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豆要给他师傅送的礼盒也买回来了,不愧是最踏实的孩子,买的礼物非常实用。
一两山参须,一两鹿茸片,还有一大包枸杞子。
安春风也不知道自己让黑豆支取的五两银子够不够,反正感觉金大人服下之后肯定大补特补,满面红光。
第二日又是忙忙碌碌一天,第三天一早给赵王府的货物准备好。
许公公说要在申时之前送到,安春风不敢真的等到申时,早早就带着小林子,赶着马车送去王府。
她的“团龙外五”腰牌果然是金钥匙,不仅在外的府兵见就放行。
侧门上的小厮也换了脸色,不仅不收荷包,还有候客茶水间可以待。
见东西能准时送来,许公公很满意,简单查验后就收入王府内库。
交货成功,安春风心情舒畅,对赶车的小林子道:“去东城!”
小林子问:“是去果盘铺子吗?”
前几天安娘子才去过,还说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去,只让自己对账查账。
“不是,是明福街!”
东城是京城商业最发达的区域,其中正午大街连通皇宫,街道宽敞,沿街都是高档酒楼银楼,钱庄,胭脂首饰铺子。
要在这里找到铺面做生意,豆腐都能卖成肉价,无形中就身价倍增。
只是这里好商铺只有那么多,玉嬷嬷图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空置商铺,只能退而求其次。
年前就在旁边一条小街租赁两间商铺,并且装修好了,只等正月十五一过就开业。
对于正月初一安春风在东城招惹到唐家大郎,玉嬷嬷除了说一句以后不要主动惹事之外,并没有换一处地方开店的打算。
店铺就这样开着,人也这样随意来去,若是唐家敢来这里找麻烦,呵呵,那就是御史大人出手。
崔御史正等着把柄!
明福街不在东城的正午大街。
在安春风眼中,这就是现代的商圈步行街,看着小巧,但比繁华大街更有烟火味,逛街也更舒服。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少,各种女性用品也集中过来,成了一个京城妇人们爱来的地方。
比如说玉嬷嬷租的铺面旁边,一个卖精致的首饰盒,一个是卖口脂水粉铺子。
安春风跟玉嬷嬷开的是布料铺子,店招很特别,名字叫“云端”,跟旁边那些古韵十足的天衣坊,巧针坊截然不同。
招牌上还有图案。
是安春风设计,月娥绘制,用几根线条勾出女子手抚布料的简约仕女图,再刻在木板上,层层上漆,颜色绚丽,很是抓人眼球。
玉嬷嬷初见这种店招牌时,只感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安娘子好,走过的地方多,奇思妙想也多。
店铺里已经摆上几匹锦缎、几匹绫罗,还有从南边采购来的绣品,零零碎碎的做样品。
看上去跟其他店铺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一大半店铺设成雅室,方便量体裁衣!
文胸虽然分过款式型号,遇上要挑剔的顾客,想定制也不是不可以。
安春风到时,玉嬷嬷正对一个穿戴干净利落,三十出头年纪的妇人说话:“你平时就负责打理布料,每天肖林会过来查看,有什么客人都说一声,只要你做得好,每月薪俸不会少的。”
那妇人连连点头:“嬷嬷放心,婢子知道该怎么做,宁阿婆是婢子堂婶子,不敢懈怠。”
妇人是宁阿婆引荐过来的,姓夏。
夫家是白霞庄的,夫妻俩一起在城里上工,以前也是一个侍郎家的针线管事。
听到宁阿婆年节回去说要雇人守店,她就辞退那边的活计,来这里当掌柜娘子。
店铺里雇人操持,要的是口齿伶俐,能记下客人订单,更要一个见过世面知道大户人家女眷习惯的。
这个夏嫂子就正合适。
玉嬷嬷对进店的安春风道:“可是把货交到王府了?”
安春风看一眼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夏嫂子,笑着道:“是王府内管事收货,嬷嬷还是考虑怎么招人手赶活吧!”
夏嫂子听到东家做的生意居然是跟王府有关联,顿时一脸喜色,赶紧表现自己:“安娘子,玉嬷嬷,你们都放心吧!婢子知道怎么做,若不嫌弃手笨,空闲时还能缝上几针。”
“不用,你只管记住京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后宅关系就行,免得以后遇上出错。”
玉嬷嬷也笑,现在店铺人手已经齐备,她以后就主管后勤生产,钻研一些后宅女眷喜欢的东西。
夏嫂子在京城里当下人也快有十年,交际接待能力还是有的。
三人说完话,安春风跟玉嬷嬷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小林子从店铺外面跑进来,附在安春风耳边低语:“安娘子,金大人在旁边糖水铺子!”
安春风一楞,这还真是巧了,能在这里遇上,还有……金大人也喜欢喝糖水?
她想起黑豆前两天回来说金大人受伤,自己虽然送了礼,可到底没有关心一下。
自己跟唐家的麻烦需要仰仗金大人,关系还得拉拢,既然遇到了,也过去吃一碗糖水。
想到这,安春风对玉嬷嬷道:“嬷嬷,听说旁边糖水铺子里的水晶小丸不错,我请你吃一碗去?”
玉嬷嬷对这些街边吃食不感兴趣,只笑着道:“你若是喜欢,回家让厨娘做去。是不是喝腻了银耳羹,明天换成杏仁茶吧!”
现在安宅里的饮食药膳都是玉嬷嬷在调配,每天都会督促安春风和荣雪喝各种羹汤保养肌肤,养颜美容。
见安春风想吃那糯米粉的水晶丸子,就只当是腻了。
安春风笑:“家里做得再好,嬷嬷又哪里知道偶尔在街边吃上一次的新奇。”
第172章 “巧遇”金大人
玉嬷嬷无奈,这个安娘子虽然孩子都七岁了,可到底才二十出头,时不时还有些天真单纯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非要去糖水铺子吃新鲜。
这话若是被安春风知晓,肯定不依,不就是找点街头小吃,怎么就天真单纯了。
“好,你今天来去几趟也乏了,吃一碗热络的暖暖肚子。”玉嬷嬷戴上面巾就往外走。
正月里的京城虽然没有大雪,可经常阴沉沉难见阳光,在外待得久点就感觉湿气透衣,身上寒冷,想吃一些热乎汤水。
阴谋得逞的安春风呵呵笑,紧跟着玉嬷嬷也走出店铺。
此时临近午时,不远处的糖水铺子陆陆续续有客人进出。
大梁朝京城繁华,只要有钱,生活中该有的便利和享受一样不少,而且还没有汽车尾气和毒科技。
糖水铺子是逛街人最喜欢的歇脚处,花十文钱就能坐上好一阵,冬天有热酪浆,夏季是冷饮子。
安春风跟玉嬷嬷进去时,里面客人三三两两,空气里都是暖暖的甜香。
这种开在闹市里的甜品铺子,多少有点网红店的意思,里面装修摆设都很有特色。
稀疏摆放的矮桌和镂空小屏风,将每桌客人分开,却隔不断香气和声音。
尽管隔着层层障碍,安春风脑子里像是装有雷达自动扫描,才一进门就发现最里面的金湛,还有旁边的叶青。
“啊!玉嬷嬷,金大人也在那边!”安春风低声诧异道。
有她一指,玉嬷嬷也看见了,微微有些惊讶,她也没有想到金大人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过去跟金大人打个招呼!”
“好!”安春风欣然同意。
可是才走几步,玉嬷嬷却又站住,拉着她转了方向,到另一边靠墙的矮几落座。
安春风走在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玉嬷嬷也转了方向。
等走过回头一看才发现,金大人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杏色衣衫,看起来娇俏可人的小娘子。
此时小姑娘含羞带怯说着什么,一张细眉樱唇的小脸绯红,旁边还有一个哭兮兮的婆子。
玉嬷嬷拉着安春风坐下,淡淡道:“安娘子,吃糖水是让人开心的事,别想其他有的没的。”
“这……嬷嬷多想了!”安春风苦笑。
她刚才是有点想法。
可被玉嬷嬷挑破这一说,反倒觉得自己是真的多想。
俩人都是聪明人,自己跟正约会的金大人撞上……有点那啥!
安春风先让小二上两碗水晶小汤圆,她来看金大人是真的,吃甜汤也是真的。
一大早只吃了点心就去赵王府,又来明福街,早就又饿又冷。
安春风大口吃着小丸,玉嬷嬷却用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吃食若有所思。
等安春风将糖水吃完,玉嬷嬷才道:“安娘子,你还是跟老身说实话吧,对金大人是什么看法?
说起来,这种事情本不该跟你说,只是你上无长辈,又不是娇弱之人,婚嫁还是自己早做打算。”
安春风慢慢嚼着口中的小汤圆,听到玉嬷嬷这话顿时感觉有些噎住:“嬷嬷,金大人是好人,只是我现在还麻烦缠身,不想谈此事!”
安春风大大方方给金大人发了一张好人卡,除此之外,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嬷嬷也知道唐家正在寻找安娘子,虽然不用惧怕,那终究还是麻烦,只能出言宽慰:“那事你不用太过担心,自有人收拾。若是真怕唐家来闹,你就更该给自己找个能遮风挡雨的人。”
安春风笑起来:“嬷嬷,还是吃糖水吧!这家店的味道不错,一会回去时,给荣雪和宁阿婆她们也带几碗。”
见安春风不想说,玉嬷嬷摇头。
唉!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说什么话都不对。
金大人跟安娘子虽有交往,可还算不上男女私情,哪怕玉嬷嬷有心让安娘子为以后的依靠主动些,此时所见,她也开不了口。
顿时两人沉默,只闷头慢慢喝自己碗里的糖水。
安春风口中嚼着甜香软糯的小丸子,心中早已经拧巴成一坨。
金大人要成亲了!
自己既然无心婚嫁,应该替好人金湛高兴才是,怎么会难受呢!
还有原本好好的一碗糖水,吃着吃着就成变质醪糟,酸酸的,还带着苦涩。
也不知道不苟言笑的金大人,说起情话来会是什么样的……
安春风忍不住开始运起功力,凝神细听那处角落里的声音。
满店声音猛然放大,声浪袭来,让安春风头中嗡嗡,不由皱起眉头。
嘈杂中,她听到一个女子细细的声音。
“金大人,小女子以后能否脱离苦海,还请大人怜悯!”
旁边那婆子也道:“我家小娘子平时知书识礼,万不会做逾越的事,这都是……唉!这也是缘分吧!”
听到这,安春风抿唇,心里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这套路怎么有些熟……好像是前段时间自己才做过!
还有……金湛怎么成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了?
有麻烦都去找他!
也不知道是活菩萨还是唐僧肉!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金湛一直没说话,叶青倒是说话了:“大人,能不能帮一把……就、就这几天的事!”
金湛道:“这事以后怎么办,要我怎么跟张大人交代?”
那个婆子抢先开口:“只要大人先答应这门婚事,我们自有办法!”
这就要答应婚事了啊?
不远处,安春风正听得心乱如麻,却被玉嬷嬷拨了一下:“安娘子,你怎么脸色不大好?”
安春风回神,自己刚才需要凝神静气,表情管理失控了!
她赶紧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道:“啊!这水晶小丸也没想象中好吃,就不给荣雪带,还是回去吃嬷嬷配置的杏仁露吧!”
撞破金湛的事,玉嬷嬷也没在这嘈杂中多待的心思,见安娘子不想留,她立即丢下二十文在矮桌上,戴好面巾就往外走:“好,我们这就回去,阿宁也该准备好午膳了!”
俩人刚一前一后出了屏风,后面的金湛他们也准备离开,一抬眼就发现彼此。
叶青突然看见安春风居然也在,顿时满脸震惊,双目瞪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金湛则面上一僵,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挪步将那杏衫小娘子挡在身后……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见,玉嬷嬷跟安春风不好直接走。
两人略一停顿,对着金湛微微曲膝简单行了一礼。
金湛这才反应过来,忙走近两步:“玉嬷嬷,安娘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玉嬷嬷道:“我们在旁边开了店,忙了一上午,此时有空才来喝碗甜水!”
都不用安春风开口,玉嬷嬷就把话说得清楚。
自己跟安娘子不是有意跟踪,只是巧遇!
等安春风跟玉嬷嬷回到梨花巷,宁阿婆果然已经让厨娘准备好饭菜,荣雪也等在中庭。
有家的感觉真好!
到下午,黑豆回来了,还带一封刚送到门房的信。
此时,安春风正气势汹汹的乱飞竹签子:“扎你大头鬼!”
“哚!”
竹签扎在面前的木板上!
“扎你两眼冒花!”
“嗖嗖!”
两根竹签脱手,分射在木板两侧。
“安娘子,有萍姨娘送来的信!”
瞧着满地都是弹落的竹针,黑豆不敢靠过来,站得远远喊。
萍姨娘的信?
自己给萍姨娘留下地址,这才几天就有消息了!
安春风将竹针一收,接过信就一目十行的看。
信里萍姨娘说,唐家最初怀疑安春风是东城哪个富商的小妾,从初六开始就一直在东城的街巷带人打听,一无所获。
前天,当过县令的唐大郎唐景瑞重新调整方案,要唐二郎带人从安氏离家的第一天开始查,把她有可能走的路沿途打听,势必要将人找出来。
安春风看完信,顿时火冒三丈,所有的忍耐心瞬间瓦解。
这家人是要将自己挖地三尺,赶尽杀绝。
自己就让他知道什么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唐家做那么多缺德事,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自己才收回一点利息而已,就像挖了他的祖坟一般不肯罢休。
来吧!来吧!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就连月娥那里的事也一并接下。
她抬手一把撕破信纸,从东城明福街回来就郁结的无名火是再也压不住。
唐家是官又怎样,大家都知道有句话叫:民不跟官斗。
同样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来找大家都没事,敢来,老娘就跟你一家人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秦牧跟自己还不是一个户籍。
即便没了自己这个娘,以后也自会有人收养他,自己留下的钱和生意也够他长大。
即便不能,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唐家这个厄运。
“黑豆,金大人的伤怎么样了?”
黑豆道:“已经无碍!”
安春风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
上午在明福街糖水铺子,自己见到的金大人手臂毫无异常,看样子黑豆送的补药效果非常好。
“嗯,这几日你就不用去金府,最近家里可能有事你要留下,另外让门房上的人也警醒些。”
黑豆应下。
气归气,拼归拼,安春风还没有冲动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家里人手不多,好在靠着兵马司治安所,否则她就要去雇几个护院来守巷口。
安春风又让小林子马上去一趟牙行,告诉牙行的管事三先生:要是有人打听安大娘子的消息,不用隐瞒,但需要立即着人送个信来,自有报酬。
唐家要追查自己,最大线索就在牙行,哪怕现在自己的资料已经从牙行撤下,但人脑还记得。
牙行人多口杂,安春风不想做无用功去封口,只需要唐家来时,能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便可。
小林子应声既走,随口说了一句:“唐家要找来的事需要告诉金大人吗?”
安春风默了默,想起站在金湛身后那个杏花般粉嫩的小姑娘,那两人现在正忙着相亲相爱议亲呢,自己在这节骨眼上去打扰就是不懂事。
再说,唐家不还没来嘛,早早去说,让人觉得小题大做!
“金大人忙得很,没空管这些小事。”
人要自力更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林子走了!
黑豆不知道安娘子怎么突然生气,只愣愣垂手站在原地。
“黑豆,你把这些时日跟金大人学的功夫练给我看……”
安春风决定偷师学艺。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求人终究不如求己,拳脚功夫一直是自己的短板,这就补上。
只可惜她想法是好的,人不给力。
脑子再怎么想,身体都是最诚实。
原身二十多岁还生过孩子,早已经错过最佳练武时机,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动,跳不高,打沙袋更没那力气。
安春风憋着一口气折腾,不到天黑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晚饭都没有吃,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玉嬷嬷过来看了几次,知道是练什么功累的才放心。
今天在糖水铺子看到的那一幕,让她感觉惋惜。
京兆府里,金湛得到元宵节被刺消息。
那枚腰牌是东城兵马司的,只是腰牌原主在一天前被发现尸体,早已经被害。
这是想嫁祸于人?还是杀人灭口?
京兆府现在能查到的消息是那军士是参与初一踩踏事件救人的,还得到嘉奖。
以各方推测的结果,可能是那军士见现在北城兵马司全员都会那心肺复苏术。
他心中失落,偶然间看见金湛落单,才起报复心。
这种明面上的话也就是听听而已,金湛知道对自己动手的两人黑衣黑帽,蓄意随行,这是早就存下杀心。
现在京兆府的调查只能说明各方给出的压力极大,就连京兆府都在帮忙掩饰真相。
好在自己停职,那些高门宗亲只当皇上已经开始让步,注意力有所转移。
但依然是暗潮汹涌,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等他回家,又有新的麻烦。
又到换药时间,福伯解开金湛手臂绷带,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叹气:“湛哥儿,你要把跟张小娘定亲的事推迟到三月,张大人那里会答应?”
金湛道:“我现在有伤在身,不方便定亲事宜,只能先口头答应婚事,张大人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唉!你说,叶青这怎么……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福伯又叹气。
金湛拍拍福伯的肩膀:“福伯,以前你也劝说过我,姻缘天注定,这不就来了。叶青跟张小娘子一见倾心,我自然要想办法成全他们。”
“唉!那也不能拿你当幌子。你这定亲又退亲,张小娘子那边是脱了苦坑,可是你怎么办?”
“唉,堂堂一个五品官,被人夺了未婚妻,说出去别人只会笑你被挖墙角,以后还怎么在官场立足!”
金湛知道在福伯心中,叶青虽然共同生活十几年,依然只是下人。
现在自己要为一个下人损失名声,他是不赞同的。
说起来,福伯是真的郁闷。
元宵节前,张通判亲自登门求亲,想将他的嫡女张小娘子嫁给金湛为妻。
张通判说自己已经得到消息,他接下来的官职依然是外放,就想将及笄的女儿嫁在京城,不用再随父千里赴任,耽误青春。
可是没想到金湛不想娶,叶青却是相中。
元宵节跟张小娘子两人逛花灯一晚定情,可又身份不配,这不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安春风并不知道这些,她也无心去想。
她要忙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功课,还有就是等着唐家找过来的消息,无暇顾及他人。
时间就这样过去三日,黑豆没有再去金府,金湛也没有再来梨花巷。
他又遇到一次危机,虽然还是平安渡过,索性躲在家里“养伤”。
赵王那边送出消息,除他之外,皇上另外派人也在暗中查各种证据,让他在前方再坚持。
梨花巷安宅里,玉嬷嬷看着穿着单衣,跟黑豆蹦得满脸汗水的安春风,心疼道:“安娘子,寸有所短,尺有所长,你那一手飞针就是顶好的,不要把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小娘子打磨成五大三粗……”
她说到这看一眼旁边的黑豆。
黑豆现在十四岁,比小林子小一岁,可就矮了一个头,壮得像头牛犊。
安娘子这两天就跟着黑豆学,可别把自己也练成那样。
安春风从玉嬷嬷手中接过布巾,擦一把脸上的汗,笑道:“嬷嬷是高看我了,这些功夫没有十几年如一日的打磨根本就练不成。
我不过是活动一下手脚,过完一个春节,天天在家里边被你们养着,早就僵硬了。”
她现在跟玉嬷嬷住在一起,吃穿有人操心,身心慵懒,比几个月前在十里巷时还不如。
这可不能开玩笑,自己还要动手收拾唐家,自要早做准备。
玉嬷嬷怜惜道:“既然练不成,那就别折腾自己,看着让我心疼!”
她心中有数,安娘子从见到金大人陪小娘子吃甜品那天起,就不对劲了,虽然安娘子不说,她还是能猜出几分。
安娘子对金大人无心婚嫁,可是这无心不等于无情。
世间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同样也有: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好女被人喜欢,一个好男人也该被人喜欢。
玉嬷嬷看得出来,安娘子还是有几分喜欢金大人的。
只是人要活在世上,不可能只有情情爱爱,肯定还有其他谋求!
双方身份悬殊太大,让骨子里满是傲气,又曾经被人抛弃过的安娘子不愿意再打开心扉。
这种事,出身大家,看过红尘半生的玉嬷嬷深有体会。
女子没有好的出身,还想嫁进高门攀附高枝,也不是不可能,必定要承担一些后果。
若是不动情,只为有一个庇护还好过点。
要是痴想自己能跟男人比肩而立,那就是自讨苦吃。
安娘子是聪明人,她是早早看透这一点了,于是收心管住自己,不提婚嫁。
可这男女之事也最是不讲道理的。
玉嬷嬷想起自己在教坊司当花魁时,曾经面对无数甜言蜜语,金钱诱惑,她知道自己若是答应,到头来也只是别人一时兴起的玩物。
拒绝了那些年,只以为自己不会动心动情。
可谁能料想缘分到时,所有的理智都不复存在,跟崔御史的那段热恋过往仿佛依然在昨天。
在情人心中,天不是天,是对方看自己的眼。
树不是树,是对方给自己撑的伞。
就连撩帘的夜风,都是对方的情话绵绵。
霜叶题诗,月下徘徊,雪地__(写不出来了)。
你能管住自己的心,可管不住天、管不住地,管不住风花雪月。
安娘子现在突然要练功夫,何尝不是一种情感发泄。
唉!知道又能怎样!
在玉嬷嬷那同情加怜悯,还有些“断肠天涯”的眼神中,安春风是再也不能练了,只能落荒而逃,她感觉自己就要溺亡在玉嬷嬷的苦情戏中。
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在等待唐家到来的期间,安春风又安排了一次荣雪的治疗。
这一次,她带上了玉嬷嬷,让她亲自看着荣雪治脚。
万一自己跟唐家的人斗死,也不能耽搁荣雪病情。
以后玉嬷嬷看在自己尽心尽力的情分上,才能善待牧哥儿。
依然在茶楼,下班回家的沈小郎中又被黑豆截了。
已经是熟悉的套路,沈小郎中连挣扎一下都没有,自己就跟着黑豆过来。
一见到安春风,沈修瑾就道:“安娘子,你现在脑中淤血可还有症状?”
从年前给安春风诊过脉,这两次都没有再提过,可今天他见安娘子气色不佳,就随口一问。
安春风想了想,这几天受的刺激还是挺大的。
不过头没事,就是连着蹦跶两天,晚上睡觉梦中有些骂人。
既然问都问了,那就再喝药吧!
于是道:“这几天睡觉有些不安,沈小郎中给开付药调理一下。”
玉嬷嬷在旁边屏风后微微蹙眉。
从宁阿婆和荣雪那里,她知道安春风头部曾经受过伤,可现在晚上又睡不好,还是金大人的事吧!
唉!这可真是孽缘啊!
沈修瑾对安春风的病情最是了解,都不用再多询问,一副调理睡眠的药方就开好了。
接下来就是给荣雪检查脚踝。
在给安春风开药时,荣雪一直安静待在旁边。
此时要除去矫正器,沈修瑾按照惯例半跪着,小心取下荣雪脚踝上的硬套。
长时间戴着矫正支架,哪怕隔着一层软布,也有青紫斑痕,再加上每天浸泡药水,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谈不上美好。
可是沈修瑾以一个合格医生的道德标准做着,没有丝毫嫌弃,认真而仔细的观察恢复情况。
荣雪也配合每一个活动指令,抬脚转动,所有指标都显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沈修瑾收回手,对守在旁边的宁阿婆和安春风道:“小娘子的脚恢复得很好,安娘子,我前几天照着你这样子,也做了一个矫正支架给患者戴着,现在还看不出情况。”
在前一次,沈修瑾问过安春风,是否能将这技术用在其他患者身上。
安春风同意了。
这些能解除患者痛苦的方法不是她所创,她只是医学技术的搬运工。
就好像心肺复苏术一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一样能得好报。
否则,自己也得不到赵王府的腰牌。
安春风愿意让沈修瑾用于别人,也是为报答沈小郎中的善心。
现在技术是沈小郎中的,他要给人治疗,那就是他的权力。
“沈小郎中,现在你已经掌握了方法,回春堂又能多一门绝技!以后沈修瑾这个名字定能传遍京城,成为一方圣手。”安春风笑着道。
第175章 小林子发飙
听到说自己要成一方圣手,沈修瑾却面露苦笑道:“安娘子说笑了,这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