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萍水相逢的女萝等?人相比, 自然是燕钧与陆星阑更知根知底, 南宫音本?来想说些什?么,即便邱羿失踪与女萝无关, 她可是亲耳听见名叫严黑的男人说挖眼睛是那柔弱的斐斐姑娘所为,顺藤摸瓜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四?处探查, 难免耽搁点时间, 你们呢?你们有收获吗?”
陆星阑摇头:“没有。”
“邱羿绝不是为了美?色会将正事抛在脑后?之人,他消失前?去了广寒阁,虽然区区一个伎女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她也?许就是最后?一个看?见邱羿的人,我看?, 明天我再去广寒阁一趟,会会那位斐斐姑娘。”
燕钧的话令南宫音心头一紧, 她下?意识道:“不必了,今日我就是从广寒阁出来的。”
燕钧陆星阑对视一眼:“那你有何发现?”
南宫音大脑一片空白,兀自镇定道:“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知道,那斐斐姑娘看?着?厉害,胆子小得很,成日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她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话南宫音自己说着?都觉抱歉,燕钧与陆星阑却并不意外,陆星阑薄唇一撇:“无知的女人。”
燕钧则叹了口气:“那日见她发疯的模样,瞧着?确实是叫人只想敬而远之。”
南宫音忽然觉得,这?二人并非是信任自己,而是他们打心里对女人有一种轻视,认为她们虚荣、肤浅,所以很自然便接受了她漏洞百出的理?由。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问道:“我跟斐斐姑娘比……”
话没说完,已被陆星阑皱眉打断:“你跟谁比不好,跟一个倡伎比?她怎配与你相提并论?”
燕钧则是哭笑不得:“阿音,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
“没,没什?么,是我太容易胡思乱想,你们别放在心上。”
南宫音勉强露出个笑容,强打起精神听着?二人说话,时不时给予回应,实则心神早飞到了天外,她一点都不感到骄傲,她想起那个喊着?爹别卖我的姑娘,想起她在这?不夜城中看?到的无数个苦苦挣扎的女人,她们面上带笑,有些人已麻木到不知何为苦难。
她受到如此之大的触动,邹羿却永远只看?得到倡伎们美?还是不美?。
南宫音想起自己对女萝说的话,她赞美?倡伎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身段美?妙到连她这?个女人都要?心动,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她认为倡伎们除了“美?”没有别的价值,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评价一个男人“美?”或是“不美?”。
燕钧素有年轻一辈领袖者的风范,心怀大义,正直勇敢——这?样的人,也?没有对不夜城中的倡伎们感到怜悯,他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却对这?不夜城的惨状视而不见,只看?见这?表面的繁华与昌盛。
因为世人早已默认,苦难是女人的伴生词。
修者慧济天下?,侠客除暴安良,佛家普度众生,王侯将相仁泽万民?,但,“天下?”没有女人,“安良”不算女人,“众生”不包括女人,“万民?”也?将女人排斥在外。
他们济的,安的,度的,泽的,只有男人。
南宫音越想越感到痛苦,这?份痛苦甚至已超过弟弟命牌破裂给她带来的打击,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很不舒服,我先回房休息了,有事你们叫我一声。”
说着?也?不等?另外两人答话,起身便走。
燕钧担忧:“自打来了这?不夜城,阿音情绪很不对。”
“她与阿阳手足情深,如此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燕钧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阿音再厉害,毕竟也?是个女人,你我便多担待些,让她好好休息吧。”
闻言,燕钧轻笑:“能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可不容易,你不是最烦女人?”
陆星阑瞥他一眼:“我烦得是肤浅聒噪的女人,你怎么拿她们跟阿音比?”
“话又说回来,姚师弟与你师叔陆观,此刻又不知身在何处,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燕钧的话令陆星阑长长叹了口气,“真不明白,这?平平无奇的不夜城,究竟是有什?么魔咒,能一连折损三名厉害的修者。”
两人交谈片刻,对情况都不大看?好,且不夜城极乐之夜将至,近几日城中人愈发的多,真可谓是蜂攒蚁聚、龙蛇混杂,这?给他们的寻找带来了更大难度,燕钧与陆星阑决定在不夜城待到极乐之夜结束,倘若过了极乐之夜,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他们便准备返回师门,请长辈出面。
与此同时,女萝正在严黑的房间中细细搜寻,斐斐像条小尾巴跟在她身后?,不停地?问东问西,“姐姐,你究竟在找什?么呀?严黑很穷的,他就是个抬轿的龟公,顶多是人脉广些,除此之外,没什?么本?事。”
九霄也?在房间四?处嗅来嗅去,严黑的房间并不大,里头摆设也?不多,除却一张木床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外,连张桌子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底。
斐斐很不明白,她原本?想跟姐姐撒撒娇,结果那位南宫姑娘一走,姐姐立刻问她严黑的房间在哪里,斐斐好奇,也?跟着?来,但她看?不懂这?究竟有什?么好找,难不成严黑还能留下?几百个金贝的钱?
女萝将枕头放下?,扯过被子一点点捏着?寻找,她问斐斐:“你就没想过,他给你的药从何而来?”
“像他们这?种龟奴,彼此之间互有联系,不夜城多得是不愿卖身的女人,对付这?些女人就会用到药,严黑能弄到也?不稀奇,主?要?是他愿意帮我处理?尸体,否则我才不会让他近身。”
女萝摇头:“不,那不是一般用来制服女人的药。”
斐斐不懂了:“什?么意思?”
“对了斐斐,你见过一个叫南宫阳的修者么?”
“姐姐,每天哭着?喊着?抢破头要?见我的人数都数不清,我怎么记得呀?”
女萝对她说:“你就没想过,什?么样的药,能将曾坚那样的修者撂倒?”
斐斐一愣:“姐姐怎么知道曾坚……”
见女萝笑而不语,她悄悄红了脸,“那人是个变态……”
女萝并不是想怪她,继续道:“还有南宫音,南宫音可比曾坚修为高得多,严黑能把南宫音都抓来,诚然南宫音小看?了他没有提防,可他不过是个普通男人,哪里来这?样的本?事?修者搬山倒海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怎会如此轻易栽倒严黑手中?”
斐斐了然:“所以他的药很厉害?”
“这?么厉害的药,难道只是为了制服那些不愿意卖身的女人?我敢保证,这?药来路绝不一般。”
“所以姐姐是想找剩下?的药吗?”
斐斐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来帮忙的模样,严黑的尸体女萝已经?检查过,她觉得像是这?种厉害的药,肯定不会摆在地?摊上卖,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她有个大胆的猜测,这?种厉害的,能连修者都放倒的药物,很有可能是来自地?下?极乐城。
那也?就是说,严黑有特殊的跟地?下?极乐城联系的方式,无论是光明正大还是有人偷偷卖药,都是很有用的线索,可当时她太生气,直接将严黑杀了,没能从他口中问出更多。
不过女萝并不后?悔,以严黑的性格,一旦得知有利可图,必定会以此要?挟斐斐献身,杀了才干净。
斐斐托着?下?巴努力回想,半晌忽地?眼睛一亮:“姐姐!我想起来一件事!”
她兴冲冲拉住女萝的手:“有一回严黑说什?么他认识了很厉害的人,向我显摆,想让我崇拜他,我当时只以为他在吹牛,会不会他说的是真的?”
“很厉害的人?”
“对。”斐斐用力点头,“第二天我正好去艺苑,他抬轿子时我瞧见他头上绑了一根彩色的绳子,因为颜色很显眼,所以我多看?了两眼。”
“你还记得那绳子什?么样吗?”
“嗯!”
斐斐越想,回忆越是清晰:“这?根发绳出现过好几回,每回他绑着?,都会穿一身黑灰色的衣服。”
她跑向严黑的衣柜,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刨出来,严黑满打满算就那么几身欢洗衣裳,可惜的是基本?全是黑灰色,因为这?是广寒阁龟奴的标志性着?装,见状,斐斐失望极了,她对自己没能帮上忙感到非常不开心。
女萝摸了摸她的头,将几件衣服拿起来细细查看?,毕竟是精通女红之人,摸了两件,女萝就察觉有一套比另外两套都要?厚实,这?明显都是春秋装,她摸索到衣摆下?,抬手一掀,这?黑灰色的衣裳瞬间换了个颜色,变成了一身藏蓝!
这?衣服的款式就更眼熟了,当初女萝等?人来到不夜城时,正被穿着?这?样衣服的城卫在门口阻拦过!
哨所?!
“姐姐?”
女萝回过神,看?见斐斐小心翼翼的脸,抬手摸摸她的耳朵:“谢谢斐斐,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呀!”
斐斐傻笑两下?:“有,有吗?”
“当然。”女萝倾身抱了抱她,“你真厉害。”
斐斐受宠若惊!
男人碰她叫她反感恶心,可被姐姐拥抱,她却下?意识想要?在她怀中多待一会儿,两只手也?情不自禁反搂住女萝,姐姐的身体并不柔软,但却强大而有力量,给斐斐浓浓的安全感。
女萝随后?送斐斐回房,她需要?当车帮忙,所以便把九霄留了下?来,斐斐看?着?这?金黄的毛茸茸幼崽,按理?说她该松口气,毕竟虫子要?走啦,可她居然有些舍不得。
于是坚强对女萝道:“我没事,我不需要?陪伴,我会乖乖等?姐姐再来看?我的。”
女萝笑出声:“谁说我让九霄留下?是为了陪你?”
斐斐:?
难道不是吗?
“九霄虽是幼崽,可在修仙一途,却是你的老师,你不是还感悟不到生息?让九霄盯着?你,不然我怕你偷懒。”
斐斐顿时皱起一张小圆脸:“我、我……”
给斐斐布置了任务,女萝才带着?当车离去,当车戳戳她的脸,意思是:真的吗?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保证斐斐跟非花的安全,有疾风跟九霄保护她们俩我才安心。”
分身螳螂虽然也?厉害,但更多的是起到监视与传递消息的作用,遇到厉害的修者很难应付,当车听到南宫音对燕钧与陆星阑的话后?才回来,留了分身螳螂在那里继续监视,不过女萝还是要?保证南宫音不会改变主?意,或者是燕钧陆星阑二人查到斐斐身上,以至于对她出手。
非花一直在等?女萝,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前?:“阿萝,飞雾给我回消息了!”
她将飞雾的纸条交给了女萝,女萝问疾风:“你看?清楚了么?”
疾风点了点头,低吼。
“果然如此。”
非花看?看?女萝,又看?看?疾风,不懂女萝是怎么听懂的,“什?么果然如此?”
“地?下?极乐城的入口,就在水上金宫。”
用非花的话说,飞雾的字条总是会出现在她的窗台上,那么飞雾是通过什?么方法做到的?她既然会留给非花一只海螺,女萝想她自己手头也?一定会留有后?路,恰好水上金宫建立在不夜湖中,疾风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飞雾的字条上言简意赅,只有四?个字:哨所,荒鸡。
正与女萝跟斐斐在严黑房间的发现相同。
非花只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跳,她紧张地?问:“哨所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还不清楚,明日我再告诉你。”
非花何等?聪明,她立刻明白女萝是要?去哨所,如临大敌:“不行!太危险了!咱们不是说好,等?极乐之夜想办法进去吗?这?段时间由我为你们俩彼此联络,共同商议。”
女萝将字条烧掉,态度坚决:“飞雾约我在哨所见面。”
说完,她轻笑:“好聪明的姑娘,她知道我能查到哨所,说不定严黑的药也?是她给的。”
否则普通的药可撂不倒修者,还会给斐斐带来危险。
女萝跟斐斐确认过,严黑并不是一开始便有这?样厉害的药,他换药的时机,正是非花发现斐斐挖眼联络上飞雾之后?。
非花没听明白,女萝也?知道,非花和飞雾想要?保护斐斐,同时,飞雾也?想要?保护非花,所以能不让非花知道的危险之事,决不会向非花提。
但非花信任的人,飞雾也?会无条件相信,这?就是为何她敢递出如此重要?讯息,约女萝在哨所相见。
一来可以共同商议大事,二来也?可以考验女萝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口说大话。
非花惆怅不已,最终,她只得叮嘱女萝:“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说好的,明日告诉我,不可食言。”
女萝伸出小拇指:“拉钩。”
非花想笑她小孩子气,却见女萝神情认真,于是搭上手,两人做了约定。
女萝离去后?,非花站在原地?担忧不已,直到被疾风的长尾巴抽了一下?,这?才令她清醒,是了,站在这?里担心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勤奋修炼,说不定到时候能帮得上忙。
飞雾的字条上写着?哨所荒鸡,哨所是地?点,荒鸡是时辰,不夜城最热闹的是夜晚,狂欢至天亮,这?是戒备最严,也?最松懈的时候。
为了防止有人闹事,城卫几乎彻夜来回巡查,与此同时,哨所便会放松警惕。
女萝穿上从严黑那里得来的城卫服,先由当车进去探路,同时通过共享五感与女萝一同寻找约定之处,飞雾只说哨所,却没说在哨所何处,可女萝相信她一定已经?给了提示,只是自己没有找到。
荒鸡意指丑时,随着?当车将哨所探查完毕,女萝发现整个哨所是一栋圆形建筑,恰恰好可以做十?二等?分,天文?志上说,月蚀从东北始,至丑时光色还复,以哨所中心为圆点,位置便恰好在左下?角,也?就是西南方,此处正是哨所马坊,所离不远便是哨所后?门。
想必是在这?里了。
女萝耐心等?到时辰已至,哨所中没有修者,她收敛气息,轻松避开留守城卫潜入哨所,找到马坊所在,马儿们或睡或卧,女萝抬头看?天,月光点点照在地?面,她的目光也?随着?这?月光,看?向了固定在地?面的巨大水槽。
这?水槽是平日里喂马所用,被焊在地?上,随后?一声鸡鸣响起,水槽颤动,竟是向右边让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看?守马坊的城卫在屋子里呼呼大睡,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周围又全是马儿,黑压压一片,决不会有人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地?下?极乐城的出口。
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灵活跃出,抬眼向女萝看?去:“女萝?”
“是我。”
“时间?紧迫, 长话短说,三日前非花已将你的打算与我说了,你可出身名?门正派?”
“无门无派。”
飞雾微微瞪大眼:“啊?”
她?几乎是要生?气了,“那你来不夜城做什么, 来送死的么?你知不知道一旦进了这不夜城, 就?不是你想走便能走的了!”
女?萝连忙道:“我明白, 像是非花与斐斐,她?们都有卖身契攥在鸨母手上,不毁掉卖身契,就?无法逃走。”
“那你还?只身犯险?你知?不知?道地下极乐城有多少人?”飞雾语气急促,“不算女?人,光是男人便有数万之多!这地下极乐城自七十年前?建起迄今, 盘根错节, 势力之庞大, 绝非你能想象,趁着你能逃, 快走吧!你签了卖身契没有?”
“我不走。”
趁着飞雾还?在生?气,女?萝立刻道:“非花可有将我给她?的功法通过海螺教给你?”
飞雾点了下头:“可惜我没有太多时间?来研究,且我与其他姐妹也并非日日都能见面?, 想要传播, 少说也得?个一年半载。”
女?萝:“可以让我的朋友跟你一起回去吗?”
飞雾惊讶地看着飞到两?人中间?的当车,女?萝解释道:“当车是非常厉害的妖兽,它与我互通五感,我们可以通过它来联系,同时当车还?能帮助我们向其他姐妹传递功法。”
飞雾并未露出喜色, 她?摇头道:“你不懂,你也是修者, 如果极乐之夜前?你不出逃,就?再也别想走了。”
女?萝明白飞雾是什么意思,有灵性的女?人会被带入极乐城作为炉鼎,而如飞雾这般混入不夜城的女?修,则会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决定是除掉或是抓走,但她?没有灵性,即便满妈妈有机会突破阿刃的监视上报,也没人会相信一个没有灵性的女?人会是修者。
“我体质特?殊,卖身契对我而言并无束缚作用,我想知?道要如何解除其他人的卖身契?”
飞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与城主有关。”
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一旁,女?萝取出新的功法递给飞雾,“你看了就?会明白。”
飞雾先?将功法贴身收藏,随后再次劝告女?萝:“这里太危险了,你既然并非出身名?门正派,便不要留下来,你救不了我们。”
女?萝不明白飞雾为何几次三番拒绝自己,“这是为何?难道你们不想逃走?”
“想,可是我们逃不走。”
飞雾捋起衣袖,露出一截白到透明的手腕,她?在地下极乐城待了这么久,从来不见阳光,因此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格外明显,除此之外,在她?小臂处,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圆点,乍一看像是守宫砂,但细看则会发现这红色的小圆点似乎有手有脚,还?微微颤动。
“这是蛊。”
为了打消女?萝涉险的念头,飞雾不得?不告诉她?真相,“地下极乐城的每一个姐妹,她?们都与我一样,在被送入极乐城时,身上便被种下了蛊,用以防止我们反抗或逃走,蛊虫每月发作一次,须得?服用特?殊药物才能安抚,所以我们永远无法离开,你明白了么?”
女?萝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地上不夜城没有灵性的女?人,用特?殊的卖身契控制;地下极乐城有灵性的女?人,则被种了蛊,这是铁了心?要将她?们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机会都不给!
“快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会再试着寻找解除卖身契的方法。到时候,你若是能逃走,求你带着非花与斐斐一起。”
水槽下传来轻轻的哨声,飞雾不能再与女?萝多说,朝她?点了下头,当车明白女?萝心?意,瞅准时机与飞雾一起跳下,下一秒水槽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女?萝原以为最困难的便是地下极乐城女?人众多,所以想要逃走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结果却是她?们身上被种了厉害的蛊虫,这件事非花应当不知?,要想解救她?们,须得?找到解除之法。
飞雾落地后,几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立刻围了过来:“飞雾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飞雾不想她?们徒增烦恼,一年前?她?来到地下极乐城时,也曾信誓旦旦要带她?们出去,可过去这么久,她?却是束手无策。
于是她?答道:“没事,大家先?回去,免得?让巡逻的看出端倪。”
众女?迅速散去,飞雾回到自己房间?后,才发现那只碧绿的螳螂居然粘在自己衣服下摆,她?一路隐蔽回来,竟没有发现,不过……
她?将小螳螂提起来,有点疑惑,这是方才在地上跟女?萝相会时的那只么?怎地变得?这样小?
下一秒当车就?飞到了桌子上,触角向飞雾点了点,饶是飞雾素来冷静自持,看到这浪潮般数也数不清的分?身螳螂,也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分?身螳螂迅速四下散去没了动静,飞雾提醒道:“极乐城四处都是法阵,你要小心?,一旦被发现就?糟了。”
当车冲她?点点触角,飞雾惊奇不已:“你听得?懂我的话?”
当车又点点触角,飞雾从它丰富的肢体语言中猜测它的意思:“你是说……让我相信女?萝?”
当车的触角点的更厉害,飞雾歪了歪头,她?想起女?萝给的那份功法,连忙取出来看,越看眼睛越亮,越看越掩不住激动,她?反复将功法背下,然后便迅速销毁,正要与当车说话,突然外头有人敲门:“飞雾姑娘,城主大人有请。”
随后那人便推门进来,飞雾冷冷道:“我怎地不知?,我这里何时成了你家,你进来都不需要我允许?”
来人先?是四周扫视一圈,赔笑道:“姑娘误会了,方才我似是听见姑娘与人说话,一时情急,担心?姑娘,这才……”
飞雾打断他:“曹管事这话说得?有趣,城主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曹管事来关心??这话曹管事不知?敢不敢在城主大人跟前?说?”
曹管事额头一滴冷汗,连忙赔罪:“是是是,是小的考虑不周,飞雾姑娘还?是请吧,别让城主大人等急了。”
他虽面?上谄笑,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飞雾方才以袖子遮住当车,若是起身,难免将当车暴露,只是当车极通人性,她?感觉到小螳螂钻进了自己袖中,这才站起来,“出去,我要换衣服。”
“是,是,小的这就?出去,不敢打扰飞雾姑娘。”
想起方才背下的功法,飞雾一边更衣一边对当车说:“城主府位处极乐城中心?,把守非常严格,极乐城的修者虽然不少,但那些厉害的大修者是贵客,你要跟紧我,千万不要到处乱跑,还?有你放出去的那些螳螂,也一定要小心?。”
当车抬起前?肢表示了解,飞雾换好衣服,将当车藏在了怀中,曹管事一见便忍不住说:“飞雾姑娘,哎哟,不是小的说你,你、你这怎么又穿这种衣服啊?”
飞雾惯常便穿方便行走的衣裙,即便身处极乐城,她?也极有个性,“我穿什么衣服,轮得?到你来管?”
曹管事已习惯这位飞雾姑娘冷若冰霜的态度与夹枪带棍的说话方式,陪着笑不敢再多言,直到飞雾走远了,他才狠狠啐了一口:“娘的,不就?是被城主多看了两?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早晚有你跪着求爷爷我的时候!”
他早就?看上这带劲儿的小娘皮,偏偏一年过去了城主还?不腻味,想到这里,曹管事又啐了一口,再次骂了一句娘,然后突然原地跳起:“什么!什么东西咬我!哎哟!哎哟!”
飞雾走得?远了也听得?见那厮惨叫的声音,她?轻声询问:“是你吗?”
当车动了动,飞雾也不怪它:“曹管事素来嘴贱,越是生?气越如他的意,你进来是为了探查地形,不要暴露自己。”
说话间?已到了地方,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端着托盘正走出来,经过飞雾身边时忽地不小心?,将冷掉的茶水泼在了飞雾身上,吓得?她?连忙下跪求饶:“飞雾姑娘,我不是有意的,飞雾姑娘饶命!”
飞雾伸手扶她?:“没怪你,起来吧,对了,城主在吗,阿香?”
阿香小声回答:“在的,姑娘请吧。”
说着,悄悄往飞雾手里塞了某个东西,随后两?人若无其事的分?开,阿香收拾了地上的茶盏快速端起托盘离去,飞雾则进了殿内。
城主府金碧辉煌,怕是比人间?界的皇宫还?要华丽气派,飞雾抬头看向那富丽堂皇的殿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也许……也许她?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女?萝给的第?一份功法,由?于她?要随侍城主身边,没有机会感悟修炼,可这第?二份功法十分?简单,如果真的像女?萝说的那样有效……飞雾攥了攥拳头,当车在方才她?与阿香接触时便已跳出,誓要将地下极乐城走遍,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当车都不会看见。
城主是一位打扮如同人间?帝王的美男子,年纪约莫在三十左右,但飞雾确信这绝非他的真实年纪,面?上常年带笑,深不可测。
每次靠近这个人,飞雾都止不住颤栗,这是人在面?对危险时的感应,飞雾不由?得?想,第?二份功法那么简单,只要背下来就?可以,真的能够对付城主这样厉害的修者么?
她?无法判断城主的修为究竟处于哪个境界,因此愈发警惕。
飞雾是极乐城炉鼎中少见的厉害女?修,天生?具有灵性,修为颇高,且为人清冷孤傲,极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白雪落灰,明珠蒙尘,男人最能欣赏女?人的痛苦,假惺惺的怜悯,并称其为“美”。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城主语气温和,带着些许纵容,飞雾则冷淡得?多:“我能做什么,城主不知?道?”
男人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飞雾冷冷地看着他,城主低低一叹:“真是养不熟,这一年来,我待你也算宠爱有加,却不见你给我一个笑脸。”
属实是要令人怜惜了,这也是飞雾忌惮他的原因之一,从她?进入地下极乐城,便不曾见过这位城主大人动怒,似乎除了笑,他面?上不会出现任何表情,最开始她?还?试图刺杀此人,几次三番都以失败告终,甚至于城主不介意她?继续修炼——这令飞雾愈发谨慎,她?知?道,他并非欣赏她?,所谓的“喜爱”也不是出自真心?,他像是在养一只小狗,而一只小狗,即便会跑会跳会逃,又能掀起什么浪花呢?
在这里生?活越久,飞雾越是认识到自己的弱小。
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城主随意一用力,便令她?无处可逃,只能跌坐到他腿上。
厌恶,怨恨,城主低笑:“飞雾真是毫不掩饰对我的杀意呢。”
他喜欢这样的女?人,有挑战性,又不至于翻出自己的手掌心?,看着她?苦苦挣扎,倒像是一只顽皮的小猫在玩毛球,可爱得?紧,养个宠物不就?是如此么?只可惜怎地也养不熟,这不像小猫小狗,反倒像只小白眼狼。
如此亲昵的语气令飞雾愈发厌恶,她?冷声道:“城主说这么多的话,到头来不还?是要采补于我?”
城主居然很愉悦地承认了:“是呢,毕竟飞雾对我而言,最大的价值便是作为优秀的炉鼎呀!”
他在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