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日坐在那里是怎么都不得劲,说句如坐针毡丝毫不为过,但没法子,他也只能强忍着。
唉~他真是太难了,但凡牧仁换个人喜欢呢,他这会都不会这般进退两难。
半晌后,牧仁抬头望着低沉的夜空,“行了,不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伊德日“啊”了一声,似是怕好兄弟尴尬,还想伪装一下,但转念一想,牧仁既然都已经挑明了,他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也没有一直吧,”他摸了摸鼻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小妹起的心思?”
牧仁瞥了他一眼,默默叹了口气:“你小妹及笄礼上。”
“什么?”伊德日直接原地惊坐起,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那岂不就是你第一次见我小妹的时候!”
那岂不就是一见钟情!
牧仁笑着轻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每每回想起及笄礼上那个明眸皓齿、笑靥如嫣的少女,他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狂跳不已。
其实,他和伊德日认识的比较早,大概十二岁的时候,那一年的木兰秋弥时,两人都是第一次被他们阿爹带来这木兰围场长见识,谁曾想却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说来也是奇怪了,之后两三年时间里时候,他也好多次来科左后旗的辖区找伊德日,但竟然一次都没碰见过安清。
牧仁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也许就是两人没缘分吧。
伊德日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眉头都皱的快能夹死苍蝇了。
“做什么这么看我?”牧仁不解问。
伊德日深吸了口气,一言难尽道:“我小妹说过,一见钟情的另一种说法,就是见色起意。”
说罢,他还摆出一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牧仁不由怔了下,失笑道:“也许吧。”
他话虽这般说,但心里却很清楚,他对安清的心动源于第一次相见,但对她的喜欢,却是在之后的了解中越来越深的。
或者说,牧仁瞥了伊德日一眼,在见到安清之前,他的心里就埋下了对她的好感吧,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没少从伊德日口中听说他妹妹的事。
“那你还挺没用的,从我小妹及笄到赐婚圣旨下来,这中间隔了两年的时间,你竟然一点行动都没有。”伊德日嫌弃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行动?”牧仁无奈地摇了摇头。
伊德日似是想起什么,终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阿爹突然向我阿爹提亲这事,是你在背后使的力?”
牧仁轻点了点头。
当然,他做的自然远不止这些,蒙古各部谁不知道科左后旗的岱布对唯一的嫡女宠的像眼珠子般,还有伊德日几兄弟,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更是宠爱有加。
所以说啊,想要娶安清,那必然要过他们父子几人这一关,而牧仁这两年一直努力地给父子几人留下好印象,就是为了到时候他阿爹去提亲时能顺利。
事实证明,他的努力是有效果的,若不是突然而来的那道赐婚圣旨,也许一切真的会朝着他的预期发展,但现在说这些终究还是晚了。
伊德日也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要是他没绕这么大圈子,要是他能再早些提前提亲,两家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了,想必之后也就没有赐婚这回事了。
牧仁却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过去一年我也是一直都这么想,但今日我突然想通了,也许如今这般,才更适合她吧。”
他一直都知道安清和草原上旁的女子不同。
他亲眼见过她在地里手把手教牧民耕种,也看过她为了解决农作物病虫害的事,亲自在庄子上夜以继日地找法子,也曾亲耳听她说过,要种出更多高产的农作物,让更多的人不再饿肚子。
也许只有皇家能护得住她,能让她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而且,从今日之事看,他们夫妻的感情也很好,这就够了。
事已至此,看到安清幸福,对牧仁来说,便是最大欣慰了。
伊德日看到牧仁能释怀,心底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牧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牧仁,你能想得开便好,但我却也实在没办法违心地安慰你,说什么以后肯定能找到比我小妹更好的姑娘,毕竟啊,这世上就没有比我小妹更好的姑娘了。”
牧仁默默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到底是来开解人的,还是来给他添堵的。
伊德日被好友看的有些心虚,“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的眼光实在是好的不行。”
说罢,他还冲着比了个大拇指,“所以说啊,咱们要往前看,你眼光这么好,以后定能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姑娘。”
但肯定比不上他小妹就是了,伊德日默默补充了一句。
牧仁苦笑地摇了摇头。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他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接下来在木兰围场的最后几日,最风光的自然属科左后旗了,自那日在庄子上宣布了封王的圣旨后,接下来回到木兰围场后,康熙又着人把给封亲王该走的仪式流程正式走了一遍。
所以,这一番折腾下来后,科左后旗想不高调都不行。
不过,安清和阿爹他们也都明白,该低调时低调,但该高调时也要高调,就比如这会,康熙明显是有意让他们高调的,借此来激励下蒙古各部,那他们自是也不能一味的低调下去。
至少这会不能,毕竟皇恩浩荡啊。
随着回京的日子进入倒数,安清也开始争分夺秒地陪着她阿爹阿娘,要不是实在不合规矩,她都恨不得晚上都和她阿娘睡在一起。
毕竟,这次一别,下次再见面那至少也要等到明年了,真是越想越舍不得。
但即便安清再舍不得,该来的还是要来,大部队仍是要拔营回京了。
就在离开草原的前一晚,胤祺从康熙的营帐出来,马祥见状,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胤祺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福晋那里有事?”
马祥忙摆了摆手,“爷放心,福晋无事。”
说罢,他看了周围一眼,欲言又止道:“主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胤祺见他这样子,下意识皱了皱眉,但还是带着马祥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什么事?”
马祥迟疑了下,回道:“主子,您之前让奴才查的那事,有眉目了。”
胤祺怔了下,刚想问什么事,似是猛地想到什么,身子不由一僵。
他那日见到牧仁看安清的眼神后,实在没忍住便让马祥去查了查。
其实,那日交代之后他便有些后悔了。这些日子马祥一直没有消息,胤祺也没有去催,甚至已经渐渐的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他竟在今日来回禀了。
马祥见胤祺的反应,心里突然有些没谱了起来。
所以,主子这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啊,不过,他一想到打听的那些事,突然觉得也许主子不想知道也是件好事。
过了好半晌后,胤祺突然沉声道:“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
马祥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神色,他深吸了口气,认命地回道:”奴才查到,在皇上给您和福晋赐婚前,那牧仁王子家和福晋家,好像有议亲的打算。”
胤祺愣了下,“议亲?”
马祥点了点头,回道:“据说是牧仁王子阿爹向岱布王爷口头上提了亲,但岱布王爷在考虑的时候,皇上突然下了赐婚圣旨,这事才作罢的。”
自接到这差事后,他便知是件苦差事,但却又不得不如实禀报,马祥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而且,奴才还查到,那牧仁王子至今无一妾室通房,好像是因为福晋曾说过……”
胤祺眉头微皱,“别吞吞吐吐的,福晋说过什么?”
马祥一咬牙,回道:“福晋曾说过,她真心嫁的夫婿,只能有她一人。”
第61章 五福晋61
马祥见自他说出那番话后,自家主子就一直没动静,只静静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心里也不由没谱了起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主子?”
胤祺似是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马祥一眼。
马祥小心翼翼问:“咱们回去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这里毕竟离皇上营帐不远,滞留太久总归不太好。
胤祺轻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走吧。”
说罢,他抬脚便离开了,只是他走的方向……
“主子,您好像走反了。”马祥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胤祺脚下不由一顿,先是怔愣地看了下前面,又看了看身后,似是终于缓过神来,这才转身朝着身后走去。
马祥看到自家主子回的仍是和福晋营帐的方向,不由松了口气。
其实,这事他前几日便查的差不多了,但却迟迟没敢禀告,要不是明日便要离开,他实在没法子拖下去了,也不会再今日说出来。
马祥跟在胤祺身后,看着自家主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但身为旁观者,凭心而论,在这件事里好像确实谁都没做错什么。
蒙古各部又不用参加选秀,家中女子年岁到了,为其考虑婚嫁之事,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再者说,一家有女百家求,牧仁王子心仪福晋,似是也没什么错。
这些马祥能明白的,他相信自家主子自是也明白的。
但问题是,这一年来他能看出主子对福晋的在意,他怕自家主子钻牛角尖啊。
眼看就要到营帐了,马祥终是没忍住,出声道:“那个,主子,奴才在调查过程中,并未发现福晋之前和牧仁王子有任何不妥的行径,而且从所有消息看,都是牧仁王子的一厢情愿,岱布王爷父子几人对福晋看的很重,若是福晋真的对牧仁王子有什么,这婚事怕是早都定下来了,也不会等到……”
等到皇上下赐婚圣旨了。
马祥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的很乱,但他也尽力了,只希望自家主子能明白他的意思。
胤祺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会迁怒到安清身上。
怎么可能啊,他没这么不讲道理。
在木兰围场的这些日子,他能看出来,安清和牧仁两人一直以礼相待,也并未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知晓牧仁对安清的感情后,说完全不在意那定是假的,但迁怒却不会。
而且,胤祺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对牧仁还不由有些羡慕。
羡慕他这么早认识了安清,羡慕他有机会成为她喜欢的样子,羡慕……
胤祺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冷声交代道:“这事你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提。”
马祥立马保证道:“爷放心,奴才晓得轻重。”
万一泄露出去,对福晋的名声总归有碍,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胤祺回到营帐时,安清正在收拾东西,明日便要离开了,今个下午春晓她们已经把大件拾掇的差不多,她这会就是收拾些两人的贴身衣物和一些书籍文稿。
“回来了。”安清正在软榻边叠衣服,看到他随口问道,“在皇阿玛那用膳了吗,要不要春晓帮你做些吃的?”
胤祺轻点了点头,“用过了,不用麻烦。”
安清“哦”了一声,但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关心道:“怎么了,感觉你情绪有点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会是老康有整什么幺蛾子了吧,唉~当他儿子还真是心累啊。
胤祺顿了下,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没事,就是感觉有些乏了,可能是白日里骑马骑的久了些。”
听到这话,安清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真的累了,便道:“那你快些过来歇会吧,待会洗漱完,我让人端盆热水来,你泡泡脚也好解乏。”
胤祺也没拒绝,径直走了过来,坐在软榻的另一侧。
安清把手头几件衣服叠完了,然后起身把它们收在了旁边的箱笼中。
胤祺静静地看着她背影,神色不由黯然。
她说,她真心嫁的夫君,只能有她一人。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不在她的选择之中,说出来可能有些卑鄙,但他就是突然很感谢皇阿玛突然的赐婚了。
胤祺不傻,他明白自己那一次又一次的心动意味着什么。
不是因为她是他的福晋,也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她了。
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但也许正是因为喜欢了,才会变得贪心吧,他也想让她这般喜欢自己。
可是,胤祺如今却突然发现,他好像连让她喜欢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他望着摇动的烛光,神色越发茫然了起来……
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安清这日起了个大早,在大部队还没拔营出发时,来到了她阿爹阿娘的营帐,争分夺秒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营帐内,只有安清和娜仁王妃母女两人。
安清看着她阿娘微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阿娘,你别担心,我在京城真的一切都好。”她说着还起身转了一圈,说道:“这次过来你不也看到了嘛,我白白胖胖的,可见您闺女是一点没亏着自己个啊。”
娜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阿娘知道,都知道。”
若说在此次木兰秋弥之前,安清说出这番话,娜仁王妃定是抱有迟疑态度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看出来,胤祺对安清确实很好。
特别是胤祺下意识间的一些小动作,她能看出来,他心里是有自己女儿的。
至于宜妃娘娘这个婆婆,待安清自也是没的说,有时候娜仁王妃自个旁眼瞧着,都有些自愧不如,她向来觉得自己对儿媳妇还不错,但和宜妃比,她还真是差得远了。
还有太后,也能看出来她老人家是真心待安清的。
娜仁王妃很清楚后宅那些子门门道道,但有他们三人护着,安清不管是在后宫中,还是在他们自个的院子,定是不会受委屈便是了。
但知道过的好是一回事,但不舍却又是另一回事。
“在京城有什么事一定要写信告诉阿爹阿娘,千万别报喜不报忧。”娜仁王妃忍不住交代道。
她知道安清从小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她远嫁时,她才更担心。
安清自是乖巧地应着:“阿娘,你们就放心吧,您和阿爹就是我在紫禁城的底气,您是不知道啊,因为有你们和咱们科左后旗给女儿撑着气势,我在宫里就差横着走了。
说罢,她还故意学着螃蟹走路的样子走了几步,画面简直不要太滑稽。
娜仁王妃被逗的直接笑出了声,“就你这丫头惯会耍怪,你这话应该给阿爹说才是,他这几日整日念叨着没给你争脸就罢了,反倒是占了你这女儿的便宜,白得了个亲王的爵位,他羞愧的很呢。”
一听这话,安清忍不住‘嘿’了一声,道:“阿爹这个倔老头,怎的,亲闺女的光都不沾,那他还想沾谁的光啊。”
之前她阿爹死活不愿去康熙面前领功,是她和胤祺好说歹说,各种利弊现实分析个遍才把人给勉强劝好了,谁知都这会了他还别扭着呢。
娜仁王妃笑道:“你阿爹那个脾气你还不清楚,就是死犟死犟的,别理他,过些日子就好了。”
安清自是了解她阿爹的脾气,也知道他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或者说也不是转不过弯吧,其实就和她几个哥哥一样,觉得占了她的便宜,心里不得劲。
她有时候心里也挺无奈的,这有什么不得劲的啊,旁的先不说,就科左中旗那几个亲王的爵位,不多多少少都靠着家里女儿和清廷联姻换来的。
特别是吴克善那一支,当初皇太极在位时,吴克善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军功,但因着姑姑是皇太极的皇后,一个妹妹是生了顺治帝的孝庄太后,另一个是皇太极的宠妃海兰珠,他不还是被封了亲王,说剧完全就是靠着女人‘发家’的也不为过啊。
她这个好歹是凭借着自身功劳给她阿爹换来的爵位,至少没依靠胤祺这个女婿啊。
“那没法子了,这事阿爹要怪也只能怪阿娘了。”安清耸了耸肩,说道。
娜仁王妃明显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怪我什么?”
安清挑了下眉,一脸洋洋得意道:“谁让阿娘把我生的这么聪明伶俐,这么有能耐,这不,随随便便一出手,就帮着朝廷解决了燃眉之急啊。”
娜仁王妃忍不住笑道:“行了,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就是在拐着弯夸自己呢。”
安清抱着她阿娘的胳膊晃了晃:“嘿嘿,就是说给阿娘听的呢。”
娜仁王妃点了点她的脑门,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一想到接下来的离别,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安清安慰道:“阿娘,别难过啊,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等明年咱们又能见了啊。”
娜仁王妃也不想让女儿担心,轻声应了下来。
她下意识看了看安清的肚子,希望明年再见时能有好消息。
安清自是知道她阿娘在担心什么,她阿娘是很传统的古代女人,把子嗣之事看的很是重要。
她虽然觉得没什么,但也不想阿娘跟着担心,于是开口劝道:“阿娘放心啦,你女儿身体又没什么问题,和你女婿感情也不错,那孩子还不是早晚的事,您就把心放到肚子吧。”
娜仁王妃点了点头,但随即想到什么,又不免一脸慎重地交代了起来:“子嗣之事虽然重要,但随缘就好,这事还是听你婆婆的,千万不要乱吃药,别到时候把自己个身子吃坏了。”
说罢,她怕安清不重视,还拿大福晋举了例子,说她那身子一看就是生孩子亏空的厉害,这来草原才多久啊,就病了两三场了。
其言外之意就是,子嗣虽然重要,但总归比不得自己个的身子,若是两者只能择其一,让她千万顾全自己,别学大福晋。
安清自是满口应了下来,她本来也不是那种为了生孩子不顾自己个人的。
而此时的营帐之外的草坪上,岱布看着胤祺这个女婿,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算是打心底认可了这个女婿,胤祺虽是皇子,身上却没有天潢贵胄的骄纵之气,待人温和有礼,做事也是张弛有度,很有分寸。
岱布旁眼瞧着,这次过来的几位皇子就属他最顺眼,大阿哥是很勇猛,但瞧着有些暴躁莽撞,太子虽为储君身份贵重,但为人却有些跋扈,三阿哥呢,整日满口的之乎者也,瞧着也不顺眼,至于四阿哥,其他的倒还好,就是人也太严肃、太不苟言笑了些。
整体来看,还是胤祺更适合安清。
当然,最主要是,他对自己女儿够好。
不仅是岱布,伊德日三兄弟也从一开始看胤祺不顺眼,到如今真心认可了这个妹夫。
岱布拍了拍胤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清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护她周全。”
胤祺自是满口应了下来,“岳父放心,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您有什么尽管交代便是。”
岱布满意地点了点头,“旁的都好说,但我的女儿,我们只希望她平安喜乐就好。”
胤祺重重地点了点头,笑着回道:“这也是我的希望。”
来的时候风和日丽,回程时,仍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
安清坐在马车上,看着草原渐渐被甩在身后,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然而,不舍也好失落也罢,日子总归还要继续往下过来。
回程的路上,马车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落过各行宫依然驻跸,但因着康熙路过各地时不再需要召见当地的官员,回程倒是快了不少,花了大概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进了京。
但回到宫里后,安清看着熟悉的小院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认真算起来,之前在畅春园住了这么久,回宫没多些日子,又去了塞外,这院子她确实好久没怎么住了。
紫苏几个是闲不住的,带着院子里的众人上上下下把院子都拾掇了一遍,虽说安清不在,这院子也是每日有人正常洒扫的,但用翠柳的话说,大扫除还是要定期干的,没有坏处。
不过,从塞外回来,安清还是连着好些日子都打不起精神来,但最让她开心的是雪团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没忘了她,好像还因着分开了一些日子,待她越发黏糊了起来。
“主子,您是不知道,您刚去塞外的那几日,雪团整日不吃不喝的,满院子的找您,找不着就喵呜喵呜地叫,奴才当时都愁坏了。“小喜子苦哈哈道。
安清愣了下,“真的假的?”
小喜子回道:“奴才不敢欺瞒,自然是真的,您不信可以问八公主,后来还是八公主把雪团抱回去和大猫待了两日才好。”
“但它后来回到了咱们这院子,也是整日只在您屋子里待着,哪也不愿去。”
安清没想到还有这事,雪团平时也没见它多黏自己,所以这次把它留下来,她也没多想,反正小喜子他们都在。
唉~是她疏忽了,看来下次再出门,等把雪团安排才行啊。
怀着对雪团的亏欠之心,安清准备亲手给它做些猫零食,她让春晓去御茶膳房要了些小鱼过来,她准备给小家伙做些小鱼干。
翠柳帮她给小鱼清理内脏,安清在旁边用水清洗,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主子,您有没有觉得爷最近有些怪怪的?”翠柳边干活边说道。
安清瞥了她一眼,不解道:“哪里怪了,没有吧。”
翠柳见自家主子神经这般大条,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子,可爷已经好几日没来咱们院了啊。”
这还叫不怪?
在草原上就不说,两人是一个营帐,那自是天天在一起的,可之前在畅春园以及后来短暂的回宫,爷不是那日都歇在她们院子的啊。
甚至再往前推推,也极少出现这种连着几人不过来的情况啊。
要不是打听到爷这几日一直歇在前院书房,翠柳这会都要怀疑爷是被后院的谁给勾去了。
安清一听是这事,倒也没在意,“这有什么怪的,爷不过来,自是因为忙啊。”
胤祺现下已经封爵了,已经开始着手掌管旗下的户口、田宅、兵籍等事,日常要参与朝廷的政务,再加上身上还有个工部的差事,整天忙得见不到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嘛。
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毕竟,有康熙这么个精力无限旺盛的老父亲在,他们这群儿子也别想闲着就是了。
翠柳忍不住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吧,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算了,可能真是她想多了吧。
确实如安清所想那般,胤祺这些日子确实是挺忙的,去了塞外这么久,手头上不少差事都耽搁了,但却没忙到整日见不到人的程度。
他之所以连着好些日子没去正院,是在努力调整自己,但也有逃避的成分吧。
这日,宜妃突然派人把胤祺叫来了翊坤宫。
“额娘,您找我?”胤祺问。
宜妃轻点了点头,但随即看着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胤祺有些摸不着头脑,“额娘,您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不用顾忌儿子。”
宜妃默默叹了口气,哪个顾忌他了啊。
她摆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皇阿玛说,今年的内务府小选让我给你后院添两个人,我今个叫你过来就是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添人?”胤祺愣了下,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慌张,“额娘,不用了,我后院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进新人。”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神色不由肃然了几分:“额娘,皇阿玛这好好的,怎的突然要给我后院添人?”
难道是对他或者安清有什么不满?
宜妃愣了下,立马明白他的想法,“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德妃说四阿哥后院子嗣不丰,想今年小选时给他后院添两个格格,这不,让你皇阿玛想到你了。
四阿哥后院子嗣再不丰,还能比得过胤祺嘛,他后院可就一棵独苗苗,是现在所有成年阿哥中最少的。
也怪不得康熙会想到他。
胤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额娘,您帮儿子推了吧,儿子不想要。”
宜妃怔了下,“理由呢?”
不是给她的理由,是给康熙的理由。
皇家子嗣昌盛,才象征着大清国祚绵长,这可不是他一句‘不想要’便成的,说起来,这也是皇家子孙的悲哀之处。
当年顺治帝当初为情乱智,为了董鄂妃闹成那般,最后在董鄂妃去世后还一度看破红尘生死出了家,这几乎成了整个皇宫的禁忌。
所以,自康熙登基后,最是忌讳皇家子弟专宠于某一人,他对自己的要求如此,而对他的儿子要求亦是。
胤祺低头思考了一瞬,抬起头道:“儿子后院还没嫡子,此时再进新人不合适。”
宜妃静静地看着他,似是想确定什么,半晌后,默默叹了口气,道:“罢了,那这事便交给额娘吧,我帮你推了。”
之前康熙提出让老五后院挑两个人时,宜妃就心里不太得劲,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安清,现下也好,老五自己不想要,倒也省了她一桩心事。
这事也算谈完了,宜妃本以为胤祺要离开了,谁知他却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
宜妃皱了下眉,“老五,你还有事?”
胤祺似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般,猛地抬起了头,“额娘,您心里有皇阿玛吗?”
宜妃不由一愣,但看着儿子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身冲着喜珠摆了摆手,示意她带着外间在打扫的众人都出去。
喜珠自是不敢耽搁,忙招呼着众人出了屋子,没多久,屋子里便剩下母子两人。
她心里有康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