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 by溪月眠
溪月眠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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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凛一连串的话,让燕恒冷冷皱眉:“不识。”
闻言,温凛不说话,就笑看着他,不止温凛,谢谭幽也看过来,对上谢谭幽眼眸,燕恒心头发怵又无奈,怕她多想,还是解释道:“此次,我未见过晋国女帝,见到的是晋国大将罗微,听他言,女帝要我入晋国助她一统天下。”
“以何身份?”温凛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长袍给燕恒包扎,一边追问。
“……”
燕恒脸色微沉,还能以何,可谢谭幽还盯着他,他又道:“让我带着八十万大军入晋国。”
“哦。”谢谭幽开口:“我以为她要让你做皇夫。”
“噗。”温凛笑出声来:“幽幽还别说,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
燕恒瞧着谢谭幽淡淡面容,心下想要再说些什么,又怕说多了错,抿了抿唇,还是转了话题:“外面如何了?”
温凛漫不经心道:“打起来了。”
“……”
燕恒冷道:“打起来了,你还有心思八卦?”
他还以为温凛是偷偷绕进来的,然后等他们出去了再行事,却不想,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而此刻,远处的冰剑相对声与那杀声也才传入耳中。
燕恒道:“先出去。”
他总要去见一见燕家军,解释清楚此次之事,要不然有些人会心存疑虑,战场之上难免受伤,又或是被吴将军骗了。
“好。”温凛点头,在前带路。
谢谭幽忙扶着燕恒起身,却并没有开口,而是皱着眉。
“阿谭生气了?”燕恒偏眸看她。
“气什么?”谢谭幽不解,不过一瞬又回过神来,摇头道:“倒是不曾。”
对燕恒,她是那种莫名的自信,百分百的觉得,以及肯定,燕恒只会在她身边,想到此处,眸色忽而又变了变,像是有些羞赧,怕被人瞧见,她又道:“我只是在想,这吴将军背叛燕家军到底是为何?”
燕恒不语,只是眸底一片沉色。
三人出去的路并不是谢谭幽与燕恒的来时路,而是走了另一侧,温凛寻到的还算宽敞平顺之路,只是才到出口,刀剑声更是响彻,震的人头皮发麻。
有人的声音穿透刀剑声:“老吴,王妃和王爷呢?”
是陈将军的声音。
此时天色渐暗,山上无光,黑沉沉的。
吴将军正持刀杀了一个燕家军,忽而听到身后声音,心头微震,燕家军忽然上山与埋藏在此处的南燕兵和晋国军打了起来。
他以为他们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上山,他也是咬了咬牙,才决定前来,报着一丝希望,如今,看陈将军这般,倒真的像是未曾有什么,他心头缓缓松下,又回头看想那两壁高山,眸子微沉,心头莫名不安,还是咬牙道:“在里面!”
只要燕家军全部进去,便都会被困在里面,难出来,晋国女帝要留燕家军,他偏不留,不止不留,还会杀了,燕恒亦是如此。
而南燕兵弓箭手也在埋伏,见到燕家军被困他们自然会动手,必然不会让一人存活。
闻言,陈将军高举长枪:“诸位兄弟们,给我杀!杀进那里,救出王爷王妃!必要卯足了劲,要像当日我等被困山中那般,王爷速速赶来,将我等救下,而今王爷被困,我等定也要将王爷救出!”
“杀!杀!杀!”
身后,都燕家军,闻此振奋又激昂,纷纷卯足了劲。
前方是南燕兵,而晋国军在上,燕家军纷纷抵抗,可箭羽跟冬日之雪般,簌簌而落,他们艰难抵抗,很难杀上去,陈将军杀红了眼,砍下一个南燕兵的头颅,扬声道:“燕家军听令!”
“在!”
“不可后退,不可退缩,王爷便在前方,我等应当向前!”
“不退!”燕家军铠甲染血,面色狼狈,仍旧咬牙回。
刘将军与另一位洪将军亦是咬牙道:“坚决不退!”
入了山,他们才知这座山有多凶险,竟是埋藏了那么多兵,还是两国的,燕恒怕是很危险了,也是懊悔,为何不及时来看看,就信了吴将军所言,黑云与他们说吴将军的不同寻常,就差直说他是叛徒时,几个将军震惊又是不信的,可事关燕恒,他们总是要来看看。
不来还好,一来,周围的杀气如此重,上战场多次的人又如何不知呢,心下也是开始怀疑了,却还是有些不敢信的,毕竟他们一路走来了那么久,还是要先救出燕恒,听他言才好。
终于,高处箭羽停顿一会,燕家军抓住了机会,向上杀去,吴将军瞧着刚才明明已经有弱下的燕家军在箭羽停后又忽然变得猛烈,一剑穿一敌军,纷纷向前而去,只是为救一人。
心头不知何等滋味。
而此时,一道冷肃声音传来,含着内力,很多人都能听见。
“本王在这,几位将军这是要去何处?”

第158章
闻言,三个将军齐齐回头,吴将军身形一震,瞪大了眼,燕恒怎么在这?他中了一箭,应当在山洞中才是,瞧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温凛,他瞳孔骤然紧缩。
温凛!?
温凛何时进来的?
“王爷!”三位将军齐齐唤道。
刀剑声也渐渐停下,南燕兵中也是走出一人,他们缓缓收了刀,到那人身后去,而山高处,那晋国军也忽然停下箭羽。
山中忽而恢复寂静,三军围绕对峙。
“王爷恕罪。”三位将军齐齐上前,跪在燕恒面前道:“末将等来迟了。”
“无妨。”燕恒道:“错信叛徒,本王不怪。”
叛徒……
三位将军面面相觑,也是一瞬间,彻底信了,纷纷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南燕六皇子身边的吴将军。
“老吴,你真的……”刘将军不可置信,迟迟说不出那两个字来。
燕恒冷眸扫过吴将军,语气凉薄:“当年,你也是这般,然后冷眼看着他死的。”
像是在问,又像是陈述。
闻言,三位将军更是瞠目结舌。
不是云崇派人暗害的?这些年他们一直这样认为,所以,他们恨云崇,对这漓国朝堂失望,又不得不护着漓国,战场之上杀尽了敌,却不是万分舒畅。
而今,燕恒却说,燕荣是被吴将军害死的……
“软筋骨,让人浑身无力,只能任人宰割。”燕恒一字一句道:“所以,父王被困之时,反抗不了分毫。”
“老吴!”洪将军倒吸一口凉气,他平日与吴将军关系最为亲密,乍一听闻此,惊的不能再惊,又是恨道:“老王爷对我们有恩啊!”
“你是不是疯了?”
“……”
“是我。”吴将军见到燕恒的那一刻,就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也大胆承认,面色冷又讽:“嗯?什么恩?”
洪将军道:“你无家可归时,是他收留你。”
“那是他心存愧疚。”吴将军冷哼:“他杀了我慕容家那么多人。”
慕容家?
刘将军眼皮一跳,几乎是一瞬间便想通了:“你是晋国人?”
曾经的晋国可以说是强国,屡屡与漓国起战事,有一年,是燕荣领兵大战晋国,晋国领兵的则是慕容家的将军,那一场仗打了很久,以漓国大族慕容家全部身死而定下输赢。
好像就是那一年,吴将军跟了燕荣,而晋国受了重创,往弱势走,因此,慕容家在漓国人人恨之恶之,明明是一生忠骨,最后却落得无人送终,亦是母国不愿认,以为他耻的一族。
而却无人知,那一年,慕容家活下了一个人,最小的小公子,他落入战场,哭喊爹娘,无家可归又狼狈瘦弱,因此,被燕荣带了回去。
燕荣教他习武,带他打仗,去到哪都带着他,像是亲兄弟般,可燕荣不知,吴将军一直在恨着他,他努力习武,征战到这个位置,就是想着有一天也杀了他,不止他!还是他全族,甚至所有的燕家军。
那一年,也是晋国人忽然找上他,邀他合作,他不知自己身份如何暴露,心下警惕,直到后来当时还是长公主的晋国女帝找上他,趁南燕漓国征战,他们在后杀了燕荣,燕恒,然后他快速掌控燕家军,晋国女帝承诺,只要他能带大军入晋国,那她必定会昭告整个漓国,慕容家乃国之栋,会为慕容家证名,更会帮他重建慕容家。
吴将军心动了,祖父叔父死后还受了那般屈辱,他也是恨晋国的,可如今,晋国能为他们证名,告诉所有人他们是有功之臣,是忠骨,他自然愿意。
所以,他在燕荣当日饮食中放了软筋散,燕荣是死了,可他来不及杀燕恒,原本中了毒箭的燕恒便猛然醒来,那一身的戾气让人心惊,之后,他竟是带着燕家军直上,再然后,他便没有机会了。
此次入火岩山,是唯一一次,他忐忑又不安,瞧着燕恒这般信任他,他有些心惊又莫名的犹豫,可一想到慕容二字,他也终是狠下心来。
假装重伤带军离山,独留燕恒一人在那里,回去路上他回头看过,燕恒神色漠然又淡淡,像是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知道,他眸子紧缩,人已经不知不觉下了山,又骗了相处多年的燕家军。
而今,瞧着一个个愤怒失望的神情,吴将军忽而仰头大笑:“他杀我全族,我只杀他,未动燕家军,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那你为何假传王爷令?”陈将军怒道:“莫不是连王爷也要杀?”
“两条命低我慕容家族,我还嫌少了。”
燕恒眸色凉凉,不论是燕荣与他都是知晓吴将军身份的,用燕荣的话来说,便是满门忠骨落得如此下场,可悲,而当年晋国张狂欺压,他也必须要赢,他敬也是悲,之后战场见那哭着喊爹娘的人,看那眉眼,他认得出,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在身边。
当年救他是为了让他平安活下,却不想,那人只想着如何杀他。
燕恒看,燕荣才是那个可悲之人。
心头涌了怒意,燕恒眼底越发冰凉:“自行了断吧,本王留你一个全尸。”
闻言,吴将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冷笑出声:“王爷还是这般,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下,可是燕家军被包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为何要自行了断?”
“好,我今日死在这里也要杀了你这个叛徒!”陈将军双拳攥紧,咬牙道。
燕家军齐齐攥紧手中剑,只需一道令便可向前。
大战一触即发之感,让这山中更为静谧。
“精彩。”南燕兵后,忽而传来一道女子声音,有些娇俏又冷,“许久未见燕王爷,竟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晋国女帝走来,眉眼含笑,直直凝着燕恒。
“只是可惜,今日燕王爷注定要输我一局,然后乖乖跟我回晋国了。”
燕恒皱了皱眉,眸中难掩冷意厌恶,晋国女帝如此说话,难免让人误会,他看向谢谭幽,发觉那女帝也朝谢谭幽看来,燕恒牵起谢谭幽,挡在她身前,隔绝晋国女帝目光,却未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晋国女帝眼底笑意越发浓烈:“燕王爷这是作甚?难不成怕朕吃了你的王妃?”
“……”
“想不到晋国女帝对自己竟是有如此自信。”温凛抖了抖身上黑色长袍,走上前,听出那晋国女帝故意的话语,笑着开口:“若我猜的不错,周围都是晋国弓箭手。”
晋国女帝扬眉:“不错。”
那样子,就像是再说他们逃不了了。
温凛点了点头,说的意味深长:“那女帝不如唤一唤,看看,这山中,有谁应你。”
晋国女帝微微蹙眉,不明白温凛什么意思,却还是淡淡道:“弓箭手准备。”
“……”
一盏茶过去,山中无任何声响。
女帝眉头皱的更紧,唤道:“阿明。”
“……”
还是无人应。
对上温凛含着冷笑双眸,女帝终是后知后觉了什么,面色瞬间白了:“你做了什么!”
山上可是有十万的晋国军。
温凛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将你的人都杀了而已。”
“不可能!”女帝满目不可置信。
温凛轻轻笑着,然后下令:“弓箭手,准备。”
一瞬间,山上数颗脑袋冒出,纷纷手持弓箭。
“放箭!”
顷刻间,万箭齐发,以他们对待燕家军的方式将其尽数歼灭。
八十万的燕家军,叛军最多十万,而兰城内有二十万,还未真正赶到这里的有十万,剩余三十万都在琉城内,二十万在这山中,而十万大军被黑云与沈妤带着往高山深处去,目的是断了所有埋伏之兵和弓箭手。
看来处理的不错,竟是一个活口未留下。
山中又陷入刀剑声中。
燕恒瞧着拿剑朝燕家军动手的吴将军,眸底一片阴鸷,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剑,朝他掷去,剑尖穿透胸膛,随后万千燕家军踏着他尸身而上。
燕恒道:“留下晋国女帝与南燕六皇子,其余人,不留活口。”
南燕兵不算少,可是被前后夹击,战斗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彻底结束。
山中越发黑暗,冷清上空时不时有乌鸦飞过,鲜血弥漫开来又令人作呕。
沈妤与黑云从高山深处下来,第一时间奔向谢谭幽。
“放心,我没事。”谢谭幽安抚道:“我们先下山吧。”
下了山。
燕恒道:“阿谭,你回军营等我。”
谢谭幽看看燕恒又看向温凛,问道:“你们要入琉城,攻入南燕国都?”
温凛颔首:“自然是要速战速决,南燕已经空虚,最多一夜便可拿下。”
谢谭幽看着燕恒,一脸担忧:“可你受了伤。”
“无事。”燕恒道:“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我已经服下解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谢谭幽道:“那我跟你同去。”
燕恒皱眉,本想拒绝,却瞧见谢谭幽坚定的眸子,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缓缓道:“那你要紧跟在我身侧。”
“好。”谢谭幽大眼睛弯了弯:“我保护你啊。”
“……”
“行。”燕恒也是笑了。
七月二十,燕家军在火岩山抓了南燕六皇子与晋国女帝,而后连夜攻南燕琉城,琉城将领死守仍旧不敌燕家军,燕家军入琉城,不伤百姓,收降兵,又直入南燕都城,都城内有的不过是晋国兵,见黑压压一片的燕家军而来,速速撤退,燕都又是一座空城。
燕恒带军直入燕都,百姓纷纷逃窜,朝臣齐聚宫中,也是此时,传来丧钟声,南燕皇帝去了。
南燕皇帝唯一子嗣六皇子又在燕恒手中,朝臣无可奈何,得了燕恒允许见了六皇子一面这才齐齐称降。
至此,南燕不再是单独的南燕,而是漓国的南燕。
安顿好南燕一切事宜,燕恒给云霄去了信,又与温凛在日落下分别,他带着晋国女帝前往,晋国如此,漓国应当知晓,才能更好的收腹晋国,若是不听话,便只能就此灭了。
谢谭幽瞧着这边境下的日落,将整片天空都印的非常红艳又震撼,而远处,温凛与沈妤的身影越发远,她忽而道:“外头风景不错。”
燕恒垂眸看她:“若你喜欢,我将京中所有交给云霄,然后带着你与母妃一同找个静些的地方住下,平日没什么事,便骑骑马,练练剑,打打猎,如何?”
“那这样,你不做你的燕王爷了?八十万燕家军呢?”
“云霄在,将军多的是,不缺我一个。”燕恒道:“而这王爷也没什么好做的,我更喜欢与阿谭单独在一处。”
“可我还要开酒馆。”
“……”
“那便还是在京中?”
谢谭幽笑了:“是吧,那我们何时回京呢?”
燕恒道:“明日。”

第159章
谢谭幽与燕恒回到军营,掀开帘子便见到一人,脸色阴沉的不能再阴沉,二人都是一怔,然后缓缓上前,唤道:“师父。”
李谪眸子沉沉,若不是极力憋着,他感觉他都会喷出火光来,瞧着这二人携手进来,还有说有笑的样子,更是被气的不轻。
天知道,他得知谢谭幽去了南燕时有多震惊,听着沈妤描述的样子,他快步朝谢府去,云启尸身好好的躺在那里,而旁边是摊摊血迹,还有肉身,他蹲下身查看,大约能看出是蛇之肉,而那血是蛇与人参杂。
甚至是还有黑血。
光看这景,他就知道谢谭幽是毒发与血愧之蛊发作,两种东西在体内相撞,是异常的难受又疼,黑血吐不停,她还往南燕来,当时,李谪怒气与冷意直冲天灵盖,出了谢府便也赶来了南燕。
从医一生,谢谭幽是他见过最特殊的病人,在她身上,他引以为傲的医术用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燕恒用心头血,等那冬日雪莲又等那阴阳花。
眼下,瞧着谢谭幽,他不禁想,这一路她是怎么过来的?又是什么在支撑她呢?不要命也要赶来,到底是为什么?怎么一个比一个能闹腾,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谢谭幽强撑着半条命赶来南燕的时候,竟会如此焦急,喜欢清静,又不想总是奔波的人,竟然骑上马就来了南燕。
他想,大许是答应了燕恒,又或是谢谭幽是燕恒的王妃,也有可能是看着她瘦弱的身子承受那么多,他也是心疼了,也没办法让燕恒不再管她,他都做不到了,如何再跟燕恒说呢。
“还笑得出来。”李谪看着谢谭幽嘴角还未散去的笑容,冷哼道。
谢谭幽抿唇。
“还不快坐下来。”李谪语气并不算好:“怎么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不是要死了才开心?
闻言,燕恒皱眉,不悦道:“师父平日骂我就算了,怎么如今连阿谭也要说,这般与她说话,太过难听。”
“你还好意思说?”李谪本就生气,见燕恒维护,眉毛一竖,怒道:“你可知,她是如何来的南燕?”
“师父。”谢谭幽坐下,听见李谪这样说,心头一跳,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相枝子与血傀之蛊发作,她是强撑着一口气来的,若无心头血,她便会口吐鲜血不止,稍有不慎,是会死的。
相枝子与血愧之蛊发作……她是一路流血而来?
光是这几个字就震的燕恒太阳穴突突跳,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看向谢谭幽,见到她时,她可以用武用剑,面色无任何,他便没有怀疑,只知道她是一路赶来的。
现下,听李谪这般说,心头的痛感无法言说,这一路她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见了他后,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是装的吗?
想到此处,燕恒忙伸手去探谢谭幽腕间,谢谭幽正想着李谪的话,忽然被燕恒这么一触碰,吓了她一跳,忙缩了手。
见状,燕恒更加判定,她是装的。
“阿谭,我看看。”燕恒蹲下身,又仰头瞧着她,语气像是哄小孩:“不要怕。”
“我没事。”谢谭幽道,刚刚听李谪说,没有心头血缓解,会一路吐血,可她好像在来的路上并没有怎么吐,身子虽疼却不像以往那般,而见了燕恒之后,好像更是好了,也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口齿间时不时有腥甜弥漫,她也是咽进去或是又快速擦去的,身子也并没有李谪说的那般严重。
“真的。”谢谭幽也看向燕恒道:“出了京城后,我身子就好很多了,不信你问黑云。”
闻言,李谪皱着眉,缓缓伸手给她把脉,脉搏依旧紊乱又虚弱,难以探出,眉头皱的更紧,迟迟没有开口。
燕恒问:“师父,怎么样?”
“……”
“现在知道问了。”李谪横了燕恒一眼,“阴阳花呢?”
“阿行刚拿过来。”燕恒道:“我听闻需要鲜血养半月才能用,南燕已经有人用鲜血滋养过,我不放心,我想用我的血液再重新养半月,然后再给阿谭食用。”
“她身子可能等?”燕恒又问:“还有那血傀之蛊……”
听着燕恒问血傀之蛊,谢谭幽心下又是一沉,肉眼可见的紧张,李谪看她一眼,淡淡道:“先回京城,边关苦寒,什么都没有,她不宜待在这里。”
“而那阴阳花不止需要血,还需要良好的环境。”
南燕皇室便是一直将它放在宫中最耀眼温和的重华宫。
李谪说完就走了出去,出去时丢下一句话:“我先走一步,去远山寻一药材,京城见。”
“好。”燕恒起身,看着李谪走远,才又看向谢谭幽,眉眼之间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又是心疼懊悔。
谢谭幽心下莫名有些酸涩,伸手抱住燕恒,闷声道:“你不要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燕恒哑声道:“抱歉,是我让你受太多苦。”
“这怎么能怪你?若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不会死的。”燕恒忌讳这个死字,打断谢谭幽:“阿谭会长命百岁。”
谢谭幽重重点头,双眸却在燕恒看不到的地方泛了红,这一路的快马,又见到燕恒,身子又比以往好了些,几乎让她忘了这血愧之蛊。
心头长叹,她是活不了多久的。
燕恒将谢谭幽抱紧,脑海中是石衡的话,手臂越收越紧,若是以血换血,不知道谢谭幽会不会疼。
他轻轻皱眉,刚才谢谭幽在,他没好直接问出口,只能等回了京城,顺利解了相枝子后再问一问李谪。
原本,燕恒是打算休息一日,再回京,现下,却是一刻钟都等不了,又怕谢谭幽身子受不了,让黑风备了辆马车便回了京城。
留下半数燕家军守南燕,剩余的与他回京,而兰城那二十万,已经将秦国公父子控制住,只等着燕恒下令,燕恒原本想着回京的时候去一趟兰城,眼下看是去不了了,只淡淡道:“杀了吧,然后回京。”
“是。”黑风速速离开,去往兰城传令。
若是坐马车将近要一月才能到京城,谢谭幽也是想速速回京,这一路,她在马车中休息一日,第二日便骑马,本想直接快马回京,却被燕恒阻止,最多只能骑两日,无奈,她只能休息一日又骑两日。
一路上倒是不孤单,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她靠在燕恒肩膀,二人断断续续说着话,以前倒是不发现,燕恒话也是如此多。
近乎半月,她们总算到了京城外的一座城,在走一日就能入京城了。
谢谭幽轻轻睁眼的时候就对上燕恒视线,通红的眸子满是担忧,这一路,燕恒都没怎么睡觉,总是盯着她看,她有发觉的,却不戳破,如今,刚好对上,让她心尖狠狠一颤。
“怎么了?”她问。
燕恒不说话,好看的眉头却是皱着。
“你不要担心我,我真的没事。”谢谭幽似是无奈笑出声来,轻松道:“不过是一点毒一点蛊罢了。”
燕恒还是盯着她,不说话。
回想上一世,他开始不确定谢谭幽的蛊虫是怎么解的,更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解,只记得后来见她,她体内的确没有蛊虫了。
是以,先前,他才会觉得有法子的,可以找到法子的,可现实还是会打人,他的眼前除了那个以血换血,以命换命,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
燕恒心头长叹。
他不怕死。
只是怕死后,阿谭难过愧疚,无助时无人帮她又时常来看她或是陪她说话,亦是担忧母妃。
现在,他也是能猜透,谢谭幽知道心头血时为何会那般反应,他想,她怕是知道了,所以,她让他答应她,如果有一天,她不让做的事绝对不能做,关乎她性命也不行。
“母妃当是担心坏了。”谢谭幽抿了抿唇,从身旁拿过一封信来展开看:“昨日,她来信,字字句句都是在骂我二人,难以想像,母妃那般温婉的人,竟然会有骂人的时候。”
“你说,她还会不会做着好吃的等我们?”谢谭幽轻轻戳了戳燕恒,很努力的在转移他发愣的神情与难过担忧双眸。
“会吧。”燕恒缓缓回。
“你是讨厌我吗?”见燕恒神色还是这般,谢谭幽皱了皱眉:“我跟你说话,你怎么这种神情?”
“我没有。”燕恒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谢谭幽冷哼,故作生气:“是那晋国女帝不在,你不开心?”
“……”
燕恒皱眉:“她是什么?还能影响我情绪。”
谢谭幽还是故意激他:“那我看你从离了南燕就不开心。”
“……”
燕恒叹出一口气,心头又好气又无奈,伸手掐了掐谢谭幽面颊,“阿谭知道我这一路心头盘绕着什么,还如此激我,是存了什么心思。”
被他看穿心思,谢谭幽也不急,淡淡道:“我哪有故意激你,分明就是你自己……”
燕恒真的是被气笑了,略带惩罚性的吻了吻谢谭幽唇瓣,啃噬又撕咬,谢谭幽吃痛,想要推开他,耳畔却传来燕恒的声音。
“我如此,是因阿谭。”
“而这世上,也唯有阿谭能让我一瞬绝望难过下一瞬又是开心。”
一吻结束,二人额头相抵。
燕恒道:“如果有一天,我对你食言了,你会不会同我生气。”
谢谭幽面色一白,忙道:“我会恨你。”
燕恒却是笑了:“阿谭不会的。”
“……”
“燕恒。”谢谭幽眼睫微湿,她轻声道:“我会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曾经说好了的,我们要一起长命百岁的。”
燕恒点头:“阿谭长命百岁的话我也会长命百岁。”
“你不要把我放在前面,你要先长命百岁才能与我一起长命百岁。”
“可我身体的每一处,都疯狂叫嚣着,你最是重要。”
“……”
马车缓慢行驶入城,谢谭幽透过微微被风吹起的帘子看向外面热闹的长街,笑了笑:“明日,刚好你在,我把我的酒楼开起来,你可要来帮我。”
“好。”
回到京城,燕恒又在身侧,谢谭幽心头满足极了,这一路她也没有感觉到不适,而现下已经是八月中旬,再过不久便要入冬,梅花就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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