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 by溪月眠
溪月眠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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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谭幽好像明白昨夜少年话中的意思。
夜里,难以入眠的她,又听见箫声,她朝外看去,却不见任何,银杏说是有人在那树上睡觉。
谢谭幽心下一紧:“谁?”
银杏道:“昨夜的少年杀手。”
闻此,谢谭幽心头不由的放松,困意来袭,她也安然睡去,说来也是奇怪,今日,她身体竟是不像往日那般了。
箫声一夜接一夜,而她也是睡的越发安稳,身体亦是一日接一日的好了起来。
终于在一夜,她打开窗户,看向银杏告诉她的那棵高高大树,果真有一个少年郎。
少年也发现她。
箫声听,月光洒。
是少年,是少女。
“你夜夜来这,可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倒也不是。”少年翻身而下,不过一瞬便到她跟前来。
四目相对。
少年问:“你不记得我了?”
谢谭幽不解:“我们之前认识吗?”
“你之前说……”少年认真盯着她眼睛,可话却只说了一半。
“说什么?”
“你说……”
“你说……你要给……”
“给什么?”谢谭幽越发不解,只可惜,月光被子遮挡住,有些暗,而少年又垂下眸去,她看不见那少年的难以启齿与微微泛红的耳垂。
“……”
“罢了。”终于,少年又抬起头来,抿了抿唇,道:“不记得也没关系。”
“我来这,就是想要护一人的。”
谢谭幽心脏猛然一跳,又愣了神,好久后又反应过来,她问:“那些人真的都是你杀的?”
少年点头。
“为什么?”
“欺负你的人都该死。”
“……”
那夜后,少年来的越发勤快,每每都带了不少好东西,谢谭幽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将哪家店铺给搬空了。
又陪着她吃药,说话,话中说的都是能让人发笑的趣事,可谢谭幽很少笑反观那少年,好似很喜欢笑,笑声亦是好听。
谢谭幽又问他一遍,二人从未相识,他为何待自己这般。
他说前来报恩。
也是那一日,她知道少年的名字,燕恒,燕王府的世子,如今的赫桀将军。
是这般尊贵的身份,却在这庄子做着杂活,谢谭幽不惊是假的,她垂了垂眸,只道:“我是谢谭幽。”
燕恒答:“我知道。”
谢谭幽看着燕恒的眼睛道:“我在世上已无亲人,除了银杏,你是第二个这样待我好的人。”
燕恒亦是看着她,却没有开口。
谢谭幽又继续,面色淡淡,却说着让燕恒心脏狂跳的话:“燕恒,你真的好好,只是我现在这般处境,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燕恒眼眸亮了亮,凑近她:“在你心中我当真很好?有多好?”
谢谭幽想了想道:“万般好吧。”
“当真?”燕恒眸子越发亮。
谢谭幽瞧着他这样子,心下却皱眉,这人怎么怪怪的,眸子神情是她看不明的。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燕恒唇角含了笑。
“你好像很喜欢笑。”谢谭幽道:“初见你,我以为你是个冷性子。”
燕恒道:“我不喜欢啊。”
“?”谢谭幽皱眉。
燕恒却盯着她的冷冷双眸,没再开口。
他不喜欢笑是真的,性子冷也是真的,嗜血残忍亦是真的。
只是现在有一个人落了暗处,失了当初笑容,感受到了落寞孤独。
所以,他要站在她前方,短暂化为太阳,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光明。
那也是燕恒头一次,尝试为一个人改变,后来好几次,他以为他是完全改变,以后都会如此,直到后来的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会对谢谭幽如此。
【??作者有话说】
前世剧情估计只有三章,然后之后就是今生,他们婚后生活啦。这章节听着棠梨煎雪写的,写得我也好温馨好开心,好喜欢庄子那三年。也好喜欢定国将军府的所有人,真是超级好的一家子。

◎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恨自己。◎
原本,谢谭幽觉得漫长的庄子生活,却因燕恒的到来总是过得很快。
燕恒为她种了一整院的梅花,他说,等明年冬日出门时,见到这红艳之梅,心情定当极好,到时候可要她赏赏脸,笑一笑,因,这也是他第一次种梅花,需要得到认可。
谢谭幽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笑出了声。
燕恒叹:“你笑起来真好看。”
“……”
那也是燕恒第一次那么大胆又佷张扬的说喜欢她,也不是喜欢,而是很认真的问。
“你要不然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
谢谭幽心下一跳,“可你是将军,怎能说走就走。”
燕恒不以为意:“我不征战,不保护旁人了,我就保护你一个。”
“……”
谢谭幽不语,是被惊到不知道怎么说,也是那句就保护你一个让她心脏狂跳。
很久之后她才回:“可男子就该保家卫国的,现下这世道又不太平。”
“你希望我上战场?”
燕恒偏了偏眸:“那行,我好好保护漓国百姓,还有你。”
“……”
谢谭幽耳垂泛红,头一次不敢去看燕恒,只低低道:“没有人会一直保护一个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便会分别。”
“我从不食言。”燕恒道:“我说了会护着你,那便是要护一辈子的。”
谢谭幽手心紧了紧,回想那夜,又看面前的燕恒,她心下有很多思绪又想说很多话,可最后,她也只是说。
“我想靠自己,可我没有能力自保。”
“那不简单,我教你,我会让你什么都有。”
所以后来,燕恒教了她武功,又陪着她深夜入京,将她与银杏在那夜感受到的绝望屈辱一一还给了秦氏的女儿谢音柔。
回庄子的路上,竟然下了雪。
谢谭幽时不时看向身旁陪着她,又在雪地中时不时扶着她,怕她摔倒的少年,心头是从未有过的软又疼。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哭了。
经历那些苦难崩溃后,她真的从来不敢想,世上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待她,护她又帮她,就连她去做坏事,杀人,也是跟着,却不全权帮她,而是让她动手,然后关键时刻补一刀。
谢谭幽知道,燕恒是在教她如何自保。
那夜月光依旧亮,积雪也很白,而少年的面容也深深落在她心头。
也是那一夜,她忽而有了想法,好好学武,学文,她还是想回京的,想与一个人站在一处,更是想护着一个人,像他护着她这样,护着他。
燕恒也是极其认真的教她。
她唤他燕小将军。
而他,唤她阿谭。
深深眸中只有她的身影,而那声音更是好听。
谢谭幽抿了抿唇,压制着心头跳动,轻声道:“从来没有人这样唤过我,但我很喜欢。”
“是吗?”燕恒弯身对上她双眸,眸底笑意炙热:“喜欢称呼还是喜欢人?”
“……”
谢谭幽面颊猛然泛红,却是答不上来,也不敢答。
“阿谭。”燕恒还是盯着她:“我藏不住事,可若我不说,你看着我的眼睛,能否看出一件事?”
“什么?”
“我喜欢你。”
“……”
谢谭幽瞪大眼,她看得出,可她压根没想过,燕恒会在今日,今时,说出这句话来,她心脏狂跳的好像整个身体都在跳,是强忍着才没有失了态。
全身上下都被那句我喜欢你充斥着,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又瑟缩害怕,她完全记不得自己那天说了什么话,夜里回想起时,又只有燕恒那双笑意深深的双眸。
即便有那箫声在,她还是失了眠,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也是那夜之后,二人之间有些微妙,只是不小心对视,便总能让谢谭幽心脏怦怦跳,那时她不明,后来,她知道,她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又是冬日,梅花开了。
他们一起酿梅花酿。
春日,又去那后山竹林,踏青,那也是谢谭幽隔了很久又再次骑上马,红裙被风吹扬,迷了人的眼,而她眼前,除了燕恒,还是燕恒。
燕恒扬眉瞧着她,心头万分舒畅而又恍惚。
眸中除了那红衣女子,再也装不了其他。
可这一年,燕恒来庄子的次数不像之前那般勤了,边疆起战事,他去了很久,再见已经是三月后了,整个人瘦了不少。
是秋日,他们坐在那梅花树下,品尝梅花酿,燕恒夸她酿的梅花酿好喝。
谢谭幽眉眼弯弯:“那等我回了京,就去开一个小酒馆,到时你得来给我打下手。”
“……”
燕恒与谢谭幽说了好多战场上的事,谢谭幽听的津津有味,却也在盘算着何时回京,已经给谢靖去了信。
而听着燕恒说外头的景与色,谢谭幽心头也是发热的,本就爱自由的她,忽然也想出去看看,跟那空中雄鹰般,看很多的景,去很多的地方,不要被困住。
所以,那一年,他们相约以后要一起去看那万里千山。
而那一年,燕恒又很认真的同她道:“阿谭,跟我走吧,我们去很多地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只保护你。”
他眼眸中是少年之气,不羁放纵而又认真凝着一个人。
谢谭幽心跳漏了半拍,她其实想应下却也知道不能应,她没有什么亲人,而今,也不是什么京中贵女。
燕恒不同,他是那般厉害又耀眼的小将军,燕家独子,他有他的责任,他不能一走了之,所以,她只能努力,走到他身边去,而不是让他放弃一切,跟着她。
可眼下,还是处于这般境地,她也不敢明说,总觉还不够,只能压抑着喜欢,道了句:“谁要跟你走了,我又不喜欢你。”
之后也不知怎么,明明昨日还面色红润的她忽然就病倒了,迷迷糊糊间,她看到燕恒好看的眉眼皱起,她忽然就哭了,一颗心好疼,她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阿谭别怕,我在这里。”燕恒声音很是温柔,一遍一遍安抚她:“你不要哭,没事的,会好的。”
谢谭幽喉头翻滚,说不出话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许久未见阳光,她让燕恒扶着她出去晒晒太阳。
二人坐在石桌旁,谢谭幽有些累,没有支撑住,她偏头靠在燕恒肩上,嗓音沙哑,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
燕恒道:“阿谭这般好,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燕恒又说了好多好多话,京中趣事,战场之事,还有小故事,他自己编的话本子,谢谭幽听的又笑又哭。
燕恒偏眸,为她擦去泪水,声音柔又哑:“阿谭,你信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扶你而上,不会让你孤单亦不会让你害怕。”
谢谭幽当然信燕恒。
信这个一点一点将她从泥潭中拉出的少年郎。
今日今日,再看他,她忽而就什么也不想管,就只想与他在这里,永远不分开。
所以,她说:“阿恒,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好。”
再后来,二人轻轻闭眼竟是睡了过去,有风刮来,谢谭幽缓缓睁眼,瞧着身旁的少年,心脏跳了又跳,没忍住,偷偷吻了吻那少年面颊,飞快的,像蜻蜓点水般,除了她,再也没有人知道。
第二日,身子又莫名其妙的忽然大好,还未与燕恒怎么好好说话又相处,便听他说:“我要出征了。”
谢谭幽怔了一瞬,心头忽然空了,有一种他们此次分别后就再也不会见面的感觉,很莫名其妙,又让人感觉荒唐。
所以,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望着燕恒离开的背影,心头却在想,待他回来的时候要怎么跟他诉说心意,总不能回回他朝她而来,她也应该要勇敢走向他的。
想着面颊又泛红,可那空空钝痛之感又时不时传来。
那时不明为什么,直到有一年,她彻彻底底清醒,那是她完完全全记起燕恒和这些年,并且再也难以忘记之时。
彼时,她是元妃。
而燕恒,是燕王,却不是那般风光无限,他再也射不了箭,多半燕家军又与他离了心。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还有云启。
谢谭幽蜷缩在宫殿内,崩溃大哭。
这些年,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又是谁呢?是云启的妻子,帝王的妃子,还是那个曾被燕恒小心翼翼从泥潭拉起来的谢谭幽。
还是又是如今这个,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回来,又落得个满门问斩,身边婢女皆死,而自己如被折断双翅的鹰的谢谭幽。
宫中宴会,她本不想去,可听闻燕恒也会来,她盛装出席,是一身张扬的红,没再管朝臣与宫妃的目光,反正,左不过最后一次了。
她要杀了云启。
今日,不过是想最后看一看燕恒,同他告别。
听说,敌国大军压近,指名要她,满朝文武同意,唯有燕恒力理据争,说是要出征,所以,今日,她也必须来,断了燕恒的心思,让他别再管她了,好好活着吧。
宫宴上,满朝文武与宫妃都是笑意连连,互相谈笑,谢谭幽双眸却只落到一人身上,她无法形容再见燕恒的心绪,更是不敢想,燕恒怎么会那么悲伤呢,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悲字。
是因为她吗……
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燕恒抬眸看去,对上谢谭幽泛红的双眸,他心脏忽而一疼,却是不敢看,偏了偏眸,然后借口离了这。
谢谭幽眼眸一颤,袖中拳头紧了又紧,也是过了好久才退出大殿,寻着燕恒离开的地方去。
在后花园的湖边见到他。
是日暮时分,他背景孤单而冷,唯有风与那被拉长的影子相伴。
谢谭幽一颗心好疼好疼。
满脑子都是这些年,明明她都不记得他了,还嫁给了云启,燕恒为什么还总是来看她?不让她孤单难过,又为什么,她伤害他那么多次,他还总是帮她?
就因为那年的一句,我从不食言,会一直护着你吗?
可她忘了他啊,不是当年之人了。
怎么那么傻。
如今这般局面又要为了她去出征,他这般的人,难道看不出此次或许是一场局吗?为什么还要去!
那天,好像是夏日,风其实很温和,可谢谭幽很冷,燕恒亦是。
月光一点一点洒下。
嘲讽侮辱之话入耳,燕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在夜中含笑的姑娘,是嘲讽是厌恶。
燕恒一颗心像是被人肆意揉捏般的疼,他无法开口,更不知道怎么出的宫,回的王府,只知道那夜无眠,而面前都是那年害怕孤单又落入过绝望的少女。
他用了好久才把她一点一点从泥潭中拉出,让她不再怕。
答应好的,不让她孤单,难过,会永远护着她。
眼下,满朝文武都在欺负她,想借此将她送走,而他定然也要站出来,护下她,让她永远都留在这里。
这里,他在,最起码可以护她很久很久。
谢谭幽以为燕恒被她这么一说,不会去战场了,她毫无顾忌,一身轻,前去刺杀云启,可云启就像是提前知道般,又设了局,至此,她知道,她与燕恒都要死了。
最为让她绝望的是,从云启口中得知,燕恒去了战场,就在今日。
而没几日,她死讯传遍列国。
燕恒踏着风雪而来,那一身带血的铠甲都还未来得及换,他便来了。
这幕景,是谢谭幽真正死后才看见的,那日的风雪真的好大啊,燕恒没有停,只是时不时擦去眼前迷茫,她看得见的,燕恒好像是哭了,又好像在恨自己。
恨自己什么呢。
没有认出她,没有守在她身边,又恨他怎么这么慢?那么久了也还不到京城,果真成了废物。

谢谭幽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而外面还在下雪。
今年的冬天很长,雪又下的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被迷了眼。
她看向窗外,这般景,很像那年,是发生了很多事的那一年。
她想起所有,又到她死讯传遍列国,然后又是三个月的绝望与折磨,又是再见燕恒,那日再见,她知道眼前人是在七皇子府邸时总来看她燕恒,知道那是被她利用过的燕恒。
却不知,那是她喜欢着的燕恒。
直到万箭齐发,还有那一声阿谭响起,她才猛然惊住。
不是想起了吗?怎么又忘了呢。
她最对不起燕恒。
而世上,也只有燕恒会这样待她,在她心中,燕恒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可她为什么还是忘了他,还是伤害他,明明,在那三月中,她日日念着他的名字,就怕自己再忘了,她记得她记得很清楚的,为什么忘了,为什么死的又不是她呢。
那一年,风雪真的好大啊,大到让两个人就站在对面的人,却怎么也抓不住对方,只能硬生生被隔开,然后分离,阴阳相隔。
谢谭幽心头闷闷,深吸一口气,想要起身,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搂进一个温热怀抱中,头顶,传来一道带着困意的声音:怎么醒那么早。”
“昨夜睡的那样晚。”
“……”
闻言谢谭幽心头的闷痛之感一下子就散了,冷哼道:“你还好意思说。”
“怎么不好意思了。”
“你……”
可话到嘴边,谢谭幽又不知道怎么说了,脸红至脖颈。
她说什么?
说她二人后半夜才睡?
燕恒仍闭着眼,耳畔又传来一道冷哼,轻笑了声:“再睡会。”
“不睡了。”谢谭幽道:“我得出府,明日,我一定要将酒楼开起来。”
说这话时,语气难免有些气。
她酒楼本来早该开业的,结果呢,一日拖一日,今日都是第五日了,温凛也要回来了。
燕恒问:“阿谭是在怪我。”
“怪我。”谢谭幽皮笑肉不笑。
“……”
“怪我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年。”
“……”
燕恒愣了一瞬又笑出声来,喉咙发出轻轻浅浅的笑声,似是觉得很好笑,却又忍住:“阿谭这般说,我要不好意思了。”
“你会不好意思吗?”
“自是会的。”燕恒睁眼,抬手轻轻揉了揉谢谭幽发顶,没再逗她,而是问:“做噩梦了?”
谢谭幽摇头。
“那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燕恒看着她面色:“是身子不舒服?”
“就是觉得外面雪好大。”
“……”
四目相对,双眸是看不尽的前世。
燕恒将谢谭幽搂紧了些,谢谭幽也伸手抱着他,眼前是雪,而身后是燕恒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说:“大雪再怎么大也好,我就在你身前。”
谢谭幽轻轻点头:“只是忽而感慨,然后想说,我也会一直在身边。”
燕恒嗯了一声:“再躺会,一会我陪你去采买。”
谢谭幽问:“你何时去上朝?”
这五日她没出府,燕恒也一直陪着她,她每日都问,燕恒都说告假三日,可今日,都是第五日了。
燕恒长叹一声:“若我们不在京中,而是在林中的某一处,此时的我们是不是就能一直在一起。”
“现在不是也能吗?以后不是也可以吗。”
“要去上朝,也许会有几个时辰见不到你。”
谢谭幽笑了:“待过几日文书下来,说不定你我就能一起上下朝。”
燕恒扯唇:“阿谭这般厉害,我真是一刻钟都不敢停歇。”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不夸张。”燕恒道:“我时常在想,若是你好吃懒做些,我便辞了这位置,可阿谭偏偏太厉害。”
“我好吃懒做,你还辞了这位置?”谢谭幽仰头看他,觉得好笑:“那你我二人岂不是坐吃等死?”
“那倒不会。”燕恒笑道:“什么都没有也能将阿谭养的很好。”
谢谭幽面颊有些红:“那你好吃懒做,我开酒楼养你得了。”
“当真?”燕恒眼眸亮了亮:“今日,我就等你这句话。”
“……”
“你故意套我话?”
“没有。”
“……”
燕恒道:“我只是想要你养着我。”
“……”
晌午,谢谭幽刚从孟楠溪那里回来,燕恒已经在晚幽院等着她了,换了身衣裙后,二人携手出了燕王府,到长街采买,准备明日酒楼开业需要的东西。
她给原来的炊烟记新提了个名字,清风阁,清幽居也还在,酒楼不似那边,可静,若是喜静的便可继续前往清幽居,酒楼则会多热闹一些。
撑伞走在长街上,来往行人不是很多,在这样的大雪天,却又显得格外热闹温馨。
而她也是真真实实的发觉不同。
心境不同。
她感觉这冬天,好像也不是那么冷。
从多家店铺出来,燕恒手中已经抱满,无法再撑伞,谢谭幽瞧着他这般模样,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面颊:“我们阿恒今日这般辛苦,等回了府中,我定当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你。”
说着,便撑起伞,燕恒微微弯着身,保证谢谭幽伞撑起来不会太过麻烦又手酸。
燕恒看向她:“你会做饭?”
他怎么不知道呢。
“你不信啊?还是怕我做的不能吃?”
燕恒皱眉:“何时会的?我怎么不知?”
谢谭幽道:“在宫中。”
“就是当妃子那几年吧,一开始还好,殿中有婢女侍候左右,后来吧……”谢谭幽慢慢走着,似是陷入了回忆,慢慢道:“云启没来看我,婢女也就没有了,当时住的是云华宫,那里多偏僻你知道的,又很大,没有婢女,便不会有人往这里送吃食。”
“我还得谢谢你将黑云送到我身边来呢。”谢谭幽抬眼看燕恒,眸中都是笑意,半分看不出难过或是其他:“那几年,阿妤我们三个就时常下厨,阿妤就只会熬粥,黑云厉害些,武功亦是,好多东西都是我们偷偷拿的,还被发现过一次。”
谢谭幽说到这里,忽而笑出声来:“我被罚跪了两个时辰。”
她记不清当时的苦与疼,只是现下回想,觉得有些好笑。
“都怪我当初没怎么学那些又没了什么记忆,总是浑浑噩噩的。”谢谭幽又道:“那三年,也是因你在,你日日送吃的来,阿妤我二人也没入过小厨房,粥还是在青龙寺那三年,学会的。”
她的声音很轻又含笑,像是再说一件什么普通不过的事,那种毫不在意的模样,可偏偏就是这般,燕恒瞧着,心脏止不住的灼痛。
他知道那几年的宫中生活,她或许是过的不好,所以,即便自己被伤的遍体凌伤,还是会前去看她,护着她,又安抚她。
他想要带她离开的,却总是屡屡错过,要么就是赶到她蛊毒发作之时。
所有的不碰巧好像都赶在他身上了,他又能去恨谁呢。
而今,听她淡淡说起,燕恒才知,何止是不好,那是万般的苦楚。
燕恒深吸一口气,唤她:“阿谭……”
“不要道歉。”谢谭幽打断他,与他面对面对视,道:“我想与你说,所以你听了你心疼难过,可你呢?你没说的那几年就不苦不疼吗?那这样,我是不是更该跟你道一辈子的歉。”
“……”
燕恒抿唇:“我只是觉得我食言了。”
“嗯?”
“我没有保护好你。”
一句话,就让谢谭幽双眸泛了红。
翌日,清风阁开业。
谢谭幽起了个大早,带着沈妤出了府。
而宫中。
退朝两个字才响起,燕恒就出了金銮殿,以至于云霄想唤他都没办法唤出口,无奈撇了撇嘴。
真是重色轻友。
自从谢谭幽昏迷醒来后,他就没入宫,昨日是第一次,而入了宫也只是一会便离开,今日,早早的来了,他还高兴,可以与他说些话了,结果……
“燕王。”
燕恒正要下最后一层阶梯,忽而听闻有人唤他,回头看去,见是几位大臣,他皱了皱眉,与这些人并不熟。
说话的那大臣看了看他面色又看了看身旁好友,干笑两声:“燕王若是不嫌弃,今日不若与我等共饮一杯?就当是……”
他话没有说完,可燕恒听明白了,是想与他交好。
燕恒拒绝:“不了。”
“……”
“家中有妻,不宜在外久留。”
“……”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刚才胆颤的心好像一下子就恢复正常了,燕恒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话虽冷,却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而他们几个谁又没有妻子,如今的朝堂,云霄不限制大臣自由,他们自然是想与这个云霄最信任的臣子交好的。
“……”
“走了。”燕恒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道:“不过,若是要喝一杯,几位大臣可以去清风阁。”
“……”
谁不知清风阁,是先前的炊烟记,之后被谢谭幽买下来的,今天开业,而这半年里,一家酒楼在京中格外出名,大臣们在那订了上好的位置相约燕恒,却不想……
燕恒这是拉生意拉到朝中来了?
【??作者有话说】
忽然想起,今天是我签约晋江的一周年诶~

今日,雪渐渐小了。
长街比昨日还要热闹几分,而正中位置,辟里啪啦作响,清风阁大门展开,烟雾散去,正式开起。
谢谭幽抬眸瞧着清风阁三字,心头有种道不明的情绪,就像是忽然惆怅又安心,密密麻麻的,让她不明。
她道:“走吧。”
说着,便先抬脚进入清风阁,身后的黑云沈妤也跟着踏进来,四处看去,倒是与先前的炊烟记不一样。
现下还没有人进来,三人也未闲着,又将楼上楼下好好布置一番,以梅花酿为主,自然是少不了梅花。
而今,又是冬日,不论谢府还是燕王府,梅花早已开,自是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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