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不要伤心啦。
短剑上的咒文对女?萝不起作用,原本飞雾不肯答应她以?身犯险,可女?萝觉着?不用苦肉计怕是无法取信敌人,如今她肩头的伤口已经愈合,与城主跟蛊女?说这么久的话当然不是为了交朋友,而是为了拖时?间。
可怜的蛊女?,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第一份功法她无法感悟,第二?份功法她甚至不知其存在?,还在?这里沾沾自喜,今天晚上的“行?动”究竟是什?么她也?不清楚,还以?为是一群空有灵性却刚刚开始修炼不到一个月的女?人异想天开,准备进行?可笑而无意义的反抗。
为了防止这些炉鼎逃走,今天晚上,地下极乐城守卫森严,里里外外围成了铁桶,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将整座大殿尽数笼罩,飞雾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长剑,正是濯霜送给女?萝的秋尘剑,她剑指蛊女?,眼神冰冷坚毅,战意顿显。
而女?萝歪了歪头,浅浅笑开来,“倘若还有时?间,我倒愿意与你们多说两句。不过……既然极乐之夜已至,那么就让我们开始这场狂欢吧。”
“你不会以为不受蛊虫控制, 就能赢过我吧?”
蛊女驱动蛊虫时,连脸上都浮现出了诡异虫纹,论身?手修为,她自觉样样不比飞雾差, 扮作尔冬潜伏时却事事都要听从此人调遣, 心中早有不忿, 这?两个?女人都该死,她们居然敢吸引主人注意!
飞雾目光冰冷,她说:“我在地下极乐城,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尔冬。”
蛊女只觉她莫名其妙,如今双方是你死我活的状态, 谁要跟她聊已死之人?难道是想借机扰乱自己意图以这?种卑鄙手段取胜?
“她为人和气, 却又不怎么爱说话, 可我问?她,却是有问?必答。”
蛊女恼了:“闭嘴!少啰嗦!”
她的武器是一对蛇形锏, 通体?漆黑,锏身?的形状与寻常的锏也不尽相?同,像是以蛇鳞制成, 锏身?便是蛇身?, 蛇头?则缠绕在手中,瞧着?十分诡异。
蛇形锏破空而来,瞬间于空中化为两条巨蛇,将飞雾团团围绕,两张腥黑血口齐齐向飞雾扑咬, 飞雾抬起秋尘剑格挡,一字一句自齿缝中迸出话来:“是她教?我如何在这?极乐城中生存, 是她陪我度过无数充满恐惧与不安的夜晚,是她帮我护我爱我助我,当我提出反抗时,也是她率先响应我——”
每个?疲惫无力想?要放弃的瞬间,每个?孤独痛苦彻夜难眠的晚上,她们紧握彼此双手互相?鼓励安慰,坚信总有一日能逃出生天,眼看约定之日将至,尔冬却再也不会回来。
蛊女操控巨蛇攻击飞雾,她只觉飞雾絮絮叨叨言语刺耳,她才?不关心她们之间是什么情谊,她只知道自己要为主人效力,除掉这?个?总是在暗中图谋不轨的叛徒!
“尔冬喜欢桂花糖,可极乐城为了保证炉鼎体?态,只允许我们吃很少的食物?,她便偷偷将桂花糖藏起,等攒得多了,再分给我们——”
温柔的沉默的,总是在背后默默支持、帮助每个?同伴的尔冬,坚毅的勇敢的,将所有痛苦混合着?眼泪吞下的尔冬,安静的可爱的,在其他人打闹时从不加入却会在边上偷偷掩嘴而笑的尔冬——
巨蛇的利齿与剑刃相?碰撞,震得飞雾双手虎口都隐隐作痛,可她咬着?牙,不令泪水模糊视线,“我曾与她约好,待逃离极乐城,定要将非花介绍与她认识,她二人脾气相?近,又都爱吃糖,定能成为极好的朋友!”
这?一声落下,飞雾反手转剑,锋利的剑身?瞬时划过利齿刺入蛇口,巨蛇吃痛嘶鸣,剑刃所至之处,蛇口皮肉碎裂,喷出一地黑血!
飞雾执剑而立,极乐之夜她原本?应当换上漂亮衣裙,但她没有,在蛊女震惊的视线中,飞雾碎去外衣,露出里头?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而蛊女浑身?上下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布料,她正见鬼般瞪着?飞雾,厉声道:“你少在这?里说胡话!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她不还?是做了短命鬼!”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飞雾,她终于压抑不住悲愤的情绪,先前她便是声音颤抖,此刻更是破天荒的厉声骂道:“你这?无情无义寡廉鲜耻认敌为友的伥鬼!你是女人!你与我们一样,都是这?极乐城中的女人!你反过来效忠城主,他还?不是对你弃如敝屣?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你连最后的一丝人性都丢了!”
“你满脑子都是男人,不思尊严不思反抗,你把爱情当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仿佛你为男人而生为男人而死,你的人生就只有这?点意义吗?你知不知道他根本?瞧不起你?你将你的姐妹亲手推开?,你将你的朋友亲手杀死,你得到了什么?是那对待猫狗般的抚摸,还?是令人作呕的一声好孩子?!”
蛊女越听越觉烦躁,她尖叫起来:“闭嘴!你给我闭嘴!主人对我恩重如山,主人是生我养我之人,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
“是谁生你养你!是你的母亲怀胎十月,受尽分娩之苦将你生下,关那城主何事?你与那被豢养的猪狗有何区别?蛊女我问?你!你姓甚名谁!”
即便这?般生死关头?,飞雾仍旧竭力想?要蛊女清醒,可惜蛊女听不进去,她发?狠道:“妖言惑众!我要把你的人头?献给主人!”
“你要付出代价。”飞雾一剑从一条巨蛇蛇口处刺入并贯穿如蛇腹,将其牢牢钉在地上,左手掐住另一条巨蛇七寸,掷地有声,“我要你为尔冬偿命。”
她若是歇斯底里,蛊女反倒笑她,偏她语气趋于平静,愈显坚定,蛊女被这?股狠劲惊得倒退两步,随后心一横,抬手拍掌,巨蛇瞬间化为蛇形锏脱离飞雾束缚,重又回到她手中。
按理说她是三元之境,而飞雾身?为散修,不过真气之境,光是这?对蛇形锏化蛇,对方便应不敌,怎地反倒是两条巨蛇在飞雾面前不堪一击?
电光火石间,飞雾的剑势如破竹刺来,蛊女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一阵剑芒闪过,她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剑尖已至面前,蛊女慌忙以蛇形锏做抵挡,兵器震在一处,只觉虎口发?麻,心下暗暗吃惊。
秋尘剑寒光闪烁,按说蛊女的蛇形锏较之秋尘剑更为尖锐锋利,但飞雾以生息裹住剑身?,自有一派秋风扫落叶之相?,将蛇形锏上附着?的蛊虫尽数震开?!
蛊女隐隐感?到对方的剑招十分克制自己,愈发?不敢大意,一道金色流光闪过,她的面容又发?生改变,竟是重新变作尔冬的模样!
飞雾心头?大恸,持剑之手微颤,叫蛊女躲过了当头?这?一剑,她身?姿轻盈灵敏,随即向后与飞雾保持安全距离,见飞雾表情不对,才?又得意洋洋:“飞雾,好歹你我姐妹一场,对着?这?样一张脸,你下得了手?”
话音未落,飞雾又是一剑,蛊女大怒:“你口口声声说与尔冬要好,却还?下此毒手,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她对吧,你巴不得她死,这?样就没人跟你抢假城主了!”
飞雾厉声呵斥:“休将我与你这?等人相?提并论!你自己的脸见不得人,所以才?喜欢用尔冬的脸是不是?”
只有蛊女这?样的人才?会将男人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在飞雾与尔冬心里,城主是伤害她们的仇人,她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谁会将践踏自己尊严、剥夺自己自由的人放在心上?一个?人要下贱到何等地步,才?会去爱仇人?
蛊女双手各持一柄蛇形锏,方才?飞雾那一剑虽未刺中,可露在外头?的肌肤却被剑气伤到,疼痛不已,这?等剑气,少说也得是三元之境的修者,飞雾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若是两人境界相?同,蛊女还?真没有信心能打赢,她虽然擅长用蛊,实则修为并不稳,且为了讨好主人,她几近病态的追求美貌,腰肢要比所有女人都细,肌肤要比所有女人都白,看起来还?要比所有女人都年轻——她总是穿着?妖娆大胆的衣裙,一颦一笑尽态极妍,即便是这?种时候,她的脚上也还?穿着?不夜城女人被要求穿上的高底绣鞋。
高底绣鞋将蛊女本?就瘦长的腿修饰的更加好看,然而在这?生死关头?,华丽的衣裙漂亮的鞋子只会令她动作变得迟缓,越是与飞雾交手,蛊女越是惊慌:“你的修为,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孩子。”
秋尘剑与蛇形锏再次相?击,双方比拼着?力气,要将兵刃砍到对方身?上,显然飞雾要比蛊女强壮得多,伴随着?蛇形锏节节败退,她学着?白发?城主那样称呼蛊女:“我们都在骗你啊,你以为今晚我们只是不自量力的去反抗?其实我瞒了你好多事,你通通不知道。”
蛊女又气又怒,她自知不敌飞雾,干脆仰身?下腰,以蛇形锏化解了秋尘剑的攻势,同时脱手将蛇形锏放弃,而后取下头?上本?是两片半圆的首饰,合二为一,便成了一面小?小?的雪白的鼓。
伴随着?蛊女有节奏的跺脚,以及手指轻弹鼓面,四面八方开?始传来“悉悉索索”之声,原本?跌落地面的蛇形锏表面的蛇鳞突然散开?,蛇鳞下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同时地缝中也有数不尽的虫子出现,两人周围顿时变成一片虫山虫海!
蛊女扬起下巴,傲慢道:“虽然不知你体?内的蛊虫为何不听我号令,不过我能为你种下一次,就能再种第二次,我要把你喂了我的虫子,以解心头?之恨!”
这?些虫子模样各异,都有着?尖锐的能够咬透妖兽皮肉的利齿,且极其喜好生人血肉,一旦见血便如水蛭,虫群形成一座小?山挡在蛊女身?前,蛊女通过小?鼓控制它们攻击飞雾,这?些蛊虫无比凶悍,即便是厉害的修者见了也要忌惮,何况飞雾?
飞雾只能以剑斩杀虫子,同时大脑飞速思考要如何将这?些虫子解决,一时不察,便有几只虫子飞到了她身?上!
蛊女一边拍动小?鼓一边讥讽道:“我这?蛊虫可是有毒的,只要被咬,就会立刻麻痹,哪怕你是大罗金仙,也要倒下,我劝你还?是速速跪下认错求饶,说不定我能留你个?全尸!”
她胜券在握,谁知飞雾却并未倒下,蛊女愣住了,她这?才?发?现,在她放出虫海时,那只她从未放在心上过的巨型螳螂,居然分裂出了无数分身?螳螂!
这?些螳螂简直就是蛊虫天敌,张口便是吞噬,蛊女这?虫山虫海,等于全给当车加了餐!
蛊女不敢置信,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广斧螳螂,她养蛊时看都不会看一样的,平平无奇的小?螳螂……居然把她所有厉害的虫子全给吃了!就连她那对能够化蛇的蛇形锏,也被最大的那只咬断了吞下!
飞雾大喜:“帮大忙了当车!”
当车动动头?上的触角,继续大快朵颐,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片虫山虫海就被它吃了个?干干净净,一只不剩。
随后当车跳上飞雾的剑身?,同时朝蛊女冲去,它觉得最令它有食欲的,是那只隐藏在蛊女体?内的金色小?虫,当车有种预感?,将对方吃掉,它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蛊女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蛊虫,竟于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啊!!!!”
她将小?鼓丢掉,抓狂尖叫,内心对飞雾的恨意已无法?克制,只可惜她回神这?片刻,已足够飞雾欺近身?前,蛊女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瞧,那把寒气十足的秋尘剑已将她彻底贯穿。
她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输了,面上满是不敢置信,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后倒去,而飞雾居然伸手扶住了即将摔落的蛊女。
母体?即将死去,金色小?虫慌不择路,被当车直接钳住吃掉,蛊女的脸慢慢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她喃喃地说:“我有很多厉害虫子……”
怎么会,怎么会输在一只螳螂手中?!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这?只螳螂她见过的,只是她看不上这?普通品种,还?以为是飞雾孤独寂寞才?养螳螂,如果当时再谨慎一点就好了,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蛊女将死,身?上的虫纹也开?始渐渐散去,她不大明白,为何飞雾要抱着?自己,为何要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当车是以吞噬雄性剥夺力量的雌性妖兽,它能够感?悟生息,所以正是蛊虫克星,阿萝便以它脱下的壳为我们解了蛊。”
蛊女的瞳孔渐渐涣散,飞雾怕她听不完,继续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假尔冬,因?此只给了你第一份功法?,没有告诉你第二份功法?的存在。今天晚上,我们是要以第二份功法?来报仇,大家都知道你是假的,但在给你第一份功法?时,我也曾期盼过你能迷途知返。”
蛊女一直想?不明白她们是如何解的蛊,还?有所谓骗了她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样子,她通通不知道。如今得到了答案,她眼中浮现出一抹宽慰。
最后,她痴痴地转过头?去看白发?城主,飞雾见状,又气又恨,可半晌,蛊女却喃喃地问?:“主人……妾身?,妾身?的名字是什么呢……”
尾音渐渐淡去,蛊女的眼眸彻底变灰,飞雾忍了许久,终究还?是为她落泪,她恨蛊女,又可怜蛊女,蛊女没有名字也没有自我,从出生起便注定为极乐城而死,为极乐城而死,在这?极乐不夜城,女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反抗,其他任何形式的妥协与投诚,都将不得善终。
“你是女人,你是女人的女儿,你应当是女人的伙伴……”
飞雾抱紧了蛊女,她耳边似乎又回荡起尔冬轻柔的声音:
——飞雾,你喜欢吃糖吗?
——飞雾,你见过太阳,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太阳是什么模样?
——飞雾,你又把自己弄伤了,快到我这?里来。
——飞雾,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你不要灰心,有我陪着?你呢。
“尔冬……”
飞雾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她动作轻柔地将蛊女放下,重新捡起秋尘剑,伴随痛苦一并升起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与恨意。
她失去了尔冬,失去了蛊女,失去了无数个?本?该存在却又消失的姐姐与妹妹,但她不会再让阿萝受伤,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同伴!
要一起出去,一起等待天亮,看见太阳,决不放弃,决不屈服,决不言败!
飞雾与蛊女交手时,女萝用藤刺逼迫白发?城主离开?他的高座,大殿广阔,她不会让城主干扰飞雾,只是相?比较飞雾与蛊女的激战,女萝与白发?城主这?边显得“和平”许多。
“你的修为不及我,却还?敢来送死,我是该夸你勇气可嘉,还?是要说你,不知天高地厚呢?”
女萝素来是个?有礼貌的人,但在此人面前,她发?觉自己很难友好,于是她掀了掀嘴角:“爷们唧唧公公爹爹,看着?便叫人恶心。胆小?如鼠的东西,当了这?么多年城主,还?畏畏缩缩像个?缩头?乌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这?种男人,也配跟我说话?”
城主眯了下眼睛:“你应当庆幸你对我还?有用,否则此刻你已血溅当场。”
他刻意释放太化之境的修者威压,意图恐吓女萝,却发?觉对方根本?不受影响,这?令白发?城主感?到不解,难道这?就是那份功法?的厉害之处?
蛊女将功法?献上后,他精心研读了数百遍仍旧不解其意,功法?简单却又奥妙无穷,偏偏他感?悟不到所谓的“生息”,因?此连入门都不得其法?,更别提根据功法?修炼。
甚至于他还?怀疑是蛊女暗中做手脚,不过以蛊女的性格,却又不像。
女萝知道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她也不隐瞒,干脆利落:“你想?修这?份功法?,只有一个?途径。”
白发?城主的眼睛微微一亮,显然在期待女萝告知,在他看来,女人们大多如此,她们过于贞洁,过于恪守道德,因?此格外好掌控。
“你去死好了。”
女萝抬起手,碧绿的枝叶纹路浮现,于手中汇聚成藤剑,她轻描淡写地又重复一遍:“你去死就好了。”
第65章
城主轻笑, 他容貌美丽,笑时一双眼眸会微微弯起,端的是一副和善之?相,可他既能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 又对忠心耿耿的蛊女随意打杀, 足见此人是与和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
他笑, 女萝便沉默地看他,不发问也不回应,话不投机,连跟此人共处一室都令她感觉不适。
城主笑了好?一会儿仍旧无?人搭理,他这?才有些着?恼,“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
话没说完, 拔地而起一根尖锐藤柱, 若非城主反应快, 想必已被穿了个?透心凉,他怒视女萝:“在别人说话时不要打岔, 这?是基本的礼仪!”
女萝不跟他废话,地面上的藤柱瞬间收紧化出?尖端,从四周风驰电掣朝站在中央的城主扎去!
这?一下扑了个?空, 城主身法极为快速, 眨眼间便远离了方才的位置,他见女萝如此不识好?歹,怒斥道:“不知死活的女人!”
只见城主周围开始浮现无?数滚动的淡色烟霭,看似不起眼,实则每一道都蕴含着?法力, 触物及爆,无?比危险, 女萝知晓这?烟霭厉害,遂结出?一面藤墙遮挡,而?后以剑劈开藤墙,直指城主面门?!
城主勾起嘴角,嘲弄不已,他是太化之?境的修者,本身便有罡气护体,这?种不起眼的剑,也想破他金身?
抬手便要去抓藤剑,想将其折断,结果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藤剑居然刺穿了他的手掌,一路穿入手臂!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神秘的、令他畏惧的力量伴随剑气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充斥四肢百骸,城主暗叫一声?不好?,意识到?危险,遂以烟霭断臂求生,再看女萝,她的藤剑正滴滴拉拉往下淌血,脸上除了杀气,没有多余表情。
城主愈发惊疑,他从尔冬口中得知此女存在,一开始不以为意,毕竟如飞雾那般潜入不夜城还想全?身而?退的女修虽不多,却?也不少见,可随着?第一份功法的出?现,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女人非同?寻常,如今见对方竟能破自己金身,终于收起轻视之?心,谨慎询问:“你究竟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
女萝只回答了这?一句,便又是一剑刺来!
城主再不敢托大拿手去接,他对女萝的剑气无?比忌惮,且此女剑法凌厉精妙,招招攻人要害,毒辣至极,令人防不胜防,他不得不拿出?全?部?精力来抵御,同?时也愈发想不通,为何此女能破自己金身,又能伤到?自己?那缠绕在剑身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
明明差了一个?大境界,自己身为太化强者,竟被一个?胎息女修压着?打!
在躲避女萝剑招时,城主不停地对她使用法术符咒,最后连法宝都祭了出?来,结果通通无?效!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屡遭挫败,即便是白发城主也不由感到?气馁,同?时又无?比焦虑,先前女萝要他去死,他只觉可笑,甚至还想纡尊降贵陪她过两招逗她玩再驯化她,眼下他是真真切切感到?不安,此女压迫感极强,她说要杀他,不是大话不是吹嘘,是认真的,而?她真的有这?个?能力!
“你只会躲吗?”
阵法道术及法宝对女萝通通无?效,想击败她就只能凭借真本事,偏偏城主不能免疫生息。即便差了一整个?大境界,可本身修炼方式便不是一个?体系,至神之?境只是在力量上等于胎息,又不是真的胎息,这?城主虽是太化强者,但修仙界的修者基本从进入三元之?境开始,便不再追求体术上的登峰造极,更多的是去感悟和闭关,这?也造就了许多修者一旦脱离道术法宝,便与常人无?异。
谁又能想到?会出?现女萝这?样一个?怪胎,不仅免疫符咒法器,还能无?视修者金身?
她仿佛生来便是修者克星。
另一条手臂也被斩断,城主被逼得退无?可退,真是腹热肠慌,一颗心如被油烧火燎,千年来他何曾狼狈至此!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低声?喝斥着?,“你可知道得罪了我有何后果!”
女萝一剑刺中他肩头,险些削掉城主一只耳朵,她平心静气地说:“只有你死,卖身契才能解除,你说我想做什么?何况你弄哭飞雾,我很生气。”
虽然口中说生气,可女萝并?未被怒火冲昏头脑,在不夜城的这?一个?月,她愈发沉稳谨慎,做事也比从前更加顾全?大局。
“我允许你加入!这?样可以吗!”
女萝愣了下,“什么?”
城主还以为她心动,道:“你杀了我也没有用,这?极乐不夜城中还有无?数修者,难道你能将他们全?都杀了?你毁了极乐不夜城,便会成为他们的眼中刺肉中钉,修仙界亦会视你为头号敌人,倒不如你加入我们,我许你城主之?位——”
女萝低低喝道:“无?耻之?徒!”
她持剑的手轻颤,足见心中怒火,同?时她不愿再听城主满口谎话诡辩,一剑刺透其左胸,原以为此人必定死透,谁知日月大明镜忽地出?声?提醒:“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女萝顿觉一阵剧痛,胸口腹部?咽喉等多处要害竟被瞬间穿透!
那被削掉双臂、刺中心脏本应死透的城主,竟是在瞬息之?间,从身上长出?了六条瘦长手臂、两颗头颅,这?手臂与常人不同?,几乎只剩骨骼,却?无?比尖利,正是其锋锐如刀的指甲穿透了女萝的胸口、腹部?、肩头,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挑在半空中!
同?时两颗多出?来的脑袋则咬住女萝的咽喉,女萝不曾想会生出?这?般变故,没等她挣脱,只听不远处传来飞雾惊恐且暴怒的呼唤:“阿萝!!!”
烟霭与藤柱将整个?大殿弄得混沌不堪,飞雾循着?声?音找来,只看见女萝被挑在半空,身体已被爪牙穿透,当即目眦欲裂,已完全?无?法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一剑朝城主刺来!
一只利爪抓住秋尘剑,由于飞雾心绪浮动失去理智,导致生息紊乱,只听咔的一声?,秋尘剑竟被拦腰折断!
她不管不顾,举着?断剑也要去砍城主,城主对她无?比不耐,但见飞雾存活,便知蛊女已死,当即对飞雾起了杀心,又从女萝身上拔出?一条手臂,飞雾修为差他太多,光是威压已令她呼吸困难,全?凭孤勇冲来解救女萝,两只利爪同?时朝她面门?心口而?去,她也全?不在乎,拼命用断剑去砍女萝身上的诡异手臂!
这?些其实都是眨眼间发生的事,女萝在被日月大明镜提醒时便有了提防,只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城主居然会变成如此古怪模样,三头六臂,多出?的两个?头居然各生三眼,且奇丑无?比,光是看着?便令人毛骨悚然。
情况危急,女萝来不及顾全?自己,先用藤茧将飞雾裹住,趁着?城主两根手臂攻击藤茧,她改剑为刀,以藤刀砍断刺穿自己身体的四条手臂,落地后就地滚了两圈避开手臂攻击范围,同?时将藤茧拉近身边,伸手护住。
飞雾死里逃生,来不及惊魂未定,只顾询问女萝:“阿萝,阿萝!”
“我没事。”
女萝快速安抚了她一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飞雾瞳孔都因看见女萝濒死而?变得涣散,她几乎要疯了,当时只想着?要与城主同?归于尽,被女萝这?样一提醒,才想起起事前两人之?间的对话。
因为要追查尔冬下落,同?时也要为其他同?伴争取时间,极乐之?夜要乱,却?不能立刻乱,飞雾最担心的便是城主。
早在她杀了假城主后,便意识到?恐怕还有一位真城主在,假城主身死,虽能以闭关为由解释,可极乐不夜城的运转没有丝毫变化,一切有条不紊的同?时,地下极乐城的女人蛊虫未解,地上不夜城的女人也仍旧受到?卖身契束缚,再加上尔冬依旧称病上报,所以她们大胆假设,城主并?非只有一人,或是先前死去的城主只是傀儡。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连假城主都是胎息之?境的强者,真城主必然会更厉害,飞雾极为担心,修者搬山填海呼风唤雨,大境界之?间的差距无?比可怕,可女萝却?说:无?论他是什么境界,都交给我,相信我。
飞雾重新?冷静下来,她手中还攥着?断剑,扭头看向女萝,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
随后,她盯着?已不像人类的城主,咬牙切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两人彼此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身上衣衫已是脏污不堪,鲜血混迹着?尘土,女萝受伤尤其严重,她自愈需要时间,但令她震惊的是城主此刻的状态!
他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了,从他的身体上长出?了突兀的六条细长手臂与两个?巨大的脑袋,两个?脑袋上分?别有三眼一口,无?耳无?鼻,被藤剑捅穿的胸口有个?血窟窿,却?看不见心脏,显然这?就是为何刚才女萝没能杀死他的原因——没有心脏,心口又怎会是致命之?处?
这?时,城主的身体再度有了变化!
他开始疯狂、快速地膨胀,薄薄的人皮都被撑到?几近透明,原本属于白发城主那张美丽的脸也因此变得扭曲而?诡谲,女萝飞雾不由得节节后退,因为城主整个?“人”已经大到?突破藤蔓封锁,将整座大殿顶出?了一个?洞!
体型疯长的同?时,他的身体仍旧在长出?手臂跟眼睛,他的腿脚陷入地面,足有一座山高,粗略去看,少说有几千只手、几千只眼睛!
这?些手和眼睛都与人类不同?,或怒或笑或嗔或痴,女萝喃喃道:“这?、这?是……”
城主低下头俯视这?两个?卑微蝼蚁,冷笑道:“能将我逼至原形,算你还有些本事。”
免疫道术法器,现在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免疫他的本体攻击?
女萝捂着?心口的伤,她不停以生息催促伤口愈合,仍旧被城主这?副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日月大明镜道:“是魔界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