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人年轻些,对朝中事未必有本相了解,这一本?也给本?相批吧。”
江相年近三十,人长得儒雅又温和,闻言也不见恼。
“是本?从文城送上来的, 兹事?体大,我正要找萧相一同讨论。”
兹事?体大?
萧相顿时翻开文书,上面寥寥几语落入眼里。
“文城都督昨晚暴毙身?亡, 有流言说都督是被人暗害而死,城中如今正乱了民心,地?方官上书让朝中前去人纠管。”
江相叹了口气。
“文城城中有万人兵马,一向是京城之外兵力最多的地?方, 都督手握重权,一朝暴毙, 若不赶快着人前去管理,若被有心人钻空子, 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但都督到底是个大官,朝中派谁去也不合适,我不敢擅作主张,便想和萧相商议, 不如一同请太子殿下做主?”
此言一出, 萧相老眼里闪过几分精光。
“殿下也说过,普通事?宜只由你我做主即可, 如今文城正乱,短时间选个都督过去也难,不如先派人前去接管这万人兵马,安抚文城民心,再查出都督死因?,派遣新官前去。”
江相顿时一惊。
“这如何能?成?到底是一方大城,只怕还是得……”
“没什么?不成的,你也不必问过太子殿下了,就这么?办。”
萧相斩钉截铁地?落下一句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大步走了出去。
自从谢瑶嫁入东宫,他和萧琝之间的父子关系便僵了不少,萧琝几乎不与他说话,却在?月前某一天忽然跪到他面前说他已想通了。
萧相养兵卧势,哪怕京城流言纷纷也要退掉和谢家的亲事?,无非是为了找一个高门能?帮扶他们一起做事?,未曾想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僵硬,萧琝一朝想通,怎能?不让他心中高兴?
文城是上京之后的第一大城,城中一向有不少人马,为应对京城突发事?宜,萧相没想到都督死的这么?是时候。
他大步回了萧家,一头钻进了萧琝的院子。
“你去替为父办件事?。”
洐帝昏迷的第九天,谢瑶再度前往乾清宫探望。
门外守着的公公说洐帝才睡下,顾长泽正在?里面,谢瑶便寻了个凉快的侧殿坐着等顾长泽。
她?挥退了下人,手中摇着扇子,冷不丁听门外有声音。
“娘娘,您咳血好几天了,不如请太医来看?看?吧。”
熟悉的声音无力地?响起。
“不必。”
这宫中的太医看?了也没用,能?治她?的解药他们弄不到。
“可您从入宫身?子就越来越差,到皇上昏迷,您几乎是……”
“住嘴!”
萧楹薇尖利地?打?断了宫女的话,左右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本?宫的身?子自己有数,你再胡言,本?宫杖毙了你。”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谢瑶猛地?停住了摇扇子的动作,轻轻站起身?到了窗子边。
萧楹薇无知无觉地?往前走,她?脸上神色疲惫的厉害,不过侍疾几天,她?身?形瘦削了一大圈,眼窝凹陷,脸色苍白如纸。
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她?吹走。
最重要的是,那?往昔容光焕发的模样早已不见,身?形瘦削,连之前圆润的下巴都尖尖的,面色苍白如纸。
不是也才入宫没几天吗?瞧着这模样却和昏迷的洐帝没什么?区别。
谢瑶看?着萧楹薇过了侧殿,险些腿一软被门槛绊倒。
“娘娘小心。”
宫女忙扶住了她?,两个人往前走,一方帕子悄然从萧楹薇衣袖里飘落出来。
她?并没发现,继续往前走着。谢瑶等了一会,才起身?走出侧殿,捡起了那?帕子。
粉色的帕子上染了斑斑点?点?的血丝。
她?心中骤然一跳。
顾长泽从乾清宫出来,才从下人口中听说了这事?。
“太子妃一刻钟前才离开,说宫中还有事?,不等您了。”
他从乾清宫回到东宫,看?见谢瑶正瞧着一方染血的帕子发呆。
“你受伤了?”
顾长泽脸色一变走了过去。
“不是我。”
入宫几天,她?与洐帝双双病倒,加之身?上重病却还坚持侍疾……
谢瑶回过神,目光有些不安地?看?着顾长泽。
“我觉得萧楹薇和父皇的病不对劲。”
乾清宫内,萧楹薇捂着帕子,再度呕出一口鲜血。
宫女早被她?挥退了下去,一旁只剩下个半瞎子冯先生昏睡着。
她?不让后宫众人侍奉,却拦不住顾长泽说此人是洐帝之前的座上宾,传说能?制出什么?药让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洐帝喜欢的不得了。
可病的这么?多天,也没见这半瞎子有一点?本?事?能?把这老不死的救回来。
不过是个招摇晃骗的东西罢了。
他时常入了内殿就窝在?角落里呼呼大睡,又加上是个半瞎子,萧楹薇为了明面上给顾长泽面子,也从来没主动赶人离开。
反正在?这也是个昏睡的废物罢了。
她?看?着帕子上的血,又看?了一眼昏睡的洐帝,心中不安。
这药她?自己也吃,她?吃了才渡到洐帝身?上的,按理说她?到了这会才开始咳血无力,洐帝怎么?只吃了没几天就昏迷不醒?
难道身?子真?这么?差?
萧楹薇端着手中的药刚喂到他嘴边,闻到了药中的血味,猛地?一股腥甜涌上来,她?又捂着心口咳嗽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都痉挛抽搐,萧楹薇痛苦地?扭曲着脸色。
不能?再拖了。
爹爹不是说了吗,只等大事?一成,就立刻给她?解药救她?……
如今皇上都昏死这么?多天了,会算是个好时候吗?
窝在?角落里昏睡的冯先生忽然半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睡过去。
未到晚上,一封密信送进了相府。
“公子来信,已得手了,让您准备着。”
“这么?快?”
距离萧琝离京也不过才几天,萧相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可信的确是萧琝亲笔,又是他身?边的人送来的,萧相只惊讶了一下,便朗声大笑。
“好,很好!”
这些天在?朝中,臣卿对他恭敬又从命,他事?事?发号施令一呼百应,尝过了坐高位的日子,他的贪婪就一分分地?被激发出来。
他排除杀戮异己,提拔亲信,手段再残忍偏颇也没人敢说一句。
心中仿佛有一只困兽被放出来了,时时刻刻都叫嚣着让他早日行动。
“让公子速速回京与我见上一面!”
“这正是公子贴身?令牌,请大人今晚戌时带一百亲卫前往城东子交湖见面。”
“这些都是近来朝臣们不堪萧相欺辱,写了折子递到臣跟前的。”
江相弓着身?子递过去一堆厚厚的文书。
“萧家提拔的亲眷可都留了名?单?”
顾长泽搁下手中的朱笔,那?桌案上摊开了许多的宣纸,他看?了一张又一张,终于从中挑出一张相似了九分的字迹递过去。
“就这张吧。”
江相接了宣纸折好,吩咐人送了出去,才道。
“都留了,殿下放心。”
顾长泽抬手翻了翻文书,便看?到上面字字泣血的控诉。
指鹿为马,只手遮天,排除异己,暴虐杀人……
“今晚过戌时,命城防军从萧府包抄两路,围困萧家所?有亲眷,再命你手下的人带兵,前往城西截断萧家私兵。”
“咱们做了准备,万一他不去……”
江相的话说到一半,顾长泽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他会的。”
这日到了酉时,一封信送去了明华殿。
闷热的夏日晚上,谢瑶才命人备好晚膳,就见江臻匆匆从外面走进来。
“殿下,不好了。
萧相的马车在?长街与辅国公的马车相撞,辅国公人从马车上摔下来昏死了过去,萧相大怒说辅国公蓄意冲撞,此时拔剑要砍人呢!”
啪嗒一声,谢瑶手中的筷子摔在?了地?上。
辅国公是两朝元老,洐帝的亲信,萧相怎么?敢?
“即刻带人随孤出宫。”
顾长泽从椅子上站起身?,拿起外袍,谢瑶顿时看?了过去,语气慌张。
“他怎么?有这么?大胆子?”
萧楹薇在?御前的事?尚且捉摸不透又让人心惊,萧相在?朝中一手遮天,如今竟然还敢当?街持剑对辅国公动手。
他们萧家到底想做什么??
“别怕,孤出宫看?看?。”
顾长泽轻声安抚了谢瑶两句,看?了一眼东宫内的人手,沉沉丢下一句护好太子妃,转身?走了出去。
江臻一路小跑地?跟上顾长泽。
“都安排好了,辅国公的车夫已经逃走了,宫外也都安排妥当?,只是贤妃那?边……咱们若先出宫……是否会打?草惊蛇?”
“你留下。”
顾长泽停下步子对江臻吩咐了几句,片刻后,江臻进了书房。
他的身?影消失在?东宫外,谢瑶盯着桌上的佳肴也没了胃口。
“萧琝在?哪?”
她?忽然问青玉。
青玉对她?这般称呼萧琝还有些不习惯,顿了顿才回话。
“奴婢不知道,但萧公子已有几天没在?宫中出现了。”
谢瑶攥紧了手。
萧相在?朝堂呼风唤雨,如今连辅政大臣都敢动手,萧楹薇在?乾清宫,与洐帝的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萧琝在?御前,这朝堂上下,他们萧家都已不动声色地?掌控了太多……
到底是何居心?
如今萧琝不在?皇宫,又是去了哪?
想起前些天萧楹薇的怪异,还有萧相在?朝中的猖狂,她?心头怦怦的跳,忽然有些担心起顾长泽。
“盯紧乾清宫。”
谢瑶坐在?桌案前一直等着,从酉时等到了近戌时,还是没听到顾长泽回来的消息。
戌时二刻,青玉匆匆从外面进来。
“咱们的人在?乾清宫外,看?到一刻钟前,贤妃亲自挥退了在?门外守着的御林军,只身?进去了。”
洐帝重病,便是侍疾乾清宫外也得有下人才是,为什么?萧楹薇忽然支走了御林军?
谢瑶站起身?。
“去乾清宫。”
第82章 82
(已?修文, 为确保剧情连贯,请回看80~81章)
顾长泽出宫, 不管萧相这么莽撞的举止是为了什么,宫内她都不容许萧楹薇有?丝毫异动。
谢瑶带着青玉往乾清宫走,江臻在身后跟着,才走了没几步,谢瑶忽然回头压低声音吩咐。
“你去后宫请惠妃娘娘,说父皇醒了想见各位娘娘,请她们都去乾清宫。”
萧楹薇颤着手指将药倒进了药碗里?, 刚一搅匀,门外就传来了叫和?声?。
“太子妃娘娘到——”
太子妃?
她这会?来做什么?
萧楹薇心?中猛地?慌张了一下,下意识拿手擦掉桌边的粉末, 压下脸上的慌乱,她看着谢瑶一步步走进来。
“贤妃娘娘。”
“已?是深夜,太子妃突然来乾清宫做什么?”
萧楹薇的脸色比前两天更苍白?了,她才站起身, 便?又撑不住地?踉跄地?往后跌了两步坐下去。
脑中绷着的弦几乎要断开,她险些忍不住身上的疼喊叫出来。
萧楹薇死死攥着衣袖, 清了清嗓子。
“臣妾听说今日乾清宫传了许多回?太医,忧虑父皇病体, 深夜前来探望。”
谢瑶目光转了一圈。
“几位皇子都回?去了吗?”
萧楹薇此时身上疼得厉害,一句话也不愿意与谢瑶多言,只轻轻嗯了一声?,搅弄着手中的汤匙。
“已?是深夜, 太子妃看过了就早些回?去吧。”
“倒是不急, 臣妾看娘娘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这些天侍奉父皇累着了?不如娘娘先回?去休息一二?, 臣妾留下守着父皇?”
谢瑶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洐帝身上。
这么多天丝毫不见好,他今儿瞧着脸色比前几天还差。
可饶是如此,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竟然真的什么都探不到吗?
萧楹薇没理会?她,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桌边那?碗汤药,攥紧了袖中的手。
“不必,太子妃回?吧,本宫守着皇上。”
她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了谢瑶的话,频频看向汤药的举动终于引起了谢瑶的注意。
“这是父皇的药?我看着都凉了,不如再着人下去热一热吧。”
她才到了跟前端起那?碗药,就见萧楹薇猛地?瞪大眼。
“你做什么?别乱动皇上的药!”
谢瑶面上一惊,药碗将要脱手而?出,萧楹薇劈手夺了过去。
“毛手毛脚的,太子妃如此不中用,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
黑漆漆的汤汁洒了出来,泼在萧楹薇手背上她都不擦,只一心?护着手中那?碗汤药。
谢瑶眼中落了深思。
“当真不必我替娘娘侍奉父皇喝药吗?”
“不必了,太子妃早点回?吧。”
谢瑶抿唇一笑。
“今晚殿下不在东宫,我正是闲着,回?去了也无事,既然娘娘也不回?去歇着,不如我留下来陪娘娘说会?话吧?”
“本宫与太子妃没什么可说的。”
眼见她一直不走,萧楹薇脸上的焦急就明显了些。
她不能明着赶人,但心?中也憋闷的不行,话如刀子一样落下,谢瑶脸色变也不变。
两人僵持了一会?,萧楹薇几乎要将唇咬破了。
果真是个贱人,就会?时时刻刻坏她的好事。
索性父亲说了也就这几个时辰,马上这皇宫就要变天了,她还管着谢瑶做什么?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萧楹薇神色变了又变,瞧见谢瑶无知无觉地?坐在那?,眼中闪过几分狠厉。
纤细的身形悄然靠近了谢瑶,萧楹薇攥着手中的银簪,看着她纤细的脖颈狠狠扬了起来——
“惠妃娘娘到,荣嫔娘娘到,各位贵人到——”
“惠母妃来了。”
谢瑶忽然站起身,萧楹薇躲避不及差点撞上她,手中的簪子猛地?掉在了地?上。
身上蚀骨的疼痛让萧楹薇眼前一黑,倒抽了一口冷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安静的乾清宫就涌进来了一波人。
宫妃们各个鬓影衣香,入了内就开始叽喳哭泣。
“皇上,皇上醒了?”
“臣妾来了,皇上您快起来看看臣妾!”
“皇上……”
最前面一个花枝招展的嫔妃猛地?扑了上去,将萧楹薇往一旁一撞,便?扑到了洐帝榻前。
“皇上,皇上您看看臣妾……您怎么又昏过去了?不是说已?经醒了吗?”
“谁说皇上醒了?”
萧楹薇腰撞在桌子上,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宫妃被她一瞪顿时无辜道。
“姐妹们都是听了公公的话,说皇上已?醒了想来见咱们,才从后宫来的,贤妃姐姐瞪臣妾做什么?”
“哪个公公,谁说的?”
萧楹薇一问,谢瑶眼中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原来父皇没醒吗?我晚间?在东宫,听说贤妃娘娘遣了几个太医离开,又把乾清宫外的守卫都叫走了,还以为是父皇醒来想要静养,便?高兴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惠母妃,让后宫的妃母们都来见见父皇。”
此言一出,几个嫔妃顿住叽叽喳喳。
“调走御林军?贤妃为何调走御林军?”
“是啊,皇上重病昏迷,怎么能把御林军调走?”
指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萧楹薇心?中一慌。
“本宫是想着门外人多,皇上需要静养。”
“再静养也得有?人守着,万一这乾清宫有?人想对父皇不利,御林军也好及时护驾才是,贤妃娘娘此举未免也太莽撞了。”
谢瑶蹙眉轻声?开口。
她一句话顿时得到了后宫嫔妃们的附和?。
她们本就看不惯萧楹薇日日霸占着皇上,独自?守在乾清宫侍奉,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贤妃,你自?个儿在乾清宫照顾皇上,我们也不说什么了,这连皇上的安危也不顾及,就把乾清宫的侍卫都调走了,皇上多日还不见好,倒让姐妹们怀疑,你侍奉皇上是否用心?了。”
萧楹薇勉强打起精神,尖利地?瞥她一眼。
“本宫不尽心?还有?谁尽心??你吗?小家子出身,一点规矩都不懂,本宫是你能随意指责的吗?当心?你家中父兄的安危!”
那?宫妃脸色白?了又红,萧家权势滔天,她自?然得罪不起,但也看不惯这贱人如此嚣张。
“臣妾父兄是没本事,但臣妾坦坦荡荡,总好过娘娘日日待在乾清宫,也不知背地?里?……”
“不过都是担心?父皇罢了,贤妃这么着急做什么?”
眼见殿内硝烟弥漫将要吵起来,谢瑶笑了一声?缓和?气氛。
她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药碗上。
“这药自?打我进来的时候便?在这了,是娘娘温好了给父皇的吗?瞧着都有?些凉了,还请娘娘快些侍奉父皇喝下吧。”
萧楹薇顿时身子一僵。
她目光匆匆扫了一眼那?药碗,嘴角挤出个笑。
“无妨,皇上才喝了药没一会?,等会?再喝也是一样。”
“药热好了怎么能耽搁,娘娘若不侍奉,便?让臣妾来吧。”
“不行!”
谢瑶刚站起身,萧楹薇就尖声?喊了一句,她大步往前站到了桌案前,将那?碗药挡的严严实实。
“我都说了皇上才喝过药,谁也不准侍奉皇上喝!”
她言辞激动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谢瑶蹙眉。
“那?我不去就是了,娘娘作何这么激动?难道这药不是给父皇的?还是这药有?什么不对劲?”
“药当然是皇上的,太子妃,你蓄意揣度什么?”
萧楹薇怒喊了一句,声?音里?却带了几分不自?然的颤意。
她目光落在药碗上,只看了一眼又匆匆别开。
袖中的手颤抖着,她眼中神色惊疑不定。
爹爹为什么还没传来消息?
此言一出,不必谢瑶开口,后宫其他嫔妃便?指出了她的怪异。
“就算多喝或者少?喝一碗药,贤妃也不必这么激动吧?难道这药真不是给皇上的?”
“是啊,贤妃调走乾清宫的侍卫,一个人在这屋子里?,还捣鼓着不让侍奉皇上喝药,也太奇怪了……”
“不过我下午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太医才从乾清宫离开,那?离皇上喝药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吗?”
众人齐刷刷盯着萧楹薇。
“这药还有?余温,必然是刚温好的,娘娘是不是记错了时辰,其实已?经到了皇上吃药的时候了。”
“咱们还以为娘娘多尽心?呢,怎么能把这么大事也忘了。”
众人的指责让萧楹薇心?中更慌,她哆嗦着唇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能的确是本宫记错了……”
“那?就请娘娘侍奉父皇喝药吧。”
谢瑶端着那?碗药递过去,一双眸子清透地?看进她眼底。
萧楹薇接过药手便?开始颤抖,那?药碗里?的汤汁几次泼洒了出来,宫妃们眼中已?有?了警惕。
萧楹薇端着药一步步走近。
若她不喂,只怕这碗药就得被太医查了。
若是喂……爹爹此时还没传来消息,她不知道宫外是否成事,若皇上毒发她还没离开……
她的下场也可见一斑。
萧楹薇死死咬着唇,眼一闭坐了下去。
从父亲送信让她准备着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兄长在京外带兵归来,算上毒发也还有?几个时辰,大不了……大不了她喂完药再把这些贱人都支走。
她舀着汤匙递到洐帝嘴边,谢瑶步子微微一顿,正要上前端过那?碗药的时候——
“娘娘,太子妃娘娘,惠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晚间?萧相和?辅国公在长街起了争执,萧相竟动用私兵射杀辅国公,太子殿下去的时候辅国公已?经没了,萧相偷养私兵,射杀朝臣,此时太子殿下已?将他关押天牢,等待处置了!”
“啪嗒——”
萧楹薇手中的药碗狠狠摔落在地?上,她眼前一黑,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台阶。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啊!”
“奴才说……”
“啊——那?银簪怎么黑了?药中有?毒!”
第83章 83
偌大的乾清宫内连夜亮起了灯, 浩浩荡荡地围满了臣卿,宫妃。
萧楹薇跪在大殿之中, 身子颤抖,宫妃和臣子们怒目而视,那眼神恨不能把她活剥了。
“太医已查验这药是?剧毒,喝下之后三个时辰内必定毒发身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长泽看过去一眼。
“我没有,我没有杀皇上!是?有人故意掉包了药,有人要诬陷我!”
到了此刻萧楹薇哪能?承认?萧相突如其来的入狱让她全乱了阵脚。
可是?她不承认, 也自然有无数人替她开口。
“晚上贤妃调走了乾清宫外所有的侍卫,臣妾等来的时候她还拦着?不让侍奉,原来是?这药中有毒, 果?真可恶!”
“那会贤妃还指责太子妃娘娘,说谁也不准侍奉皇上,可想而知?若臣妾等不来,只怕她就要对皇上痛下杀手了!”
“既然敢有这一回, 便代表她之前也存了此心,皇上久日难醒, 会不会她之前就……”
不知?谁开口说了一句,谢瑶顿时跟着?开口。
“父皇连日昏迷, 贤妃挥退了所有的妃母不准侍疾,哪怕太子殿下也不比她日夜贴身侍奉,我前两天还瞧见她近来神色倦怠无华,是?否……”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移到了萧楹薇脸上。
这一看, 众人目光都?惊了又惊。
皇上昏迷不醒, 脸色苍白?,身形瘦削, 这怎么贤妃日日侍疾,也变成了这样??
原本圆润的下巴变的尖尖的,身形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
那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本身若只是?侍奉劳累变得如此也说得过去,但她才有了下毒的先?例,谁也不信她会这么尽心。
“她这模样?瞧着?和皇上竟差不多?,请殿下传太医来细查此事吧。”
乌压压的太医涌进了乾清宫,萧楹薇剧烈地挣扎着?,可她身上本就疼的不行,挣扎惊惶之下,她猛地捂住心口吐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喷洒在地上,却呈出极重的黑色。
群臣顿时哗然。
之前皇上呕血的时候便呈出这般颜色,这下再无人敢说萧楹薇和洐帝病无关?了。
“此等毒妇,只怕不用刑是?不会说的!”
“是?啊殿下,但请殿下用刑!”
“我没有,我没有……”
萧楹薇连声反驳,话没说完又呕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太医院所有太医,给孤查出来到底是?什么毒,查清楚后将她打?入天牢,再等处置。”
“是?!”
至天亮,人群乌压压地从乾清宫离开。
屋内只剩下谢瑶和顾长泽,她猛地往前两步奔到他怀里。
“宫外怎么回事?萧相怎么突然动手?你?可有受伤?”
顾长泽将还残留在指尖的血悄然擦在帕子上,温和地看着?谢瑶。
“孤去的晚,到的时候辅国?公已没了。”
他说着?叹息一声。
“到底是?父皇身边多?年的心腹,如今乍然一死,孤也不知?道父皇醒来如何与他交代。”
“殿下已尽力赶过去了,要怪就怪萧家……”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萧家……昨晚你?离宫,我便觉得事情不对劲,喊人注意了乾清宫的情况,知?道她支走了守卫之后,我害怕她做什么,便喊了惠母妃和几位宫妃一起去了乾清宫。”
顾长泽眼神微动。
他本想等外面的事处理完了再来处置萧楹薇,却没想到谢瑶昨晚去了乾清宫,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萧楹薇。
所有人都?看着?的证据才最有用,这回倒省了他出手。
“还不算笨,知?道多?喊些人去。”
他轻笑一声,伸手抚着?谢瑶鬓发间的金簪。
谢瑶顿时瞪他。
“本来就不笨。”
“好,太子妃本就不笨,是?孤笨。”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谢瑶看着?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洐帝,微微蹙眉。
“从前觉得皇上这一病蹊跷,如今倒是?知?道了。”
顾长泽并未说话,只轻轻扬眉。
“也不知?萧楹薇到底下了什么毒,孤明日便张皇榜,召集天下能?人再入宫为父皇诊治。”
谢瑶看着?顾长泽眉宇间的担忧,心中一软。
洐帝素来对他有诸多?不公,偏向三皇子,六皇子,唯独对他不冷不淡,甚至一度生?了废太子的想法。
但自打?他生?病,却是?顾长泽日日侍奉在身侧,为他劳心劳力。
“殿下实在恭孝。”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主动抱住了顾长泽,心中有几分?心疼。
顾长泽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
“不管再不好,他总是?孤的父亲。”
天牢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萧相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
看到来人,他激动地冲了过去,隔着?牢门死死瞪着?顾长泽。
“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射杀辅国?公,你?比谁都?清楚!”
顾长泽隔着?不远的距离站定,目光温和。
“萧相当然是?无辜的。”
萧相闻言更嘶吼。
“我的私兵分?明在另一边,辅国?公被人射中只能?算他倒霉,但不是?我下的命,你?既然知?道我无辜,还不速速把我放出……”
“因为那支箭,是?孤射出去的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着?顾长泽轻笑的模样?,顿时心中发寒。
“你?说什么?”
“萧相接了萧公子的信,瞧着?还高兴吗?
你?的亲兵只带出了一百人,打?算出城与萧公子汇合,如今可见着?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