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心微笑:“既有事业,又何愁婚嫁。”
这样有前程的年轻人,想必上门提亲的人已经很多了。
姚玉馨笑而不语,把点心推到她们面前:“算了,不提他,愁人得很。”
张珠珠总觉得她这笑奇奇怪怪的。
李弗正背着手赏花。
周毅在后面一脸的不解:“不就是些花花草草,这有什么好看的。”
以周毅的审美,认识李弗这么几年了,他都不理解李弗的爱好。
要是张珠珠喜欢也就算了,可是张珠珠爱的是钱啊。
夫妻俩的爱好也是够奇怪的。
景王世子在旁边唉声叹气:“唉,这桃花有什么可看。”
周毅正要赞同对方,只听周兰简继续说:“桃花美人才是男人应该看的景啊。”
男人欣赏花草,那不是要看真的花草,是要赏美人啊。
他不知去过多少宴会,就李三郎这里的最是无趣了,连个美人都没有。
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周毅与这位玩物丧志的堂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扭头想去找潘靖平比划几下,对方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说我跟三郎商量商量,能不能从这儿挖一棵桃树回去?”
周毅不解:“你要这个做什么。”
潘靖平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表嫂跟我说呢,家里的院子空空荡荡的,连个景儿都没有,实在是委屈了她。”
这说的自然是河阳郡主了。
潘家的宅子不小了,但河阳郡主从前住的可是景王府,亭台园林的,潘家是没有这么大的地方。
而且潘家人口众多,河阳郡主也不是当家做主的,没法儿按照自己的喜好更改住的地方。
她当然是没有亲口抱怨过的,但潘靖平从侍女口中听到了。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丈夫,潘靖平对新婚妻子颇为歉疚,因此今日就想往家里挪一棵桃树回去。
周毅看着自己这位表兄:“你,失魂了?”
他的迷惑是真心实意的。
周毅跟李弗认识的时候,李弗已经为了他媳妇发疯了,就当李弗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情吧。
他这表兄,又是怎么回事?
这才多久,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心惦记起河阳郡主来了。
中了蛊吗?
那些女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周毅真的不能理解,他往后退了两步,他要离这些人远一点!
太危险了。
脑袋都坏了。
潘靖平听见他那么问,不解道:“什么失魂了,你说什么。”
周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迅速没了身影。
潘靖平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回头继续挑选起树来,看回头把哪棵树给挖走了。
李弗跟姚诚新并肩前行,两人已经走了半天了。
李弗终于忍不住:“姚兄有话直说。”
姚诚新一直欲言又止的,李弗都看不下去了。
姚诚新没想到被李弗看出来了,一时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两声,终于开口:“贤弟啊,今日瞧着,我是咱们这庄子里最年长的男人了,你看我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家室,家中父母妹妹为我担忧,我也是夜不能寐,咱们相识多年,想来你也很为我担心。”
李弗听罢,回头看着姚诚新。
果然入官场久了,人也油滑起来,看看这话说的。
李弗:“那希望姚兄早日觅得佳偶。”
姚诚新看他这样,有点着急起来了。
他不好意思直说,但李弗这样的聪明人,应该可以猜到他的意思的。
他为什么要来跟李弗说这话,这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在场的女眷,哪一位可能成为他的良配,这还要他挑明吗。
好歹是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李弗也太不够意思了。
“贤弟呀……”姚诚新拱手向他行礼。
李弗当然猜到了他的意思,但是李弗很意外。
在场的女子,可以出嫁的,只有正月里才和离的宋灵心。
而宋灵心的年纪,是比姚诚新还要大好几岁的。
李弗道:“你确定吗。”
姚诚新看他这般,不满:“怎么,你还看不起女子吗。”
李弗:“这自然没有。”
他只是很意外,因为姚诚新有很多选择。
姚诚新也很诚恳,说:“我自幼读书,喜好诗文,上元佳节,宋姑娘的诗文,见之不忘。”
他就是喜欢有才华的女子。
然而这样的女子何其少见,而且宋灵心的才华,显然是要高过他的。
李弗道:“姚兄,你的这番话说与我听,可没什么用处,宋姑娘才跳出火坑,恐怕并没有这个心思。”
姚诚新叹了口气。
他当然也想到这一点了,他在松阳县,为许多女子判过和离,他知道女子的境况是艰难的,所以他一直纵容着妹妹。
“我知道,我这不是找你想办法来了,”姚诚新道,“你也算是有经验的。”
李弗闻言,心想我有什么经验,我也是从没名分那会儿过来的。
但他不好这么说,便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姚诚新恍然点头:“是这个道理,只是不知我要从哪里下手。”
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李弗想了想说:“嗯,投其所好吧。”
“你当初就是这样的吗?”姚诚新问。
李弗回想了一番,说:“算是吧。”
长得好看,让珠珠满意,这大概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他摆脱单身的第一个条件,那就是长相了。
李弗知道自己是靠脸的。
姚诚新道:“那我先让我那妹妹打听打听,看宋姑娘有什么喜好。”
李弗又提醒了一点:“不要太爱面子,面子有时候撕下来才有用。”
姚诚新立刻点头。
周兰书很是不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有说不好的事情呢。
俩人跟旁边相谈甚欢的姚玉馨和宋灵心说了句,便一起去厨房了。
周兰书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说道:“我新婚第二天,也去下厨了。”
张珠珠:“郡主也要进厨房?”
这可是金枝玉叶的女孩子,也得下厨吗。
周兰书道:“当然了,别说我了,宫里的皇后都要亲自下厨呢。”
但凡是个女子,就要跟厨房扯上关系的,逃不了。
不过她下厨可不是为了做吃的。
“我去厨房,给潘郎煮了碗汤,我的手被烫了个泡,那碗汤里还放多了盐,然后我问他好不好吃,你猜他是怎么说的?”周兰书道。
这哪里下厨啊,这是把潘四的心肠给洗刷了一遍吧。
张珠珠笑道:“郡主金枝玉叶,为了煮碗汤,手都起了泡,要是我,我肯定心疼死了,还有那碗汤,别说是咸了,就是毒药,我也得喝。”
想想吧,你的新婚妻子,身份尊贵,长得美貌如花,带了几辈子用不完的嫁妆到了你家。
成婚前她亲手给你做荷包,成婚后她为了给你做饭受伤了。
这要是都不感动,那还是人吗,还有心肝吗。
周兰书听她这么说,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就是把汤全都喝了,还亲自给我上药,说我以后都不要进厨房。”
“他待我好,那我也会待他好的。”
既然做了夫妻,那她肯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张珠珠笑着看她,心想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跟她说这些话的呢。
是显摆或者炫耀吗。
当然不是。
河阳郡主没有嫁给自己喜欢过的人,但她的婚姻,注定不可能完全用“喜欢”这两个字来衡量,她身不由己。
但她在这样无法选择的处境下,也努力的摆正心态,努力跟自己的新婚丈夫搞好关系,还用上了点无伤大雅的手段。
张珠珠有点心疼她,也很喜欢她。
任何手段,只要用上了,那必定是辛苦的。
只希望这辛苦能有好结果。
“真羡慕男人,”张珠珠悠悠叹道,“我要是男人,肯定也想娶你这样的,又聪明又漂亮,还有钱,还会下厨,你说说这些男人,凭什么都能娶到好姑娘呢,我也不比男人差。”
试问哪一个现代人,不论男女,不想要一个老婆照顾你呢。
河阳郡主听她这么说,当即笑了起来道:“你要是男人的话,你才娶不到我呢。”
她没想到张珠珠会从这个角度回答她的问题。
张珠珠心想,我要是男人的话,这就是个后宫文了,你插翅难逃。
“你家里起码要有一个对社稷有功的三朝元老,你的名字才能排到我面前来,不然我才不知道你是谁。”河阳郡主说道。
张珠珠回道:“要是我救过令尊的性命,然后要你以身相许,你不答应,就是不孝。”
周兰书:“那不可能,我爹出门,起码要带二十个护卫,你连他的面儿都瞧不见,那不可能的。”
张珠珠心想,看来开后宫的必要条件是投个好胎。
周兰书看着她笑了起来:“你真奇怪,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有女子会从这个角度羡慕男人的。
张珠珠道:“你不觉得吗,就说你哥哥,看他活的潇洒自在的,你不羡慕吗。”
周兰书沉吟片刻:“你说的对。”
男人娶妻,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两人说着就到了厨房,周兰书看来一遍,道:“怎么厨房不烧火,这都是生的。”
菜和肉都是切好的,一旁两个侍女正在把这些穿在竹签上。
张珠珠:“外头架了炉子,一会儿烤肉吃。”
“谁烤?”周兰书问。
“谁烤都可以。”张珠珠道。
两人在厨房待了一会儿,便让侍女把食材都送出去。
李弗给姚诚新传授完了经验,便过来找张珠珠。
“赏花赏的怎么样了。”张珠珠问道。
“还不错,回头还要修剪一番才好,”李弗道,“饿不饿?”
“刚刚吃了点心,还不饿,就是有点困。”张珠珠说道。
李弗:“那一会儿吃完了你去睡。”
张珠珠靠在他身上:“还好,春困嘛,天气一暖和人就要犯困。”
李弗抱着她拍了拍,张珠珠在他怀里迷瞪了一会儿,俩人一起去烤东西吃了。
景王世子正震惊地看着没一个熟的食材:“你们家这是没厨子吗,早说啊,我给你们带两个过来。”
周兰书听见她哥这么说,道:“你喊什么呢,自己去烤就是了。”
周兰简:“我,我哪里会,在场哪一位,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不是为难人吗。”
他说完,去看其他人。
只见李弗已经卷起袖子,拿了张珠珠和他爱吃的,去炉子前烤了。
周兰简立刻看向周毅,这可是武王的嫡长子……
然后嫡长子也卷起袖子,高高兴兴地去烤肉了:“这挺有意思,我好久没烤过了。”
他是在军中历练过好几年的,基本是跟将士同吃同住。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周毅经常被饿醒,半夜起来找东西吃,那会儿自然是找不到厨子的,为了填饱肚子,周毅自然是什么都学会了。
潘靖平也是一样,走过来说道:“你们吃什么,我去烤。”
周兰书立刻拉着丈夫往旁边走:“让他自己去,从前我爹娘就是太惯着他了,我是妹妹,你是妹夫,应该他照顾我们的。”
潘靖平被拽着走了,回头朝大舅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妻子的指令,他要听的。
姚诚新先跟妹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跟宋令延一起烤肉去了。
周兰简:这是什么妹妹!
宋令延是要照顾姐姐的,准备把烤熟的送过去,姚诚新让他把自己烤的一起送过去,道:“多谢,我叫人先给她们送去。”
姚诚新点头:“好,叫她们先吃,咱们是男人,等一会再吃。”
他现在的心思可不在吃饭上。
姚玉馨跟张珠珠挨在一起,道:“珠珠,我要失去我哥哥了。”
张珠珠被吓一跳:“嗯?什么?”
姚玉馨却不解释,意味深长地朝她微笑。
好在这天晚上,张珠珠了解了背后的真相。
热热闹闹玩了一天,晚上张珠珠早早就困了。
李弗看她马上就要睡着了,赶紧道:“我今天知道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张珠珠努力睁开眼睛:“啊,快说!”
睡觉归睡觉,但是八卦也不可以轻易放弃。
李弗看她困成这样还要听,便笑着将今天姚诚新来找他的事情说了。
张珠珠听见了,也颇为意外。
她总算明白今天姚玉馨为什么老不理她,跑去围着宋姐姐打转了。
合着给她哥助攻去了。
“这我是真没想到。”张珠珠道。
李弗道:“宋家姑娘算是京城中少见的有才的女子了,他以前不肯成亲,就是想娶这样的女子,如今遇见,自然想抓住。”
张珠珠打了个呵欠:“那有才的女子多了,过日子也不是全凭这个的,宋姐姐好不容易才得了自由,我看她一点没那个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李弗道,“他今日还来向我讨教了。”
张珠珠闻言,眼睛瞪得更大:“跟你讨教,那他怕是找错人了。”
李弗很不同意:“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看旁人,他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唯独我们不是,不找我找谁。”
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俩的婚姻经过了艰苦卓绝的奋斗和等待,再没有旁人了。
张珠珠大笑起来:“行了吧,我为什么嫁给你,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还敢跟人说你的经验。”
张珠珠想,说起来也是她的过错,自李弗认识她之后,脸皮的厚度是与日俱增。
李弗要为自己据理力争:“怎么能这么说,是,我承认,你愿意嫁我,和我的长相确实关系密切,但是我就没有别的好处了吗,你不能这样说我。”
张珠珠听他这样说,觉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那我这么说吧,你的长相和你的品行,对我来说是缺一不可的。”
她要求真的很高的,也就李弗够到了。
李弗还算满意,兴致勃勃地问张珠珠:“那你说说,我什么品行打动了你。”
张珠珠道:“你愿意听我的,任何事情都会考虑我的想法,尊重我。”
她顿了顿,说:“其实我很惊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情。”
李弗揽着她,认真说:“因为是你,我才会如此。”
李弗确实没什么能教给姚诚新的经验。
他喜欢张珠珠的时候,也没有经验,他无师自通。
他会通过张珠珠正确的喜好来要求自己。
当然了,以貌取人坚决不可取,这个他不改。
不说她不喜欢的话,不做她不喜欢的事情,这还需要什么经验呢,这是人生来就会的东西。
不改,只是不愿意,视而不见罢了。
这不需要经验。
张珠珠笑了起来:“我这样厉害的吗,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李弗:“对,你是很厉害的,会下厨,会赚钱,不管是家里的事情,还是外面的事情,都管的非常好,你的本事,要越过天底下许多人去了。”
这话是一点不假的,张珠珠听得很受用。
“你这是把我的本事借走了。”她说道。
要知道,平时她是最会说的。
李弗:“近朱者赤。”
张珠珠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快不要跟我说话,我要睡着了。”
她才说完没一会儿,呼吸就均匀起来。
李弗戳戳她的脸,思考了半晌,这才睡下。
过了半个月,科举放榜。
张珠珠想去看热闹,李弗却拦住了她:“打发人去就是,人挤人的,去那里做什么。”
张珠珠道:“我就是想去看热闹。”
李弗道:“不去,你还不信我。”
张珠珠:“那好吧,不去就不去,相信你。”
她这些天基本都没有出门,跟李弗窝在家里,她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但是李弗老不想出去。
张珠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宅男了,只当他害怕考不好。
很快出去看消息的人就回来了,一点差错都没有,李弗就是头名。
“恭喜你呀。”张珠珠对李弗说道。
李弗:“同喜同喜。”
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大笑起来了。
笑过之后,张珠珠道:“是不是还有殿试?”
李弗:“没有。”
张珠珠:“没有?”
李弗道:“武王殿下想主持殿试来着,说皇帝太年幼,但是朝臣不同意,两边争执了好些日子,最后就说不考殿试了。”
张珠珠心说还能这样啊。
李弗继续解释:“若是去殿试,那这一干考生,便算是天子门生,这就违背了武王府的初衷。”
武王让开恩科,是为他自己选拔人才培养,可不是给皇帝选的。
张珠珠:“那你们这些人,程序是都是不合法的,对吧。”
李弗并不在意这个:“先帝的儿子还活着三个,就挑选了旁支的子孙坐上皇位,太皇太后在旁看着,武王这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论起来,他们没一个符合礼法的。”
说一句礼崩乐坏也不为过。
“这倒也是,如今就看谁拳头硬了,”张珠珠说道,“那武王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看他那脾气,忍不了太久。”
“大伙儿死死劝着呢,还得做些面子功夫,不会太久。”李弗道。
反正李家早就站队了,“礼乐”至此,也不是李弗一个人能更改的局面。
他如今也只希望早日安定下来,谁坐皇帝没关系,要紧的是这个人能为天下百姓带来安稳。
前头林文婴叫他们夫妻来过去,说要商量如何庆贺此事,两人便过去了。
李竹也是榜上有名的,既然没有殿试,那李家这几日就要庆祝一番了。
“回京这么久,也就是三郎夫妻两个成婚的时候热闹过,也该再热闹一回。”林文婴说道。
她这么说,就是要宴请宾客,大肆庆贺了。
周如意很高兴:“那太好了,我许久没有出门了。”
她自从有了身孕,就成日在家里待着,哪儿去不成,也很想看看热闹。
大家商议了一番,这日子便定在了三日之后。
这时候恰好给周如意看诊的太医来了,她得回去。
出了门,李弗推推张珠珠:“咱们也去。”
张珠珠:“去干什么?”
他俩也没病,就是有,这位太医也不对症。
李弗:“去吧。”
张珠珠也不傻,她猛地瞪大眼睛,看向李弗:“你是说我……”
李弗按着她,然后微微点头。
李弗早有猜测,算是比较冷静的,扶着她进去坐下。
周如意这一胎算是比较稳的,现在有五个多月了,没什么问题,只是请了郎中让瞧一瞧,肯定更放心。
等太医给周如意看完,又叮嘱了一番之后,李弗便劳烦她给张珠珠也看看。
张珠珠心跳的很快,另一只手抓着李弗的手。
她扭头看了李弗一眼:“你在发抖。”
李弗:“是你。”
太医咳嗽了一声,张珠珠忙不说话了,李弗也紧紧盯着她的手腕。
太医把过一只手,又示意张珠珠换另一只手。
张珠珠和李弗这一刻感觉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两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好在这位太医并不是个磨蹭的,起身就说:“恭喜二位了,不到两个月,月份还小。”
李弗立刻握紧了张珠珠的手,握的十分用力。
张珠珠道:“用不用再找个郎中瞧瞧?”
她也是失智了,当着人家太医的面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好在对方并不在意,笑呵呵地说道:“二位放心,旁的不敢说,有孕这事,你们只管听我的,不必找旁人。”
李弗拱手道:“抱歉,大喜过望。”
他拿出了一早准备的钱袋子,全部塞进了太医手里。
周如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吩咐道:“紫棠,快,这样的好消息,赶紧去和婆母说一声。”
紫棠应了声,眉开眼笑地跑出去了。
张珠珠还在腿软,李弗送了太医出去。
周如意走到张珠珠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丢魂儿了?”
张珠珠靠在椅子上:“二嫂,我能摸摸你肚子吗。”
周如意看她这模样,笑着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
“高兴傻了吧。”周如意道。
张珠珠确实很高兴。
她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的,但是真的来临之后,她除了喜悦之外,还有些慌乱。
周如意摸摸她的脸:“没事,我怀滔滔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缓几天就好了。”
看精明的弟妹犯傻,周如意还是很高兴的。
林文婴匆忙过来,在院门口遇上了送完太医往回冲的李弗。
看他跑得飞快,林文婴喊道:“跑什么,都是当爹的人,快稳重些。”
李弗哪里冷静得了,他只得放慢脚步,然后跟母亲一起往屋里走。
他有猜测,可猜测和事实还是有区别的。
周如意问道:“我看你好好儿的,怎么想到是怀上了?”
有些妇人怀孕,会身体不舒服,但张珠珠吃得好睡得好的,也没长胖,大家都没往这儿想。
张珠珠:“我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李弗看出来的。”
谁知道李弗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回想这半个月的事情,他应该是那时候就猜到了,陪着她小半个月都没出门。
周如意无语。
外头听到这句话的林文婴也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先看出来的?”林文婴简直难以置信。
她到底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哪个男人能第一个看出媳妇是怀了身孕的。
张珠珠自己不知道,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和侍女没有看出来,李弗居然是第一个。
李弗如实说道:“她嗜睡,吃甜的多些。”
婚前张珠珠就担心过怀孕的事情,她对这件事情是有些焦虑的,李弗听她吩咐,去了解些妇人怀孕的事情。
张珠珠睡觉比往常睡得多,要说春困也不该困这么久。
而且她不爱吃甜的,最近却经常吃甜口的点心,口味都变了。
李弗很敏锐地观察到了她的变化,这是张珠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
林文婴看看儿子,心想张珠珠是真的非常有本事了,她能让自己儿子为她这样的费心,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们谁都想不到,她们觉得费心的事情,是张珠珠觉得李弗应该做到的,是李弗应尽的责任。
看见林文婴进来,张珠珠和周如意都看过去,她露出笑来:“今日咱们家的喜事真是不少。”
张珠珠扭头看李弗:“本来应该更早些的,他看出来了都不说。”
李弗道:“我只是猜测。”
他选在今天,不是为了凑双喜临门的。
李弗也不确定,他只是想着,如果今日没有诊出来,那还有他和二哥科考的事情在前面摆着,省得到时候珠珠为难。
他们成婚至今,也超过半年了,珠珠未有身孕,便总有人多嘴。
好在张珠珠并不将外人的闲话放在心上,可李弗总也担心她背负了压力。
张珠珠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李弗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林文婴看着他们夫妻俩:“如今你们二人也有了子嗣,咱们家算是圆满了。”
她小儿子被耽误了这么些年,如今有了子嗣,她算是彻底安心了。
不拘男女,总是要生个孩子的。
周如意道:“那家里的事情,娘您得辛苦一番了。”
林文婴道:“你们好好的,我辛苦些也不打紧。”
说起来也不是很辛苦,月底看他们比试,倒是很有意思。
“叫人去跟你爹娘说了吗?”林文婴问道。
张珠珠摇头,李弗忙打发人去了。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林文婴便去忙着准备过几日的宴会了。
张珠珠和李弗也慢慢地往回走,两个人都走得很慢,张珠珠脚底发飘。
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李弗看她慢吞吞的,笑道:“怎么成了小鸭子。”
张珠珠:“你说谁呢。”
“看你走的摇摇晃晃的,不是小鸭子是什么。”李弗道。
张珠珠抬起脚,踢了他一下。
李弗没有躲,衣服上留下一个印子。
李弗扶了她一把:“小心些。”
张珠珠本来是很小心的,但她听到这话,反骨就上来了。
“我为什么要小心,孩子还很小一个,我蹦跳都不会有事的!”
说罢,张珠珠就大步往回走了。
李弗追在后头:“知道,知道,我是怕你摔着了,等等我。”
张珠珠还是很谨慎的,没有真的跑跳,等李弗追上了她。
这等好事,自家人都很高兴。
吴贵娘更是亲自来看望了女儿,还去大相国寺烧香了。
她的女儿们总算是全部又着落了。
李弗是头名,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应付,不得不出门。
但他只在白天出去,晚上的热闹,他是一点不会参与的,早早就回去了。
张珠珠看他如此:“倒也不必,那都是你日后的同僚们,怎么好这么不给人家面子。”
李弗:“我跟他们说不到一起去,多是书生意气,不务实。”
李弗已经过了那个劲儿了,听他们说话,难免觉得幼稚。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挂念张珠珠和他们的孩子,身在外,心在家,无心应付外头的人。
张珠珠:“那你现在也算有了进士的名头,你打算去哪个衙门?”
李弗道:“父亲和武王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去翰林院。”
这是惯常的事情,去了翰林院,编写史书,跟着前辈们学习为官之道,然后行走六部,外放,有了功绩后调回京城,升官,大致是这样的流程,其中有些步骤可以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