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着实热闹了大半日,周毅贵为太子,但他性情豁达开明,又有功绩和实权在身,是目前皇位继承人的唯一人选,自然有人愿意为他鞍前马后。
他们现在官职不高,甚至没有几个人能留在京城,大部分人都会去外地任职,但这不要紧,十年,二十年,他们之中有本事的人,总会渐渐成长起来。
一代新人换旧人,他早晚会培植出对他忠心耿耿的势力,不必在现在的朝局中想尽办法保持平衡。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周毅今日心情很好,陈蛟看得分明。
她坐起来,态度十分认真,周毅道:“怎么了?”
陈蛟说:“我今日仔细想了想,近来总是劳烦殿下陪着我,夜里还要给我端茶倒水,虽说我有身孕,但殿下是父亲,怎能这样照顾一个还未出世,且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我正打算和殿下分开住,直到孩子出生。”
周毅听了,很是奇怪。
张珠珠肯定是不会教她这样的,张珠珠自己都是李弗伺候的。
周毅说:“谁和你说闲话了,嗯?”
陈蛟有身孕,想让他纳妾的人又多起来,宫里最近都处置了两个。
陈蛟骤然松了口气,她想,这个人,她的丈夫,他不止是为了孩子的。
陈蛟不说话。
周毅顿时着急起来:“哪个长舌的在你面前胡说,我是你男人,我照顾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让你和我分开的?”
陈蛟这时握住周毅的手,说:“殿下是在照顾我,还是照顾孩子?”
周毅:“我照顾你们两个。”
他的媳妇和孩子,他照顾着怎么了。
陈蛟:“那、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殿下觉得谁更重要。”
她终于、终于问出来这个问题了。
陈蛟不是要和孩子争风吃醋,她只是需要确定,她并不是因为孩子才被看重,她并不是生孩子的工具。
周毅其实能够觉察她的不安,所以才会推开许多事情,尽力陪在他年轻的妻子身边。
但这显然不够,陈蛟在发抖,在害怕。
周毅的心被揪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你,你最重要,没有你,何来这个孩子。”
陈蛟泪中带笑,完全依靠在周毅怀疑。
周毅心想,到底如何才能得到妻子的依靠和信任,他们有了孩子都没用。
她想,也许她往前走的脚步,应该迈得更大些才是。
呼风唤雨二十年,可以一试。
第367章 突如其来的假期
李弗生病的消息不胫而走,李家人坐在一起,讨论这个消息到底是哪里来的。
林文婴最不满意,她好好的儿子,健康平安,前途光明,眼下正要去吏部任职,他病了,他哪里病了?
张珠珠和李弗悄悄对视一眼,怎么病的?
装的呗。
关键是这会儿还有人送帖子,要上门来探病。
这消息是东宫传出去的,总不能说太子胡扯吧,于是李弗只好“卧病在床”,连皇帝都打发人来,说朝中的事情放一放,不要紧,让李弗好好养病。
在春风和暖的时节,李弗得到了半个月的病假。
白来的假期,天天卧病在床也没意思,李弗就和张珠珠商量,他们可以去城外的庄子上养一养。
于是一家三口悠然离京,去看李弗最喜欢的桃花。
张珠珠对花草完全没有兴趣,但是李弗可以培养儿子的兴趣。
李弗抱着红豆读诗词,红豆非常乖巧地靠在他爹怀里,手里拿着桃花枝,小嘴巴咿咿呀呀的,似乎在和李弗相和。
李弗受伤的内心在乖巧的宝贝儿子这里得到了全然的安慰,他坐在张珠珠旁边休息的时候,大肆称赞起宝贝儿子的母亲,说:“珠珠到底是如何养育出这样乖巧懂事的儿子的,这样的本事,真是举世罕见。”
张珠珠非常配合,说:“主要是儿子的爹很好,有其父必有其子。”
然后夫妻两个就一起大笑起来。
红豆看看爹娘,也跟着一起笑。
假期,是美好的,也是短暂的。
李弗也不会允许自己一直生病,张珠珠和红豆陪在他身边,这样的好日子过久了,他恐怕自己都舍不得了。
于是夫妻俩便借口李弗病愈,请了许多朋友过来玩,然后结束这样轻松愉快的日子。
河阳郡主和姚玉馨都来得早,这会儿正和张珠珠说最近京城里的事情。
“徐明舟要出家?”张珠珠震惊道。
就算是没法儿高嫁太子,也有的是人排着队求娶徐家的女儿,徐明舟这是为什么。
周兰书说:“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徐家说的亲事她不答应,还住在庵堂里不肯回家,是被人硬绑着回去的,徐家这回的脸是丢尽了。”
姚玉馨看了张珠珠一眼:“出家这事,你比较熟。”
张珠珠道:“可别,我这六根不净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不是有李弗在吗。
杨瑞芳说:“我听人说,徐明舟是对太子情根深种,太子妃不娶她,她就只能出家了。”
张珠珠觉得这传言不可信,徐明舟很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别说太子,就是来个神仙,徐明舟也不会为了他出家的。
张珠珠自己不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但她不否认徐明舟的厉害。
“谁要出家?”
几个人的讨论被打断,回头就瞪大了眼睛。
张珠珠十分意外,陈蛟怎么来的?
宫里看她看得很紧,陈蛟竟然能出宫来。
杨瑞芳性子最急,说:“太子妃不是有身孕了,竟然还能出门来?”
陈蛟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说:“我在宫里闷着难受,求了殿下几句,他就带我了,只是马车走得很慢,我这个时候才来,一会儿还要早早回去。”
张珠珠道:“那你快坐下,正有件事情和你说呢。”
陈蛟立即坐了下来,刚才的事情,她也颇好奇,毕竟陈蛟自己也是有过出家的想法的。
要周毅来说,那可不是求了几句这样简单的。
陈蛟知道张珠珠和李弗要宴客,一开始还没说什么。
但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地不睡觉,还不让周毅睡觉,说陈蛟家业不多,她还没见过一整片桃花林是什么样子的,很想知道。
周毅见过,遂跟妻子说了起来,但他不太擅长用形容词,陈蛟并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周毅便说明年就可以去看了。
陈蛟捂着肚子,含泪说她不算什么,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她看不到桃花,两天睡不着,忍忍就过去了,孩子要是在路上颠簸,那就是她的过错了。
周毅听着这话阴阳怪气的,但陈蛟哭哭啼啼地靠在他怀里,他要是说点什么,那太没有良心了。
陈蛟哭得半天不停,还说什么,怀孕出门也可以,她姨娘的亲娘,怀着孩子还下地,都生了八个。
周毅这回是彻底明白了,陈蛟要出门,只是她不肯明说,在这里拐弯抹角的。
周毅不太想答应,自从陈蛟怀孕,他也疑神疑鬼起来,见了庙都想去拜一拜。
从前吧,觉得自己战功卓绝,现在就觉得自己杀孽太重。
反正当下这个环境,许多人容易受宗教影响,自己不怕死,就怕连累家人。
连周毅这个太子也不例外。
所以陈蛟枕头底下有平安符,他没给自己求那玩意。
陈蛟见周毅不为所动,就仰着脸看他,只看,也不说话。
她对自己的优势很了解,她长得漂亮,不必言语,也动人心肠。
周毅最终妥协,说:“明日,坐马车过去,只去半日,早早回去。”
陈蛟似乎愣住了,半晌说:“殿下,我没有想去的,只是你既然安排好了,我也不好推辞啊。”
周毅咬牙切齿的,心里暗骂这小妇人越发得不听话不恭敬了。
但周毅也没有办法,他说:“对,是我要带你去。”
陈蛟这一次终于笑了,安安稳稳地躺在周毅身边,再不作妖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今日的行程就安排上了。
李弗倒不觉得有什么,张珠珠都快生了,李弗还偷偷带她出门坐船,家里不让吃的,也偷偷地带回来给张珠珠吃了。
红豆也顺顺利利地生了出去,长成了满地乱跑的孩子。
李弗见周毅这般,说:“矫枉过正没有必要,妊娠妇人,心情好些也很重要。”
周毅叹气,说:“我知道,太医说过可以走动,只是我不放心罢了。”
他发愁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问李弗:“我是不是待她太好?”
这都要骑到他头上来了。
李弗闻言:“我方才听说了徐家的事情,殿下若是觉得自己太好,可以纳徐氏女进东宫。”
周毅:“那不行!”
周毅相信,如果徐明舟到了东宫,她一只手就能把陈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不动声色地处置了,还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周毅可不想要这样的女子。
李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蛟能够骑到周毅头上,是因为周毅自己愿意,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因陈蛟询问,这边又说起徐明舟的事情来。
说她情根深种,那陈蛟是一点不相信的,陈蛟可是受害者。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旁人费尽心机要得到的东西,却落在了她手中。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的容貌。
几人看她神色郁郁,都有些担心,周兰书劝解道:“你有了身孕,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日后都是你的依靠,谁也争不过你去。”
身为女子,就是这样的无奈。
父亲、丈夫、孩子,三者中只要有一者可以依靠,便足够了。
杨瑞芳这时候也说:“就是,你看我,比你嫁的还早,现在还没怀上呢,我婆婆天天逼我喝些乱七八糟的汤药,我们俩天天在家争吵,昨儿才把我公公摆在架子上的白玉貔貅给砸了。”
众人听得,真心佩服杨瑞芳,这心也太大了,昨天在家里跟婆婆吵架,今天还能若无其事的出门。
周兰书听了,感叹道:“唉,我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在爹娘身边更好,做媳妇真是太难了。
众人纷纷看向姚玉馨,姚玉馨正在喝茶:“……你们看我做什么?”
杨瑞芳说道:“姚姐姐,你家里真的不催你?”
姚玉馨这个年纪,可算是高龄了。
至今不成婚,别说京城了,就是全天下都没有几个。
姚玉馨道:“不催,我哥哥嫂子去年才成婚,他们一心都在小侄女身上,哪里想得起来。”
再说了,她索性是拖到了这个年纪,现在找上门的,能有几个好的,不是鳏夫,就是有什么问题没成婚的。
姚家父母都是心软的人,也不舍得姚玉馨去遭那个罪,就是留在身边一辈子又能怎么样,一家人和睦,就够了。
杨瑞芳听了,羡慕地想哭。
她被家里嫁给小郡王这个纨绔,虽说俩人能玩到一处去,但关系到底没有多亲密,上头还有个作天作地的婆婆,这日子多少有些辛苦。
姚玉馨看看她们,说:“你们羡慕我,我也羡慕你们啊。”
家里头都是成双成对的,只她一个人,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孤单的。
周兰书听了,说:“那我给你说亲吧,我给你说个好的。”
姚玉馨迅速摇头摆手:“算了,算了。”
虽然周围的人,包括她的光棍哥哥都成婚了,姚玉馨偶尔也真的孤独。
但是让她真找一个,她也不想。
她手里几个铺子,赚的盆满钵满,天天自由自在的,这样的生活,她暂时还不想放弃呢。
想找男人,只是间歇性的。
周兰书哼了一声:“什么羡慕,你真会哄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
陈蛟歇了一会,几个人就一起去看桃花了。
周毅不放心,很快就来找人,陈蛟只得跟他一起去看。
周毅说道:“前几次来看,只我孤身一人,如今我也跟他们一样了。”
陈蛟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还有些得意,陈蛟心想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成婚了,谁到了年纪还不成婚啊。
周毅继续说:“你比她们都漂亮,是这里最好看的,比这花都好看。”
这是哄人开心的话,但周毅说的硬邦邦的,说完了,自己还扭过头,不好意思起来。
陈蛟觉得他很好笑,说:“殿下,你不会说这些话,那就不要说了,何必勉强。”
周毅沉默,他只觉得直接在陈蛟面前越发地没有面子起来了。
陈蛟说:“说好听的话哄人,得从自己心里觉得这些话就是真的。”
周毅回头说:“这本来就是真的。”
他的媳妇,是最漂亮的,这甚至都没有夸张,这是在说实话。
陈蛟:“是啊,真话听着都不像真的。”
好像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似的,说的这样为难。
周毅听了这话,很是无奈。
陈蛟现在真的就是有恃无恐,踩到他头上来了。
但让他真做什么,周毅也做不到。
陈蛟这样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女人,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周毅心想,偏他看上陈蛟的时候,正要出门打仗,他离京好几个月,回来的时候,陈蛟已经和张珠珠相熟起来。
一切都来不及了。
周毅询问:“你瞧了这话,高兴些没有。”
方才李弗说妊娠妇人心情也要好,周毅得问一问。
陈蛟笑起来:“高兴,多谢殿下带我出门。”
周毅看她笑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等生了孩子,再让陈蛟听话,应该来得及。
张珠珠和李弗说起出家的事情来。
“徐家这样苛刻教导出来的女儿,怎么舍得让出家了。”张珠珠道。
李弗:“自然是不许的,徐家想让她嫁去大将军府。”
也就是宋家。
张珠珠:“宋家的嫡子都成婚了吧。”
张珠珠可还记得,宋家那三个儿媳妇,家里都很有钱。
“没有嫡子,还有庶子,”李弗说,“这样辛苦教导出来的女孩子,自然要物尽其用。”
徐明舟被东宫所拒,她是女子,对她到底有些不好的影响。
张珠珠听的直皱眉:“怪不得闹到了出家的地步。”
李弗:“你应当见过姑姑的女儿,姑姑和她并不亲近,但她的婚事,姑姑是让老师想办法的,嫁了个寻常家世,考了科举的进士。”
不止女儿,宋章的儿子如今还在外地当地方官,没有调回来。
徐家有心让他回京,但宋家那边想法子都挡住了。
宋章和徐家闹成这样,不是没有理由的。
张珠珠说:“太子是怎么回事?”
李弗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说:“能怎么回事,他是当局者迷。”
这几个字,就能总结现在的情况了。
张珠珠听了,不由笑起来。
“当局者迷就算了,他还不听人劝,自以为是。”李弗直摇头。
张珠珠说:“人家的家事,咱们看看热闹就行了。”
李弗道:“那能看的可多着呢。”
众人聚了一日,陈蛟和周毅走的早些,剩下的人回去的都晚些。
李弗和张珠珠,还有红豆,他们一家三口的悠闲日子也结束了。
翌日李弗早起要出门的时候,红豆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大眼睛里含着水:“爹抱。”
他想跟李弗一起走。
李弗实在没法,亲亲儿子,把他塞进张珠珠被窝里。
张珠珠把儿子按住了,李弗这才能出门去。
张珠珠得知这个消息,十分意外。
随后外面就开始传言,说李弗在宫里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皇帝,现在要被贬出京城去了。
消息传的模棱两可的,外面人相信就算了,张珠珠可不相信。
“有什么大事非要你去办,”张珠珠说道,“还扯出这些闲话来。”
李弗说:“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我就不能是真的惹了陛下厌烦,要被赶出京城了。”
张珠珠白了他一眼说:“我是傻子吗。”
皇帝对李弗的态度,张珠珠再清楚不过了,现在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厌烦的地步。
李弗说:“果然哄不过你,你还记得清查土地一事吗。”
张珠珠自然记得:“查出什么来了。”
国库年年亏空,没有余粮,天下这么多土地,却还有许多填不饱肚子的人,粮食到底落在谁的粮仓里了。
这件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
李弗说:“派去绵江一带查访土地的官员,前段时间,连人带船,并十几个护卫,淹死在了江中,尸骨无存。”
那一带是粮食产量最高的地方,非常重要,出了这样的事情,再不追查,就要酿出大祸了。
张珠珠听了这话,有些紧张,但并未露出惊慌之色。
李弗要去查,自然会带更多人过去,保证安全的。
寻常官员被杀,找上朝中的关系,也许能被压下去。
李弗要是在那里出事,敢谋害他的人,九族都保不住。
没有人会这样铤而走险的。
“可惜了,十几条人命。”张珠珠说。
李弗的神情也很严肃,说:“是啊,这十几条人命后头藏着的东西,一定要翻出来。”
朝廷官员,不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的。
张珠珠想了想说:“我呢,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正事不能耽误,但那案子查起来不容易,若是花个一年半载的,他们夫妻岂不是也要分开这么久了。
李弗也迟疑,半晌说:“孩子还小,何况这事有危险。”
他不想张珠珠和孩子陪着他以身涉险。
张珠珠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不要紧,但他们俩总不能把孩子丢下,总有一个人要陪着孩子的。
李弗得罪皇帝这件事,目前还只是一些传言,并没有确切的消息。
偏偏不确切的消息,才更让人心中起疑,一时闲话颇多。
张珠珠也拿出了演技,到外头的事情,显得色厉内荏起来,她跟皇宫里的来往也少了起来。
众人都看在眼里,渐渐相信这事是真的了。
张珠珠对李弗说:“做什么还搞这一出,一打发你去绵州那边,就该知道你是去干什么的。”
李弗还卖起看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过了些日子,朝中旨意下来,李弗被派去偏远的蜀州,去绵州的,是新科状元薛问。
张珠珠打量着李弗:“什么时候你还改换门庭了。”
李弗:“我与薛问年纪相仿。”
因此来一个李代桃僵,也很容易。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那李弗就要离开京城了。
李家上下都没有了往日的欢快,一来李弗被贬,二来又是去查那样重大的案子,只怕要有危险。
张珠珠的心情也好不起来,这一走恐怕得费些时候的,明年这个时候都不一定能够再见面。
别离之苦,他们是尝过一次的。
张珠珠进宫的时候,潘皇后劝慰她:“三郎正是做大事的年纪,儿女情长先放在一边。”
潘皇后是发现的,最近的年轻人,在情情爱爱上,格外地耗费心神,他们那会儿可不这样。
小潘氏则笑着说:“你放心,我叫人看着他,就算去了地方上,也不会叫他胡来的。”
张珠珠被这话逗笑:“那就劳烦娘娘了,别回头给我添个妹妹。”
小潘氏心说她小心眼得很,这些女孩子,就是把男人看的太要紧了,只要家里的大权在你手里,你管他添几个妹妹。
说句无情的话,多添几个,身子骨早早撑不住,你儿子才能早日承袭家业啊。
这些傻孩子,情爱还能钱权要紧吗。
林文婴很是放心不下自家儿子,拦着李弗询问:“这事旁人不能去,就只能你去?”
李弗说道:“母亲,旁人也去得,只是我去最好。”
李弗对清查土地一事非常看重,任何人去,也许被谋害,也许被收买,绵州那边依旧是一团乱麻。
李弗亲自过去,他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也确信自己不会为钱财所动。
他想追查这件事情。
李启说道:“行了,三郎要去,就让他去,他有这般为国为民的心思,又是陛下的心腹,这个时候,就该挺身而出。”
大丈夫志在四方啊。
林文婴道:“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就问问,也没有真的要拦着孩子,我是那等会给孩子拖后腿的母亲吗。”
李启忙道:“不是,你不是,我知道。”
林文婴这才收回眼神,李启讪讪,心想他最近主持了春闱,又亲自提拔了一批人,果然是太得意了,还将这得意带回家里来了。
得收敛些。
李朴和李竹两个当哥哥的也对李弗关系了一番,两个嫂子关心的就是张珠珠了。
周如意道:“你们俩这又得分开了。”
张珠珠:“分开也不要紧,可怜我儿子,恐怕过些时候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爹,要以为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了。”
见她还能说出玩笑话,倒是叫家里人放心许多。
张家人并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李弗真的惹了宫中厌弃,纷纷来安慰李弗。
二姐夫段泽没能留在京城,也不想再借家中的关系,最近同样要去地方上任职,他倒是能够猜到些内情,但他没有说出来。
吴贵娘拉着张珠珠的手,说:“要不你和三郎一起去吧。”
张珠珠:“我还有个儿子呢。”
吴贵娘说:“红豆也大了,你把他留在家里,你婆婆会把孩子给你们照顾好的,我也常去看看,你最好是和三郎一起过去,不然你在京城享福,他去受苦,你们这就不是同甘共苦了。”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吴贵娘说:“好孩子,你相信娘,男人还是要看着点的。”
张珠珠心想她娘真是越发地长进了,令人欣慰。
“这样吧,等他到了地方,安顿下来,我再过去也不迟。”张珠珠说。
她这样说了,吴贵娘才放心。
一家人相顾无言。
李弗成了新科状元“薛问”,他身边的人,都是从禁军中调出来的,经过严格训练,不会出错。
不过他带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还藏在暗处。
张珠珠先开口道:“早些回来。”
李弗点头,红豆这时候睁开眼看,伸手要李弗抱。
李弗犹豫着不想抱儿子,若抱了,他恐怕就舍不得了。
但红豆眼巴巴地看着李弗:“抱抱。”
李弗将他抱在怀里,红豆抱着他爹不肯撒手。
天色昏暗,红豆贴在熟悉的怀抱中,他本该睡着的,但他睁着大眼睛不肯睡觉。
李弗抱着儿子,又不舍地看着张珠珠。
张珠珠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对他的离开并没有许多不舍。
但李弗知道不是这样的。
张珠珠昨晚上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却要紧紧地挨着他。
侍卫催促起来,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李弗突然问道:“你害怕吗。”
张珠珠不解,李弗说:“绵州有祸患,但也有好风光,我能保护好你们的,如果你不害怕的话……”
张珠珠当然不怕。
她看着李弗:“你说什么。”
李弗像是下定了决心,说:“你和孩子,陪我去吧。”
张珠珠这回彻底听明白了,她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说:“好啊。”
于是出京的队伍里,多了一对母子。
因为薛问还没有成婚,所以这对母子,是薛问的宠妾和儿子。
等到天亮的时候,木已成舟。
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李启也知道了。
他忙去皇帝面前,说:“陛下,三郎他,他糊涂啊!”
哪里有这样的啊。
张珠珠是个心思多的,她跟着去就算了,两个人居然还把孩子给带走了。
皇帝也很无语,他沉默了半天,摆手道:“算了,去就去吧,朕给他安排了那么多人,保他们一家子平安没问题。”
李启快蹦起来了,说:“陛下,平安是肯定的,只是红豆还那么小,怎么经得起这样的舟车劳顿啊。”
那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啊。
皇帝:“现在也追不回来了,李卿冷静些。”
现在蹦起来也来不及啊。
张珠珠和孩子已经坐在了南下的船上,她这时候有点后悔了:“会不会穿帮啊,薛问是新科状元,他的事情,应该很多人知道的吧。”
李弗:“没事,他对外说是孤家寡人,不过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有人不奇怪。”
确实有不少人给薛问说亲,只是薛问一直拒绝,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是他有妾室和孩子,那也说得过去。
张珠珠:“行吧,你想法子周全吧。”
果然,人不能凭着一时冲动做事的,后患无穷啊。
但上了船也下不去,红豆正开心地跑来跑去,只能演戏演全套了。
薛问出身平平,还父母早逝,没什么亲戚,这也是借用他身份的原因。
张珠珠可以是薛家从前的侍女,照顾过薛问的父母,如此被纳为妾,可以说是一种恩赏。
船一路南下。
周毅和陈蛟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周毅正要说不顾大体,陈蛟先说:“这也太离不得人了,怎么突然就把珠珠姐姐和红豆也带走了。”
周毅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陈蛟认为是李弗不识大体,周毅则正相反。
夫妻二人意见不和的事情怎么办。
周毅还是那个态度,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他怎么能和一个妊娠妇人争论呢。
好男不和女斗。
林文婴在家里也急得要死,先把李弗给骂了一顿,又说:“红豆才多大,这夫妻两个,实在分不开,把红豆给我留在家里啊。”
红豆还那么小,又去的那样危险的地方,万一孩子被当成软肋,人家拿着孩子威胁他们,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