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太后要保人,周成锦就只有应承:“太后放心,是那些东西太不成器,有失圣宠,皇兄只是训诫一番,让他们吃些苦头长些志气。”
“如此甚好,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既然皇上有定夺,太后也就不再强求。
周成锦陪太后吃过午饭,又说了一阵话,见太后困倦才退出。
一出宫门,周成锦还是那副懒散样子,随意问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这几天那些命妇宗妇进宫请安时,是谁在太后跟前乱说了?”
嬷嬷低垂着头,将几个宗妇在太后面前哭述说了:“王爷,太后娘娘也说成王不该吃那劳什子扰民,可他是皇亲,要是被外人欺了去,有损皇家威严。而且,惹得各室宗亲也不满!”
“还有那个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太后觉得他对宗亲们太狠,还是换人吧!”
周成锦胖脸上满是无奈:“太后真是慈悲心肠,好,换人!”
嬷嬷不再作声,悄悄回寝宫禀报太后。
这些人恨金湛也只是泄愤!
尹世子是第一条鱼,也让荣帝尝到收回权柄的甜头。
固国公为保全一家性命,削官免职,现在不得不开始颐养天年。
那些在琅琊台的漏网之鱼也被尹世子供出,京兆府甚至还抓住以为风头已过,又在胡天胡地的几个纨绔。
这一顺藤摸瓜,好些高官子弟落网,几房宗亲也被抓,其中还有一个是郡王。
荣帝是早有准备,兵马司不动声色抓人,立即关进京兆府。
这番动作太快,让那些权贵宗亲措手不及,就连替身借口都来不及准备,就听到自家孩子已经认罪。
有皇上的旨意严查五石散,又有赵王看着京兆府,他们也不敢反对,就找着春节拜年的机会到太后跟前哭求。
太后心慈面软,一向不管朝事,刚刚听得初一大街发生踩踏死亡,又听到宗亲被抓,就开口要放人,还要把金湛免职。
放人是不可能的,正好给金湛放假,也好让那几个宗亲外戚松懈,只等春闱后换新人上场。
却说安春风那里,她从知道自己可以给王爷送礼,就压抑不住内心激动心情。
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出兵马司指挥使的大门,就连有伍长跟自己行礼打招呼,都匆匆点头应付。
等黑豆赶车过来,安春风上车就急道:“快去仓库那边找玉嬷嬷!这个时候玉嬷嬷应该还在库房里。”
要做高档内衣店,最难的就是要打开市场。
玉嬷嬷懂审美,懂人情世故,但她的身份决定无法堂堂正正踏入上流圈。
安春风更是一个平民,不懂怎么逢迎高门女眷,她也做不出笑脸迎人,卑躬屈膝。
原计划是直接开店,以高档布料打开局面,在客人看那些蜀锦湘绣时,推销产品。
可现在赵王要给美妾送礼,那就是一个机会。
安春风激动难耐,上车就催促黑豆快点走,黑豆也一扬鞭,催马急行。
谁都没有发现,从旁边衙门里走出两个青袍官员。
衣服差点溅射上车轮碾起的泥水。
一人跳开怒斥:“这些兵马司的痞子简直是无法无天,竟然敢大街驱车!唐兄,你在想什么?”
唐景瑞没出声,只皱眉看着远去的马车,脑中飞快想着前方那一主一仆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60章 赵王的礼物
安春风一路到了仓库所在的街道,果然找到玉嬷嬷,正在核对新到的蚕丝锦缎。
见安娘子红着脸,抱着一个礼盒过来,玉嬷嬷吓了一跳:“安娘子抱的是什么?”
安春风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将王爷赏赐的礼盒抱了一路,沉甸甸的手都酸了。
她把礼盒往玉嬷嬷怀里一塞:“这是赵王赏的,我还没有来得及看!”
玉嬷嬷嗔怪的瞪她一眼:“王爷赏赐,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抱着,万一失手掉落,那就是大罪。”
安春风抿唇一笑:“好了,就请玉嬷嬷帮忙放一下吧!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玉嬷嬷却摆手:“别忙,先见一下月娥和芯兰。”
安春风站起来:“两位姑姑今天过来了?”
她住梨花巷,虽然跟玉嬷嬷的玉漱院一墙之隔,但从来没有去过。
玉嬷嬷也没有让安春风在梨花巷见过教坊司的其他人。
荣雪还小,大家都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私事。
现在身在外,也就可以沟通了。
说话间,从后间出来两个女子,因为干活都穿着浅灰衣裙,双袖绑着扎膊。
一个三十几岁,圆脸樱唇,嘴角两个梨涡。
一个看着年轻一些,可面色苍白清瘦,眼窝深邃、鼻梁高薄,嘴角下垂,让她带着苦相。
“安娘子,芯兰,月娥,你们三个还没有见过面。以前是不方便,以后大家要共事,还是认识一下。”
玉嬷嬷给三人作了介绍。
圆脸的是芯兰,擅长刺绣,家里原本是有店铺的中等人家,可家道中落,被后母卖进教坊司。
因为不会吟诗作赋,又不会琴棋书画,说话也不讨人喜欢,只能做些伺候别人的杂工,遇上客人需要就得侍寝。
瘦削的自然是月娥,
她的经历安春风已经知道。
现在二十九岁,擅长丹青工笔画,因为唐大郎的欺骗耗去她的求生欲,现在郁郁寡欢,带发修行好几年。
安春风对两人行礼:“两位姑姑好!”
芯兰拉着她上下看又嘻嘻笑:“嬷嬷,安娘子很年轻啊!”
玉嬷嬷知道她说话直来直去不经大脑,叹气道:“我给你们说过,安娘子才刚二十出头,自然是年轻的。”
月娥没有多说什么,只神情淡淡道:“上次还没有谢安娘子求药之恩,月娥先给你行礼了!”
说着就是一个大礼,安春风赶紧拉着她:“月娥姐姐不用多礼!”
月娥冷漠的看她一眼:“安娘子言错,月娥已经是方外之人,也可以唤贫尼绝尘!”
怎么这样二?
安春风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但想想她的遭遇,也不便计较,只能笑笑:“绝尘师傅见谅!”
三人算是认识过,玉嬷嬷就问安娘子兵马司指挥使发生什么事情,让她急匆匆过来。
安春风就把自己教授伍长们心肺复苏术的经过说过,再一指礼盒:“赵王奖励了那些伍长,最后才给我这个礼盒,里面有什么我还不知道!”
芯兰满眼稀奇:“安娘子,不如现在打开看看!”
玉嬷嬷看向安春风:“王爷最后才给你,也没让你打开,恐怕是不同寻常的物件!”
安春风点头:“王爷好像最喜欢稀罕热闹。”
以那个不正经王爷的性格,打赏不寻常也能理解。
光猜没用,安春风亲手打开礼盒上的封条。
盖子一开,四人都瞪大眼,就连一直死板着脸的月娥都露出惊讶神情。
“这是痒痒挠!”
“这是玉如意!”
安春风跟玉嬷嬷异口同声喊出自己心里名字。
盒子里的玉如意不是羊脂白玉,也不是通体绿色,苍翠欲滴的翡翠,而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金耙子。
安春风真是哭笑不得,这个王爷送个金痒痒挠还是不错,就是小了些。
玉嬷嬷拿起“如意”掂了掂:“难得的足金,十两!
这是赵王赏的“如意”,安娘子可要好生收捡着,别轻易换成银子。”
大梁朝金银兑换是一比十,十两金就是百两银。
最主要的还是金子产量小不好兑,而且王爷赏的“金如意”,意义更是不同。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那就是一个吉祥物!
安娘子能得赵王赏赐,大家都开心。
玉嬷嬷笑着道:“安娘子,你刚才还有什么事要对我说,有好事就赶快大家开心!”
安春风把金耙子拿在手上挥了挥,得意道:“当然是好事,王爷要给他新纳的美妾送礼,我就揽过来了。”
玉嬷嬷脸上笑意顿生:“这可真是如意上门,天降好事,要是这些内衣能进王府……”
她不用细说,月娥芯兰两人就明白了。
赵王妃为泓文殿关大学士嫡女,饱读诗书,恪守成规,是管家理事的好手,很得太后皇后喜欢。
哪怕赵王再是浪荡不羁,王府美人无数,对王妃也是礼遇以待,这是满京城里人都知道的。
王爷带回府的稀罕物,必定先经王妃挑选,最后才是那些美姬。
只要王妃接受,其他贵妇也就能接受,要是王妃不喜欢,那就另外换顾客群。
玉嬷嬷眼中迸发出锐利光芒,对月娥道:“月娥,你选几副仕女图绘制在细绢上。芯兰,你挑几套内衣……”
安春风赶紧补充:“我问过王爷身边的小太监,那几个美姬身量胖瘦,还有王妃的。”
玉嬷嬷惊讶道:“这种事小太监会说?”
府里女眷的身材被下人谈论,是犯忌讳的。
安春风道:“当然不会,但那小孩子说,王爷喜欢的都是擅长舞蹈,高高瘦瘦的女娘!就是王妃,也是气质高雅,身姿轻盈。”
其实小太监说的是:王爷不喜欢安娘子这样肥胖笨拙的。
气得安春风差点揪他耳朵,自己现在身高158,才一百斤多那么一点点而已,妥妥的椰树姐姐,丰盈性感,有腰有臀哪里胖了。
不过她也没时间没胆子跟赵王的贴身小侍计较。
反正通过这个小太监,现在知道王爷后院都是纤细瘦高的体型。
在大梁朝,内衣罩杯不能用ABC,更不能用大中小来区别型号。
安春风就让玉嬷嬷取名。
于是,玉嬷嬷根据一二三月的别称,给罩杯取名为芳春、杏月、桃月。
安春风当时听得好笑,只感觉这名字好。
不仅是一二三的意思,还能根据杏桃形态区别,若是能第一月取为葡萄就更贴切。
经过将近半年准备,安春风跟玉嬷嬷琢磨出三种款式的内衣。
一是无内垫无围圈前扣文胸,穿着舒服。
二种自然是带了内垫,能用鲸骨撑定型的,穿着漂亮。
三则是没有罩杯,上下有蕾丝花边或者吊带的裹胸,未成年的小娘子穿着健康。
每种再是大中小三型。
为了能配上奢侈品这个名称,玉嬷嬷也投了大量心血和资金。
除去蜀锦,云锦各种上等布料,就是去江南采买布料和小件绣品。
月娥精心设计花样,芯兰几人细细缝制,每一件内衣在安春风眼中就是艺术品,都舍不得穿上身。
这一次要给王爷送礼,玉嬷嬷是要拿出最好的,势必要让王妃看中。
安春风这边每个人都心潮澎湃、激情昂扬,唐景瑞却一路心事重重。
虽然只是侧面匆匆一眼,他始终觉得那一主一仆有些熟悉。
在回到唐家,看着大门上迎来接自己的小妾衣裙飘飘,唐景瑞才想起哪里熟悉了。
那妇人衣裙上绣着的蔓藤紫花,跟那日打自己一巴掌的锦衣妇人斗篷上的花样相同。
只不过今日这妇人衣色素淡,又无钗环,才让他没有联系上。
心里有了线索,唐景瑞又想起那赶车的小厮,虽然没有看清脸面,但那体型还是让他想起那日酒楼中阴沉脸的矮壮小子。
对了,就是她们,就是那贱人!
唐景瑞想起丢失的百两银票,还有那日之后对自己就冷淡的几个同科官员,心中怒火腾腾。
这个突然变脸的夫君,把迎人的小妾吓了一跳:“大郎君!”
唐景瑞哼了一声回神,隐下怒火淡定道:“严氏在干什么,都不知道来接人!”
小妾柔声道:“小娘子在睡觉,主母在旁边看着,杰哥儿在学字。”
唐景瑞冷着脸进了跨院,此时妾室通房都迎出来,满满当当站了半院子。
若是在以前,自己妻妾满屋,让人羡慕,可现在他却只感觉厌烦。
房屋太小,自己每每在跟妾室欢好,严氏都要在旁边正房里撵猫打狗,高声谩骂,搅人性致。
此时又是不见严氏出来,定是在为自己昨晚歇在两个通房屋里生气。
唐景瑞也不想去看严氏的冷脸,直接对面前的小妾道:“我要去正院给老夫人问安,你去正屋取一套常服送过去。”
说完,他丢下呆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小妾通房,去正院找母亲刘氏。
此时的刘氏正陪挺着孕肚的二儿媳说话,旁边,唐二郎笑容满面。
今天找郎中诊过脉,说是个男胎。
虽然刘氏已经有唐大郎生的两个孙子,但唐二郎还是第一个孩子,此时自然是高兴的。
三人正欢喜说话,就见唐大郎阴沉着脸进屋来。
有大伯哥在,二郎媳妇捧着孕肚不方便再留,就让下人扶着送回自己房里去。
刘氏正是心中欢喜时,见唐大郎回来就摆着脸色,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大郎为何不开心,难道是差事有变?”
年前广安伯府给大郎谋定一个官位,虽然只是户部主事,正六品,但就在户部衙门当班,以后还有升任的空间,是妥妥的好差事。
今日才去第一天报道挂职,怎么就阴着脸回来了?
旁边唐二郎也是担心,现在家里父亲丁忧辞官,每天只知道邀友聚会,无心官场,就只等着这个兄长替家里长脸了。
唐大郎刚坐下,小妾就哭兮兮的送衣服过来,看得刘氏眉头紧锁。
等唐大郎换成家居服,又让小妾离开,刘氏才冷冷道:“严氏真是好大的架子,对我这个母亲都冷冷淡淡,每天来正院问一次安就不见人影,连你这个夫君都不放在眼中,更衣伺候的事也让小妾来干!”
唐大郎知道严氏在闹什么,但当着母亲弟弟的面,那些卧房之事也说不出口,只能岔开话题:“母亲,今天我好像看见偷荷包的贼妇了!”
“什么,抓住没有?马上送去衙门!”刘氏一下激动起来。
那可是百两银子啊!
过节人情往来,天天摆宴,这段时间她都恨不得马上变出一坨银子。
这几天她一想到丢的银票就心疼得睡不着觉。
“没有,但孩儿能记得她和帮手的脸,这就可以画下来送去衙门报案!”
唐大郎有一手绝活儿,很少人知道,那就是会画人像。
还让擅长仕女图的月娥对他佩服倾心。
以前他对月娥说的就是家贫,靠卖画求学,不仅得到月娥几年资助,最后还骗尽身家。
拿来笔墨纸砚,唐大郎几笔就勾画出一个戴着面巾的女子,斗篷披肩,珠玉满头,还有斗篷边缘的绣花。
唐二郎看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像茫然摇头,这样打扮的女娘满大街都是,怎么找。
刘氏看着面巾外露的眼睛却是心里发紧,她觉得这眼睛很是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唐大郎很快又画出一个矮壮小厮,阴着脸一副恶样,虽然不是特别清楚,还是能看出神韵。
唐二郎瞟一眼突然啊一声:“这不就是那个……那个逃跑的小厮吗?”
他没有跟安氏正面对过,此时遮住大半张脸更认不出人。
可黑豆在唐家待了几天,他是见过的。
再加上两个小厮带着秦牧大闹唐玉书的婚礼,让唐家丢脸成了唐二郎心中恨。
此时把所有事放在一起,唐二郎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是安氏送来小厮带走亲儿的?
可她一个弃妇是哪里来的底气敢算计唐家。
现在再看画上那妇人身上的首饰打扮,唐二郎相信安氏肯定有赚钱门道,或者找了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要回来报仇了!
一时间,唐二郎咬牙切齿又心中畏惧,脸色变换不定。
唐大郎搁下笔,看刘氏皱眉苦想,唐二郎眼神迷离,显然是认出人了!
“娘,二弟,你们认识这两人?”
刘氏恍惚道:“安氏都被撵走,怎么会穿金戴银?”
唐二郎咳嗽一声:“如果没有画错,这小厮叫黑豆!以前在我们家当过下人!”
唐大郎的脸一下就黑了,他敏锐发现,自己在酒楼丢钱袋还挨一巴掌,是被人故意报复,而这仇怨就是家里带来的。
他咬着牙道:“二郎,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这个女人是谁,这个小厮又是谁,她为何要害我?你们做了什么事?”
第162章 接招
听到大儿的追问,刘氏气恼道:“当初给这个贱人生路,就是要她滚出京城,现在这个贱人不仅不走,还敢来招惹我,是在找死!”
“闭嘴,你们还不快说,是想让人家再来羞辱我吗?”
唐大郎已经暴躁起来,就是面对母亲弟弟也不掩饰自己的凶煞,一脚踢开椅子。
自己不能再不明不白被人暗算,这次是丢荷包挨一巴掌,下次万一是一把刀呢?
自己只是随便找的酒楼吃饭,安氏又是怎么找到的,是巧合还是有预谋?
想到自己以后随时会遇上危险,唐大郎冷汗从背脊冒出来!
他在外到底还是任过一方主官,判案主宰过别人性命,就是比一般人头脑灵活,想得多自然也怕死。
没想到自己回京两月,家里人对之前欺瞒着做下的阴私事只字不提,任由自己面临危险。
唐大郎怒气冲冲,官威爆发,比唐品山要有气势得多。
唐二郎见他动了真怒,以后还想靠这个兄长撑腰,见状,只能将唐玉书和安氏之间的事说了。
不过在他的描述中,安氏是个不讲理,一根筋,不知廉耻的乡下愚妇。
给秦氏当几年婢女,生下孩子就想嫁给三郎,痴心妄想没有得到满足,就大吵大闹,不仅在外败坏唐家名声,还要勒死亲儿。
刘氏抹泪:“她是自愿离开三郎的,自顾着享福去。现在孩子丢了,你二婶还在寻找!”
母子俩默契将自己敲晕安氏,企图勒死秦牧,最后只能将安氏赶走的事掩藏过去。
唐大郎喘着粗气,自己刚回京就被一个仇家盯上,真是好娘,好弟弟!
“那她现在人呢?你们就没有去找过?”
刘氏迟疑一下:“她一个弃妇想在京城里活下去难,找不找也……”
她想说找不找都碍不着唐家,可突然想起大郎丢的荷包,顿时又心疼得捶胸,骂道:“那贱人就是个祸害,肯定在哪个青楼暗门子当妓子!”
唐大郎眉头紧锁,酒楼里安春风捏着嗓子娇柔说话的样子,还敢直接闯进男人堆他还记得。
娘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但回想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冷漠中带着嘲讽……
唐大郎又摇头。
不像,不像烟花之地的女人!
只是安氏为玉书堂弟以前的侍婢,三郎都不想再找回,自己冒然去寻有些说不通。
对这个跟广安伯府和孙家联姻的堂弟,唐大郎是有心结好的。
同为广安伯府效力,又是兄弟,以后兄弟同心协力,纵横官场,简直是天赐的缘分。
父亲这一辈子碌碌无为,就留下这位族弟京中求学是做得最好的事情。
母亲帮忙做媒孙家,那也是锦上添花。
家里事都是好的,只有那个被撵出门的贱妇不知道忏悔,不仅拐走孩子,败坏唐家门风,现在敢挑衅自己,以后肯定还要赖上堂弟。
唐大郎当县令时见过那些被休后不知廉耻,还对着夫家死缠烂打的泼妇。
现在安氏明显就是这样的,恐怕等三郎有名声就要出来讹诈。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闱,其他学子都在走门路四处钻营,只有唐玉书还安安稳稳温书闭门不出,只等金榜题名时出人头地、一鸣惊人。
唐大郎打定主意,现在关键时刻就不能去打搅唐玉书,那就自己先悄悄将人找到再说。
安氏在东城酒楼报复唐大郎,唐家要偷偷开始寻人的事当天就被下人告诉萍姨娘。
唐大郎不是唐品山,萍姨娘说不上话,只能赶紧将消息告诉安娘子提防着。
可是她并不知道安春风具体住在哪里,送不出消息,只能苦等安春风自己去铺子。
偏偏这几天安春风忙得团团转,都没想起果盘铺子。
用了三天时间,玉嬷嬷才将要送赵王的礼物装进礼盒。
月娥画的仕女图也好了。
那是些卷轴白绢小图,上面是只穿着bra的仕女或坐或站或半躺,身上薄纱半遮半掩,动作妩媚多姿但不轻浮。
整个画面很好展示文胸穿法,又是一方别具一格的春光图,比那些露骨的妖精打架图高几个档次。
想来,月娥在教坊司就是替人绘春光图的。
安春风看得啧啧称奇:“绝尘师父这画功了得啊!简直栩栩如生!”
月娥面无表情:“有人比我画得更好!”
“谁呀!能不能将她招揽来?”
安春风决定多招几个画师。
虽只有持贵宾卡的客户,才可以有这种绢画,但只有月娥一人作画,显然太累。
谁要是把爱好当职业,都会很快厌倦的,自己需要的是长久特色。
月娥沉默片刻,才冷冷道:“就是唐大郎!他最擅长人像,惟妙惟肖,过目不忘!”
玉嬷嬷已经跟她说了初一安娘子在酒楼遇上唐大郎的事,还把跟银票放在一起的那方小印给她看过。
时间虽然才过去七八年,可月娥像是已经心死,捏着唐大郎的那方小印也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没想到此时主动说出唐大郎。
“什么?过目不忘!”
这话就像一记惊雷劈在安春风的头上,她猛的站起,顿觉不妙!
懂绘画的人看事物不是平面,而是立体,会看整个身形举止,简单面部遮挡能起的作用不大。
安春风有一个预感,只要自己跟唐大郎再见一面,很容易就要被认出来。
她顿时懊恼不已,看来自己主动找事的确是鲁莽飘了!
可唐大郎擅长肖像画的事,又有谁能提前知道呢!
心里后悔也只是转瞬即逝,跟唐家的仇恨总是有爆发的那一天。
同在京城,自己不可能一直躲藏,总会有抛头露面的时候。
秦牧要渐渐长大,如今进了学堂,跟同窗交往来去,免不了郊游访友,时间长了也是要跟唐家相遇。
还不如早早挤破这脓包,把矛盾放到明面上来。
安春风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底气十足,有跟唐家硬扛的勇气。
自己现在银钱不愁,只缺信得过的人手。
第一个念头,安春风脑中想到依然是金湛。
此一时彼一时,计划赶不上变化。
几天前她还觉得自己的私事不方便去麻烦别人,危险真正来临,颜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哪怕金大人现在还在停职反省,也要登门骚扰,反正……好像已经骚扰过了,豁出脸皮就什么都不怕!
另外自己教过北城兵马司军士们急救术,跟各处伍长多少有交情。
如果金湛不方便出手,也可以安排其他人多加照顾,不怕唐家生事。
第二个方法自然是找一个强大靠山。
其他官员收拾人还需要借口,赵王不需要。
若是自己和孩子藏不住,也不准备藏,那就靠上赵王寻求明晃晃的庇护。
有那个“金如意”在,唐家官职就是再翻一倍也不敢嚣张。
另外,安春风也要跟玉嬷嬷通个气。
她对崔御史不是没信心,靠上赵王能狐假虎威,可动不了唐家根本,崔御史才是能刨根的那个。
二品的御史中丞是百官不敢轻视的,但御史监督百官要的是中正无私,想收拾唐家需要借口和机会。
唐大郎刚回京,什么事都还没有做,想抓小辫子都抓不住。
哪怕马上查他之前任地的错漏,以这里的车马速度也至少要半年时间。
远水解不了近渴,安春风不能等到唐家找上门来才匆忙应对。
双管齐下,未雨绸缪,长枪短炮,各方布局。
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安春风像一只忙碌的小蜘蛛开始主动结网。
第一个要攻占的目标就是金大人!
准备好给赵王周成锦的礼盒,安春风又准备好另外一个礼盒,是要送给金大人的,自己要上门骚扰,总得有见面礼。
送什么让安春风为难了。
若金大人家有女眷,还能送些布料首饰,可金大人一个年轻男子,自己送日常用品也不合适。
还是玉嬷嬷给她出了主意:送银子!金大人需要什么就自己买。
想想赵王赏给自己的金如意,安春风觉得果然是金子比布料花瓶字画的都好。
于是,她去钱庄兑换出五十两银子,五两一锭的银元宝,圆滚滚,胖嘟嘟,看一下就让人挪不开眼那种。
去金府的时间定在正月十二,因为十一她要给秦牧收拾包裹送去学堂,下一次回来就是过十五元宵节。
这次再到金府,没有出现再叩门许久无人应答的情况。
宁家宁小八现在就当着门房,一见黑豆和安春风,顿时笑着道:“安娘子,今天大人在家!”
安春风抿唇笑了笑,为防止扑空,自己特意提前让小林子过来送过拜帖。
苗嫂子跟女儿宁梅候在院里,也是笑容满面。
宁梅过来行礼:“安娘子!”
安春风没有见到金湛,正有些意外,就看见福伯和金湛一前一后从垂花门过来。
金湛神情凝重的样子,福伯却是笑眯眯的,一看见安春风就朗声道:“苗嫂子,快请安大娘子去前厅喝茶!”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金大人这是有喜事了?
端茶,让座,安春风让黑豆递上木盒:“年节上没有给金大人送礼,眼下又是元宵节,特意备了薄礼。”
金湛想要推辞,福伯已经笑着道:“上次安大娘子来,老奴失礼,也是家里凌乱不好待客。现在有宁家人在,安娘子可以常来,这礼老奴就替我家大人厚颜收下。”
上次这个安氏被自己关在门外,不仅没有生气,还送了宁家来当差,这几个月里再没有到金府露面,湛哥儿也没有其他异常,看来自己是误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