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道:“分明是甜的,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打扇的桃夭听到这儿,忍不住轻笑:“玉露姐姐,金风姐姐哪里是在说葡萄酸。”
玉露闻言,很快反应过来:“好哇,你竟敢说我酸,我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把盘子放在地上就去挠金风的痒痒。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金风最是怕痒这个弱点,可是被玉露给拿捏的死死的。
玉露的手一放在金风的腰身两侧,金风就狂笑不止。
年淳雅看着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从中叫停:“行了,都别闹了,待会儿若是被爷回来撞见,定是又要说你们没规矩了。”
四爷这个人,既重规矩,又不重规矩。
为何这么说呢,那是因为,他的重规矩,都是约束底下奴才的,而不重规矩,则是要看这件事,这个人,能不能让他破例。
很显然年淳雅就是这个让他破例的人。
金风玉露若是前院的丫鬟,指不定被罚多少板子了。
可就因为她们二人是年淳雅的陪嫁丫鬟,四爷罚过她们二人最重的,也只是月银而已。
一听到四爷的名号,两人立即安静下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就又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金风看见年淳雅手边一盘切好的西瓜都快被吃完了,忙阻止:“西瓜性寒,何嬷嬷说了,不让您多吃的。也不知是谁上的果盘,竟给您切了这么多。”
眼睁睁看着剩下的西瓜从身边飞走,年淳雅不服:“去年还在调养身体,不能吃也就罢了,今年为什么又不能吃?”
西瓜在清朝也是比较珍贵的瓜果,她侧福晋的份例中是没有的,这瓜还是四爷给的,总共也就四个。
一个西瓜切开后,必须要当天吃完,不然冰镇的再好,味道也会变。
也就是说,她只能吃四次瓜,每次还被严格控制着数量,连一个瓜的八分之一都没有。
玉露三两口把剩下的西瓜吃完,金风的视线落在年淳雅的肚子上,笑的温柔。
年淳雅知道金风什么意思,她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何嬷嬷几乎每日都会请脉,要是有了身孕,哪里会不知道。”
四爷从怀恪郡主香消玉殒的悲痛中走出来后,就一心盼着她有孕,最近折腾她的次数都比以前要多,用的姿势更是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一些助孕的。
要不是年淳雅吃够了药膳,说什么都不肯再吃,四爷差点儿就又让何嬷嬷给她准备易孕的药膳了。
金风反驳道:“那也得小心点儿,您多小心一分,怀上小主子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说起怀孕,身边所有人都要比年淳雅自己更重视。
年淳雅干笑了两声,不想和金风讨论这个话题,那老生常谈又唠唠叨叨的,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生硬的转移话题:“最近几日怎么郭格格一次也没来?”
郭氏调养身子归调养身子,但并未疏远和年淳雅的关系,来雅园的频率还是平均两日一次。
而最近一次郭氏来,已经是四日前了。
金风道:“此事奴婢倒是知道,听说郭格格家中母亲病了,让人递了信到府上,问郭格格要银子治病。可郭格格光吃药就不剩银子了,哪里还拿得出来。好在福晋仁慈,让账房给郭格格支了五十两送回家中。”
“只是不知为何,前日郭家又来人了,郭格格身边的巧芸去见了一面,好像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奴婢觉得,郭格格许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来。”
年淳雅瞪了金风一眼:“这事儿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金风摸了摸脸,讪讪道:“奴婢一时给忘了。”
最近她和玉露一闲下来不用伺候侧福晋,就都在跟何嬷嬷学习怎么照顾孕妇,以及一些孕妇的禁忌。
郭格格的事儿,要是侧福晋不问,她还想不起来呢。
“去取二百两给郭氏送去。”
吩咐完,年淳雅又交代道:“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四十两。”
明面儿总不好她给的比福晋给的还要多,那不是打脸嘛。
玉露吃饱喝足,领了这差事:“奴婢这就去。”
两百两,听着不多,都不够喝上一个月的药的,但这也是郭氏两年的月银。
玉露走后,郭氏看着两张银票,沉默不语。
巧芸悄悄看了眼郭氏的神色,小声请示:“格格,奴婢给收起来吧?”
郭氏艰难的点了点头,巧芸立即取来匣子,一打开,就露出了里面一叠厚厚的银票。
巧芸正要把那两张银票放入其中,郭氏忽然抢先一步把银票拿走,死死的握在手中,涩着嗓音道:“你说,若是侧福晋知道了我做的事,还会如从前一般待我吗?”
“格格您胡思乱想什么呢。”巧芸轻巧的笑道:“您只是给了夫人几张药膳方子而已,旁的可什么也没做。至于这银子,也是夫人给的,其他的,您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听着看似是安慰,实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郭氏眼底透着浓浓的疲惫:“收起来吧,我累了,想去歇着了。”
玉露亲眼看见郭氏的精神不好,回去后如实的说了,年淳雅便以为郭氏是为了娘家的事烦心,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没再多问什么。
晚上四爷依旧是来雅园留宿。
照例狠狠折腾了年淳雅一番后,浑身汗淋淋的抱着年淳雅,宽厚的手心透着灼热的温度,覆上年淳雅的小腹:“爷都这般努力了,怎么还是没听到好消息?”
四爷是附在年淳雅耳边说的这句话,声带的震动夹杂着沙哑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听的年淳雅身子直颤。
她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热~”
她最是不喜夏日做造人运动,四爷老古板,白天能用四个冰鉴,晚上屋里只能留一个,没感觉到凉快不说,还热的出一身汗,浑身黏糊糊的,偏四爷火气旺盛,又推不开人,年淳雅只觉得被四爷触摸的 皮肤位置好似要着火了一般。
四爷不许她躲,牢牢的禁锢着她,眼神柔和:“爷很期待。”
第89章
康熙五十六年七月,策妄阿拉布坦遣其部将策凌敦多布入侵西藏,杀死拉藏汗。四川提督康泰率兵出黄胜关,军中哗变,引军而还。
年羹尧遣参将杨尽信抚谕大军,密奏康熙,康泰失了兵心,不可重用,请求亲赴松潘协理军务。
届时众位阿哥皆在乾清宫议事,康熙对年羹尧大加赞扬,并准其所奏。
然十四爷对此并不喜闻乐见,于是进言:“皇阿玛,年羹尧确是实心实意为了大清,但他毕竟是科举入仕,实属文官,于领兵一途许是缺乏经验。”
十四爷反对,四爷并不意外,只是他也没什么反应,更没有反驳十四爷的话为年羹尧说话。
康熙合上折子,意味深长道:“哦?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安排才是妥当?”
十四爷拱手回话,不慌不忙道:“儿臣以为,为了稳妥,当派人协助年羹尧。”
四爷心中轻嗤,什么协助,无非就是分权分功罢了。
不知康熙心中是怎么想的,他问十四爷:“那你觉得,该派谁去?”
十四爷想了想,从脑海中筛选出来一个人:“都统法喇。”
康熙一锤定音:“那便派都统法喇率兵前往四川协助。”
议事结束,去后宫给自己额娘请安的请安,回府的回府,乾清宫外就只剩下四爷,九爷,十爷和十四爷了。
四爷和这三人都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的,不欲和他们说话,正要回府,就被十四爷叫住了:“四哥等等。”
四爷转身:“十四弟有事?”
十四爷笑道:“九哥又新开了个铺子,今日开业,四哥今日反正也无事,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看看?”
九爷闻言,暗地里用胳膊肘怼了十四爷一下,低声咬牙:“十四弟,叫老四做什么?”
十四爷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哎呀了一声:“都是兄弟,再说了,今日四哥的小舅子得了重用,不得庆祝庆祝?等去看了你的铺子之后,我做东,在最好的酒楼请哥哥们吃饭喝酒。”
四爷本不乐意去,无奈今日十四爷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就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与此同时,年淳雅的雅园迎来了个稀客。
李氏往冰盆旁一坐,长长舒了口气:“往日我少来你这儿,倒是不知你这儿布置的如此舒适。”
年淳雅额头滑下三道黑线:“李侧福晋贵人事忙,哪里有时间踏足我这院子。就是不知李侧福晋今日来,是有事。还是......”
桃灵上了酸梅汤,李氏喝了两口,凉意直击四肢百骸,只觉得一路走来晒的难受的身子瞬间就舒服了:“我不是说了嘛,我是来找你说话的。”
“找我?说话?”
年淳雅一脑门子的问号,李氏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那么不明白呢?
李氏一瞧,声音顿时大了些许:“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说的话?”
年淳雅干笑了两声:“不是不信你说的话,只是李侧福晋,我记得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好像没好到能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的地步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年淳雅此刻的警惕之心已经达到了巅峰。
“我和你之间什么关系?当然是和解的关系。”
李氏放下酸梅汤,一脸理所当然。
“不是...”年淳雅纳闷儿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和解了?”
李氏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好几个不出院子,连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都没去。
好不容易出了院子,就直奔她这儿,一来差点儿就反客为主不说,还说些让她听的一头雾水的话。
李氏瞪大了眼:“你收了我的礼,不就是跟我和解的意思吗?”
“我什么时候......”
年淳雅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但脑子里却及时的浮现出之前何嬷嬷交出药膳方子时,李氏是给她送过一回厚礼,之后怀恪郡主去世,李氏又送了一回。
可这礼不是李氏感谢她送的吗?
看出年淳雅的疑惑,李氏好心解释:“第一次是感谢你肯施以援手,第二次是与你和解。你两次都收了我的礼,说明你同意了的。”
“我...”年淳雅无奈一叹:“我把礼给你退回去,你看行吗?”
虽说与人为善总比结仇强,但任何格格都可以依附她,唯独她和李氏不能交好。
她与李氏同为侧福晋,一个资历深厚,还有儿子,一个有宠,家世显赫,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是不容小觑的。
若是两人再交好,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乌拉那拉氏,更别提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因为怀恪郡主的事被四爷迁怒,好几个月都没去过正院了,要不是往日乌拉那拉氏积威甚重,恐怕就要弹压不住那群奴才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几个月来,她这儿也有一些小管事来投诚。
这一点,年淳雅心中清楚明白,没道理李氏不明白。
李氏就是明白,她才这样做的。
乌拉那拉家害得她女儿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这杀女之仇,作为额娘的她不能不替女儿报。
府外的她没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乌拉那拉氏还是满洲贵族,她的娘家不堪重用,拿不出手,乌拉那拉家想要弄死李家就想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她就只能在府内想办法。
她是侧福晋,没有中馈,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位置就是天然对她的压制。
至于耍些计谋去害她,更是行不通。
想来想去,李氏只想到了和年氏交好,以此让乌拉那拉氏感到威胁,让她觉得自己的嫡福晋地位不再稳固。
乌拉那拉氏不是视中馈如性命吗?
如果乌拉那拉氏稳不住,犯了错,能趁机夺了她的中馈之权就更好,如果不能,她也不吃亏。
所以无论年淳雅怎么不乐意,李氏就是赖在年淳雅这里,隐晦的端茶送客都做了好几回了,李氏偏就装作看不懂,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一直拿着年淳雅收了她的礼说事儿。
年淳雅心中无数次的后悔,可惜都无济于事,又不能强硬的让人把李氏给赶出去,只能看着李氏在她这儿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氏这尊大佛,年淳雅心累不已。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四爷就黑着脸来了。
年淳雅:“.........”
她强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上前脱去四爷的外衣交给金风,又接过桃灵递来的早就晾好的温茶奉给四爷。
看着四爷仰头喝完,把杯盏递给桃灵后,年淳雅才柔声道:“爷不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四爷掀眸看了年淳雅一眼,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太阳穴上放:“给爷揉揉。”
年淳雅老老实实的站在四爷身后揉了半刻钟,才听四爷开口:“西藏有乱,你二哥上奏,自请平乱,皇上准了。”
“这不是好事吗,爷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年羹尧可是文武双全的,平个乱而已,应该只是小事,四爷不应该为此发愁吧。
听出年淳雅话中疑惑,四爷喟叹道:“只是皇上另派了人去协助,爷不大放心。”
抢功什么的都是小事,就怕十四心怀不轨,想要对年羹尧下手。
于政治上,年淳雅的敏锐度并没有那么高,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是她能猜透的。
只是看着四爷惆怅的样子,年淳雅也不敢多说什么,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伺候着。
朝堂上的事,四爷几乎不在后院谈论,若非年羹尧是年淳雅的二哥,四爷连这简单的两句都不会提起。
安静了一会儿,年淳雅的手指也酸的不行,动作就慢了下来。
四爷握住年淳雅的手,把人拉到她身前,微微揉捏着她的手指:“累了怎么不说?”
年淳雅乖巧不已,柔声道:“比起爷劳心劳力,妾身这点儿累又算得了什么。”
四爷皱着的眉头微松,温声道:“雅儿哄爷的功夫又见长了。”
“哪里是哄爷,妾身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
两人说了两句玩笑,四爷的心情好了些许,把玩着年淳雅柔弱无骨的手,提起了另一件事:“今日老九有家店开业,是专门卖药膳的,爷瞧着,卖的药膳和你平日吃的一些倒是有些相似。”
年淳雅吃了一年的药膳,味道,颜色,配方什么的,四爷耳融目染下,也了解不少。
故而在九爷新开的店铺一瞧,心里就有些怀疑。
四爷的意思,年淳雅自然是明白,她迟疑道:“会不会只是相似?”
毕竟在用药上,有些药差一星半点儿,效果就差远了。
比起年淳雅想的简单,四爷想的就多了,想起在乾清宫外,十四提起让他同去,老九那表情,像是有一丝心虚的样子,四爷就越发的怀疑。
老九这店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这个时候开,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四爷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讲给年淳雅听,也算是变相的教导她。
年淳雅是个很好的学生,一听就会合理的提出疑问:“可是九爷的方子是从哪里来的?”
四爷既把药膳方子上交给了皇上,那这东西就是皇上的,即便太医院太医知道方子,也给宫里的一些娘娘调养过身子,可无论是太医还是宫里的娘娘小主,也都不敢在未经皇上允许的情况下,正大光明的开铺子赚钱。
不然岂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所以,如若四爷的猜想是真的,那九爷是从哪里弄来的方子?
第90章
四爷派人查九爷的方子从何而来时,还不忘写了封密信,由粘杆处的人秘密送往四川,交给年羹尧。
信还未至,调查的事情就有了结果。
“是郭氏?”
年淳雅既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李太医给郭氏开的方子都是记录在案的,但开的方子都是药方,没有药膳,可她曾在李太医为她诊脉后,来向她求了几道药膳方子。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年淳雅给了。
倒是不曾想,郭氏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四爷指尖点着桌面,并不说话,而是让苏培盛道清原委:“......九爷知道了郭格格与侧福晋交好,侧福晋又请李太医为郭格格调养,所以就找上了郭格格的家人,给了郭格格家大笔银钱,让郭家人从郭格格这里要走了方子。”
“那郭格格可知郭家人要这方子是为了九爷要的?”
话一出口,年淳雅就后悔了,怎么可能不知呢。
苏培盛没直接回答年淳雅的问题,而是道:“奴才发现,郭格格最近从药房取的药材花费不菲。”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若是不知道,那郭氏吃药的钱是打哪儿来的?
年淳雅对郭氏的行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与郭氏,本就是因利而聚,如今郭氏做出这样的事,年淳雅不觉得太难接受。
但人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年淳雅不是一点都不难过的。
四爷睨了年淳雅一眼,无奈的叹息:“你啊,就是心太软了。”
一开始就拒绝郭氏的请求,便没有后来这么多的事了。
年淳雅把脸埋在四爷的胸膛里蹭了蹭,双手环着四爷的腰,闷声道:“九爷的铺子赚钱吗?”
四爷想起老九那卖三十两一份药膳的铺子,每日的富贵人家的夫人还络绎不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年淳雅心头一梗,倏地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四爷的眼睛,掷地有声:“妾身也要开药膳铺子。”
这药膳方子本就是从她这儿出去的,九爷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弄到了方子,赚的盆满钵满,没道理她却要受一肚子气,眼睁睁看着小人赚钱。
四爷以为年淳雅只是为了堵一时之气,便一针见血的指出事实:“老九的铺子已经开业,生意不错,你若是再开个相同的药膳铺子,怕是难有生意。”
年淳雅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屑道:“谁的铺子难有生意还两说呢。”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
现代那么多生意的营销策略,随便捡几个放到现在,都不至于没生意,亏的血本无归。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一项,还是得依靠四爷才能完成。
她在四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四爷听了,不喜不怒的说了年淳雅一句:“真是大胆。”
年淳雅仰着脸笑道:“胆子不大,怎么敢与九爷抢生意。”
“那你就没想过,万一爷办不到呢?”
四爷闲闲的往后靠了下,语气里难掩笑意。
年淳雅张口就是奉承:“就没有爷办不到的事,妾身相信爷。”
那双眸子似是含了点点星子,明亮而又坚信的看着四爷。
四爷内心一阵触动,拇指轻抚年淳雅的眼睛:“放心,爷定让你得偿所愿。”
没过几日,四爷在乾清宫议事时故作神思不属,被康熙发现后,单独留下问话。
“老四,你怎么了?瞧着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可是身体不舒服?”
四爷一脸歉意的拱手:“让皇阿玛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不过儿臣并未有不适,只是在想一件事。”
“朕有些好奇,什么事让你如此模样?”
康熙还从未见过对政事一向认真的老四会在议事时走神,想来困扰老四的事情不简单。
康熙起了兴趣,就不肯轻易放过四爷,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四爷推三阻四的不肯说:“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康熙不肯罢休:“说说看。”
实在是没办法,四爷才被迫把事情说了出来,原委说的格外真实,一点假都不掺,然后不好意思的说:“九弟开了药膳铺子,年氏想赚个体己钱,便也想开,只是怕自己开的铺子没什么生意,所以就缠着儿臣,想让儿臣从皇阿玛这里求副字,好放在铺子里做镇店之宝。”
康熙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侧福晋,倒是有几分胆量,还敢让你来求朕的墨宝。”
见康熙没有生气,四爷状似松了一口气,窘迫道:“儿臣自知无望,所以也不曾应下年氏,只是想着再过些日子,亲自给她写一幅字便也罢了。”
康熙就不乐意了:“你都不曾在朕面前提过,怎知就无望了?”
“因为儿臣自明其身,无功无劳,所以不敢奢求赏赐。”
四爷正气凌然,义正言辞,可细细听来,话中又有几分可怜。
这么多年来,比起老九老十的混账顽劣,比起老八的不安分,老四是再令他省心不过的一个儿子。任何事,只要他问起,老四都如实说,不会因为个人原因添油加醋或是蒙骗他。
况且这件事上,康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是老九做的不光彩,老四是受了委屈。
所以一幅字,也算不了什么,正好也能借此给老九一个警告,让他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要想要,手段最起码得光明正大。
想到这里,康熙在四爷意外的眼神中,应下了他的请求,大笔一挥,写了一副墨宝:“你上交了那么珍贵的药膳方子,朕还没给过你赏赐,这幅字,就抵了吧。”
四爷感激涕零:“谢皇阿玛。”
四爷拿着皇上的墨宝到年淳雅面前邀功,喜的年淳雅还没等屋里的奴才退尽,就垫着脚在四爷侧脸上送上了一枚香吻。
某人不自在的看了眼正在关门的金风,低声斥道:“没规矩。”
瞧着四爷口是心非的样子,年淳雅失落的低下头:“既然爷不喜欢,那妾身下次不敢了。”
话落,四爷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张口说什么喜欢的话,干脆不理人,直接坐下了。
年淳雅也不搭理四爷,拿了皇上写的墨宝,自顾自的铺在小书房的桌案上欣赏。
“御臻堂”三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强势中透着威严,就如同康熙这个人一般。
字如其人,还真的没说错。右下角还盖了一方章印,瞧着像是康熙的私印。
眼看着年淳雅把那三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乐得笑出了声。
四爷本是来邀功的,谁承想坐了冷板凳,不悦的咳嗽了两声。
待引来年淳雅的目光后,又故作一本正经的问:“你手里可有合适的铺子?”
年淳雅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低下头道:“已经选好铺面了,是妾身嫁妆中铺面的位置最好的一个。”
位置好,生意就好。
四爷皱起了眉:“有了皇上的御笔墨宝,日后御臻堂的生意必然不会差,何至于你关了一个赚钱的铺子?”
年淳雅不这么认为:“就是因为有皇上的墨宝,所以御臻堂的排面才不能差。”
要是差了,哪里能配得上皇上的墨宝?
四爷语塞,听着是很有道理。
无论是让他去求皇上墨宝,还是铺子的选址,心思都不少。
“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在经商上,还是有些头脑的。”
年淳雅笑了笑,名人效应嘛,现在这世道,只要冠上了皇家名号的东西,就都是珍贵的,哪怕到时候她卖的只是普通的药膳,看在皇上这份墨宝上,也不会没生意的。
她欣赏够了字,把纸张小心翼翼的给卷起来:“爷找人把这幅字裱起来做成匾额,可得小心些,不能给弄坏了。”
要是坏了,可没第二幅了。
四爷好笑:“皇上的字,哪个拿到手不是小心了又小心,哪里会坏。”
“那就好。”
搞定了最难的字,年淳雅就开始想噱头,更是把饥饿营销给列为首位。
四爷见年淳雅专心致志的样子,也没去打扰他,自己拿了本书静静的看着。
雅园外,郭氏咬着唇,忐忑不安道:“金风姑娘,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前日来,也如今日一般吃了闭门羹。一次是正常,接连两次,就不得不让她多想。
金风仍旧是恭敬而得体,只是态度中隐隐透着一丝疏离,“格格这是什么话,主子爷在里面呢,方才进去时已经交代了,谁都不见,奴婢这才不能替您通报,不是侧福晋故意不见您的,还请您见谅。”
话虽如此,郭氏从中找不到半分不对,但她心里却略有不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想到自己背着侧福晋做的事,郭氏就心虚极了,她捏紧团扇手柄,不自然的笑了笑:“既然侧福晋不得空,那我就改日再来。”
金风客气的把人送走,刚进院子,就见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一旁的玉露一脸愤愤:“平时怎么没发现郭格格的脸皮竟然这么厚。做了对不起侧福晋的事,竟还有脸上门求见。”
站在廊下的苏培盛耳聪目明的听见这话,抬手又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转身面向柱子,他可什么都没听见。
瞧见苏培盛的动作,金风忙扯了扯玉露的胳膊,低声道:“胡言乱语什么,知道你对郭格格不满,但面子功夫总要做到的。”
玉露嘟了嘟嘴:“知道了。”
见玉露额头上热出了汗,便推着她往角房去:“去歇一歇,侧福晋这儿,我守着就成。”
七月十五,夜。
乌拉那拉氏站在窗前看着黑沉沉的空中乌云密布,平静的表面下像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
刚起的风有些急,荼白看着大开的窗,担忧道:“起风了,瞧这样子,今晚许是要下雷雨,福晋不如早些歇息吧。”
乌拉那拉氏纹丝不动,眸中没有半分光彩:“今晚爷又没来。”
她的声音里是随时都要溢出来的死寂。
荼白听的直心疼,她忍着酸涩要流泪的感觉,硬是扯出一抹笑,安慰道:“福晋别多想,主子爷不是派人来说,他公事繁忙,不得空吗。”
“不过是借口而已。”乌拉那拉氏咬着口中脸颊两侧的软肉,血腥味儿当即在口中弥漫:“已经四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