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有了。”
张珠珠本来还是有些离愁别绪的,现在没剩下多少了。
张珠珠:“也行,成全你了。”
李弗:“多谢夫人。”
张珠珠朝他摆手,走了。
周毅对长子千叮咛万嘱咐:“你娘性子软,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我,眼下她要出远门了,只怕有人心存歹念,要谋害她,你千万仔细,保护好你娘。”
周燮一边答应着,一边想,他爹应该是对他娘有什么误会吧。
周毅:“还有你弟弟妹妹,你娘管不了他们,你当大哥的,该打就打,不要心软啊,香香不能打,多哄着。”
周燮又点头,看他爹还要再说,周燮抢先:“爹,你也要谨慎些,要是我们回来,家里头多了人,不说我娘,我肯定不能答应。”
周毅在儿子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少胡说,你爹是那样的人吗。”
陈蛟远远瞧见,忙喊道:“周毅,你怎么又打儿子!”
周毅忙说:“没有,没有打他。”
周燮犹豫了一下:“娘,我没挨打,真的。”
陈蛟哼了一声:“看你把孩子吓的,都不敢和我说实话!”
周毅:上辈子大概真的犯了天条吧。
第479章 你要反思你自己
南巡的队伍行的并不快,在某些地方,还要多停留几日,吃吃,喝喝,看看。
潘皇后的身体大不如从前,精神却很好,皇帝和贵妃看她今天多吃了些东西,心情都好了许多。
潘皇后见他们二人盯着自己,说:“看我做什么。”
小潘氏起身坐到姐姐身边去:“姐姐喜欢这里,那咱们就多待两天。”
潘皇后还没答应,皇帝便说:“好,再留几日。”
潘皇后道:“你们是真出来游玩的,也不惦记太子在京城如何了。”
帝后离京,一走就要半年,这么长的时间,京城里会出什么事情,那不好说。
皇帝对此非常佛系,说道:“出就出吧,咱们几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过些年眼睛一闭,好还是不好,跟咱们都没关系,出来玩就好好玩,不用惦记他。”
姐妹俩对视一眼,好一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潘氏哼了一声,说:“咱们惦记人家也没用,走的时候他眼珠子都恨不得挂在太子妃身上,跟着一起走,都不多看我一眼。”
潘皇后道:“你少说这话,一会儿叫孩子们听见了。”
家里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全是陈蛟一个人生的,叫孩子听见你说人家亲娘的不是,那可别再想和他们亲近了。
小潘氏叹了口气,她小声说:“陛下,姐姐,你说等咱们回去了,会不会多个孙儿出来?”
她也很好奇,陈蛟不在的时候,她那儿子会怎么做。
潘皇后摇头,她觉得不会。
皇帝的意见也一样,他这儿子有点死心眼。
小潘氏说:“万一被人算计了……”
潘皇后:“男人怎么会被算计。”
这种事情,女子可能被人灌醉、打晕,男人就不一样了。
小潘氏:“我说万一。”
皇帝:“若真有这样的事情,等他清醒过来,就该血溅当场,以绝后患。”
不论作为男人,还是作为皇帝,容忍算计他的人留在身边,这实在很蠢。
小潘氏想着也是这个道理:“那就算了,我们香香自幼便娇贵,不必给她添什么弟弟妹妹。”
从前她想着儿孙满堂,如今亲眼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若是东宫再有其他孩子,夺去了他们父亲的关爱,而他们母亲则要陷入争斗之中,无法全心关爱孩子,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张珠珠和陈蛟两个人,昨晚上喝多了,现在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
陈蛟猛地坐起来,说:“坏了,还没去拜见父皇母后和母妃!”
做儿媳妇的,少不了晨昏定省的规矩,像她这么宿醉不起来的,实在不合规矩。
张珠珠被她吓醒,听见她慌张地同侍女大声说道:“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喊我起来!”
侍女说道:“娘娘,小殿下去拜见陛下和两位娘娘,说您喝了酒,皇后娘娘便说今日您不必过去,现在陛下和两位娘娘,已经去城里逛了。”
陈蛟松了口气,又回来挨着张珠珠躺下了,说:“如今想想,我留在京城,头上没有婆婆压着,倒也不错。”
在外头有时候还是挺心惊胆战的。
张珠珠清醒了些,笑着说:“你一会就去跟她们说,昨晚上太思念太子殿下了,以至于宿醉不起,你想回去,还来得及。”
陈蛟沉吟半晌,说:“那姐姐跟我一起走吧,到时候咱们俩换了衣服妆扮,甩开随侍,抓住这私奔的大好时机,从此天涯海角,自由去了。”
张珠珠被她逗笑:“不止这是个好时机,等到了南边,找一艘船,偷偷上去,在往南边,就能出海去了。”
陈蛟接着说:“可惜我的金银珠宝没带多少,不然我们到了海上,还能招兵买马。”
“野心不小啊,太子妃。”
两人就“私奔”这个问题,又长篇大论了一番。
侍女心中暗恨,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个聋子呢。
她们要是真跑了,太子殿下和李大人能够饶了她吗。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很大,毫不遮掩,这院子又不比皇宫,外头等着见她们的周燮和李渐听得面面相觑。
周燮说:“我娘和你娘,要是真跑了,那可怎么办。”
李渐从容说:“那是咱们俩的爹要操心的事情,咱们只管给她们多添些钱财,免得在路上吃苦。”
周燮好一会没说出话来,他震惊道:“你不该拦着吗,怎么能真让她们离开,外头多危险。”
李渐想了想,说:“我娘要是真想走走,那她一定都安排好了,不会遇险的。”
周燮:“那你都见不到她了。”
李渐:“她们想走,肯定是觉得现在过得不好,你要反思自己。”
周燮想了想说:“我反思有什么用,我得给我爹写信,让他反思,肯定是他不好!”
有这样的好儿子,大概也是太子殿下的福报吧。
张珠珠和陈蛟两人好一会才起来,几个孩子呼啦啦跑过来,陪着她们俩吃了早午饭。
快吃完的时候,周燮说:“娘你放心,我一会就给爹写信,叫他在京城老老实实的。”
陈蛟愣了一下,说:“离得这么远,你写信也不管用啊。”
再说了,给周毅写这样的信做什么,没这个必要吧。
周燮:“那要不我回京去,亲自盯着。”
陈蛟蹙眉,说:“你回去做什么,哪里有做儿子的,想方设法要去管他爹的事情,你不要胡闹。”
周燮忧愁地想,要是他不管,他娘真跑了,那可怎么办才好,虽说他年纪不小了,可他打小就知道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等吃完饭,陈蛟跟张珠珠说:“我家老大这孩子,奇奇怪怪的,成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小时候还很文静内敛,长大了也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张珠珠方才也听见了,便说:“是不是有人在他面前胡说什么了,你叫人去问问。”
陈蛟点头,打发人去问了。
到底不是大事,也没问出什么来,陈蛟就没再操心太多。
过了些日子,远在京城的太子收到来信,其中他的嫡长子,长篇大论了一番,希望他可以洁身自好,不要做让母亲伤心的事情,多多反省,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希望父亲已经反省好了。
周毅闭上眼睛,算了,算了,陈蛟辛苦生养的,就当他孝顺母亲了。
第480章 相隔千里的夫妻
张珠珠站在高处看风景,转眼已经离京有两个月了,她玩得很高兴,要说想念李弗,她都没有这个空闲。
今日皇帝和两位娘娘来寺庙,山上十分清静,张珠珠不想听僧人讲经,便独自站在高处。
登高望远的时候,张珠珠突然想起来了李弗来。
张珠珠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的心情。
她到了这个年纪,和李弗又很久很久没有分开过了,这些时日的分别,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只是现在她独自站在这里,心情便像是突然发生了变化,对李弗的想念,骤然加重。
但仔细想想,这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寻。
她对李弗的想念,应当是从分开的那一刻,便堆积了起来,积攒到今日,在这个远离喧嚣的时刻,全部都翻涌起来。
不知道李弗在做什么。
前些天京城来了信,李弗在信中和张珠珠透露了些消息,说自帝后离京之后,京城便不如从前安稳了。
太子毕竟不是皇帝,即便周毅已经做了多年的太子,也有资历深的朝臣,想要将他压制住。
这不是说朝臣要谋反,只是君臣之间,此消彼从,皇帝强势了很多年,让不少人心生不满,自然希望皇帝的接班人,是个好拿捏的,这样才能够为自己和家族攫取更多利益。
身为皇帝,就免不了被人谋求他的权力。
因此,朝中麻烦甚多,李弗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也跟着遭殃,成日忙的脚不沾地。
张珠珠想,李弗应该正在手忙脚乱地解决遇上的新麻烦。
想必他很辛苦。
平时他有最亲近的人陪伴,现在张珠珠和两个孩子都不在他身边,通信也不及时,不知李弗心情如何。
李弗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张珠珠和孩子们一走两个月,他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只留下花草和他作伴,他这些天忙起来的时候,会留宿衙门,还在东宫住过几天。
忙的时候还好,像今天这样一得了空闲,李弗就更惦记他们娘仨了。
尤其是张珠珠,与他相濡以沫,携手多年的妻子。
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他们的关系,就如一个人的左右手一样紧密,缺一不可,他们已经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不能分割。
如今分开这么久,就像一个人缺了一只手,始终都不能习惯的。
他起身,打开箱子,翻出了张珠珠写的东西。
他们二十多年前写的,都在这里装着。
李弗边看边想,只是分开短短几个月而已,他就这样不习惯。
到了他们两个要阴阳相隔的时候,留下的那一个人,要如何在这世上独活。
年纪越大,他就越会想起这些事情。
张珠珠的心情,李弗无法全然体会,但是自己的心情自己明白。
真的到了彻底分别的那一日,若是张珠珠留下了自己,那他不用多久,就会赶上去。
若是留下张珠珠,那李弗希望她可以像这次出行一样,豁达些,看开些,不要那么急着来找自己。
有来世的话,他会等着他的。
没来来世,那张珠珠更应该多活些时日,死后的世界无法诉说,要抓紧活着的时间。
李渐寻到了在高处远眺的母亲,把手里的衣服给她披上。
张珠珠回头,看见儿子的一瞬间,她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李弗。
李渐看母亲失神,说道:“娘在想我爹吧。”
张珠珠点头:“嗯。”
李渐好奇地问道:“您和我爹,第一次分开的时候,应当是分开了三年多,那时候您也如此吗。”
张珠珠哈哈笑起来:“那时候没有,那会儿我跟他认识不到一年,虽说你爹老在那山盟海誓的,可我不太相信,我估计他走了就再见不到了,我光可惜他那脸来着。”
李渐有记忆的时候,张珠珠和李弗感情已经很深厚了。
李渐笑道:“怪不得我爹从前和我说,他是父凭子贵。”
张珠珠笑得更大声了。
李渐站在母亲旁边,他身形已经很高大了,甚至比他爹还高一点。
张珠珠说:“反过来的话,也是一样的。”
她和李弗彼此看重,对孩子自然倾注了更多的感情。
李渐心想,父母之间的感情,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全部理解的。
他道:“山上冷,娘回去吧。”
张珠珠:“不想回去,回去了我就要听法师念经。”
李渐说:“您还说私底下说,要和陈姨姨私奔呢,您都不和她一起听佛经?”
张珠珠道:“她要伺候婆婆,我又不用。”
李渐笑起来:“那咱们去别的地方,这里实在冷。”
张珠珠觉得还好,不过想想她年纪也大了,要是生病耽误行程,就不太好了。
李弗在书房睹物思人,最后整理东西的时候,靠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他去议事,声音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等议事结束了,周毅扭头问他:“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媳妇和孩子不在家,你也不至于半夜躲被子里哭吧。”
都多大的人,何必这样呢。
李弗无语:“我这是着凉了。”
周毅啧啧两声:“看来真是年纪大了,比以前爱生病了。”
李弗:“那我这年纪大的,回去养病了,养上三两个月,朝中的事情,殿下别来找我。”
他天天这是给谁家的江山奔波忙碌呢,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周毅忙吩咐人去请太医:“诶,我说玩笑话罢了,这谁还没有生病的时候,你是内阁重臣,过了这一遭,你就该顶替首辅的位置了,怎么能够在这个节骨点上养病。”
内阁不消停,周毅看那几个老头儿很不顺眼了,就盼着赶紧把李弗推上去。
他们俩目标一致,没有那么多矛盾冲突。
李弗心说那位置他现在也不是很稀罕了,给他们老周家干活,都是拿命来干的,还是得早早盘算下致仕的事情,给自己安排好后路。
两人说着正事,后宫中突然传来消息,皇帝的小儿子,周毅最小的弟弟,进宫来陪他生母吃饭的时候,突然就晕过去了,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周毅冷笑一声:“就这点手段,还敢到人前丢人现眼!”
看来皇帝的位子果然诱人,即便那样希望渺茫,还是要拼上性命出手。
当然,皇帝可能不是很在乎。
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宫中本该热闹起来,然而这件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丝毫没有经起任何波澜。
皇帝南巡,后宫之中大部分宫妃皇子公主都随行了,留下的皇子有两位,一个是二皇子,另一个是最小的。
这位小皇子比周燮还小了几岁,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出一趟远门可能要横着回来,至于另一个,临出行的时候突然染病,不能出门,也留在了皇子府中。
结果小皇子和他生母,还不如出门算了,好歹还能看看风景。
周毅去安抚了他们母子二人,允诺会给这个弟弟找个好地方当封地,让他们母子休养。
宫里迟迟没有传出应有的谣言,不过等了一夜,该传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据说太子打算趁着皇帝不在,把他那些弟弟一并谋害了,以绝后患。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想想,就不符合常识了。
太子要真想搞死他这些兄弟们,皇帝在和不在,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就是真下手,也不怕让皇帝知道。
除了周毅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太子,其他儿女在皇帝看来,都跟草芥一样,他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周毅要是真下手,皇帝说不定还要给他拍手,说你杀得好,没有后患,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如此看来,二皇子的挣扎,就像孩童的游戏一般。
周毅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他自幼没有同胞兄弟,年纪大些,瞧着府中与他不同母的弟弟们,周毅并没有生出作为兄长的仁爱之心。
那些妇人防备着他,弟弟们害怕他,两位母亲的教导,让他明白,父亲每多一个儿子,他继承父亲事业的可能性就要降低几分。
周毅从来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生在周家,应该是一种幸运,但皇帝的其他儿子,与周毅相比,那就是一出惨剧。
没有孩子不渴望父亲的爱护,可除了周毅,皇帝从不正视他任何一个孩子。
荣华富贵有,别的没有。
周毅没有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他们相比自己是凄惨,但生在皇家,只要老老实实的,一辈子衣食无忧。
说句无情的话,周毅觉得自己能让他们活着,就已经很仁慈了。
他们命该如此。
只是作为皇帝的儿子,就有机会坐上皇位,坐上那位置,就拥有了一切,为这机关算尽,也值得。
当今陛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作为他的儿子,想要复制他的成功,谁又能说完全不可能。
这就是周毅坚决不要异腹子的原因。
就现在他和陈蛟生育的三个儿子,周毅有时候做噩梦,都是他们兄弟阋墙,争斗的你死我活。
他喜爱陈蛟,对陈蛟所生的四个孩子,更是疼爱有加。
一想到他们可能有那一日,周毅就愁地掉头发,他对李弗说道:“比起我爹,我这儿子还差了些。”
李弗与他有些默契,说:“殿下,还来得及。”
皇帝的宫妃和孩子不少,周毅至今只有陈蛟和他们的四个孩子。
要数无情,还得是皇帝。
他小儿子中毒差点死了的消息传过去,皇帝大概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母亲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天然就与孩子联系紧密,父亲不同,他和孩子没有这样的联系,只要不付诸情感,就如陌生人无异。
周毅道:“晚了,被你给耽误的。”
他当年羡慕人家伉俪情深,夫妻同心,便去做了。
如今想想,他当初娶了徐氏,再添上一堆妾室和孩子,可能一开始看她们争斗,他心里会不舒服,时日长久了,也能做到无情无心。
到时候这些妻妾儿女们如何争斗,那他不会放在眼里,哪一个落败了,他还要说他们无能。
代价就是他和他那些孩子们,只能留一个活到寿终正寝,他活着的时候,也几乎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相待。
这样不耽误他做个好皇帝。
李弗还是那句话:“还来得及。”
周毅心说倒是来得及,可他舍不得。
夫妻多年,感情深厚,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四个孩子,三个儿子,老大像陈蛟,老二像他,老三像他们两个,女儿更是活泼可爱,这都是他当爹的心头肉。
周毅没跟李弗似的宠溺孩子,可也差不了多少。
“到底留不得他。”周毅说道。
李弗没有言语。
这是皇家内部的争斗
过了两日,皇帝的次子悄无声息地病死在府中,太医去看,说是前两个月的风寒没有彻底好,加上二皇子心事太重,太过操劳,人就没了。
二皇子的生母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上吊自尽了。
消息是如此,事实上二皇子怎么死的,大家都想得到。
至于他生母,小皇子的母亲眼看自己的儿子受罪,心中恨得要命,去给自己儿子报仇了。
本来以为是一场狂风暴雨,结果水面只是微微泛起了波澜。
皇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愣了一会儿,他问皇后:“这孩子,自幼体弱,你给太子回信,从宗室里挑一个合适年纪的孩子,袭郡王位,过继在他名下,淑妃,淑妃就罢了。”
这事有前因,叫小皇子的生母知道皇帝还要追封淑妃,恐怕不好。
潘皇后应下,翌日没有任何人看出皇帝的异常。
潘皇后给他提议说:“请大相国寺的法师,给那孩子念经八十一天,渡他们母子的魂魄早日投胎。”
皇帝想了想:“八十一天太久,一个月就行了,这世上没有他们该惦记的东西。”
潘皇后并不觉得皇帝无情,因果报应罢了。
就像她和小潘氏姊妹俩,她们死了以后,也得去地下受刀山火海的酷刑。
陈蛟道:“陛下瞧着,像死了小猫小狗一样。”
张珠珠道:“陛下想什么,也不是咱们能够猜到的。”
老周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免不了要出这样的事情。
陈蛟看看自己四个孩子,香香不说,她是女孩儿,没什么好争的。
陈蛟只盼着她亲生的三个孩子,全都可以活到寿终正寝。
张珠珠手里拿着李弗给她的信,说他准备好好清点下他们夫妻俩名下的产业,保证平分给两个孩子,叫她问下俩孩子各自想要什么。
李弗既然问了,张珠珠晚上就把俩孩子叫过去,问他们各自有什么想要的。
兄妹俩彼此看看,张珠珠说:“说了要平分,不用谦让。”
李渐说:“母亲突然这样问,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要什么,再说了,您和我爹正值壮年,现在就问我和妹妹,有些太早了。”
潇潇附和:“对,太早了。”
张珠珠考虑了一会,说:“还是分吧,你们俩都不小了,那些事情我管了这么多年,烦人得很,分给你们俩,自己管去。”
而且李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等儿媳妇进门再分,万一引起家庭矛盾就不好了。
“当然了,不是全都要分给你们,”张珠珠说,“我和你爹还要留下自己喜欢的,等我们俩死的时候再说。”
潇潇听她说后面一说,立刻上前抱着她的胳膊,说:“娘不要这么说。”
张珠珠摸摸女儿的头发:“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世间最常见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
潇潇贴在她身上:“我不要,我一辈子都不和爹娘分开。”
张珠珠把她抱紧,哄了一会,叫他们兄妹俩现在开始慢慢商量,等回去的时候,也该商量好了,到时候正好和李弗说。
潇潇捧着脸,和哥哥说:“爹娘怎么现在就要给我们俩分家产啊?”
李渐:“你不想要?”
“我要的,”潇潇立刻说,“娘从小就教咱们俩,亲兄弟明算账,爹名下的家业,由娘管着的,爹都要出钱。”
在钱这件事情上,兄妹俩不会争的你死我活,但是一定要分的清清楚楚,大便宜不能占,大亏不能吃。
钱一定要说明白。
张珠珠在旁边看李弗给她写的信,厚厚一叠,正事不多,后面都是些琐碎的事情,甚至还有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就跟他们俩平时说话一样。
张珠珠正看着,潇潇突然跑了过来,把张珠珠吓了一跳。
潇潇立刻伸长脖子,笑着说:“爹给我和哥哥的就两页,给娘写的好多,我能看吗。”
张珠珠:“你不能看。”
潇潇又钻到张珠珠怀里,缠着她说:“我八成嫁不出去了。”
张珠珠:“那就不用嫁,你把你分到的家业,好好管着,保准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潇潇无奈说:“……娘,你应该问我为什么。”
张珠珠知道她想说什么:“又要夸你爹啊,来吧。”
潇潇说:“我说的是实话,反正我没有瞧见比我爹好的了,跟我爹一比,他们全都不能嫁。”
张珠珠说:“慢慢来,不着急。”
婚姻大事,着急没用。
潇潇扭头看着她哥:“好些女孩儿来跟我打听你额,哥,你有没有喜欢的。”
李渐:“没有。”
他前几年埋头苦读,忙着科举,去年考上了,就这也想玩,那也想玩,还没有想成婚的心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去打听。”潇潇打算给哥哥做媒。
李渐笑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个小丫头,还想来管我。”
潇潇柔弱地靠在母亲怀里,说:“我年纪小,哥哥你不小了,你都不知道外头怎么说咱们家的,哥哥你赶紧成婚,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她说完了,还故意一副是为咱们家着想的样子,躲在张珠珠怀里笑。。
李渐道:“咱们一家四口,我们三个都不怕闲话,就你怕,五郎啊,这可不是爹娘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你听见谁说闲话,怎么没上去撕他的嘴。”
潇潇果然还不是她哥哥的对手,败下阵来,就要找外援。
张珠珠看看他们俩,笑吟吟道:“继续啊,看我干什么。”
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她才不掺和。
潇潇起身,心想果然是得不到援助的,起身说:“我出去玩,我要去瞧瞧,谁家的姐姐最厉害,我要找最厉害的给我当嫂子,把我哥管住。”
说完潇潇就跑出去了。
李渐追上去道:“你别胡闹啊。”
张珠珠心想,潇潇是不是被他俩教的有点儿傻了,找个厉害的,到时候人家夫妻一体,吃亏的还是她。
她提起笔,给李弗回信。
在李弗的来信要填满一个小箱子的时候,南巡的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
陈蛟道:“我下一回出远门,恐怕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么些人离京,花销很大,皇帝登基二十多年,积攒了些家底,才出去这一回。
张珠珠道:“那怎么办,要不你给太子多吹吹耳旁风,劝他多出门。”
陈蛟:“晚了,再早上十几年,那我还能吹得动。”
张珠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陈蛟:“不是没有信心,他的家业以后都是我儿子的,他挥霍完了,我儿子可怎么办,得为孩子想想。”
看皇帝这些年辛苦的够呛,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怎么能够让她儿子再受这个苦。
张珠珠给她拍手。
果然是做了母亲的人,事事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李弗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先把胡子给剃干净了,站在镜子前头上看下看,想着自己应该没有长胖吧。
院子里的小侍女们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时不时就凑在一起偷笑,被管事的嬷嬷训斥了也不怕。
李弗出来的时候,她们便跟偷吃粮食的麻雀一样,飞快散了。
李弗心想,张珠珠不在家,本来就没多少的规矩,更加松散了。
他没心情操心这点小事,收拾好就匆忙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