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扬起笑意来。
燕恒偏眸看她,也跟着笑了,心头的沉重慢慢放下,还是不能乱,不能急,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不是吗,一步一步来,阿谭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马车忽而停下,是燕王府到了。
燕恒先下了马车,然后又扶着谢谭幽下来,府外,倒是热闹。
燕恒挑眉。
孟南溪,李谪,空静大师,温凛沈妤,就连云霄这个当今帝王都来了,一身的帝王服饰,倒是有几分那个样子。
“阿恒。”云霄一见到燕恒,那是万分激动,走下来两步,却是去看谢谭幽的,上下打量她,皱了皱眉:“怎么瘦了那么多?”
“陛下不必担忧,臣……”
“什么陛下?”云霄不开心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幼时唤我的称呼。”
“……”
孟南溪眼眸泛红,忍着声音里的颤意:“近日有些凉,先进府吧。”
听见她的声音,谢谭幽弯了弯唇:“母妃。”
她抬脚上去,沈妤已经哭成泪人,她无奈的安抚她,一旁的空静大师道:“去南燕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提前知会一声。”
温凛也道:“可不是吗?让我担心的也快马赶去。”
几个人就围着她,你一句我一句的,看似是指责,实则眼底的担忧都快要盖不住,谢谭幽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一个的认错,可话语还是一句接一句,云霄李谪也是加入。
最后,还是燕恒推开众人,将谢谭幽护在身后,冷冷皱眉:“差不多得了。”
谢谭幽终于解放,大松一口气,看向不发一言,只是红着眼的孟南溪,有些愧疚,想要开口解释两句,面色却猛然变白发青,紧接着,喉头涌上腥甜,还是不可阻挡强撑的那种。
“噗。”
一口鲜血溅出,整个人便没了知觉。
众人惊的瞪大眼,孟南溪直接晕厥过去,幸好沈妤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燕恒面上血色褪去,大脑空白一片,身体动作却是下意识的,抱起谢谭幽便往府内去,一路快走,心脏怦怦跳,是惊慌恐惧。
将人放在床上,李谪也踏进来了,第一时间为她把脉,面色大变:“阴阳花呢?”
黑风忙将一个盒子递上,李谪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株花瓣渐黑花,这便是阴阳花了,李谪瞧着,却是皱起眉头来,沉默很久,才看向燕恒,缓缓摇头。
燕恒身形一颤,脚步有些不稳,朝后踉跄两步,看看面色苍白的谢谭幽,又看向李谪,不可置信道:“师父…这是何意?”
李谪不答,只是将阴阳花递给空静大师看,空静大师脸色也是沉沉,抿了抿唇道:“这阴阳花上面有毒。”
“毒?”温凛走到空静大师面前,将那阴阳花拿过来看,问道:“怎么会有毒?
李谪道:“这阴阳花根部本来就是有毒的,此花独特之处就在,它的花瓣偏偏可以解百毒,而这南燕皇室,不知是不是没人相传,又或是太医医术问题,竟是不知道用鲜血养之时将二者分开。”
“如果养的是花瓣,这花瓣半月后会异常红艳,甚至散发出清香,可眼下,竟然是一片黑,分明是受根部之毒感染。”
“……”
燕恒身侧拳头微微收紧,喉头翻滚,开口,声音已然暗哑:“要怎么才能救,还是救不了了?”
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李谪道:“要雪莲。”
“现在还不是冬日。”
“二十年了。”李谪道:“那远山之巅应当有雪莲出了,待你去到时,估计九月了,那时,那里已然下雪入冬。”
“只是……”
“我现在去。”不等李谪说完,燕恒就转身要走。
“阿恒。”云霄与温凛的声音齐齐响起,二人对视一眼,云霄道:“你曾经跟我说过那里,那般凶险,应当带些人去,若是不识路或是遇到危险……”
温凛点头:“你要不留下陪着幽幽,我带人前去吧。”
“我去。”燕恒抬眸看向远方,心头空空,他淡淡道:“那条路没有人比我熟悉。”
八月,白日闷闷,夜里却格外的凉。
在谢谭幽昏迷不醒的第三日,温凛去了晋国,从南燕来时,他是直入漓国的,未去晋国,本想着免战火,而是收腹晋国女帝的心思,依旧依附于漓国,然后再实行一统也是一样,毕竟,天下一统,百姓安,只要百姓安谁做那君王都是一样。
晋国女帝却是冷哼:“唯有掌管至高无上权利才可活的自在。”
“既然谁都一样,你怎么不让你们君王臣服于我脚下?”
口气狂妄又大胆不屑。
温凛见与她说不通,这几日,晋国女帝所在之处又已经有了不少晋国暗卫的尸体。
想来,这京中已经混入不少晋国人,而这晋国女帝也比他们想的还要厉害,心思深,温凛也无心再劝,大不了费些时日拿下晋国,保漓国再无后顾之忧。
眼下,南燕已平若再平晋国,这天下,半部分就都是漓国的,若以后想要一统天下也是容易。
想着温凛便与云霄说了,云霄也是同意,他当即带兵便去往晋国。
而漓国近内,云霄将国内上下整顿,换了一个新的风气,朝臣安心百姓亦是安心,他也不是时时在宫中,偶尔还会出宫到那小酒馆坐上一坐,又去看看谢谭幽和温雅卿。
朝中臣子之位空缺,他也提拔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女子,杨芸与谢谭幽便在其中,此时的漓国上下,已经形成统一,五年内目标是,一统天下,保万民安。
朝臣心头澎湃,一个比一个还要卖力,云霄瞧着眼下朝中之光景,心头甚是欣慰。
而此时,冬日了,也下了雪。
在京中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的雪后,燕恒回来了。
彼时已经是十二月。
燕恒入燕王府的时候,府中下人惊的纷纷瞪大眼,好像是有些认不出燕恒了,不过三月未见,怎么就变化如此之大?眼窝深邃,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好几年的年华,而身上长袍有些皱,还有破碎的地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的不行,半分没有以前的好看矜贵。
孟南溪听闻府中下人言时,急的从床榻下来,直往晚幽院赶去。
燕恒入了晚幽院,李谪与空静大师正在煎药,见到人进来,李谪以为又是云霄,只淡淡瞥了一眼又垂下,脚步声又靠近,李谪动作猛然一顿,抬眸,瞳孔骤然紧缩。
“阿恒?”他唤。
燕恒将手中东西递给李谪,然后便进了正屋,谢谭幽还躺在床榻之上,与他离开之时,一模一样,这次,她昏迷的时间,比在青龙寺那年还要久,燕恒唇角干涩,伸手去触摸她面颊,是冷的。
燕恒手指轻颤,喉头翻滚,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吐出一句话:“阿谭,我回来了。”
这句话出,莫名让他想起上一世的庄子分别,回京路上他想了不知几次,要怎么跟谢谭幽说第一句话,是要说好久不见呢还是我回来了,还是问她过得是否开心,想要什么想吃什么。
想了很多,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因为,她成了云启的未婚妻,不记得他了。
而这次,依旧是很久不见,他真的与她说了句好久不见,可她却听不见,面色白的吓人。
听见脚步声进来,燕恒问:“她何时能醒来。”
李谪道:“不好说。”
“雪莲入体也是不好说?”
“……”
燕恒问:“她体内可是有蛊血蔓延?”
“是,不过……”
不等李谪说完,燕恒便打断他:“若是以血换血,她是不是就没事了。”
闻言,李谪眼皮狠狠一跳,燕恒怎么知道的?
燕恒又问:“怎么换。”
见他拿起一旁匕首把玩着,刀尖又若有若无的扫过他寸寸手臂,李谪看得沉了脸,上前将那匕首抢过,骂道:“做什么?看你这副样子,若是她醒了,不得将人吓死。”
“……”
“她体内确实有蛊血蔓延。”李谪道:“但我前几日为她把脉时,她脉搏忽而变得平稳,而……”
李谪话音顿了顿,怕解释不清楚,伸手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她手臂,又轻轻将她袖口捋上去些,只见,那里白皙又可见血管,燕恒手心下意识收紧,眼眸微颤,心头想到什么却是不敢信,死死盯着李谪,等他下文。
李谪垂眸道:“她体内,好像是没有那血傀之蛊了……”
一句话,让燕恒倒吸一口凉气,从进来,便显得冷静又失了魂的眸子,也忽而一下有了些许生机,起了红色。
“你……”
燕恒想说话,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问什么。
还是不要问,就当李谪说的是真的。
可又想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好。
李谪瞧他这幅样子,心下也是心疼,三月不见,又瘦又憔悴,而他看过那千山雪莲,干净又纯白,一丝灰尘未染,想来是带它回来的人一路精心护着的。
而那雪山之巅,那般危险,他是活着回来了。
却落下一身伤痕。
刚刚,他已经上下看过燕恒,他身上应当有很多伤,在那之地,来不及处理,怕已然落了疤痕。
李谪长叹一声:“我与师兄在试了,是与不是,今夜就能出结论。”
“倒是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不会出事。”
燕恒不说话,仍旧坐着,攥紧了谢谭幽手腕。
“阿恒。”孟南溪颤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燕恒抬眼看去,孟南溪见到他的那一刻,泪水簌簌落下,心疼的不行。
燕恒终是起身过去扶她:“母妃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听说你回来。”孟南溪伸手去触碰燕恒冰凉面颊,看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又狼狈的人,泪水是怎么都止不住:“我们阿恒怎么这样了。”
“母妃不必担忧,我没事。”
“那你下去休息一会,谭幽这我看着好吗?”
燕恒不说话。
见状,孟南溪真是无奈又心疼,只能陪着他,又让人给他做了些吃食,他一点未动,孟南溪看着,泪水直落。
入夜,空静大师端着一碗药进来,然后一点一点喂进谢谭幽口中,他们会医术,却不会关于苗疆之蛊的种种,这个引蛊方法都是从苗疆医书上学来的,药入口,若是蛊在内,便会引得蛊发作,浑身钻心的疼,若无反应,便是无蛊。
一碗药喝下,几个人便一瞬不瞬的盯着谢谭幽,燕恒最是知道血傀之蛊发作的样子,又坐到谢谭幽身旁,紧紧凝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一盏茶过去。
屋中很静,床上的谢谭幽也没有任何反应。
燕恒不由的有些紧张又或许是害怕,还是攥紧了谢谭幽手心。
两盏茶过去。
依旧没有。
半个时辰过去。
空静大师与李谪对视一眼,心头正准备微微松下时,榻上的谢谭幽忽而皱了皱眉,嘴巴缓缓溢出血迹,燕恒浑身一凉,李谪忙拉开燕恒给谢谭幽把脉,而后,食指中指并拢,在她脖颈处轻点两下。
“噗。”
谢谭幽口中涌出大量艳红鲜血,眼眸颤动似是要睁开,却又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她唤了声:“阿恒。
声音气若游丝。
燕恒还是听见了,忙回:“我在这。”
李谪缓缓收了手,看着空静大师笑了笑,又看向燕恒,这些日子提起来的心总算是安了,他道:“体内,的确没有血傀之蛊了,若我猜的不错,是云启,他体内有母蛊,想来是以母蛊血解子蛊,当初,我是被苗疆之书误导了。”
燕恒此刻情绪无法言喻,深深凝着谢谭幽,问道:“她为何还会吐血?”
“不过是残留蛊血罢了,不碍事。”
“那相枝子呢?”
“千山雪莲在,陛下也送来了皇室秘药,不需一个月,当是就能醒了,之后与正常人无异,不会再受病痛折磨。”
闻言,燕恒身体好像一下子就松了,前所未有的,以前,每月都要担忧害怕心疼,嘴上说着一定会找到法子,可心里却是没谱,只想着大不了心头血就护她一辈子。
而今,有人告诉他,谢谭幽可以恢复正常,不再受病痛折磨,这让他如何不惊不颤又不喜呢。
之后,李谪与空静大师离开,去看那雪莲,而孟南溪也是大松一口气,总算是没事,燕恒也当安心了,又让人重新备了吃食和热水,她才离去。
燕恒想与谢谭幽同榻而眠,近距离看她,却发现自己一身的脏污灰尘,还是不能沾到了她,起身去沐浴,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袍子,面容也干净整洁。
他上了塌,在谢谭幽身旁躺下。
这三月,他其实很累又有些慌乱,前路困难有些多,只是每每一想起谢谭幽,他便坚持下来了。
在她身边,总是没来由的安心,本想再看看她,却沉沉睡了过去,因此,他也没能看见身旁之人轻轻动了下的手指。
翌日醒来,天朗气清,雪停了。
燕恒睁眼就见谢谭幽面容,眼眸动了动,缓缓起身,目光顿在她白裙,他才发现,昨夜鲜血涌出时,溅了不少,燕恒下了床,翻了件干净的衣裙,给她换上,一整日也没干什么,就在这屋中,看着她,陪着她。
而李谪与空静大师已经将那雪莲与秘药掺入,一碗浓中带清苦的药端至里屋,燕恒接过,一勺一勺喂进谢谭幽口中。
今日,她脸色没那么苍白了,大许是因那口血吐出的缘故。
一碗药完。
李谪沉沉一叹:“总算完了,我终于可以回我那山间了。”
空静大师轻笑:“山间太过冷清,不如来我青龙寺。”
“你那寺庙有什么好的?还不能喝酒吃肉。”
“……”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喝酒?”
“你我多少年不见了?你了解我多少?”李谪冷哼,语气中带着气。
空静大师无奈:“既然如此,我请你去谭幽那喝酒。”
闻言,李谪惊了:“你都当了和尚还喝酒?”
空静大师不答,只是转身出去,李谪看着他,也忙跟上。
“师兄,你酒量还和以前一样吗?”
“那老家伙在时,时常都要与我比一比,自然是比从前更甚之。”
“……”
冬日的阳光格外暖,打在人身上,金灿灿又暖洋洋的。
今日,云霄来了燕王府。
见到燕恒,就甩了脸色:“你日日在府中作甚?朝中无你,我害怕。”
“怕什么。”燕恒在作画,头也未台。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在战场保百姓,我在朝堂保安定的吗,你说话不算话。”云霄道:“幽幽现下也无事了,你用得着日日守着吗。”
云霄说着便凑过去看燕恒在画什么,这一看,忽而愣住了,只见,画中有一个女子,是在梅花树下,红衣张扬,朝一人挥手,含笑的眼底灵动俏皮,似是在说什么。
云霄认得这人。
是谢谭幽啊。
他皱了皱眉:“这个是什么时候的幽幽?你与她这个时候就相识了?我看她这年纪好像还未及笄。”
燕恒执笔在一旁落下四个字。
长命百岁。
将笔放下,轻轻嗯了一声:“认识很久了。”
“多久啊?”云霄道:“认识到现在,我好像也还没问过你,到底怎么认识的幽幽,又怎么……”
他只知道,有几年的燕恒总是回京,又迫切的想要回京,好像有很多心事,但又单单只是为一人。
“比你久。”
“啊?”
“……”
云霄在燕王府死缠烂打一整日,终于求得燕恒去上朝,朝堂焕然一新,朝臣亦是,见到燕恒入金銮殿,朝臣面面相觑,是心惊,听闻,谢谭幽重病,燕恒出城寻药,三月才回来,又日日守着近半月,今日见他出现在这里,难免让人一时回不过神来。
云霄眼底带了笑意。
燕恒面色淡淡,听着下方朝臣发言,皆是关乎晋国一事,昨日战报传来,温凛已经拿下晋国,今日朝堂上便商量着要怎么处理晋国和晋国女帝。
晋国女帝野心太大,不能放虎归山,倒是可以放一个他们信任之人在那里,有人还想举荐温凛被云霄一口拒绝,温凛提前跟他打过招呼,待战事平一些,他想带着沈妤去外面玩几天,如此,他便是个爱自由的,到了那晋国,自由无,又没有时间陪沈妤。
云霄想了想,决定让一直埋伏在那的帝师之子管理,他忠心漓国之心人人可知,只是要看他愿不愿,不愿意也不能勉强,毕竟生父去时都不能赶来,想来是遗憾的,如今只有他阿姐一个亲人了,若是想亲人团聚,确实不能强迫人。
群臣连连点头。
下了朝,燕恒转身就要离开,萧然看着大臣已经走完,才道:“阿恒,你我许久不喝酒了,今日喝一杯?”
“不了。”燕恒淡淡道:“我要回府去。”
“……”
“这么早你回去做甚?”
“家中有妻。”
“……”
燕恒撑伞出宫,他垂着眸,走在被白雪铺满的地面,心头不知为何,忽然的发热急躁,总觉要发生什么,又好像有人在看他。
“小恒子。”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这大雪天里并不明,若是不认真听压根听不见,燕恒也是敏觉,脚步略略停顿,看向声音来源,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燕恒皱眉,抬脚又往前走。
“小恒子。”
又一声,比上次要大一些,在耳畔响起,莫名熟悉,燕恒握着伞的手收紧,朝一处看去,只是一眼,整个人便僵在原地。
只见,宫外那棵树下,有一人撑伞站在那里,一身红衣,在大雪天里越发艳,她眉眼弯弯,正笑吟吟盯着他,声音有些娇又克制不住笑意:“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
伞落入雪中。
燕恒回过神,快步走到那人跟前,是每次入睡前都能看见的清丽面容,他看着她,可她却从未睁眼,就只是躺在那里,不知今夕是何年,更不知,有一人在等着她,守着她,又盼着她。
“何时……”燕恒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声音都发了颤:“何时醒的?”
“你不认真,我都醒了三日了。”谢谭幽轻哼:“今日,我的大酒楼开业,实在是忙不过来,这才来唤你,你真是,我不喊你,你不会去看是不是。”
“你故意的。”燕恒喉头翻滚,面前的人笑容艳艳,娇俏的不能再娇俏,眨巴着的大眼睛全是狡黠笑意。
“嗯。”谢谭幽承认:“所以,小恒子要不要跟我走。”
“你叫我什么。”
“我总不能唤你小二,小二不太好,我会觉得是在骂人,刚好你名字有个恒,小恒子就很好听。”
燕恒道:“云霄身边有个太监,就叫小恒子。”
闻言,谢谭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弯了腰,燕恒见状,气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渐渐的,谢谭幽收了笑,将伞往燕恒倾斜,四目相对,她声音缓而慢,在他耳边软声道:“不喊这个,喊夫君?”
燕恒额角突突跳,却是问道:“你真醒了三日?”
谢谭幽点头。
“身子好了?”
“嗯。”
回答完,谢谭幽便后悔了,只感受到天旋地转,被人拦腰抱起,上了马车,话都来不及说,铺天盖地的吻便来了,还有一句:“你刚刚唤我什么?多唤几句,我一会就多听你的几句话。”
“……”
“这是在马车上,你别乱来!”谢谭幽忙推开他。
燕恒道:“那回府。”
“我今天酒楼开业!!”
“三个时辰后再去。”
谢谭幽惊了:“三个时辰?你要我的命?”
燕恒一笑,吻落在她脖颈:“所以我说,你多唤几声,我一会就多听你的话,你说多久就多久。”
“……”
谢谭幽脑子直接就空了,脸颊滚烫,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回了燕王府,再是晚幽院。
她真的无奈又气。
抵住燕恒又要落下来的吻,她低低道:“等会行吗?”
燕恒问:“怎么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
燕恒放开她些,手中动作却是未停,谢谭幽身体直颤,咬着牙才没有喊出声来。
瞧着燕恒这模样,谢谭幽真是想骂人,可回想昏睡那么久做的所有前世梦,心头发软又面色红,也是忽然发觉,她好像有很多话还没有跟燕恒说。
“阿恒。”谢谭幽唤他。
“我在。”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庄子里,你救我于水火,又把欺负我的人都杀了,后来又教我武功,陪着我护着我,那几年我很开心,真的,我还记得你跟我说了不止一次要娶我,但我都没有应。”
“其实我不是不应你,也不是……我就是……”谢谭幽抿唇想要解释。
燕恒轻轻吻了吻她眼眸:“我都知道的,阿谭不用解释。”
“后来,我记忆没了,嫁给了云启,浑浑噩噩的,也过得不是太好,还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又在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很多错事,你也不恨我,甚至还帮我又护我。”
谢谭幽眼眸渐渐湿润:“你知道那场战争,他们指名要我,是一场杀局吗?杀你或者我。”
“知道。”
谢谭幽心下一疼:“那为什么还要去?”
“赌注是你,我不敢输,也不能输。”燕恒道:“而我只要赢了,你就能留在漓国。”
“……”
“你真傻。”
“你不也一样,总是喜欢说狠话。”燕恒眸底亦是心疼:“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阿谭,是我没认出你。”
谢谭幽落了泪,每次一有什么,明明是她的错,燕恒总是会第一个道歉,她哽咽道:“是我错才对,忘了你那么久。”
“现在都好了,我们可以一起长命百岁,又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
“嗯。”
燕恒又吻住谢谭幽唇瓣,想要深吻之时,又被谢谭幽推开:“我还没说完。”
燕恒发笑:“阿谭今日是想把一辈子的话说完?”
谢谭幽道:“就是一辈子。”
燕恒眸子深深。
谢谭幽抬眸盯着燕恒,四目相对,眼眸流转间,她面色潮红,有些羞赧,却还是道:“那日宫宴抢,我不是骗你的。”
“什么?”燕恒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谭幽道:“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超级喜欢的那种,是在前生的庄子里就喜欢,一直都喜欢。”
“阿恒,我真的很喜欢你。”
燕恒眸色一片炙热又发红,“阿谭,唤我…”
吻落下。
谢谭幽知道燕恒什么意思,脸颊越发红,小声唤:“夫君。”
“然后呢。”燕恒手深入,引诱道。
“我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
【正文完。】
以燕恒的喜欢为开始,又以谢谭幽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为结束。
明德七年,秋老虎刚过。
云启下旨杀的第一个武将便是温凛大将军,以通敌叛国罪问斩,有精明的,一眼便看出这件事的破绽,云启却是不查不问,直接问斩。
有人隐隐猜测,云启这样做,怕是想收回兵权,也是怕温凛功高震主。
有想为温凛说话的,一想到家中子女便只能作罢,只因云启在下旨当日便已说过,为温凛求情者,按同罪论处。
朝中人心惶惶。
温凛被问斩的第五日,宫中又有消息传出,元妃去了。
元妃,曾是云启的原配,当今丞相的嫡长女谢谭幽,曾因病在庄子里养了三年,回府后却不知检点,清白不在,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无人敢娶。
而那时,本来与相府二小姐有婚约的云启忽而跪在武德门外整整一天一夜,求云崇退了与谢音柔的婚事,说他要娶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谢谭幽一个。
云崇宠爱当时还是七皇子的云启,自然应允。
满城震震,笑话又落到谢音柔头上,谢谭幽也好不到哪里去,京中人人厌恶她,家中也是不好过。
直至后来,云启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又护着,日子才一点点好了起来,那几年,京中贵女从嘲讽厌恶到艳羡谢谭幽能嫁一个这般温和又好的人。
可后来,云启登基,皇后却是谢音柔,满朝文武震惊,却不敢阻止,谢靖乃是文官之首,后是她爱女,而谁又不知,谢谭幽与他早已断绝关系。
因此,谢谭幽又成了那笑话,还被封了个有元配之意的元妃。
好不讽刺。
而今,表哥一家才死,她便也死了,有人感叹也有人惊了很久,心头莫名悲伤。
明明还是秋日,当夜便下起了雪,比往年还要下的早下的大,不过一瞬,整个京城便被铺白,而谢谭幽的死讯也传遍列国。
群臣纷纷皱眉。
不过一个妃子死了,云启为何要昭告列国?这将谢音柔这个皇后放在何地?而第二日,谢谭幽便被草草下葬,连皇陵都不得入,真是好大一番屈辱,可人死了,体面尊贵好像也没什么用。
雪是越发大了。
朝臣又开始担忧眼下战事,毕竟,此次战争,是他国人故意挑事,又指名要谢谭幽,大军逼近,朝臣不想打的,纷纷求了云启应下,不过舍弃一个女人,便能免百姓苦朝堂安,为何不应呢?
可这一年来,都没怎么掺合朝堂事的燕恒却入了宫。
他说,他出征,他去灭敌国。
云启应了。
也是赶巧了,谢谭幽死的那天他去往战场。
眼下,谢谭幽死了,敌国会退兵呢还是执意攻打,燕恒又能不能赢?也不怪朝臣担忧,实在是,燕恒已经不是曾经的燕恒。
他无法再以一箭穿透敌国大将喉咙,快速定输赢,也没了庞大的燕家军。
满城惆怅哀叹。
原本热闹的京城也安静的诡异,诡异中又参杂着一丝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