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依旧贫穷依旧忙碌,但最起码心里会舒坦很多。
相比边亮的激动,文嘉的反应平淡得多,近乎于无。
“你好。”
文嘉向他点一点头,便打算走,被一急之下的边亮用手拽住了。文嘉回头看他,目光中全是冷淡。
“边亮,我同你说过的吧,分开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再打扰谁。你现在这样是想让我报警吗?”文嘉向他拽住自己的手示意了下,皱眉说道。
边亮没想到她已经对自己到了这般厌恶的程度,一言不合就要报警。讪讪地松了松手,却依旧舍不得完全放开她。
“嘉嘉,我只是——”边亮在心里琢磨着说辞,最后蹦出来一句,“我只是想问你,宋沛沛这一年多来没再打扰你吧,你可千万别再理她。”
“……”
文嘉不知道边亮为何屡次三番提醒她避开宋沛沛,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是没话找话吗?但文嘉已经不打算问个究竟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对她来说,都已是旧人,是过去式。
文嘉呵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便打算离开。只是想起什么,她又回过头,看向边亮。
“边亮,有件事我可能得跟你说一下。”文嘉从容开口道,“以后找不到我别再去打扰别人了,哪怕对方是你的远房表舅,人家也没有义务管你这样的闲事,对不对?”
“我知道,我只是太想找到你。”边亮说,“我会向表舅解释的,不让他对你产生不好的想法……”
“我不是担心这个。”文嘉说,“我只是不想我的男朋友再因为这些破事受到打扰,这也会让我很困扰。”
“……”边亮久久不言,他像是忽然听不懂话了一样,看着她满脸诧异。
“你是、你是说?”他不敢相信一般,向文嘉确认着。
“是,我是和周晏丛在一起了。”文嘉毫不避讳地承认道,她想如果周晏丛不在意的话,那么她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边亮再度失语。虽然他了解到文嘉到了燕城之后依旧跟周晏丛有来往,但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没想到,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你跟我表舅……你们,怎么可能!”
边亮喃喃低语,仿佛是问文嘉,又仿佛是单纯的不相信。
文嘉不想再理他,但是她真的厌恶透了边亮对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她自觉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够清楚明白了。
“不管有多不可能,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所以你小心一些。”文嘉平静道,“你表舅那个人的性子,你应该也清楚,他不是会容忍别人觊觎他对象的人。所以不想死的话,以后见到我有多远走多远。”
文嘉知道自己是在狐假虎威,可如果那人是周晏丛,她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她借他的势借的理所当然。
果不其然,边亮脸一下苍白了许多,文嘉一脸“意料之中”的笑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知道,自己从此彻底摆脱边亮了!
当晚,文嘉和傅淼喝酒胡闹到很晚。等她想起回江羽信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文嘉先是发信息给周晏丛报告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将边亮完全移交给他处理,然后又退出回到跟江羽聊天的界面,思索着该如何回复他。转念想到待会儿还要去公司,说不定会见,便准备到时跟他当面谈。
鸣羽这边,江羽一早就来到了办公室。他一夜未收到文嘉的回复,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便干脆来个守株待兔。好在,文嘉准时准点地来了,江羽直接将她叫到了阳台来,关上来往的门,密谈。
文嘉被江羽搞出的这个阵势唬住了,一时以为他要谈多少重要的事。而等江羽尽量用寻常的口吻说完之后,她沉默了。
江羽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太过意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出言开解她道:“我不是要挑拨你和小周叔叔之间的关系,只是这件事儿毕竟流传的挺广,慎重起见,我觉得你应该和小周叔叔确认下。当然,我们都是相信他的。”
江羽说完,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浓浓地对自身的鄙夷。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何为欲盖弥彰。
“我知道了,谢谢你。”文嘉像是回过神来了,对着江羽挤出一个笑。表情中没有太多勉强,但到底不如以往自然了。
“好。”
江羽点点头。其实他本还想问句“如果是真的你当如何”,后来觉得这话意图太过明显,说出来不知是对谁的侮辱,便作罢了。江羽此刻的感觉非常不好,他一直自诩坦荡,竟也差点儿做了小人。
江羽不知,文嘉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对,所以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轻唤住了他。
“江羽。”文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一直觉得,以你和周晏丛的关系,听到了这样的流言之后,第一反应应该是相信他的。可为什么,这一次你竟站在我这边,怕我被骗?”
江羽:“……”她发现了。
第128章 适可而止
这一瞬间,江羽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倒流回了头顶。头皮发麻,耳边嗡鸣,浑身发热到有些滚烫。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状态下,江羽听见自己口中轻飘飘地说出一句:“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为什么站在你这边?”
仿佛另一个不存在的自己代替原本的自己做出了回答,江羽无可奈何之际,却又松了一口气。他静静地凝视着文嘉,等待着她的回应。
文嘉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她笑了出来,是一种温和到近乎释怀的笑。
“好吧,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怀疑起周晏丛来。”文嘉说。
江羽有些不解,怎么在她看来,“他喜欢她”这件事还不如“他真的怀疑周晏丛”来的重要吗?更何况,他并非对小周叔叔毫无疑心啊。
“文嘉,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么?”江羽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啊,你是承认了你对我有好感嘛。”文嘉坦然道,“如果换做别人,可能我确实要消化一会儿,但你是江羽,所以——”
“所以什么?”江羽立刻逼问。
“所以我不必让自己太困扰太在意。”文嘉微笑回答他,“因为等你想明白之后,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
江羽还很少有被别人堵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但他必须承认,文嘉做到了。在听了她的回答之后,江羽的心情一时复杂到不知该发火还是该失笑。
怎么,她还是想说他不懂何为喜欢和爱么?对于陈靓或许他是这样,但对于文嘉,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动由何而来,她即便是要拒绝自己也不该以此为借口!
文嘉看江羽咬着牙不说话,便知道他大概是动怒了。一时她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但文嘉又真心觉得,自己并没什么地方值得江羽心动的,就像她前一世上班的时候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同事一样。
“江羽,或许……你对我是真的。”文嘉又一次斟酌开口道,“但是我和周晏丛,我们已经确定在一起,这份感情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我知道。”
江羽立马说,在听到自己的感情被对方肯定了一些后,他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我也无意插足你们的感情,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你知道。如果小周叔叔真的是被人污蔑的,最好让他或者他家里人出来澄清一下,也免得越传越广,对你对他都不利。”
这句话带出了江羽的真实立场,因他实在也不太相信周晏丛会是那样的人。
“好,我知道了。”
文嘉微笑,江羽与她对视片刻,率先一步离开了阳台。
当天上午,在跟文嘉聊完之后,江羽径直离开公司,回到了大院。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原可以利用这一上午的翘班去补个眠,然而江羽并没有这样做。他陪姥爷在院子里逛了逛,待老爷子去读书看报之后,他换了一套运动装,去操场打篮球。
这一打就一直打到了下午,直到罗闻天来电,他才大汗淋漓地下了场,去一旁休息。
“喂?”
江羽接电话时的声气还有些喘,那头的罗闻天听了愣了一下之后,才接上话,“羽子,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在我姥爷这儿。”江羽说,“正在打球。”
“哦哦哦。”罗闻天放心了,又说,“今儿还来不来公司?我听韩骁说你来了一下之后又走了。”
罗闻天今早临时有事去公司去的有些晚,正巧错过了江羽。
“不去了。”江羽说,“有些累,今天想休息一下。”
罗闻天有一会儿没说话,他这还是头一回听到江羽喊累,可见他累的不是人,而是心。
“羽子,我明白你。”罗闻天终于开口,“小文这个人再好不过,咱们公司里没人能不喜欢。可感情这回事儿,你——”
“老罗。”江羽出言打断他,“这事儿谁跟你说的?”
罗闻天竟然知道了他喜欢文嘉的事儿,难不成是文嘉告诉他的?她这是想干什么?
“没,没谁跟我说。”罗闻天立马解释,“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顿了下,“虽然我这人平时迟钝了点儿,但是羽子,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罗闻天一笑,“你平时很少发呆的,可最近提起小文来,你反应总会慢那么一拍两拍。”
原来如此。
江羽抬头凝视一会儿蓝天,只觉得日光灿烂的直让人眼晕。他略闭一闭双眸,说道:“放心吧老罗,我跟文嘉已经聊过了,以后还是会跟以前一样的。”
“那就好。”罗闻天微笑,“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别因为这些彼此生分了。”
“不会的。”
丢下这三个字,江羽挂断了电话。
他觉得自己确实该适可而止了,否则到时受困扰的将不止他一个人。
文嘉并不知道两位老总之间的这通电话,但她今天一天都在鸣羽,自然也晓得江羽跟自己谈完之后就去向不明了。
文嘉心里清楚,自己这样对江羽可能有些无情。但对于根本就不可能的感情苗头,最恰当的做法就是从根儿上斩断,不给对方留一点希望。文嘉坚信江羽会很快就想明白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会喜欢的那一类型,待他回味过来这一点后,就真的会如她所说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想通了这一件事,文嘉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今天自己本该关注的重点上,那就是江羽告诉她的那条盛行在大院里的关于周晏丛和钟明薇的流言。对于这一点,文嘉是本能的不相信的,毕竟周晏丛早已同她解释清楚。只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爱人的名字同另外一个异性的名字一起出现在这种桃色绯闻中,所以文嘉竭力说服自己,她此刻的胸闷和不快都是正常的。
然而文嘉更担心的当然是周晏丛的名声,所以她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呢?好让他提早有个心理准备?
相较于燕城的酷暑炎热,这座位于国土之南的城市反倒异常的凉爽。因它过去几天一直在连绵不断的下雨,温度为此一直保持在二十四五度上下,格外舒爽。
周晏丛一早便和曾辉从酒店出发,来到琛江的国际机场接从燕城过来的杨江信。这位被称呼为“杨总”的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与他们有所不同,他有职务在身,前两天一直在燕城开会,昨晚才抽出时间飞赴琛江来处理这桩旧事。
甫一出航站楼,杨江信便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周晏丛和老熟人曾辉,他向他们招了招手,眼角的皱纹愈发深刻了一些。
“小周,老曾。”杨江信提着行李箱,信步向他们走去,“这琛江的天气倒是比燕城还要凉快,都说南方更热,可南方的人民比咱们有福气。”
“可不是么。”曾辉笑笑,接过杨江信手中的行李箱。
杨江信与他谦让了一番,实在争不过,便由着曾辉去。他抽出空闲,将目光落在周晏丛身上。
与曾辉不同,他与周晏丛这才是第二回 见面,却只觉得每见一次这位年轻人都要比先前更成熟和游刃有余一些。他原本是反对曾辉将那件事全权交给他处理的,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电话沟通,他完全对这个年轻人的行事手段和城府放了心,这次得他相邀,他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来了。
“晏丛啊,你说这雨,是个好兆头吗?”
杨江信一时有所感慨,便如此问周晏丛道。
“当然。”周晏丛说,“它就是下冰雹,也是好兆头。”
“……”
杨江信被他的自信微微震了一下,而后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来。他拍拍周晏丛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机场。
一行人冒雨回到琛江南边一个与对岸隔海相望的酒店。
曾辉帮杨江信放下行李箱,然后同他一起去了周晏丛的房间。这几天来,他们一直在此处议事。
“如何?蒋文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刚一坐下,杨江信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不怪他着急,按照原本的约定和计划,蒋文昨晚就该抵达琛江了,但他此刻犹赖在对岸,没有过来。
“已经同他联系过了,说是等咱们这边人齐了他便过来,估计下午或者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曾辉说道。
“呵,他居然还有脸摆谱,别是又忽悠咱们一通吧!”杨江信冷哼一声,不悦道。
“您放心。”周晏丛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次他绝对会出现。”
“……”杨江信没再说什么,他看一眼周晏丛,又看一眼曾辉,说道,“那咱们在这会儿开会,是想议什么?”
他这问题主要是问曾辉,因为是他提议过来开个简会的。
“是想讨论一下股权转让的事,我想在面见蒋文之前,咱们之间先达成内部的一致。”周晏丛主动回答道。
“哦?”杨江信有些费解,“股权转让——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吗?合同都早跟蒋文签了。”
“是这样的。”曾辉代为解释道,“这两天我和晏丛商量了下,觉得按照原协议上规定的49%来执行的话,我们这边吃亏太多。晏丛建议我们重新和蒋文拟定协议,将他名下那个跟某国签订买卖合同的公司90%的股权都要过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地位,更有助于推进整件事。”
杨江信没料到两人要做这样大的变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思量片刻,缓缓开口道:“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是件好事,可要蒋文90%的股权,他会答应吗?即便是他答应,怕是也要我们付出不小的代价来换的,我们现在谁还能拿出这一笔钱来?”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曾辉听完之后不说话了,交由周晏丛来解释。
“想要蒋文把名下的股权全部交给我们,当然是不容易办到的。但您和辉哥之前被他骗了那么多次,他要想轻易从中脱身,咱们也是不能答应的。就当他是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买单吧,这个世界还是很公平的。”
杨江信一听周晏丛说话,不得不有所感慨——不愧是老将军的后人,做人做事很有气魄。只是他在资本圈里混迹多年,最懂得这一行的铁律,那就是只看钱不看人。饶是他周晏丛家世背景雄厚,也未必能拿住蒋文。
“晏丛,依你的意思,就是不愿给蒋文一分钱了。”杨江信说,“诚然,我也恨他,不愿意再多给他一个子儿。但现在主动权毕竟还捏在他手中,你要是同他过分强硬,我怕事情不好办。”
“我明白您的顾虑。”周晏丛微笑道,“所以我肯定是有较大的把握,才会提出这个建议。后续如何跟蒋文谈,我也有了章程,这点您尽可放心。”
杨江信听他口风,便知他私下里一定是做足了准备。他同曾辉对视一眼,见对方缓缓冲他点了点头,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他这人并非优柔寡断之辈,既然决定了相信周晏丛,那自然就会对他支持到底。只是这件事当这里并非没有一点儿后患,杨江信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晏丛,对于你的能力和手段,我和老曾绝无二话。只是你想过没有,假使咱们拿到这90%的股权,那么剩下的设备尾款就要咱们这边来支付了,信辉哪里还有这笔闲钱呢?”
说白了,还是钱的事儿。蒋文当初拿到信辉的融资款后,只向卖方支付了不到一半的款项。后续还有不到一个亿的尾款,是需要后来接手的人结清的,否则合同作废,之前的钱也会打了水漂。
杨江信出身书香门第,祖上都是从事机械方面的,到他这一辈对技术仍有很深的情怀,所以才愿意做这个“一本万利”的投资。没想到后续等着他的是那么大一个坑,现在再让他拿出钱来,是万万不能了。
想到此,杨江信不得不惭愧地开口道:“我同你们交个底吧,在来之前我们公司开了个会,就是对我的内部审查会。因为蒋文这个事情,我被人举报了。”
周晏丛和曾辉对此皆是一怔,后者正要说话,被杨江信用手压住了。
“别担心,我在这个圈子混迹这么多年,这点事儿还是能够应付的。但要想从我手里拿出多余的钱去办后续的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周晏丛知道杨江信这并非托辞。
他所在的公司归国家相关部门统管,账目一进一出皆必须有清晰的名目。杨江信目前已属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匀出多余的钱来呢。
“但是杨总,如果主动权依然在蒋文手中,以他现在的情况,他后续也是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完成尾款支付的。到时候,这个项目依旧会搁置在那里,我们三人投出去的钱也没指望收回。”周晏丛轻敲几下桌子,说道。
“是啊……”杨江信也知道目前这个两难局面,所以他才感到惭愧。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蒋文,如果不是他背信弃义,何至于会有今天的事!
周晏丛见火候到了,便缓缓提出自己的看法。
“杨总,你不必太过介怀,我和辉哥都明白您的难处。但钱既已投出去,事情还是要做的,至于资金方面,说难也难,说容易其实也容易——”周晏丛停顿了一下,看向杨江信道,“这半年来我接触了一些投资人,其中确实有一两位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所以我建议我们先将主动权拿到手中,至于接下来的事,我们再想办法。我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
曾辉和杨江信都没想到,周晏丛居然已经为这个新提出的方案谋划到这种地步,可见他是早就有此打算,只不过是今天才提出罢了。
“晏丛!”曾辉有些惊愕的看着他,因为连他此前都不曾听周晏丛提起这件事。
“辉哥,抱歉。”周晏丛适时道歉道,“我并非有意隐瞒,主要是这件事在来之前才仓促有了结果,否则这次见面我也不会提及。至于我的立场,想必您也清楚,那就是一定要保下这个项目,所以我必须要多备一条路,以保万无一失。”
周晏丛这番软硬兼有的表态,让曾辉和杨江信又沉默片刻。末了,是杨江信主动站出来说道:“也罢,那就按照你的想法试一试。反正这件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即便是失败,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了。”
“好。”周晏丛低而有力地应道。
当晚,三个人喝了些酒,很晚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周晏丛吃过早饭换过衣服,便接到了曾辉的来电。他说据他安排的中间人来报,蒋文已经过了关,即将要往酒店这个方向来了。他让他做好准备,一会儿的谈判由他来主持。
周晏丛应下,却没有急着去杨江信的套间——那个所谓的谈判会议室。他又坐在自己房间的卡座里喝了两杯茶,压住了胃里因早餐带来的那股腻劲儿,才缓缓起身。而此时,蒋文已经抵达了酒店的旋转门外。
再一次见到蒋文,周晏丛颇有一些意外,因为他比年前见面时更加落魄了。原本,按照周晏丛的计划,他是打算在过完年后就将蒋文叫过来,先把股权转让这件事落实。后来意外得知了一些情况,他便将见面时间推到了现在。而在这期间,他请了人时刻盯着蒋文的动向,以防他再度玩消失。可以说,在杨江信和曾辉不知道的地方,周晏丛着实做了许多。
“蒋先生,好久不见了。”周晏丛坐过去,向坐在斜对角沙发里的蒋文伸出了右手,以示友好。
蒋文浪迹在外许久,此刻对谁都十分戒备。尤其他知道今天这场谈判对自己来说不亚于一场审判,更是高度警惕。他盯着眼前这个过去近一年让自己不得安枕的男人,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弱势的样子,博得几分可能的同情。
“周总说笑了,我现在这副样子,也实在无颜面见亲朋。”蒋文说着低下头,做出一副惭愧的样子,却不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曾辉正拚命翻着白眼。无颜见亲朋?倒是有脸骗人钱!
周晏丛依然神色从容,他见蒋文不接招,便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十分自然地为自己和他倒了一杯茶。待蒋文迟疑地接过那杯茶并啜饮了一口后,周晏丛才继续叙说道,声线徐徐。
“蒋先生,今日大家聚集在此的目的,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了。我想请问,关于某国设备购买项目的后续,你是如何打算的?”
“这……”蒋文讪笑了下,说,“我自然是想要继续推进的,咱们彼此都受益嘛,对不对?只是啊,我现在手头有点儿紧,某国那边催的也急,所以一时不太好办……”
果然还是这套说辞,颠来倒去地反覆用,也不怕人耳朵听了生茧。
可周晏丛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下发问:“那撇开这个不谈,之前约定好转让给信辉的股权,这次是不是可以落实到合同上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蒋文说,“我今天来就是主要办这件事的,律师马上就来。杨总,曾总,你们或许不信,因为这个事,我这半年多都没睡好,觉得自己亏欠你们……”
蒋文又向杨江信和曾辉诉苦和表忠心,然而两人都没怎么理会他,只是垂眸盯着手中的茶,不吭声。蒋文只好又转向周晏丛,发现他倒是一直表情温煦,看上去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殊不知,在场这三人,他是最狠的。
“周总,你看这……”蒋文又摆出一副可怜相,仿佛是别人对不起他在先一样。
“蒋先生。”周晏丛饮一口茶,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方又说道,“您的所作所为,确实给了在座所有人一个好大的为难和难堪。但这一次咱们相聚于此,不是为了翻旧账的,而是为了解决问题,所以杨总和曾总,你们卖我一个面子,咱们都放下成见,坦诚沟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共拟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杨江信和曾辉闻言都动了动身子,一向更耐不住性子的曾辉开口道:“咱们是抱着诚意来的,这点毋庸置疑。就是不知道蒋总是何打算,到底愿不愿意跟咱们交心。”
“我愿意的,我肯定愿意。”蒋文连声表态。
他这段时间躲着这些人不见的主要原因就是怕他们一个不高兴把他送进监狱,现在眼见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他如何还能不愿意呢。
第131章 谈判(第2章)
“那你说说吧,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办。先声明,我不听废话。”这一次说话的是杨江信,他是在场这三个人中,蒋文最惧怕也最有意巴结的。是以一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他立刻谨慎了三分。
“是这样的,按照购买合同,接下来应该付清尾款并联系船运公司将东西拖回国内了。只是现在我这边确实钱紧,所以一直就……”
“后续总共还需要多少钱?连带着可能的滞纳金在内。”
周晏丛主动问到钱,蒋文见有戏,便立刻说道:“大概还需要1.5亿元,这是保守估计。如果算上滞纳金,可能还要2亿……”
蒋文说完,杨江信便闭上了眼睛,靠到椅背上,鼻孔重重地往外出气。显然他们都低估了蒋文的人品,到这个时候也了不忘狮子大开口,给自己捞好处。
蒋文并不知周晏丛已经去过了一趟某国,并带领几个专家做完了技术评估。他见杨江信面色不虞,便越发地含着小心道:“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周总和杨总再帮忙筹措1.2个亿,再加上我手里的一点余钱,应该还是够的……跟那边说说好话嘛,反正他们已经穷到连底裤都卖的地步了,估计没那么死板。”
“你确定?”周晏丛反问。
“确定确定。”蒋文忙点头,“这个交涉你可以交给我,我懂一些某国语。”
周晏丛与杨江信和曾辉对视一眼,见他们二人点了点头,便说:“我记得,当时杨总和曾总借给你的款项有3个多亿,刨去第一笔支付给某国的款项和一些必要的公司开支,应该还剩下1.5亿,不够用的吗?还是说,已经被蒋先生你挥霍光了?”
“哎,周总,话不能乱说的啊。剩下的这1.5亿我是花的差不多了,但都是为了项目。当初你们要我交出财务证明,我可是给了的,你可以问曾总!”
“是啊,给了不少呢,可没一项跟咱们这个项目支出有关,蒋总这是把咱们当傻子玩儿!”
曾辉咬牙说道,蒋文见状肩膀小幅度抖了一下,但是没有松口。
“蒋总。”周晏丛再次出招道,“到了这一步还不说实话就没意思了,前年您在琛江这边还一掷千金买下一栋豪宅,当我们都不知道的么?敢问您这钱是哪儿来的?”
见自己的老底快被人都抖光了,蒋文也有些坐不住了。但他吃定了这些人是不想放弃这个设备购买项目,知道自己还握有主动权在手,所以也无所畏惧。
“我做生意这些年,总要有些家底。”蒋文嘴硬道。
周晏丛笑了笑,似是蒋文说了多么搞笑的话。他再度看向蒋文,见他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样你来我往的过招没意思极了。他不想再陪蒋文玩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