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舒也不知道拿什么来拒绝,只能被动地挪着僵硬步伐随他进了影院。
萧津渡买的一个国产片,在国内放映过,似乎还挺火的所以出口北美了,甘望舒听过,没看过。
直到电影开场她还在拿萧津渡的手机看剧情简介,发现是个现实向带点文艺的爱情片,海报上有一句话——爱到最后剩下什么?
甘望舒指着海报问萧津渡:“你觉得爱情到最后剩下什么?”
萧津渡瞥了眼:“我能知道?”
“……”
“你问我点金融知识吧。”
“……”甘望舒差点笑死,把手机塞回去给他,“你就抱着你富可敌国的财产终老,老死吧。”
“我这不是学习来了吗?”萧津渡拎着手机抵在腿上,懒懒散散道,“还没学习你就要我答案,我也不是神童啊。”
她掩唇笑得不行。
放映厅里统共没几个人,甘望舒环视一圈,发现加上他们俩才十个,分布在巨幕厅四周,每两个人圈出一个自己的根据地。
她压低声音说:“你看这天气也只有疯疯癫癫的人来看电影了。”
“管别人,学习,来,开始了。”萧津渡指着屏幕,“看,一会儿互交答案。”
“……”
甘望舒专注看起来。
隔壁的男人往后一靠,坐姿格外闲散,手搭在她椅背上,微微偏着脑袋,看得似认真又漫不经心的。
甘望舒倒是很认真地看着每一帧画面,回想起来,她有一年没看电影了,上次还是在去年单叶心生日的时候。
甘氏的这份工作,说到底让她忙碌不少,尽管是周末也没太能全部安排给娱乐时间。
有时候想想,没了公司也不失为一种获得,至少能有一段时间跟着萧津渡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怕那时候萧津渡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两人早已经分崩离析,再也不见。
忽然,肩头一重。
甘望舒从大荧幕上男女主怒目相向指摘对方过错的画面里抽离了思绪,偏头。
萧津渡靠上了她的肩,睡着了。
她屏住呼吸,忘了眨眼地静静看着那副忽然近在咫尺的五官。
知道他好看,但是忽然逼近却有种让人心跳如雷的震撼,或者……惊吓,好像是什么东西撕破了距离冲到眼前,冲到心里。
那一刻有种为了他的五官而心动的肤浅,所以甘望舒又回头去看电影,只是过了不到十秒又去看他。
怎么忽然睡着了?他在飞机上没有睡觉?今天白天也没有睡觉?
在超市的时候,他好像说,他心里终于舒畅了。
那是不是,他在机上的十几个小时里一直在想着她的事?想着她为什么事难过又为什么和甘家的人住在一起,宋此洲肯定跟他说了,他一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飞机上没有睡觉,回来后也没有倒时差,直到此刻,带她大晚上冒雨出来买换洗衣服,心血来潮又想看场午夜电影,看了不到半小时就睡着了,还说要互交答案呢。
睡就睡吧,只是……
她以为看电影已经足够亲密了,没想到影院果然是男女约会圣地,还能靠在彼此肩头……是她肤浅没经验了。
但真是亲密太过头了,他是觉得他是男人吗?如果反过来,她靠到他肩头睡觉,那是什么场面……不就妥妥的,一对。
她忽然想到来之前的衣帽间里,他说的,理想型是,不气我型。
他每次都说她气他,但是他其实却一直乐此不疲……
不知为何,甘望舒忽然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一句话——男人靠在女人肩上睡觉是为什么。
搜索引擎肯定没有这样感性与理性应当并重交融的答案,倒是有一个网站上有个相似的问题提问,底下答案五花八门,有个高赞回答说:喜欢咯,一是对喜欢的人下意识放松,二是故意制造亲密,坏得很呢这种男人。
甘望舒接下来也不知道这电影具体在讲什么了,只知道男女主角一直在吵架,分手复合一段时间又吵架,从头吵到尾,两人都指责对方变了。
最终分开时,女主说她八年青春喂了狗,诅咒他死。
画面变白,镜头拉远,回到青春时光里校园里的青涩对笑,那时的蓝领白衬衣白底格子裙,是最好的情侣装,往后彼此的身上都太过华丽,沾染了烟火气也沾染了雨水,有了别的味也湿答答的,不舒服。
电影散场,那余下的八个人稀稀疏疏起来。
发现还有彩蛋,甘望舒也就没有起,想着让萧津渡再睡两分钟。
他却在这时候醒了,身上的衣服滑落到他腿上。
萧津渡一手摁住那件他刷卡买下的风衣,一手摁着酸涩的眉心,完了又忽然往甘望舒肩头倒了上去,仰头望天,“真舒服。”
“……”
她斜睨他:“是吧,我快肩周炎了。”
“……”他低笑,侧过脸,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脖颈间。
甘望舒痒从那儿开始,四肢百骸都弥漫起一层热浪电流,都是麻的。
“起来。”她说,接过那件新衣服折起来放入袋子。
萧津渡:“没放完呢。”
“那是彩蛋,你全程没看,看这个东西能交作业吗?”她把袋子塞他怀里让他拿着。
萧津渡:“多少分也是分啊你别剥夺我学习的心。”
“……”学渣借口一个又一个。
彩蛋放完了,萧津渡被她推着起来,拎着两袋衣服磨磨蹭蹭从楼梯上下去。
空无一人的放映厅里是俩人的脚步声,和讨论作业的声音。
“爱情嘛,当然是越来越爱了,”萧总边走边裸考,“不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那一开始爱的人当然更爱了。”
“小学生都答不出如此肤浅的答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没听过吗?”
“……”
萧津渡走在前面,先她两步在门口等她,人一靠近就把她一捞,边走边道,“这不是没结婚吗?谈恋爱而已,谁家谈恋爱就那么闹得慌啊,不爱就分呗有什么好闹的。”
“那你是无情加理智那一款的。”
“我还无情了。你说,爱情最后是什么。”
“骂,女主角咒男主出门被车撞,咒他得癌症,英年早逝。”
“……”
“男主说她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这些年在她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当初的悸动,她气得说青春喂了狗。两人互骂,互相诋毁,再也不见。”
“……”
萧津渡梗了半天说不出什么,到车上的时候,他终于有了总结:“小学生电影不看也罢,睡觉是挺好的。”
“……”
她瞄他:“你白天为什么不睡觉倒下时差。”
“也没觉得困,刚刚就觉得电影院很安静,你在身边,有枕头,就觉得眼皮忽然很重。”
“……”
她扯扯嘴角,点点头,看着车子开出了商场车库,往外淌着又急切的雨回公寓。
萧津渡忽然腾出手开了音响。
甘望舒说:“没两分钟就到了。”
“听听又不费电,咱一会儿在车里听完再上楼。”
“……”
他车里音乐是联网后随机点的一个国语老歌列表,自动放了一首发行于两千年的“你最珍贵”,张学友高慧君的男女合唱。
我会送你红色玫瑰/你知道我爱流泪/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有时候甘望舒都觉得老天比她更知道些什么,在合理安排一些他很爽的节目,因为她此刻在昏暗的车厢里也能注意到开车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歌词后噙起的嘴角。
可是之前几次和他打探他为什么对她好,他总有合理到完美的借口,如果没有,她怎么会在这个雨夜陪他在这荒唐地听情歌。
4分48秒的曲子果然在他们的短途回家之旅中放不完,所以萧津渡到了不进车库,在附近雨夜里兜起了风。
甘望舒:“你别为了听歌三过家门而不入。”
萧津渡:“我又不是大禹,我要三十过。”
“……”她气笑了,索性靠上车玻璃看车外,耐着性子安安静静陪他听。
“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花呢,望舒。”
“……”甘望舒故作冷静地说,“又没生日,送什么花。”
“非要生日才送,那多俗气。我明儿给你送哈,你以后少气我点。”
“……”
送你红玫瑰=别气我=我喜欢你?
回到公寓, 暴雨如注。
甘望舒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整个卧室充斥着足以将世界淹没的雨声。她打开天气预报,显示着曼哈顿正在经历一场大暴雨。
甘望舒不是很困, 寻思找个充电器给手机充一下方便玩时,上面进来一个电话。
钟承敏的来电。
这家伙甘望舒今天对他观感极其低,以前只知道他是商人嘴脸, 现在发现竟然有些无所不用其极,当着萧安老总的面居然如此贬低她。
她懒洋洋接起来, 并不主动说话。
“甘总睡觉了吧?不好意思, 两地有时差但是不得不找你一下。”钟承敏一如既往夹着爽朗笑意的声音打着哈哈传来。
“钟先生什么事。”她淡淡道, 顺水推舟故作自己在休息。
钟承敏道:“甘氏联系我说,后期两个项目你们那边要换设计师,问我意见。”
甘望舒眯起眼。
钟承敏:“甘氏说能保证项目最终还是和一期一样呈现出来,不会有偏差, 甘氏不缺好的设计师。但是我好奇啊,甘总为什么不接后期的项目了?我还是更心水你的目光和把控。”
甘望舒握着手机的指尖泛起了白,“是嘛, 如果钟先生觉得需要我, 我再考虑一下调整工作, 能接, 我就还是接了。”
“那是最好了,说实话甘氏其他设计师的作品追逐新意, 甘总是唯一会在作品上保留古今特点, 结合名嘉国际厚重底蕴来做项目的, 我很喜欢,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这边不行的话, 我需要一个能保证有你一样目光的人来做总设计,不然这个合同可能签不了,甘总是最理解名嘉国际一贯的风格的也最了解你们内部项目风格的。”
“行,我知道了。”
丢下手机,甘望舒走到窗边看着瓢泼大雨,回想傍晚在家里接的那个电话,甘兴业在电话中安抚她说一定会为她争取。
才几个小时,目的竟然已经暴露了,这就要开始处理那些项目问题了。
真的是在骗她的……
她无奈清笑了一声……可是没有几分把握她拿什么跟他谈条件。
回了神,她开门出去。
萧津渡住在通道尽头的房间,此刻房间灰色大门紧闭,他应该休息了。
已经两点半,他昨晚又没睡,依靠刚刚在电影院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也不济事。
甘望舒到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安置在阳台边的吧台,就过去了。
起初她没喝酒,只是靠着吧台静静欣赏着漫天的雨,在这个得天独厚的世界里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固然有把握那几个项目都能拿捏在她手里,但是丢了这几个项目,对甘氏来说也只是一点小伤,她父亲,家里的老夫人,也许会生气,气急了,但是未必会被拿捏住。
就算真的短时间内被拿捏住,这个公司也只是丢在她手里再给她玩个一年半载罢了,绝不会真的拱手送她。
可是,两年前她接手这个位置时,从没想过有一天只是为了捞一笔钱,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她想,既然交给她了那她就一定好好工作,一定不让父亲失望的……
她还是觉得,他们欺负人,欺负她,不知道有一天萧津渡知道了,会不会也是如此觉得,会不会依然站她这一边……
她如果,真是小妈的女儿就好了,她不需要钱不需要甘家带来的富贵了,他们本身就不想给她……不姓甘就不会被人算计了,也有疼自己的妈妈,也不会顶着甘这个姓和他小心翼翼道貌岸然地来往,一切好像都是康庄大道。
顶了这个姓,一切捉襟见肘,走哪儿都碰壁,没人爱她,家人都在处心积虑算计她,唯一对她好的,喜欢她的男人,和她这个姓有着解不开的仇……
电影院那阵睡眠让萧津渡胜过在家睡半天,回来后躺了两个小时就醒了。
眼看雨还没停,也不知道家里的小姑娘有没有被吵到,有没有睡着,他掀开被子起身出了门。
他房间隔壁是自己的健身房,再过去一间就是客房,他收拾给她住的房间。
此刻门开着,点着灯,萧津渡好奇地站门口看了几秒,又进去。
屋里空荡荡,床上也没人。
萧津渡看了眼洗手间,里面也空着,衣帽间里没开灯,他喊了句:“望舒?”
“大半夜的,不在房里?”
萧津渡转身出去,穿过卧室区到了平层的客厅。
在房子的尽头,一个靠西边的吧台,他隐约看到了一抹藏在黑暗中的纤细小身影,走近了,才发现趴在上面的人手握酒杯。
萧津渡不可思议地走了过去。
桌上开着两瓶酒,一红一白,都见底了。
“你疯了你一个人喝两瓶酒。”萧津渡拿走她手里捏着的酒杯,“花我钱磨磨蹭蹭喝我那么贵的酒倒是问都不问你这个……”
她抬头。
一道电光这时在高楼外闪过,照亮了视野开阔的吧台。
萧津渡撞入她泛红的眼眶,瞳孔蓄着水光,一眨眼,仿佛外面暴雨下在了他心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放下酒杯,坐在一侧的高脚椅,扶着她,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睛,“望舒,怎么了?心情又不好了?”
“唔。”
他心口突了一声,抚着她的脸温柔地摸一摸,“怎么一会儿不见就不开心了。”
她垂下眸盯着桌上的酒杯看,眼神又好像是涣散的,没有聚焦。
一会儿,拿起酒杯。萧津渡火急火燎地摁住。
她眉心一拧。
萧津渡边试着抱她边哄道:“我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望舒,我们不想了,不想了好不好?”
她不想走,身子一软趴在了吧台上,委委屈屈地盯着酒杯呢喃:“我的葡萄。”
“??你要吃葡萄,葡萄……不是被你吃完了吗?”
“呜呜给我葡萄,你去给我买!”
“……”
萧津渡苦恼,他哪里知道她今天钟爱葡萄呢之前她好像更爱草莓。
“望舒,现在半夜不适合吃葡萄,那玩意吃了不消化,明天肚子疼,乖啊,咱吃点其他水果好不好?给你拿蛋糕吃好不好。”
“给我葡萄,和白酒。”她歪头,手指戳着他的胸膛,眼底一片可怜兮兮的光,“白酒。”
“你要白酒做什么?!”还喝??
“我要,酿葡萄酒。”
“……”
萧津渡唇角一抽,“葡萄酒?”
“嗯。”她指了指桌上,“你没有葡萄酒了,我要喝。”
“……”
原来如此,他想说他更爱喝白的所以家里葡萄酒不多,不过还有点,丢酒柜里不在这里。
萧津渡只能哄她:“望舒乖,明天,明天我给你送个酒庄好不好?我名下有酒庄,明天咱过给你,这葡萄酒,咱自己就不酿了啊,我们去睡觉。”
“不要,我要酿酒~”她拖长了尾音撒娇,一脸的可怜,“你不给我酿酒,那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你也利用我???我恨你,混账东西,狗东西!”
“……”
萧津渡眼角都不禁跳了跳,抬手捏她小脸,“看着斯斯文文的又乖又甜,骂得挺脏啊。”
她眼睛一眨,眼睫已经染上湿气,再一眨,水珠溢出眼角。
萧津渡手忙脚乱去擦,“不哭不哭,对不起,给你骂给你骂,你要骂什么随便骂。”
她低下头,水花簌簌往下坠落,嘴里磕磕绊绊地呢喃:“都是坏人,一群混账。”
“你怎么了,望舒。”萧津渡心真疼碎了,看了她一会儿,实在没辙了,直接弯下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我们回去睡觉了,望舒乖。”
“喝酒,你陪我喝酒……买葡萄,我要酿酒,我要喝死我自己。”她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看天花板,嘀咕。
萧津渡瞥了眼她纤长细白的天鹅颈,看着那在空中晃荡如瀑的长发,黑夜闪电穿过高楼,飘在他们之间,那一刻爱意像外面的天,风雨大作。
“那我会疯的。”
抱她回到房间,往床上一放,小姑娘拉住他的手。
萧津渡顺着坐下,扯了被子给她盖住身上的浴袍,“望舒乖,睡觉了吧。我陪你一会儿,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陪我睡。”
“……”
她扯着他的手往床上拽,“陪我睡,快。”
“……”
萧津渡好奇地凑近她,瞧了瞧她湿漉漉而澄明发亮的瞳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总陪我睡嘛。”她一脸诚恳地和他道,“你不是萧津渡嘛,我们很熟了。”
“……”萧津渡眼睛狂跳,“你怎么一不清醒就要男人陪你睡,上次也是,让我睡另一边,你知不知道这什么虎狼之词,蓝望舒。”
她静静看他,无辜而委屈。
萧津渡投降:“好了好了,不骂你不骂你,我的祖宗哪能骂,你乖乖睡好不好?我就在这,你睡着了我就躺下陪你。”
他扶着她躺下,她小身子缩了缩不愿意,躺到一半就吸鼻子要哭。
萧津渡只能把她放在床头靠着,“不睡不睡,你喜欢坐着我们就坐着。”
她安静下来,就那么靠着床头无声看着被子。
那张脸天生就是惹人怜惜的,再这样于雨夜里伤感难过,泛着红色的瞳孔,鼻尖也粉色弥漫,乌发缭乱散在雪白的领口肌肤中,像个淋了雨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下雨了。”她忽然真的抬头对他说,“下雨了,我没有雨伞,身上都湿了。”
萧津渡心都碎了,靠近,捧着她的小脑袋,近在咫尺地与她对视,“怎么了望舒,怎么不开心了,你跟我说好不好?”
她瞳孔里的水光再次弥漫,眼眶泛起层层潮红,忽然朝他伸手。
萧津渡接住,她往前一靠,缩到他怀里去。
萧津渡愣住。
她下脸在他胸膛,呢喃:“只有你对我好……”
萧津渡抱着她,缩紧手,紧紧将她圈揽在怀,“那我就加倍对我们望舒好,好不好?不难过,望舒乖。”他抚着她的背,温柔万千,“我永远对你好。”
“真的吗。”她在他胸膛小声呢喃,不是很确定。
萧津渡低头在她耳边轻轻道:“真的。”
她在他胸口隔着衣服蹭了蹭,又蹭了蹭,像只小动物在寻找什么归宿和慰藉。
“望舒。”
“你最好,只有,你最好。”她嘀咕,“可我不好,我不值得。”
“我们望舒最好。”
她彻底栽在他怀中不动,像是找到了家。
萧津渡静静看着玻璃上铺天盖地的雨幕,天际的雷电交加,却只觉得怀里的温软一阵又一阵,仿佛黎明开春,温水煎茶,浮生难寻的安逸。
他低头,看着她长睫上晕染着的水汽,小脸在他胸膛蹭得粉扑扑的,他不禁也控制不住地靠近她,轻轻蹭了下她的小脸。
“你最好,望舒。当然我也好像不差,所以,你喜欢我吗,望舒。”
她撩起眼皮。
萧津渡心跳差点停了,和她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对视了足足半分钟,最终她说:“喜欢什么?”
“我。”有点害怕但他又想都没想地说了。
“你是什么?”
“……”
萧津渡气笑了,“不说了,睡吧。”
“哦。”她缩他怀里。
萧津渡想扶她起来,“睡觉睡觉,不想抱你,整得像占你便宜,我碰一下你肩头你都要送我去吃牢饭了。”
一个雷声就在这时落下,似乎整个曼哈顿都在闪电中成了被更迭到了白昼时分。
萧津渡将人往外推的动作成了往回揽,扯了被子把整个身子从上到下她包裹住,一边收紧手臂一边低头蹭一蹭她轻颤的身子安抚:“不怕不怕,我抱你望舒。”
她浅浅冲他笑一笑。
萧津渡神思被抽空了两秒,回过神来,他离谱地问:“在一起就算了,但是我抱你,你给我点好处行不行,望舒。”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静静看他。
萧津渡喉咙滚了滚,发疯了般地问:“我亲一亲你可以吗?”
她又眨了眨眼,人没动。
萧津渡趁着她闭眼的间隙,鬼使神差凑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不知道,没感觉,还往他怀里蹭。
萧津渡呼吸都粗重起来了,“望舒,这一刻,真的比来时的十二个小时飞机还要难熬。”
“唔。”
“你懂不懂,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都快爆发了,天天气我也行,骂我也行,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唔,我在这,在这呀。”
“……”
萧津渡叹息,“对牛弹琴,算了,睡觉行不行。”
她拉扯被子,“你睡呀,我们一起睡呀。”
“……”真服了,清醒的时候没见这么慷慨。
萧津渡扶她躺下,“睡睡睡,一起睡。我们望舒宝宝该睡觉了,美人觉。”
她躺下了但是拉着他的手不放,真挚眼神里写着:你不陪我吗?
萧津渡弯腰哄她:“不行啊,真的,我要是搁你这睡一夜,我明天就被你剁了。”
“不会的。”
“……”
萧津渡忽然拿她丢在床头柜的手机,用她手指指纹解了锁,完了找到一个录音软件,打开,“来,你说,你让我跟你睡觉是不是?”
“嗯,跟我睡。”
“我跟你睡觉有罪吗?你明天告不告我?”
“嗯,告。”
“……”萧津渡笑得不行,丢了手机去掐她脸,“蓝、望、舒,老子待你不薄,你有没有心肝的。”
她安静下去,眼睛望着天花板没再说话。
那伤感的氛围让萧津渡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他捧着她的脸哄,“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望舒,没人疼你我疼,没钱我有,没工作我养你,喝个葡萄酒而已我明天送你个酒庄。我们还为谁难过呢?你看我多舍不得,睡觉好不好?”
“你陪我睡嘛。”
“……”萧津渡头都痛了,静静看着她,想熬到她闭眼自己睡着。
一个恍惚,她歪过头和他对视。
雨声淅淅沥沥,忽大忽小,像他此刻的心,忽而剧烈忽而绵软似水流。
夜灯点亮彼此的眼,眼底各有各的柔情,他没忍住笑一笑。
她抬起手,忽然摸了摸他的脸。
萧津渡呼吸屏住了,看了眼眼前的纤细手指,又看她柔软的眼神。
知道她的手漂亮,软,但是没想到这么软……
“你和我睡嘛,你不是要靠我身上睡嘛。”
萧津渡才知道,原来她想让他继续在她身上睡啊。
小姑娘觉得他困,他想睡啊。
他捏起她那只手,亲了亲。
“我不信你不喜欢我,你肯定喜欢,望舒。一开始你对我不是这样的。”
她几根手指在他的手中轻轻地动,一会儿落到他肩头,指尖擦过他脖颈的皮肤,酥痒到心口。
萧津渡埋在她肩窝里,深深吸气,“望舒儿……不止想在你身上睡,还想和你耳鬓厮磨,像最亲密的情人,永远不分开。”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不喜欢我了。”她忽然呢喃。
萧津渡身心一僵。
“我们明天开始,各过各的,你不要联系我了。”
“你好好工作,好好在国内生活,不要再来看我了,不值得。”
“十几个小时,我会,好心疼的。”
萧津渡偏头,深深凝视她。
一会儿,他躺倒在她身边,把她捞起来放入怀里抱着。
“原来,你也会心疼我。”
第41章 想他,所以去看他。
没想到这场雨有那么漫长, 甘望舒醒来时,外面依然是灰幕与细雨交织成的混沌世界。
她一瞬以为自己刚入睡不久。
摁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甘望舒洗漱完出门去。
在拐入客厅处的角落, 她看见那边一个穿着居家毛衣的男人手里握着几朵粉色玫瑰花,桌上丢了不少新鲜欲滴的玫瑰,他一支支拿起来, 在手里排列组合,一大捧花在他掌心下没多久就渐渐成型, 温柔绽放起来。
包上报纸, 打上结。男人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满意地笑了。
外面雨丝织成冰凉的风,而屋里似乎有独立于属于她的世界里的太阳,此刻光芒灼灼,阳光灿烂。
一扭头, 男人就看到躲在角落看他的人。
他一顿,随即拎着花就过来了,“搁这看着呢?小毛贼。”
“……”她轻笑, 盯着花移不开眼, “昨晚歌里不是红玫瑰吗?你为什么送粉色的。”
萧津渡把花塞她怀里, 有点不自在地往回走, “红玫瑰貌似送女朋友比较好,你不是, 你是我祖宗。”
“……”
甘望舒抱着烫手的花, 挪动略僵的步伐过去, 随他到沙发坐下, “好漂亮,还是你自己包的, 谢谢。”
萧津渡倒在沙发里,“喜欢就好,不枉我被扎了好几下。”
她失笑。
他懒洋洋靠在她一侧,拿遥控开了电视。
甘望舒自己拿手机拍了花的照片。
萧津渡看她在拍,嘴角不自知地高高挑起。
拍着拍着,她手机镜头悄悄拿远了。
因为有花隔着,很隐蔽,萧津渡又是目视前方看电视的,所以甘望舒以为他不会知道。
摁下拍摄键,照片里的她抱着花,和他一起入镜,萧总侧脸的下颌线流畅得宛若建模,直击心灵的帅。
他看了过来。
甘望舒正在看两人的氛围感呢,手机一抖就掉在了沙发。
萧津渡笑了声。
甘望舒:“……”
“拍呗,我这人最慷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