梨发热了。
伤口肿疡,是以引起发热。
“您这两日可有弄着伤口?”愣了过后,辛貔熟练的拿出工具,帮连梨清理伤口。
对着大夫,连梨一向有问必答。
“前夜伤口挣裂了一回,出了血,我拿金疮药敷过止住了血。刚刚臂上不知为何,又渗了血。”
辛貔听完,忍不住皱眉,“那为何不早些找我?”
她这样的箭伤裂了可不是小事,如今又正是炎炎夏日,一个处理不好就极易肿疡,她怎么擅自就弄了。
连梨:“……”她也想找他啊,可他不在。
寰叶这时说了话,“辛大夫,我前日傍晚也去请了您的,可那时您不在屋里。”
辛貔想起来了。
的确,前日傍晚他不在,他跟着陛下一起出去了。回来后也忙的脚不沾地,要给那位西次间的姑娘看诊,对方身上有许多淤青,还有几处伤口破皮出血。
辛貔脸色缓了,“是我误解了。”
“以后再出现伤口裂开的事,您要是一时间找不着我,便派人多去我屋里看几次。”
连梨点头,笑着道:“好。”
但才笑完,就感觉臂上一阵大痛,直接让她的笑容凝住。
原来辛貔趁她笑着分神,手疾眼快除了她伤口的肿疡,疼的她因为发热而红润的脸都一瞬间白了。
辛貔此时嘴巴还不停,“肿疡是大事,最好在刚有苗头时就剜了,好在您这才刚开始,不算严重。”
连梨差点疼的眼泪汪汪。
她嘶了声,不敢去看他处理伤口的动作,目光褶皱避开。
这一避,正好撞上了崔厉的眼睛,与他略沉又略淡的视线碰上。才碰上片刻,臂上又是一刺,连梨这回是真流泪了,眼睛里一层眼泪模糊了眼。
生理性的眼泪拦都拦不住。
崔厉脸色沉了沉,连梨视线模糊中清楚看到他的反应,她心想,他或许会发话让辛貔动作轻些,她都疼成这样了。
但不想她等啊等,等到辛貔把她的伤口都彻底处理好了,也没见他启唇说过什么,只面色发沉的在那站着。
连梨:“……”抽气压了压疼痛感,努嘴。行罢,是她自作多情了。以为他沉着的脸色里,好歹有几分是因为她此时的遭遇。
崔厉睨她一睨,嘴角扯了下。
过了一会儿,在辛貔几个出去后,迈步走过来,就站在她一步远。
居高临下,目光略凉略淡,“以后还强不强行忍着了?”
连梨噎顿,他还说话刺她……
崔厉凉凉哼一声,继续,“手上疼,连嘴巴都说不出话了?”
“早请了辛貔,你也用不着这会儿眼泪汪汪。”
声音听着越发淡,连梨甚至还听出点不知是讽还是训的意味,她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掀唇道:“您前夜才领了个带伤的姑娘回来,若非怕您误会我拈酸吃醋,昨日我也不生生忍着疼不请辛大夫了。”
“您这会儿还与我说风凉话。”连梨委屈死,说话都带了点委屈巴巴。
崔厉目光略顿,就因为这?
而且,拈酸吃醋……淡淡垂目扫她一眼,她现在这委屈巴巴说出来的模样,倒也看着差不了多少。
不过心里不反感,崔厉不刺她了。
低眸,几不可察的轻轻弯了下唇,在她榻边坐下,手指一压,按了按她委屈巴巴的嘴角。
连梨嘴角动了动,湿润的眼睛迎着对上他的黑眸。他此时碰着她嘴角,也坐在她榻边,但目光还是淡。
真是从来让人捉摸不透。
譬如,这几天他日日不来,她都摸不清她那日替他挡一回,来日他到底会不会为此帮她一把了。
眼睛久久看他,浅雾色的瞳孔遮过一回泪水,更加朦胧隐约。
崔厉眼睛眯了眯,忽地,捏住她下颌,手指从她嘴角压上她唇心。
连梨眼睛轻颤了下,紧接着,便觉唇上一烫,男人的薄唇已经压了下来。
她和他的鼻梁彼此抵着,呼吸渐渐吞换。
不知何时,腰上扣上一只手臂,属于男人的手臂,从她的腰沿触上她的背,渐渐的越搂越紧,她在呼吸急促里觉着他吻的越发强势,胸口不停的砰砰大跳。
忽地,觉得他的手拽上她肩头衣裳。
心中大震,连梨不可避免的抖了抖。
自从和他回来,他头一回有如此举措,不断吞咽,连梨紧张的要死。
虽知这一日迟早会到来,那日敢上他的马车也早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的要面临时,唇焦口燥,心跳快的就差没直接跳出来。
崔厉无意识扯上她衣裳。
唇上温度发烫,他平本能吞咽,感觉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极其强烈,眼神暗了暗,掌心像是着了火。
他滚了滚喉结,下意识想扯了她衣裳摸索更多,但这时,门外忽然有了应恂的声音。
“大人。”
崔厉手掌一顿,眼神也在这一刻清明。
他压着她的唇,气息深而乱。
而此时闭着的眼睛里,神色莫名有些难看,为自己的差点失控。
刚刚他仅仅是想碰她一下而已,没想做更多。把她带回来那晚,也从没想过要要了她,可刚刚……他差点就失控了。
手掌紧了紧,指腹慢慢从她肩头的衣裳撤离。
另一只手臂撑起,他瞧不出脸色的掀眸,垂眼看她。
连梨脸色发红,嘴角气息不平,目光撞进他的眼。视线中,他的眼睛幽邃而漆黑,比刚才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她无意识抿了抿嘴角。
崔厉眼睛一直定定瞧她,眼底深处,是连梨未发觉的复杂和审视。
这短短几天,对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事,崔厉沉黑的眼浓了浓。
这时,门外又传来应恂的声音,还是一句大人。这是他吩咐过的,有事只要如此唤他便可。
崔厉面无表情。
他坐正身体,看不清脸色,“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连梨脸颊还是红,她轻轻点头,“好。”
崔厉偏眸看了她两眼。
片刻间,已经起身大步出去。
背影利落没有任何停顿。
连梨在他走远后,悄悄抚了抚心口,它跳得太快了。
崔厉出来后,边往前走,边声音冷冷发出,“何事?”
“西次间那位又醒了一回。”应恂答来。
崔厉眼神凝了下。
之后,声音更冷,“知道了。”
说完,却没有往西次间去,直接去了书房
应恂眼神有点愣,陛下不去看温舒?那为何还嘱他等温舒醒了便去禀报一声?
心里愣了许久,不过后来也隐隐想明白了,陛下救她这一回,或许真的只是看到了才顺手相帮,并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书房,崔厉沉着脸坐于太师椅中。
眉眼中少许外露的烦躁。
有些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最初把连梨带来,确实因为有几分兴趣,但也仅仅只是几分,不曾到把她放在身边,又带回宫的地步。
所以那日下午她走后他早就把这个人抛诸脑后。再之后,夜里会把她又带回来,除了她胆子大,便是因为她恰好与吕成有了牵扯。
吕成知道他中午带走了她。
所以,顺势而为把她又带回了府中,之后布局,游船,一切都是他有意安排。
但那一箭是他没料想到的,他身边竟然还有崔冶的内应。
她会挡了那一箭,也是他没想到的。
崔厉眉峰褶了下,手指烦躁敲着木案。
他凛着眉,心想前夜不该让她住到这边来的,她住在那小院子就好了。
但……现在又让她住回去?
崔厉冷脸,如此刻意,倒显得他特地欲盖弥彰。
久久沉默,他的眉头紧锁。
霍然,他劇地起身,出门朝西次间去。
寰叶悄悄站在门口,清楚看到大人走进西次间的身影。
她忍不住叹气,这是哪来的姑娘啊?一来就进了大人院里。她家姑娘当初进来时,还先在北院的犄角旮旯住了几天呢。
没忍住,又暗地里躲着瞪了眼应恂。
便没他这般没眼色的,她和她家姑娘有仇啊?
大人走后她进去看了,姑娘眼含春水,红唇红的发艳,甚至肩头衣裳也乱了些许,若是这侍卫不喊了大人,没准大人与姑娘已经水到渠成事成了。
偏他个碍眼的,把大人喊走了。
这可好,出了姑娘屋子不久就进了西次间。
寰叶气的搅帕子。
她往里一跑,想和连姑娘说一声,让她有些心里准备,往后这宅子里可不止她一人了,她要是想以后好过,可要多费些心笼络大人。但想了想,连姑娘还病着发着热呢,到没得惹她忧心忡忡,还是先不说为好。
寰叶咬牙忍住。
西次间。
温舒听到了婢女见礼的声音,她眼睛微微睁大,望过去。
须臾,见真是殿下,瞳孔轻轻颤了颤。她还以为昏迷中迷糊的一眼,是错觉。
“殿下——”心中有惊喜有复杂,甚至忘了这位如今已是天子,不该再称呼殿下。
崔厉淡淡点头,“嗯。”
“你那丈夫,已经被送入狱中。”
温舒一腔复杂被浇了个透心凉,有些灰败,又有些释然,也好也好。
不枉她撑着一身伤去击鸣冤鼓!
“谢谢陛下。”
“嗯。”
“在院中以后唤我大人。”崔厉并不想因她一个称呼泄露了他的身份。
温舒:“是,大人。”
崔厉嗯一声,“你歇着罢。”
他转身走了。
温舒想起身送送,可身上太疼了,起不来,最终只能目送陛下远去。
她忍不住一直望着陛下背影,直到陛下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她还是忍不住看。
曾经那些被封存的回忆,不受控制全冒了出来。
原来她不是在这岐江府的,她本是被人送到殿下王府里的侍妾,但后来殿下一遭变故,王府里的人全部被遣散,她也是其中一员。
第16章
那时她犹豫过要不要走,甚至,她冲动的也到殿下跟前说过,说她愿意前往帝陵陪殿下一起守陵。
但殿下说不必,他说出去了,对她会更好。
温舒痴痴看着那时的殿下,殿下周身依旧一股冷冷不近人的感觉,但莫名的,她听出此时的话中有些许温和。倒是殿下头一回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眼睛酸的有种落泪的冲动,她生起勇气还想说她愿意陪侍左右,可殿下好像确实没打算留任何人在身边,不管是否有人愿意留下。
最终,她与其他迫不及待离开王府的人一起出了王府大宅。
后来,日子慢慢过去,她最终也把殿下淡忘了。终究是不可能再触碰到的人,她还得过日子啊。
出了王府,她变成了自由身。
她认真的过日子,她在几个地方都待过小段时间,最终,她选择在富庶的岐江府定居,也在这里成了亲。
王爷从来没碰过她,出府时她尚是完璧。成亲后,她与丈夫过的日子还算不错。
但想到这个她苦挑苦选的丈夫……温舒突然握拳,咬紧了牙。
是,他是对她极好,在这方面她没有选错。
可她从来没想到他的疑心病会这样重!
成亲前,她没发现任何苗头,只觉他守礼温润,看她的眼神炽热,每每看得她脸都要羞红起来。后来看他是一心一意对她,他也不是家中长子,说他成了亲后便会分居另住,如此一来,在与他默默相处一年多来,她最终允了他请媒人上门提亲。
成亲后,她也没怎么发现苗头,但两个月后她觉得他有些偏执了。
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渐渐的,他好像越加变本加厉了,甚至到了她只是偶尔与街边男子眼神无意撞了下,他都会怀疑她是不是有了二心。
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但这些温舒也勉强忍了,她已经嫁了他,以后便是一辈子都要和他过日子。
可一年过后,在他又一次激烈怀疑,甚至不小心推的她撞没了腹中孩儿,她的心变得冷起来。
她没法再如从前一般对他,最伤心那一阵,对着他总是下意识躲避。
这好像又刺激到了他,即使这回她已经许久不出门,更遑论是碰见什么男子惹得他不快。
他对她变得极其偏执,后来连出门,都要从外面上了锁确保她出不去才安心。
温舒快要被他逼疯,她想不到成亲前明明极知分寸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终于有一日她受不了了,伤心之下说他不如休了她罢。她也不奢求和离了,也不想管被休弃之后是否会受流言蜚语了,她再也不想见他。
他的脸色因为她这一句而狰狞,冷冷丢下一句不可能,他夺门而出。
之后他染上了喝酒的毛病,喝酒后的他时而疯狂时而偏执,几次,他因为她的冷漠动了手。
这回,在彻底明白要他休了她是不可能的后,她打算悄悄走人,去京城,在那个地方,或许她能靠曾经在王府的安分寻求一个摆脱。她真的再也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可这个机会不容易,她的丈夫太疑神疑鬼了,总是把门锁着,好不容易趁夜里爬起来摸到钥匙要偷偷跑出去,可才出房门,就被他发现了。
他又对她动了手,因为她想逃,这回他的手劲格外重,温舒几乎疼的昏迷。
意识破碎间,她听到他似乎慌了神,他说她别怕,他这就去请大夫。
温舒撑着剧痛的身子佯装昏迷,之后在他走后,忍着四肢百骸的难受踉跄走出院门。
但她太疼了,完全走不远,好在她碰到了好邻居,她求他带她去了官府,就这么穿着带血的衣裳击响鸣冤鼓。
她也不知道她敲了多久,只在头顶一阵眩晕跌倒后,忽然觉得有人背她起来,她掀起眼皮睁眼,恍惚便看到不远处站着殿下,殿下身边站着一堆人。
她自嘲一笑,心想竟出现幻觉了。
想到这,温舒逐渐回神,原来不是幻觉啊,太好了,不是幻觉。她又哭又笑,她终于能摆脱那个疯子了。
崔厉从西次间出来,回了自己房间。
这时,连梨喝过药还在睡觉。
一觉醒来,已至正午。辛貔又来看了看她的伤口,看完,告诉她情形还好。
“今后务必小心,莫再弄裂了伤口。”
连梨乖巧,“好。”
之后喝过药她又睡了大半天,脑袋实在是晕,也只有睡觉能让她养养精神。
这回再醒,已经是要用晚膳的时候了。嘴巴有点渴,她下意识喊寰叶。
但喊了两声没听到人应答,倒是另外一个婢女进来伺候她喝了茶水,“寰叶姐姐去厨房给您取晚膳了。”
连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杯茶才喝完,就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小跑的声音,随即便见寰叶笑盈盈的跑进来,像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连梨见她高兴成这样,嘴角不禁也弯了弯,眼睛看她,“遇见了什么好事?”
寰叶喜滋滋,可不就是好事!
她乐呵呵走到连姑娘跟前,“您猜我去取晚膳,打听到了什么?”
“什么?”
寰叶:“我听厨房的大厨子说,明日是大人生辰!”
她过去时见厨房里的人忙的不行,周边还明显比平常多了一倍都不止的东西,便猜测府中有什么事。
她嘴甜,一来二去和人聊了几句,他们便告诉她这是为着明日府里大人的生辰准备的。
寰叶当时便想这可是大事!又想幸好自己多问了嘴,不然姑娘到了明日懵懵懂懂,什么都不准备那可要吃大亏。
她为自己的机灵喜滋滋,风风火火就带着食盒跑了回来。
“您好生备上礼,明日大人定然高兴。”到时再喝些酒,只要没人搅和,姑娘和大人今日没做成的事肯定会一举成了。
连梨轻笑。
她倒是对她颇有信心,以为她备了礼崔厉就会高兴。
平常便少见他笑,哪会如此轻易就能展颜。
正低笑着呢,忽然见寰叶腰一弯,凑到她耳边嘀咕,“奴回头去问厨房要些好酒,您明日穿了箱子里最近刚做的那身衣裳,夜里肯定能将大人留住!”
连梨:“……”
嘴角失声弯了两下。
摇头推了一把寰叶,原来她是为着这才喜滋滋的乐呢。
“可别去要那东西。”白日那一出,已经够她心脏鼓鼓的跳了。
寰叶笑呵呵,打趣,“……您羞了?”
连梨头一回觉得这丫头话有些多了,还怎么让人面皮臊就越爱可劲挑着说。
不想再与她谈论这事,又推她两下,让她快去外面把食盒拿来,她要饿死了。
连梨当然不会让寰叶去拿什么酒,她只早早起来去了厨房一趟。她家里的规矩,生辰一早是要吃长寿面的。
别的她也拿不出来,就一手厨艺还尚可,便为他做一碗长寿面罢。
这碗面她做得有些艰难。
只能用一只手发力,还是左手,这对她来说很不习惯。不过磕磕绊绊最后还是弄好了一碗成色还不错的长寿面。
连梨笑了笑,左看右看,心满意足的把它放进食盒里,朝崔厉屋子去。
这还是她第一回 去他的房间。
到了门口,她停住,请应恂进去说一声。应恂瞄一眼她手上的食盒,点头,转身进屋。
连梨眼睛望着门口,等他出来。
不消片刻,应恂出来了。
连梨弯着嘴角笑,“他可起了?”
应恂:“大人已经起了。不过姑娘您回罢,大人早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用过早膳,这个时辰一般不再吃东西。”
连梨怔住,他已经吃了?
她明明已经起的很早了,竟还是晚了……
“那他可吃过长寿面了?”
应恂点点头,“也用过了。”
眼神往下看了眼她手里的食盒,所以这食盒里的是长寿面?她从厨房拿的还是亲自做的?
也吃过了啊……连梨不免有点失落,但行罢,他不吃那她就自己吃,她早膳还没吃呢。
“好。”她挎紧食盒,轻轻冲他笑了笑,转道弯回了东次间。
应恂也回了屋里,垂首向陛下禀报,“连姑娘回去了。”
“嗯。”辨不出喜怒的声音,和他此时淡淡没起伏的表情如出一辙。
听到这一声,应恂知道没他的事了,往后退了两步,准备下去,但没想到这时屋里突然又响起陛下的声音。
“她备的什么。”
应恂:……哎?
默了两息,答道:“回陛下,应该是长寿面,连姑娘特地问属下您早上是否用过长寿面。”
长寿面?崔厉皱眉。
他不喜吃面,早上那一碗也不过就象征性吃了一根,之后再没动过。
扯一下唇,自己这一问还真是完全多余,淡了脸色,“下去罢。”
“是。”
连梨拎着食盒回了屋里。
寰叶见她回来,高兴的要接过食盒,“姑娘,大人吃了?”
连梨摇头,“他已经吃过了。”
她连人都没见着。
坐下,自己把碗拿出来,用叉子一口一口吃面。
寰叶:“!!”已经吃了?!
脱口就想说那您不是白准备了?但想到这话不合适,赶紧憋回去。
连梨吃着吃着,突然放了筷子。
寰叶心里一突,姑娘这是难过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连梨不知道她想了什么,蜷了蜷手背,觉得手背越来越难受了。无意识中已经皱了眉,“寰叶,你叫人端盆井水来罢,我手被烫了。”
她以前从来没用过左手掌勺。
今日第一回 ,做得那是磕磕绊绊,一个不留神就被滚烫的热汤给烫着了。
当时她就用凉水冲过,但烫着了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不疼的,这会儿握着筷子凑近热碗,觉得手背比刚刚拎着食盒时要疼上不少。
寰叶:“……您烫着了?”
“我这就去!”
之后不放心,在辛貔过来又检查姑娘伤口时,直接问了嘴,“您那有没有烫伤的膏药?我家姑娘手背叫热汤烫着了。”
辛貔:……她烫伤了?
看了眼连梨,“哪只手?”
连梨乖乖伸出左手,“这只。”
辛貔仔细瞧了瞧,半晌,他从药箱里拿出一罐膏药,“用这个涂,能好的快些。”
连梨:“谢谢辛大夫。”
辛貔摆手,“不用。”
“伤口没问题。药你还是正常喝,我中午再来一趟。”
连梨点头答好,亲自送他出门。
其实连梨现在的情况是不用看得这么勤的,但辛貔这不是得按照昨日应恂说的,这几日观察的勤些吗?
昨天刚给连梨去了肿疡从连梨屋里出来,应恂便追来和他说了这么一句,那他自然得照办。
西次间。
温舒已经能走来走去活动了。
走了一圈下来,她在门边站定,看着院里的情形。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殿下的生辰。
她在王府只待过一年,那时,这个日子王府中人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生辰礼最出挑。她曾经也悄悄绞尽脑汁费心思,但结果是,她的东西甚至都到不了殿下眼前,当然,其他人也是一样。
如今,如今……她更加没立场送生辰礼了,温舒叹气回屋。
傍晚时分,有人来温舒屋里,知会她去前院用膳。
今日大人生辰,办小宴。
温舒点头,到了地方后自觉坐在最下一桌。
坐下后,悄悄往主桌看了看,那张桌子离这张不远。
正看着,忽觉又有人来,是个她没见过的女子,眉眼极其灵动,玉面柳腮,乌发鬅浓。只见她驻足两步看了看,最终也选择了她这张桌子。
坐下时,对方冲她笑了笑。
温舒也笑了笑。
而站在门口的寰叶则恨铁不成钢,连姑娘怎么不知道先发制人直接坐到主桌去!而且,她怎么丁点警惕心也无,那姑娘是大人上回领回来的姑娘啊!
连梨的确不大知道温舒就是那夜她看到的衣裳沾血的女人,那夜她并没看到她脸,之后也没见过她,自然不识得她。
只以为她是和周媱一般,是本就住在这大宅里的姑娘。
连梨静静坐着,没怎么说话,只偶尔用余光瞄着这厅里。短短一刻钟,厅中的人已经全满,只剩主桌三个空位了。
她知道,最中央空着的主位,一定是给崔厉的。
默默瞧了眼,往门口看。
也是巧了,目光才看过去便见他长身玉立逐渐走近,身边一如既往跟着应恂。
连梨不期而然碰上他的眼神。
视线中,他仍是凉,仍是淡,连梨却笑一笑。今天是这位大人生辰啊,自然得高高兴兴的。
崔厉目光顿了瞬,轻飘飘移开眸。
连梨也收回眼神。
但这时,应恂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眼皮跳了又跳,她怎么坐到那张下桌去了?
没人跟她说,主桌那有她一个位置?
应恂又往前看了看陛下,陛下已经要落座了。
想了想,他朝连梨无声使个眼色,示意她到主桌去。
连梨眨眨眼睛。
起初还不太明白,但后来看应恂眼风一个劲朝崔厉手边空位示意,慢慢也领悟出点名堂了。
他要她过去?
一时没动,先瞧了眼崔厉,见他淡淡扫了眼这边,似乎对于应恂站在这没动要皱眉,这才起身,走到主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