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 by空巢独居客
空巢独居客  发于:2024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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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蔻是真?不愿搅和武承宜这烂摊子,在她看来不管夫人和大嫂如?何不好,但?好歹还把姨娘哥嫂留在府里养着,僮奴在正院也养得好好的。
真?要?跟正院撕破脸皮,往后用不着夫人和大嫂说什么,底下的奴仆就?能折腾得姨娘哥嫂有苦说不出。还有僮奴,夫人再?大度心里也不可能半点疙瘩都没有。
她武承宜闹过这一场倒是能躲回西小院,只要?又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谁又能拿她怎么样。可僮奴还要?留在正院,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日?子怎么过就?可都只能仰人鼻息了?。
“妹妹!你心里没姨娘也就?罢了?,难道你就?不记得往日?咱们一家子……”
“姐姐慎言。什么一家子,哪来的一家子,这会儿父亲母亲都在呢,你跟谁一家子。”
武承蔻气得手直抖,脸更是涨得通红。她想不出武承宜做什么非要?闹这么一场,闹成这样样子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二姐姐这话说得好,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这府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一家子了??”
接话的是武承宪,去国子监读了?半年书,武承宪整个人看上去都跟以?前有了?好大的区别。明明还是个刚过十六岁少年郎,偏就?跟以?前那样的稚嫩完全?不一样了?。
“大姐姐,你是姨娘养的我也是姨娘养的。这些年母亲从?未提过要?把我们姐弟接到正院养着,是母亲的一片心。可如?今你不说体?谅感?激母亲的心,反还要?转过头来说什么你们一家子。”
跟着国子监的老师们读书,武承宪不光挨骂也学会了?怎么骂人才杀人诛心,他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几次想要?插嘴反驳又没机会的武承宜,又冷冷添上一句:“府里都说大姐姐的书读得最好,就?读成这个样子了??”
西院和谢姨娘倒台,孟半烟管家之后的好处众人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武承宜想要?把谢姨娘放出来,就?是翻了?众怒。不需要?孟半烟再?像之前那样亲自冲在最前面,自然有别人替她出头。
只有武靖看着这个场面脸色铁青,把大儿媳娶进门是想要?她帮着长子管家,撑起整个长房。但?看着现在因为各种缘由互掐在一起的庶子庶女,武侍郎的心情显得尤为复杂。
但?再?不舒服,眼下他也不能再?打压大房,且不说自己已经扶着长子一步步了?解了?自己的人脉关系,只说如?今四皇子回京,这个儿子就?不是自己能随意拿捏的了?。
“大过节的为了?这点子事吵成这样,你们可真?是出息了?。”沉默了?许久的武靖打断儿女们无?谓的争吵,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武承宜,“你既心疼你姨娘,那就?搬回去,正好跟你姨娘做个伴,过年就?不用出来了?。”
谢氏犯了?武靖最不能饶恕的忌讳,时间并?不会让他想起旧情心软,反而会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一番情义都喂了?狗。既然大女儿这般一心向着谢氏,那就?送她去跟谢氏作伴。
等明年让孙娴心给她找个说得过去的人家,准备一副嫁妆把人嫁出门也就?是了?。
这话说出来,刚还小嘴叭叭个没完的武承宪立马就?蔫了?,坐在武承安身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武承蔻也惨白了?脸色,她是想拦住姐姐更想明哲保身,可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不留情面。
最后还是孟半烟和孙娴心对视了?一眼,出声招呼婆子丫鬟把武承宜带回去,收拾东西搬回西院,等她被带走了?,才装出一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张罗冬至宴开?席。
闹过这么一场,再?好的席面也没多大意思。孟半烟自认是个看得开?的人,脸上也难免带着几分愠色。回东院的路上一言不发,唬得武承安牵着她的手安安静静走在身边,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到东院关上门,第一个骂出声的是翠云,“这都什么小姐主子,脑子怎么比我这个当丫鬟的还不省事。大过节的闹这一出,除了?给人添堵还有什么用,亏得他们还说什么大小姐书读得最多最好,我看都是读到狗肚子去了?。”
翠云一向自认不是这个府里的人,对她来说自己的主子就?只有孟半烟一个。这个侍郎府待得下去就?待,待不下去她就?收拾东西回孟家,谁也别想给她窝囊气受。
“好妹妹,都知道你说的在理,这话你也就?在东院里说说,除了?这个院子,这话被外人听见可不行。”
秋禾早防着翠云发气,这会儿赶紧拉着人避到廊下,不让她站在院子里,把骂声传出东院去。
“姐姐你放心,我不过是不懂规矩又不是不通人事,什么话哪里能说哪里不能说,我都知道。”
孟半烟是个大爆竹的话,翠云就?是个小炮仗,秋禾想要?几句话就?把人安抚下来又怎么可能。
翠云故意拔高了?声调走到廊下,冲着屋里的武承安继续阴阳怪气,“姑爷,您说我一个小丫鬟都知道的道理,怎么有些小姐主子这都不明白。怕不是好日?子过得多了?,非要?找那不痛快受。”
“翠云!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你明白,有本事你去西院骂去,在这里充大个儿有什么意思。”
屋里武承安倚着迎枕靠在罗汉床上,就?这么听着翠云在外面发火也不出声。本来还觉得受了?窝囊气的孟半烟见他这幅样子,又忍不住隔着窗户训了?翠云两句。
“你别跟她较劲儿,她也是为你抱不平,她就?在院子里抱怨几句,无?妨的。”谁知还没等翠云说话,武承安倒是先帮她说上话了?。
武承安对待翠云向来跟自己身边的丫鬟不一样,当初孟半烟还没嫁过来时,他就?嘱咐过秋禾,院子的差事不要?分派给翠云,她是孟半烟真?正唯一的陪嫁丫鬟,也是她在这个府里的娘家人。
很多时候不贴身伺候的奴仆婆子们,挤不到主子跟前就?只能去巴结主子身边的丫鬟小厮,如?此一来翠云这个跟着孟半烟一起外来的丫鬟,武承安身边的人怎么对她就?尤为重要?了?。
秋禾她们把她当丫鬟使唤,府里人就?要?更加不把孟半烟当回事。只有让他们知道孟半烟身边的人和寻常丫鬟不一样,才能让他们越发明白孟半烟这个大奶奶,是被自己捧着的。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丫头是故意帮你的。以?为就?你们机灵,一唱一和的把我当傻子哄是不是。”
窗外廊下这会子早没人了?,翠云方才不过是替孟半烟把她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才好让自己别再?跟武承安僵持下去。
“大奶奶英明,既英明就?不该白费了?翠云的一片心。”
武承安伸手拉过孟半烟,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这个府里丧尽天?良的事没有,惹人心烦的事却不断,难为你了?。”
“倒也不算多为难,就?是有些烦了?。”嫁给武承安之前孟半烟就?知道侍郎府的管家奶奶不好当。“要?不你那边抓抓紧,要?是四皇子能早些成事,到时候我们也好有底气跟老爷提分家。”
“分家。”只要?你身上能有个官职,咱们就?能提分家。当初老爷不也是这么从?伯府分出来的。
孟半烟想得很仔细,要?想从?根子上解决侍郎府这团乱麻,分家是最好的办法。
“三弟现在还在国子监读书,还没成年成家,就?算分了?家也不用从?府里搬出去。等他学有所成,不管是入仕还是投军,到时候咱们想办法给他谋个前程,想来方姨娘不会不愿意。”
“家里两个姑娘母亲已经在给她们相看人家,本来是不着急,今天?这么闹过一场,恐怕明年就?得把两人的亲事定下来,也不用操心什么。反正分家不分家,姑娘们的嫁妆母亲早就?准备好了?。”
分家的事孟半烟不是临时起意,要?不然不会说得这么自然。武承安看着妻子有些愣神,原来孟半烟比他想像的还要?再?果决些。
“所以?,说是说分家,其实?最主要?的你是要?把老二和谢姨娘分出去,对不对。”
“对。”
孟半烟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谢姨娘我们不能杀,武承定是你弟弟,一两年老爷生气,再?过几年呢,他到底还是僮奴的爹。”
孟半烟不相信武承定被关一关就?能改了?他的性子,就?算改了?自己也不愿意再?在他身上花心思。这世上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谁知道他下一回又要?闹什么么蛾子。
“长安,不是我非要?逼你封侯拜相,只是这事必须你来,只有你赢过了?老爷,咱们才能一劳永逸。”
武承安明白妻子的意思,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自己能辅佐四皇子登基,那么以?后不管自己的官职在什么位置,才能左右府中的事务,真?正的压制父亲。

“别让他过?来,让他去暖阁里等着。”
当年武承安和司马仪跟刘懋陵一起读书?的时候,三人也私底下偷论过序齿。这事除了三人最亲近的奴仆,就再无人知晓。
这几年三人各有?各的际遇,还记得往事的人就更少了。但总有些小习惯会留下来,就好比刘懋陵身边的人都知道,四皇子府的大爷是武承安,二爷是司马仪,轮到主子的亲兄弟过?来,才是疏离又客气的某皇子。
四皇子妃和孩子都没跟着刘懋陵回京城,回京以后隆兴帝赏赐下来的两个姬妾也?被他扔在后院从不召见,身边就只?有?两个相伴多年的侍女伺候。
凌华见刘懋陵一副头?疼得紧的样?子有?些不解,“主子以往不是总嫌大爷惫懒,要见他一面总得您自己?寻到侍郎府上去。现在他难得勤勉,您怎么又不乐意?了。”
“武长安这厮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往我这里来。他那人嘴又毒心眼又小,好几次把我身边的副将?挤兑得没地儿?站,要不是我拦着,就他那身板这会儿?活没活着,都说不好。”
刘懋陵嘴上抱怨,但眼底却没有?一丝对武承安的怒意?。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孤单,亲娘死了亲爹又是那样?一个人,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互相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妻子也?只?能算得上相敬如宾,许多心里话也?没法全说。
身边的奴仆下属,看似忠心耿耿,但其实真正信得过?的就只?有?母亲留下来的王贺和凌华,其他人都跟刘懋陵隔着心。
哪怕是跟了自己?好些年的师爷公孙先生,刘懋陵也?清楚他想得更多的,怎么依靠自己?得到他梦想中的封王拜相,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也?就武承安和司马仪,即便两人也?有?所?求,但互相之间却从不隐瞒。自己?是不进一步就是死路,司马仪是一定要振兴将?军府,武承安?人家说了他得替他家大奶奶挣个诰命回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困囿在侍郎府那些琐碎事情里,磨没了心气儿?。
“大爷那人,是被孙夫人养得骄纵了些,可奴婢也?知道他绝不是个放纵的人。要是他真的刻意?挤兑谁,毛病十有?八九还是出在那人身上。”
凌华说是侍女不如说是刘懋陵的内当家,从刘懋陵十几岁独自出宫那时候起,凌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管是内宅的皇子妃和侍妾,还是外面的奴仆属臣,她都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怎么,你?也?听说了?”刘懋陵接过?包着绒布皮的汤婆子抱在手里,一边拿手指摆弄坠在汤婆子侧边的穗子,一边抬眼去看凌华,“你?也?觉得这事是沈晖不对?”
孟半烟跟武承安提了想要把武承定和谢姨娘彻底从侍郎府分出去的想法之后,武承安就越发对刘懋陵的事上了心。偏偏越是上心,就越是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当初在南疆向刘懋陵投诚的那一批副将?和私兵们?,在南疆的吃苦戍边的时候个顶个都能以一当十、当百。可跟着刘懋陵来了京城,才过?了个年就已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了。
那些人有?被各方势力私底下接触的,也?有?自己?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的。甚至有?人喝醉了酒私底下跟自己?的下属说,京城这等好地方怪不得四皇子要回来。回来了干脆就别折腾了,自在逍遥做个皇子岂不舒坦。
“沈副将?忠心,我们?都看得明白。但他太看重他手底下那些人,这样?不好。”
武承安就是看明白他们?心性动?摇,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挤兑沈晖,想要点醒他该注意?手底下的人了。偏沈晖也?是个护短的,两人碰在一起,连司马仪都不敢随意?插嘴,好几次都自己?抱着脑袋躲到角落里去,生怕遭了无妄之灾。
“主子,这话奴婢说来僭越,但还是要说。大爷已经替您把得罪沈晖的恶人做了,接下来该您下决心了。”
争夺皇位这条路上荆棘遍布,到了要紧的关头?也?就没有?谁不能舍弃。凌华是王贵妃留下来的老人,有?时候有?些话旁人不能说,就该自己?站出来。
刘懋陵抱着汤婆子站在门口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从犹豫到坚定,最后呼出一口浊气才冲凌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武承安来四皇子府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今天又要跟沈晖吵得跟个乌眼鸡似的,也?得不着刘懋陵的一句准话。
却不想刘懋陵一进暖阁,还没等沈晖和自己?说什么,就主动?截过?话头?,单刀直入让沈晖把他手底下那几个不老实的处理了。
沈晖还想辩驳,刘懋陵就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越念沈晖的脸色越难看,念到第三个的时候再坐不住,站起身来跪倒在刘懋陵脚边,告罪求罚。
“我既说了让你?处理,就不是想要听你?认罪。人是咱们?带来京城的,该怎么处置你?该清楚。别叫底下的人寒了心,也?别再让他们?闯祸。”
“是,属下明白了。”
沈晖也?许心软,但他还有?个听话的好处。既然刘懋陵发了话他就不会再犹豫,领了命就十分干脆地起身离开,办他的事去了。
留下武承安捧着孟半烟给的小得一个手就能握住的铜錾手炉,一脸感慨,“殿下哪怕再早几天下这个决心呢,我今儿?也?不比多跑这一趟。”
“嘿,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话,真不怪沈晖老跟你?对着干,着实气人得很。”
不过?刘懋陵气归气,气完了又主动?跟武承安搭话,“今天是你?的生辰,来都来了不如就留下来,我让人把司马仪也?叫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你?也?知道我生辰,我家大奶奶还在家等我呢,要不是你?这边的事情多你?又老不给我个准话,我今儿?肯定不来。”
从去年冬至起,武承安往四皇子府来的次数就眼看着多起来,他身上半点官职都没有?,又有?病秧子这么个名声在,他私底下办些什么事传递些什么消息,旁人也?鲜少在意?。
现在见刘懋陵终于?肯把沈晖手底下那批人整治一顿,武承安可算能安心些,明晃晃把刘懋陵挤兑了一回,就也?紧跟着沈晖走了。光留下刘懋陵一人坐在暖阁里,气得哭笑不得。
侍郎府里老爷夫人都还在,小一辈儿?的少爷奶奶们?生辰向来不会大操大办。尤其武承安身子还不好,孙娴心就更是不敢大办,她生怕惊动?了老天爷,再把自己?的儿?子给收了走。
这样?的说法乍一听就是无稽之谈,但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孙娴心的一片慈母心。
所?以即便今年武承安的身子好了许多,府里也?只?准备了一桌席面,给还在国子监的武承宪请了个假,再加上武承蔻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是过?了生辰。
生辰不大办,生辰礼总还是有?的。武承宪准备了一把匕首,是他在国子监的武学考试里赢回来的,武承蔻准备的是一个荷包一个扇套,每年都这样?,即便如今西?院就她一个人还有?自由也?没打算变。
不过?这些都是锦上添花,所?有?人都等着看孟半烟要给武承安准备什么生辰礼。偏孟半烟从头?到尾都空空着手,直到饭吃完孙娴心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才笑着摇头?说自己?忘了准备。
这么一句话,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一向以大奶奶为先的武承安噌一声站起来,铁青着脸就往外走,要不是孟半烟一向走路快,几乎要赶不上他。
回东院的一路武承安都一言不发,跟在两人身后的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两人回到东院正屋,孟半烟这才笑着弯腰去看坐在圈椅里,背对着自己?的武承安。
“还生气呢,以往他们?都偷偷说大爷心眼小我还不相信。这会子看来,着实不怎么大呀。”
孟半烟看着被自己?气得眼眶泛红,一副要哭不哭模样?的武承安,心里莫名觉得有?趣儿?,明知道不该再挤兑,可就是忍不住拿话继续撩拨他。
气得武承安哆嗦着纤长白皙的手指指着孟半烟,你?了好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整话来。
最后还是孟半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赶紧抬手攥住武承安微凉的掌心,“好了好了,我就是逗你?玩儿?的,这一年到头?的什么日子都不记得,哪里敢不记得大爷的生辰嘛。”
武承安自己?把自己?气得头?晕眼花,现在又被孟半烟这么一堵,连生气都好像没了理由,一下子就更加委屈了,想着把这口气憋回去又实在心口疼。
被孟半烟拉着乖乖起身往里间走,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也?不是非找你?要个什么东西?,可到底今日跟往常不一样?,你?哪怕是给我给针头?线脑的呢,也?……”
也?字没说完,就被孟半烟捂住薄唇,“不许再啰嗦了,没说不给你?准备生辰礼,只?是这东西?实在不好人前给你?,才说忘了的。
本是出了正院就要跟你?解释,谁让你?气性那么大,这一路回来我都要小跑着才能赶得上你?,就也?不怕自己?摔了?”
“怎么不怕,这会儿?心口还疼呢。”武承安看着孟半烟脱了绣鞋,去炕尾多宝匣里寻摸,第一次没搭手。
他倒要看看孟半烟今天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要是有?一点不好,他可是都要闹的。

第91章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孟半烟确定四皇子是?打定主意要夺嫡之后,就催着?阿柒把?两人曾在私底下商量过的事办妥了。
孟半烟从炕尾的箱笼里拿出来一个檀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最上头铺的是?一小?叠银票,数额从一百两到五百两再到一千两的都有。
再往下翻,是?几张路引和两张假的户籍。户籍和?路引上的人名一个赵大一个陈三娘,名字普通得扔进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这是??”
“这是我安排的后路。”
孟半烟把?假路引和?户籍拿出来,匣子底下还铺了满满一层金银角子,都是?碎的但到了要紧的关?头,说?不定比上面那些银票路引加起来还有用。
“夺皇位,最好的结果?是?陛下英明,甘愿把?皇位传给四皇子,可我看?现在这情势怕是?难上加难。”
如?今人人都看?明白了,隆兴帝不止是?怕老?,他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没老?。也不是?在儿子里挑不出储君,而是?他就是?想要自己坐在皇位上万万年?。
也正因为如?此,满朝文武才人人都想要站队皇子。毕竟大臣们是?官员又不是?隆兴帝的家奴,大家伙能勤勤恳恳伺候皇家匡扶社稷,但绝不可能眼?看?着?一个皇帝死在皇位上,连个储君都不留给后人,这叫什么话嘛。
“次一等的结果?,就是?你帮着?四皇子夺到皇位。到时候四皇子记你的好最好,不记你的好大不了咱们就安安心心在府里做个富贵闲人。”
飞鸟尽良弓藏的事?从古至今数都数不过来,现在再好,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光景。人嘛,不就是?在一个有一个的选择中,要么飞黄腾达要么一败涂地,都没什么稀奇的。
“最差的结果?,是?四皇子功败垂成,我们难逃一死。”孟半烟嘴上说?着?难逃一死,眸子里却闪着?精光,“可我不甘愿就这么死,这就是?咱们的退路。”
孟半烟拿出路引和?户籍,展开来给武承安看?,“光有路引和?户籍也不行,这个赵大和?陈三娘的身份是?真的,也是?一对夫妻,祖籍越州,早些年?从家乡出来,一直在京城做小?买卖。”
“去年?这个赵大得罪了些人,好不容易攒钱盘下的一个小?铺子被人砸了,人也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妻子陈三娘当时也在,本来怀着?孕也被吓得把?孩子给掉了。”
在京城街面上做买卖,要么拿银子开道要么背后站着?人。孟半烟当初刚到京城都老?老?实实盘着?不敢乱动,也不知道这个赵大什么都没有,怎么胆子这么大。
“幸好他以前摆摊的时候跟小?拾认识,小?拾看?不过去帮他求到阿柒那里,阿柒又找到我这里来,我才正好顺水推舟把?他们夫妻的户籍买下来。”
赵大吃了这么大的亏,说?什么都不肯再留在京城。手里那点本钱又全投在那个小?铺子里血本无归,家里田地房子都没了,也没法回越州。
孟半烟让阿柒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找人把?他们送去乡下孟海平名下的一个庄子上,这才算把?人安顿下来。
“乡下过日子,能用得上户籍路引的时候几乎没有。就算出了事?,我父亲那人奸诈得跟个鬼一样,人是?我放过去的,到时候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替我掩得严严实实。”
“要是?真出了事?,咱们就拿着?这个路引往越州那边去,越州临海,实在不行咱们就出海,总有一条活路的。”
孟半烟当年?本就想过要去越州做买卖,也派人去过越州,真要出了事?到了要逃命的时候,也得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才行。
“到时候咱们碰上哪路人,都能说?我们夫妻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准备回老?家去,到底比凭空捏造个身份要安全些。”
武承安这条路不好走,一旦失败侍郎府也许在武靖的庇护下还能得以保全,但自己跟武承安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孟半烟清楚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两人真正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也很?小?。但她天生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她也要现在做好万全的准备。
“长安,我这人自私,总说?你心眼?小?,其实我自己的也不大。只装得下这么几个人,再多就没有了。”
“孟家有孟大我能放心托付,我又是?出嫁女牵扯不到他们。府里……府里你别怪我狠心,我也就只能顾全你了。”
孟半烟捏着?自己衣摆的一个角搓来搓去,准备这些东西她连孙娴心都没透露半点,真要走也只会带上翠云。这样一份生辰礼,自然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送出来了。
“还有,酒坊那边去年?的进项拢共三千两,这些银子我没有归到账上去,咱们两个一人一半。我换成银票用油纸包好,缝进你荷包的夹层里。万一有事?什么都来不及收拾,这就是?最后的保命钱。”
银票再多些不好藏,太少了不顶用。孟半烟抽空试了很?多次才试出来这个数。除了自己和?武承安,她往翠云和?阿柒身上也各放了一千两。
以前孟半烟就想过,要是?侍郎府待不下去自己就带着?阿柒和?翠云走的。到时候能和?离最好,不能和?离就得用上遁逃的手段。
谁知武承安这人不温不火的,却让自己再舍不得扔下他,这才只好在自己的未来里加上他,就算要走也得带上他。
“你……”武承安接过孟半烟手里的路引和?匣子,仔仔细细叠起来放好,再收拢进怀里紧紧抱着?,“你琢磨这些,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是?有时候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混乱想着?,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有时候想着?想着?又想通个关?节,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半烟被武承安盯着?看?盯得有些难为情,只能把?脑袋撇向一旁,不跟他对视。武承安却情难自禁地把?人搂进怀里,“我就想知道,我的大奶奶是?什么时候,决定把?我也带上的。”
“你别阴阳怪气啊,我知道你一直就觉得我这人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你是?不是?觉得你我之间就只有你对我好对我掏心,我做的这些事?情,就都只是?在遵守当初成亲前的约定?”
孟半烟又不是?个傻子,况且武承安也没那么藏得住事?。在自己跟前偶尔显露出来的不安那么浓烈,自己想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我……”武承安想说?自己没有,但又实在是?心虚。只好把?头埋进妻子肩窝里,“大奶奶方?才都说?了我这人小?气,小?气的人自然就是?这样的嘛。”
说?过这话,武承安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丫鬟,便拉着?孟半烟倒在炕上,再不许孟半烟离了自己。
孟半烟把?后路都准备好了,武承安也就再没什么可顾忌的。偏两人运道也好,刚出正月还没等刘懋陵这边有什么动作,宫里就先出了事?。
事?情来得毫无征兆,当天孟半烟还去了一趟城外的酒坊。京城的气候比潭州要冷。以前在家里过完十五就能开窑酿酒,现在正月都过完了,地里都还没化冻。
酿酒的窑虽说?可以拿秸秆烘热,但比起自然化冻还是?不够。孟半烟专门抽空来酒坊,就是?叮嘱酒坊的师傅们不要着?急,哪怕时间晚一点酒出得晚一点也无妨,不要总想着?替她抢时间多赚钱。
“大姑娘,我们都知道您心善,也明白您说?的道理。就是?眼?看?着?从去年?冬至休到现在什么活儿都没干,还每天要吃您两顿干的,实在不像话。”
“胡头儿,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当年?我爹回不来你带着?他们守在咱们家酒坊,一天吃两顿稀的时候怎么又不记得了。现在来说?这个,难不成你我之间还要把?这些年?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不成。”
潭州不止一个酒坊,当初孟海平出事?多的是?人想要把?酒坊里的老?师傅们挖走。
人人都说?孟山岳和?孟半烟一老?一小?撑不下去,但胡头儿还是?劝着?几个老?师傅都留了下来。只这一件事?,孟半烟就得长长久久记着?他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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