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谢谭幽颔首,起身换了件衣裙便出了院子。
前厅,相府的人跪了一地。
陛下身边的高公公展开圣旨,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长女,聪慧机敏,又才学兼备,正直妙龄,兹指婚七皇子正妃,婚期定于下月十五。”
闻言,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谢音柔当及就要起身,被早早反应过来的秦氏按住,才不情愿的又弯下身子,双眼死死盯着谢谭幽,那神情,恨不得杀了她。
高公公虚扶一把谢靖,“相爷真是好大的福气,生得这样一对女儿。”
谢靖含笑:“有劳高公公跑一趟了。”
“相爷哪里的话,这是老奴分内之事。”抬眼不经意扫过谢谭幽,笑道:“若不是此事,老奴还不知道相府大小姐已经回了京。”
“太后娘娘啊,老念叨着宁月公主,前些日子还病了,至今未能下床呢,谢小姐若是得空了,进宫去看一看太后娘娘吧。”
宁月公主便是温栖,她是大家族女子里唯一一个得太后亲封的,她在世时,常进宫陪着太后,二人亲如母女,得知她去了时,太后亦是大病一场,足足三月才能下床。
谢谭幽提起裙摆上前,“多谢公公。”
高公公笑容更加和善了,“太后娘娘若是知道谢小姐回来了,定也是欢喜得紧呢。”
“谢小姐福气还多着呢。”许是见谢谭幽身子弱不禁风的,高公公道:“应当多多养好身子才是。”
“借公公吉言。”
“陛下那还等着老奴前去奉命,便先走了。”
“公公慢走。”谢谭幽目送高公公一行人离开相府,还未转身,脸颊就实实挨了一巴掌,若不是银杏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她差点朝后跌去。
脸颊上火辣辣疼。
抬眸看去,只见谢音柔双眸通红,正恨恨盯着她,见她看过来,扬手又疯了似的朝她打来。
“柔儿!”谢靖见此情景,太阳穴突突跳,大声呵斥:“魔怔了不成?”
“父亲!”听到谢靖怒声,谢音柔手中动作顿了顿,见谢谭幽被银杏护的死死的,除了那巴掌再无其他处受伤,她泪水簌簌落下,“明明我才是云启哥哥的妻子!”
“是她抢走了我的位置!”
“老爷。”秦氏心疼的看着谢音柔,“这原本就是柔儿的,突发变故,柔儿已经糟了不少的嘲笑了,眼下只是伤心的昏了头了。”
“毕竟,一个是她尊敬的长姐,一个是心仪之人,难免会……”
“娘。”谢音柔再也克制不住,扑进秦氏怀中放声痛哭。
谢谭幽静静站在一侧,冷眼瞧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淡淡道:“我无心七皇子,更从未想过与你抢什么,你若是不甘,便进宫去问七皇子,问陛下为何要下如此圣旨。”
“放肆!”谢靖脸色一沉,“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宣之于口,还不给我跪下。”
“她动手打长姐不是放肆,污蔑长姐不是放肆,怎的我说句实话就是放肆了?”谢谭幽倔强看着谢靖。
“云启哥哥怎会喜欢你,定是你使了下作手段勾引!”谢音柔抬起头来,怒视谢谭幽。
“那你便去好好的问一问,明明前几日他还行着爱你之事,怎的就这样快变了心。”谢谭幽轻扯唇角,又淡又讽。
谢音柔被她讥讽笑容刺激到了,拳头紧紧攥着,“好得很。”
“长姐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碧茶,碧绿,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小姐将长姐扶起来好好收拾一番,毕竟下月就要成婚,还是如今这副病秧子的模样岂不是丢我相府脸面。”
碧茶碧绿对视一眼,上前就去扶起谢谭幽,说是扶不如说是连拖带拽,随后又紧紧抓着她,那样子分明是她们要干什么,谢谭幽都反抗不了分毫。
银杏见状,还想去护住谢谭幽,怎料,谢音柔比她快了一步,“大胆贱婢,如此不尊主子,打断双腿,割舌,再扔出府。”
“你敢!”谢谭幽用力挣开两个丫鬟,一把将银杏护在身后。
“我有何不敢?”谢音柔挑眉,说话间,若有若无看向谢靖,像是再说,你看,父亲会救你吗。
谢谭幽视线也落在谢靖身上。
谢靖脸色十分难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临走之前不忘叮嘱道:“注意分寸,不然七皇子那边不好交代。”
闻言,谢音柔和谢谭幽都是笑了。
一个嘲讽另一个也是。
谢谭幽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眼下再看谢靖,只剩冷意,再无半分亲情。
只是回想起谢靖今日神情,他并未太多震惊或是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会有此一日般,就连秦氏也是如此。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一个想法渐渐涌上脑海并放大,就在脑中挥之不去。
谢靖接她回府真正原因不是银杏说的那般关心她身体,恐怕是这纸婚约早就有了,只是时候未到。
要不然,对她不闻不问三年,怎会突然接她回府。
之前对谢靖还尚存亲情希望,所以她便一直那样认为的,可如今种种,不得不让她深想,越发觉得就是如此。
若是如此,便能解释得通秦氏两次害她,为什么都是要毁她清白。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谢谭幽唇角嘲讽笑意更深,笑着笑着就哭了。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整座京城又静谧下来。
唯有相府,惨叫连连,相府上空更是被浓重的血腥味包围。
谢谭幽被强制跪在雪中,长发狼狈散落,听着一旁悲惨痛呼声,强忍许久的泪水终是涌出,泪水一滴一滴砸进冰冷雪地里,如雪白衣衬得她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娇弱。
裙摆处被鲜血染红,她身躯微微发颤,多了分凄惨可怜。
可她目光仍旧坚毅冷清:“放了银杏。”
“婢女不听话就要受到相对教训,长姐既是舍不得,妹妹就代劳了。”谢音柔轻笑:“长姐要谢谢我才是啊。”
“你若恨我夺你所有,为什么不去问造成这一切的人,反倒是来为难我的婢女,甚至用她逼我威胁于我。”谢谭幽嘲讽勾唇,“谢音柔,你就这么点能耐。”
“是啊,可你又能奈我何呢。”谢音柔手指轻轻划过谢谭幽发间又用力抓紧,瞧着她痛苦的模样,低低笑出声来,“我就是看不得你过得太好,就是想欺辱你,看你狼狈我便万分的高兴。”
她太恨谢谭幽了。
恨她从出生便是嫡女,真正的高门贵女,受尽万千宠爱。
而她为庶,好不容易摆脱了庶出的身份又得了一道赐婚圣旨,原本只差半月,她便是云启的正妃,可就在她满心欢喜的幻想着以后的生活时,母亲却说,此事恐有变,让她到时一定要隐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不信云启会如此待她。
可当听到他跪在宫门口只求陛下退了与她的婚事时,她好不容易存起来的骄傲尊严都在那一刻被踩得一塌糊涂,如一场笑话般。
今日,听到圣旨上的字字句句,她更是不敢置信,更让她觉得屈辱不甘的是云启口中说的心上人竟是谢谭幽,是那个她从小就恨,嫉妒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讨好之人。
也是今日她才明白,为什么一样厌恶谢谭幽的母亲会同意让她回京,原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只是独独瞒着她,让她独自欢喜又独自绝望。
真是好狠啊。
可她无法恨父亲母亲,更无法恨云启,她心知云启做事有自己的决断,父亲母亲定然也不会让自己过得不好,她只是无法接受云启要娶别人,而她或许会沦为侧室,那日后,她生的儿女永远便都是庶出。
旁人不能理解庶出的女子有多难,可她体会过,才不想在低人一等,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女永远背负着庶出的称号,更不愿听着他们喊旁人母亲。
越想,谢音柔眼底越发的猩红癫狂,恶狠狠道:“杀了她。”
只要谢谭幽死了,她便还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云启哥哥唯一的心仪之人。
闻言,周围的婢女嬷嬷都是一惊,纷纷看向一旁的李嬷嬷。
秦氏到底心疼女儿,没跟着只让她自己处理撒气,怕出意外,便让李嬷嬷过来看着点,乍一听这句话,李嬷嬷忙上前,“二小姐,雪大了,不如奴婢陪着二小姐去夫人院里坐坐吧。”
“你敢拦我?”谢音柔脸色难看又阴沉。
“奴婢不敢。”李嬷嬷低声道:“只是府中人多,二小姐应当注意言辞。”
府里人多嘴杂的,若将谢音柔今日种种传了出去,那她的名声怕是会受影响,于她无利。
“怕什么?”谢音柔幽幽道:“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我便割了她的舌头喂狗。”
“可是,若真如此,夫人和老爷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就连七皇子那边,怕也是……”李嬷嬷不敢把话说完,瞧着谢音柔比刚才更加黑沉的面容,她忙道:“日子还长,何必急于一时呢。”
“嬷嬷是要我等着她成了皇妃之后吗?”谢音柔说的咬牙切齿。
“可眼下动手吃亏的只会是二小姐。”李嬷嬷耐心的劝着,圣旨才下,若再传出谢谭幽受刑的消息,京中之人会怎么想谢音柔。
“嬷嬷不必劝了。”谢音柔冷道:“母亲身边离不得嬷嬷,嬷嬷回去吧。”
“二小姐。”李嬷嬷心下担忧,可瞧着谢音柔的模样是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怕她真干出什么事来,李嬷嬷心一横,凑近她耳边低语几句。
谢音柔冷冷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她偏了偏眸,瞧着李嬷嬷又恢复刚才恭敬模样,扯唇笑了,“怪不得母亲如此重视你,嬷嬷此法甚好。”
李嬷嬷淡笑不语。
秦氏让她来就是不想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眼下也只能用这个方法说服谢音柔不在此时冲昏了头。
谢谭幽看着谢谭幽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唇角笑意更深,轻声道:”那便都住手吧。”
婢女颔首退下。
恢复了自由身,谢谭幽第一时间便跪爬至银杏身边,看着她小脸惨白,气若游丝的模样,心疼的直掉眼泪。
“银杏。”
银杏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哭,她知道是谢谭幽,努力扯了扯唇角,“大小姐别哭,奴婢没事的。”
“幼时,奴婢便说过要陪大小姐一辈子的。”
“嗯。”
“我们的银杏要长命百岁。”
谢音柔看着雪中的主仆二人,不屑冷笑,起身便去了秦氏院中,日子还长,她不会放过谢谭幽,只是要做那种事,还是要与秦氏说一声。
风雪越来越大,落了银杏一身,她身体都变得冰冷僵硬起来。
谢谭幽知道不能让银杏一直在这,是以,她尝试将银杏背在身上,重压之下,她好不容易才强忍住膝盖疼痛站起来又重重跪了下去,皮肉裂开,她感觉到膝盖处有滚烫血液涌出,疼的她冒了一身冷汗。
谢谭幽咬牙攥紧拳头,连连深吸好几口气才又重新站起身来,艰难抬脚往前走去。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时不时遮住她视线又落在她头顶,鼻尖,很冷也很疼,浑身都疼,可她一步也未停,漆黑的双眸含着泪,却仍旧坚定的看着前路。
前路漫漫,她一定要坚持住。
兰香院偏僻,她还是咬着牙从正厅踏着风雪,一步一步背着银杏入院,将银杏放至床上,整个人已然虚脱,可她还不能歇下,还得去请大夫为银杏医治。
府中华安堂便有大夫,只会给府中的人看病,没出什么意外,不会轻易出府,只是这半月,银杏请了这大夫不下五次,大夫却是从未踏出过华安堂,原本不想计较,但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人带到兰香院。
谢谭幽到华安堂的时候,大夫正站在院中沉思,见到谢谭幽怔了一瞬,想转身进屋,却听谢谭幽道:
“我六岁那年,大夫因给府中得宠的姨娘诊脉出了差错,姨娘因此要求父亲打断大夫的双手,让大夫以后再不能治病救人。”
“可是后来,大夫不仅安然无恙还能继续在府中为众人看病,大夫可是忘了是谁救了你。”
谢谭幽眼中泪花闪烁:“大夫忘了,我却记得,是我母亲向父亲求情,那是父亲母亲成婚七载第一次吵架。”
“还是那年,大夫十岁小儿需要难得的药材救命,亦是母亲助你。”
“今日我来,不是逼压你,只求你看在我母亲曾救助过你的份上,救救银杏。”
泪珠滑落脸颊,谢谭幽难受的吸了吸鼻子,“我在世上已无亲人,身边唯有银杏待我最好,求大夫救救她。”
大夫远远瞧着谢谭幽,浑浊双眼闪过一抹挣扎,最终吐出一口气,提起手边药箱往兰香院去。
兰香院。
谢谭幽守了银杏两日,见她面颊恢复血色,心下终于松下一口气,而整个人也算是累倒了。
再醒来,已经是两日后,府中又流言四起。
七皇子云启昨日来了相府,不是看望他明面上的未婚妻,而是入了谢音柔所住的沁麟院,听下人们描述,在后院亲耳听到云启低声同谢音柔致歉解释娶谢谭幽只是因她有用,一时间,谢谭幽又沦为笑柄。
只是听闻时,谢谭幽便知此消息是谢音柔故意放给她听的,毕竟,云启将此事闹成如此模样,若在传出这样的事,岂不是惹人笑话,丢了皇家的颜面,陛下也恐会震怒。
她倒也不在意,只是仔细琢磨那句娶她只是因她有用。
她现在过得连庶女都不如,能有何用?
谢谭幽垂眸,冷冷凝着手中的药碗,其实,若能做云启正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能离开相府便能自己造势,可以让自视甚高的谢音柔心痛难忍,甚至可以查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及报母亲之仇。
云启要利用她,那她亦是可以借云启的手做自己想做之事。
这样想着,谢谭幽心中已下定主意,仰头将难喝的汤药喝完。
之后的几日,倒是难得的清静,正当她以为日子便会一天天这样过下去之时,银杏失踪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谢谭幽沉入谷底,这两日她不知怎的极度嗜睡,夜里总是早早就睡了第二日又起得很晚,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已经过去两日,她才发现,银杏不见了。
谢谭幽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和疼痛感袭来,让她头脑清醒不少,转身就朝院外去,这么大个府,婢女不会突然不见,只会是被人带走。
此刻,谢谭幽心头涌动杀意,头一次,她是那么想,在三年前就杀了秦氏和谢音柔。
她明明都一一应了秦氏和谢音柔,为何她二人还要如此为难于她。
出了院子,一路青石地板上都有着丝丝血迹,谢谭幽顺着血迹方向走,步子稳又快,额头出了不少细汗,渐渐的,她发现身体有了不寻常的问题,浑身燥热的难受,眼前一片模糊,只隐隐约约能看见前方像是柴房,而银杏就躺在那里。
谢谭幽咬牙走进去,长长指甲陷入掌心,眼前清明些许,可面前只有摊摊血迹,没银杏的身影,她心下发紧,想转身出去身体却无力朝后跌去。
“大小姐,夫人让奴婢过来看看你。”香秀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谢谭幽头脑昏昏沉沉的,眼睛却用力睁着,警惕看向香秀,眼下,她再蠢也知现下是被人下了药了。
“秦氏如此就不怕父亲怪罪?”
“怪罪?”香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大小姐别不是以为夫人会背着老爷行事?”
“银杏在哪。”
“拖大小姐的福气,剩最后一口气了。”
闻言,谢谭幽心头一颤,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皱了皱眉,朝门外看去,依稀可见如同一个血人般的银杏被人如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她路过之地,雪地立马嫣红一片。
她瞳孔轻颤,浑身如坠冰窟,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愣愣看着外面一片片白雪被染红的地方,耳边的各种恶毒言语都没能让她回过神来,脑海中那被她遗忘很久的记忆突然猛地涌现。
那年被送往庄子前,还发生一件事,谢音柔诬陷她推她掉进湖中,之后谢靖罚她关柴房三日不吃不喝,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偷偷给她送吃的,当场就被谢靖叫人打死了,场面极为血腥。
那日之后,她昏迷半月,再醒来已然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事。
三年来多次徘徊鬼门关,谢靖不闻不问,她本以为是他太忙了,这几日才是真的明白了。
原来,她一直敬重的父亲不是突然变的,而是他一直就是那样的人,只不过善于伪装。
她竟是没发现,母亲也没发现,所以死于非命。
所以谢靖会对自己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谢谭幽整个人像被撕裂一般,疼的她忍不住大颗大颗落泪。
母亲当时该是有多绝望啊。
外祖家的那场大火又是那样的大,他们疼不疼啊。
如今她又沦落如此绝境。
她好恨啊。
香秀瞧着谢谭幽要死不活的样子,蹲身笑看着她,眼神里是可怜还有残忍,她缓缓凑近谢谭幽,声音轻又狠:“大小姐还不知道吧,周嬷嬷死了。”
“是因为你。”
谢谭幽身体猛地一颤,声音嘶哑震惊:“你说什么?”
“因为你,所以她死了。”
秦氏幽凉的声音随之而来。
谢谭幽一直压在心底的仇恨涌上眸子,她死死咬着牙,强撑着站起身来,猩红的眸子紧盯进来的秦氏,声音里是波涛汹涌的杀意:“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秦氏挑了挑眉,轻松道:“左不过就是她不听话,我便叫人将她杀了,尸身剁了喂狗。”
她说着,似是在回想那场面,连连摇头,似叹息:“还有那什么月欢,被扔进了男人堆一夜,也死了。”
顿了顿,她瞧着谢谭幽,瞧着瞧着便笑了起来。
“都死了。”
“都是因为你,所以都死了。”
“我要杀了你。”谢谭幽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大叫了起来,“该死的是你。”
她想用手去攀打秦氏,手还未碰到就被香秀死死制住,谢谭幽用力挣脱却不敌香秀。
“你这样子倒是与你母亲那日一样。”秦氏冷冷勾唇,“都是一样的任人宰割,我说你们定国将军府出来的人,怎么就那么废呢?”
“你承认了,是你杀了母亲。”
“我何曾否认过?”秦氏道:“原想放过你的,可你偏偏知道了这些。”
听着秦氏含笑没有丝毫愧疚的话语,让谢谭幽恨的浑身颤抖,她好恨啊,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恨不得食之肉饮之血。
但她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之人一个又一个离去。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若想银杏活命把嘴闭紧了,不然,她便是第二个月欢,你也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会让你受些苦罢了。”
说完,她朝外道:“进来吧。”
她话落,一男子便走了进来,谢谭幽一瞬间便明白了秦氏想做什么,她身体如坠冰窟,咬牙想挣开香秀的钳制,对方手下却更加用力。
“别白费劲了,你身上的药效已经起了作用。”香秀冷声道。
秦氏满意勾了勾唇,“”只要人活着,其他随意。”
残忍丢下一句话便出了柴房。
男子摩拳擦掌,一脸猥琐的一步步朝她靠近。
“滚开。”
谢谭幽用力怒喊。
如香秀所说,她药效发作,说出来的话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让男子更加来了兴趣。
香秀确认她反抗不了才收回了手,与男子对视一眼,才抬脚出去,在门外守着。
谢谭幽眼神迷离,看着男子朝她压来,泪水绝望的肆意纵横。
她不要这样。
不要死。
她要活着。
谁能救救她。
她在心中呐喊哀求,可回应她的只是耳边男子的猥琐恶心的言语。
陌生触感袭来,她恶心的难受,想抗拒,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哗啦。”
衣裙被撕扯开,肩头凉意袭来,谢谭幽恢复一点理智,张口死死咬住男人手背,很快,伤口便渗出血迹,男人疼的脸色涨红,扬手就甩了谢谭幽一巴掌。
“你他娘的敢咬我,看我不弄死你。”
谢谭幽头偏朝一边,嘴角有鲜血流出,但此刻,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想着应当怎么逃离此处。
不经意间瞥见一旁掉落的墨色荷包,她记得,那是回京前一夜,空静大师交给她的。
大师说:“若有一日遇绝境方可打开,它可助你度过此劫。”
一瞬间,谢谭幽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忙捡起荷包迅速打开。
只见,里面赫然是一张字条,字条上只写了两个字,字迹清晰工整又简洁。
谢谭幽瞳孔骤然紧缩,还未想明白,头皮便是一疼,男子狠狠拽着她,见她还想反抗,恶狠狠踹了她一脚,用了十足力,刚才还恢复一些力气的谢谭幽瞬间就动弹不得,只能如死人般躺着。
身体很疼,她渐渐看不清,似乎快死了。
可恍惚间,她好像看见漫天飞雪中,有一人骑马而来,搭弓射箭,顷刻间眼前一片血色,救她于水火。
谢谭幽猛地睁开眼。
她不能死,要活着,要报仇,要出绝境。
秦氏敢如此待她,就是觉她只有自己,翻不起大浪,谢音柔也说这京中谁都救不了她。
可她不信了。
倘若,有一个人真的能呢。
谢谭幽死死攥紧手心荷包,倘若,真的有一人可以救她出绝境呢。
那个在她回京那日用一支箭羽救下她,又在京中救她两次的燕恒。
外祖父曾言,燕恒此人虽冷但善也,来日必成大器。
事实证明,外祖父说得不错,小小年纪便能执掌八十万燕家军,并且让众人臣服,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倘若,他真的能保她万全呢。
心头燃起希望。
谢谭幽双眸发狠,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扎进正抚在她肩上的手掌,因太过用力簪子入了肩头,鲜血涌出,她却不觉得疼,只觉痛快。
人一旦清醒便更为疯狂。
冷眼瞧着跪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男子,她眼底猩红一片,厌恶又疯狂,手起簪落,带了狠劲的一下又一下,直至男子没了生的气息,她才停手,垂眸看着手上温热的鲜血,她低低笑出声来。
死了好啊。
香秀听到里面响动,忙推门进来,当看清里面场景,吓得瞪大眼,大概是没想到谢谭幽竟然能反抗,还是那样狠,她眼中难得透露出惊恐,想跑,已然来不及。
谢谭幽死死扯住她头发往后带,重重摔在地面,香秀疼的面色泛白,动弹不得,如一只突然乖顺了的羊。
簪子上的血迹一滴一滴落在香秀脸颊,烫的她恐惧蔓延全身,看着谢谭幽眸底翻涌的狠辣,她是真的怕了。
“大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她声音颤颤巍巍:“奴婢也是被逼的。”
谢谭幽冷冷擦去脸颊血迹,攥紧簪子就朝香秀眼珠子扎去,一字一句如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所以,就可以欺负我吗。”
香秀疼的尖叫出声,不停求饶:“奴婢不敢了,都是夫人和二小姐吩咐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
谢谭幽手起簪落,直入她心口,鲜血速速飞溅,溅了她一身,没一会,香秀便断了气,她不在意的扔了手中簪子,绝望之感早已散去,如今只剩快感。
原来,杀了欺负自己的人是这样的痛快。
门缝透进来的冷风逐渐让谢谭幽恢复理智,看着一脸血的香秀,谢谭幽眼尾红的吓人,声音犹如寒冰,“是你逼我的。”
谢谭幽躲过长廊上来往的婢女,朝后院去,不能走正门出去,她只能试着从后门翻出去。
前脚才踏进后院,便听见声响,她赶忙躲到假山之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脚步声在即将靠近假山时停下了,提起来的心还未放下去就听见谢音柔的声音传来:“云启哥哥,你都多久不来看阿柔了。”
谢谭幽心头一震。
来不及多想,又有一道温润男声传来:“不过两日罢了,阿柔竟这般想念我。”
“云启哥哥。”谢音柔害羞的咬住唇瓣,“自从你和姐姐的圣旨下来之后,在外人面前,我每每见你都要离得远远的。”
她语气娇柔又故意带了点委屈之意,听在人心里格外的软。
云启勾了勾唇,一把搂住她的细腰,低头轻轻吻了吻谢音柔唇角,“阿柔乖,我只是需要她,日后待我登高位之时,站在我身边之人只会是你。”
云启待人温柔,谢音柔每每看着他对自己笑总会控制不住的沦陷,便什么都不顾了,轻轻靠近云启怀中,诉说女儿家的心意:“云启哥哥我是太怕了,我想云启哥哥只是我一个人的。”
“那天听到那样的圣旨,我感觉天都塌了,我好怕云启哥哥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云启眉眼越发的温柔,“云启哥哥是你一个人的,阿柔也只是云启哥哥一个人的。”
闻言,谢音柔脸颊红的快要滴血,心中的担忧也一扫而光,不知想起什么,她抬眸看向云启道:“那云启哥哥要答应我,若真的与姐姐成婚不可与她独处。”
“好。”云启道:“下月与她大婚那夜,我找个人代我与她……”
说到此处云启话音慢慢顿住了,谢音柔却是听懂了,弯弯的眉眼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嘴上却是道:“云启哥哥太坏了。”
“那你希望我去陪她?”云启挑眉。
“不。”
“那不就行了。”云启笑意敛了敛,语气淡了些:“只是告诉你母亲别把人弄死了。”
谢音柔脸色微变,这件事就只有她和母亲还有几个忠心的婢女知晓,云启怎么会知晓,难不成身边人出了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