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他哥by苏幕幕
苏幕幕  发于:2024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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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祁却靠在床头,意兴阑珊:“正月这么长,这些明日做也来得及。”
这一副懒散样子,让她很不习惯。
她打了个哈欠,一边将身上披风解开,一边道:“我想睡一会儿,困得很。”
“你睡,睡了起来,下午揽月楼那边肯定有杂戏,我们再去看看?”他说。
宋胭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看戏,想了想:“今日这么大雪,下午不一定想出门呢,反正我要先睡一会儿。”
夜里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起来了,然后整个国公府,从东到西,从北到南遛了一圈,眼睛早已睁不开。
魏祁精神却比她好得多,还颇有一种神清气爽、春风满面的感觉,闻言,温声笑道:“那你先睡,我在旁边看书。”
宋胭摘了钗环在床上睡下,刚要闭眼,回头道:“你不许看我的书。”
魏祁意外:“我刚才看了,不就是普通的书生与尚书千金么,你这么紧张,难道后面还有其它内容?”
“没有……总之不许你看我的书!”宋胭说着从床上撑起身:“你把我的书拿给我。”
魏祁将她刚才夺回的书递过来,她将书放在了自己枕头底下,瞪他一眼,这才安下心闭眼睡去。
他看她这紧张模样,满脸笑意,无奈去拿了自己的书,坐在床头翻看起来。
宋胭睡了一上午,醒了,发现魏祁不知什么时候也在她身旁睡下了,旁边扔着本书,是什么《马氏南唐书》,似乎是讲史的,不是自己那本。
她给他盖好被子,悄悄起身,从床尾下去,再穿好衣服去到次间。
房中无人,只有碳火静静燃烧,桌上放着几本册子,她过去看了眼,是各府拜年贺春的名单,显然是管事妈妈拿过来的,秋月将它放在这里,一旁还有往年春节的礼单。
这些正是她不会的,她才嫁进来第一年,得条条核对去年送的什么贺礼,人家回的什么贺礼,中间有没有办什么喜事造成差额的,再判断循例该怎么赠礼,最后去问过二太太,看有无遗漏错误。
这也是很繁杂费时的事,她在桌边看起来,没一会儿秋月进来,给她送来饭菜,眉眼间看她都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假装没看见,低头吃饭,秋月问:“这回是真好了吧?不会再吵了吧?”
宋胭带着假怒瞪她一眼,不回她话。
秋月笑道:“我昨晚还着急,不知道去哪里寻奶奶呢,后来悄悄一看,也没见到大爷,便想着你们是在一起,等了大半夜也不见回,最后又去寻,才知奶奶在景和堂吃馄饨。”
宋胭差点被呛道。
他们昨夜的确吃了馄饨,秋月说的没错,但不知为何,听着总觉得窘迫。
多半是心虚。
她想着,秋月昨夜突然说离开肯定是故意的,但估计没想到她后面就没出现了……
秋月叹声道:“以后奶奶也收些倔脾气吧,可千万不要再为了我们这些奴婢和大爷置气了,奶奶好了,我们才能好,奶奶不好,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行了,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话了。”
秋月笑笑,这才不说了。

第49章
还没吃完饭,景和堂那边就来了人,送了一大摞新春贺帖过来,还有下人写好的礼单,都是一上午别人送来的。
正月前几日都是出门拜年,以致拜年的人都会扑空,所以大家都习惯了,来人了,放上贺帖或赠礼,就表示来过来了,魏祁在后院,下人也和别人说他出门了就行。
等她用完饭,魏祁正好醒了,她将那一摞贺帖给他。
他也吃了些,问她要不要出去看杂戏。
宋胭摇头:“不太想。”
昨晚一夜没睡,今早困顿,睡到现在起来,外面都是积雪,天又冷,她不想动。
魏祁便也坐下了,叫人从景和堂拿了一堆空白贺帖来,开始挑拣,挑出来的自己写,剩下便是无所谓的,交给下边的书办去写。
宋胭让他不必另磨墨了,就用自己这边的,两人便一起埋头写字,房中燃着碳火,点着淡淡的茉莉薰香,安静得仿佛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没一会儿,砚台里墨不多了,她没叫人来,自己放下笔,在砚台中加了些水,一手执墨锭,一手捏起自己的袖子,轻轻研起墨来。
研了片刻,抬眼一看,却见魏祁抬着笔没动,正静静看着自己。
她以为他是等墨,回道:“一会儿就好。”
他将笔放下,温声道:“不着急。”
此刻魏祁在心中后悔,自己的画作很一般,丹青更是没碰过。
方才那一抬眼,看见她研墨,微偏着头,将光洁的额头对着他,目光清澈而专注,看着下方的砚台,一双皓腕柔和,秀美,伴着墨香与室中暖意,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人一瞬间就明白了书上所谓“红袖添香”的意趣。
他后悔自己不擅丹青,便是失落于无法将方才那一眼永远留存。
宋胭又加了两回水,最后看看墨色,移开墨锭道:“好了。”
磨好墨,她继续去看礼单,看着看着,打了个哈欠,叹息道:“这不知是谁写的字,这么小,还潦草。”
魏祁看出她是看累了,伸手道:“给我看看。”
宋胭将册子给他。
他翻看着,说道:“要不然我帮你拟礼单,你帮我写贺帖?”
“我们的字差远了,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夫人亲手写的贺帖,也不亏他们。”他说着就将几张贺帖递过去。
宋胭一笑,看看自己拟的礼单,又看看他写的贺帖,她的是很秀气工整的小楷,而他字比她大许多,端庄稳健,带着行草,有点似颜真卿的笔法。
她看多了那礼单,确实想换换,所以便执笔替他写起贺帖。
写了一会儿抬眼,就见他已经替她写了好几行。
她想起这单子最后要拿去给二婶看的,二婶知道她这边几个人,一般能替她执笔的就只有秋月,秋月的字只能算工整,有时还有错字,二太太认识,除了她就没别人了,这又是这么明显的男人的字,估计一下就能猜到是他写的。
这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写了一阵,又换回来,没一会儿宋胭做好了,拿着册子去二太太那里,等回来天已经暗下来。
魏祁在房中看书,正月初一,两人就这么在屋里待了一天。
到第二天,一早太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映着雪光,有一种温暖的明亮。
今日无风,天也没那么冷,宋胭看着院中,朝魏祁道:“我想去集市看看,可以吗?”
从腊月到正月十八,都是京城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比平常庙会还热闹,平时看不见的东西,这时节准有,平时买不到的货,也只有这时节有。
魏祁笑:“怎么不可以?”
“那我去约三弟妹。”宋胭说。
魏祁想了想,回:“要不然我陪你?”
宋胭意外:“你有空?”
“自然有。”魏祁道。他原本没准备今日再闲散度过,但他太想和她一起做点什么,想让她开心些,所以略作犹豫就决定陪她一起去。
宋胭便尽早用完了早饭,打扮得窈窕鲜亮,与魏祁一起乘牛车出门了。
地上积雪扫了一些,但仍不好走,牛车本就慢,此时走得更慢。
没一会儿,魏祁就叫车停下,让后面小厮去路过的一个书摊上买了本书回来,坐在车厢内随意翻着。
宋胭见了他,便猜出他是嫌牛车慢。
京中大多数妇人出行都是坐牛车,因为牛车比马车稳,马车更快,但快了就会很颠簸,牛车或马车,只在乎取舍,显然魏祁就是那个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牛车上的。
或许,出来这么一趟也会让他觉得浪费时间呢?
从除夕,到今天,她能感觉到他也尽量在维系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哪怕会委屈自己一些。
她坐到他身旁,抱住他,靠在了他肩头。
魏祁转过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上次我母亲过来,说让我找大夫看看,或是去庙里拜拜,我要去么?”
“拜什么?你哪里不舒服么?”他问。
宋胭无语他的迟钝:“拜送子观音啊什么的……”
魏祁明白过来,看着她笑:“这就着急了,我怎么觉得你才进门呢?”
“我不急,但人家会催我。”主要是,对他们来说,早一日有孩子,早一日尘埃落定吧。
魏祁安慰道:“不着急,正月里闲,我不往别处去,肯定会有的。”
宋胭不由红了脸。
又行几条街,到了集市,果真热闹,摊铺望不到头,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新衣的人,卖糖葫芦的,糖人的,蜜饯果子的,酥饼蒸糕的,全出来了;卖各色布匹绸料的,并在一起有十多家摊铺;然后是彩纸,泥人,各种小玩意儿,应有尽有。
国公府内自然什么都不缺,但宋胭就喜欢看个热闹,遇到新奇的小东西就买一些,魏祁跟在她身旁,见她别的买得少,却买了三样吃食了,不由开始担心她脾胃是不是受得住。
她倒没当回事,没一会儿买了袋香芋饼,尝了尝,拿了一只来给递他:“这个香芋饼只有一点清甜,你尝尝。”
魏祁看看周围,小心接过,然后拿袖子遮着吃了一口。
宋胭看他拘谨的样子掩嘴笑,问他:“好吃吗?”
魏祁点点头,却将剩下的饼拿在手里不再吃了,又拿出手帕来擦了擦唇角的屑沫,清了清嗓子,再看看周围,仿佛有人能认出他来。
看他这样,宋胭一时纳闷,突然问:“夫君往年没来过集市吗?”
“往年?”魏祁想了想,“刚入翰林那一年,正月有同僚相约,出来过。”
“后来呢?”
魏祁摇头:“后面忙了,没空出来了。”
宋胭想起来,上次中秋,那么热闹的时候,他也留在府上办公。
不难为他了,她将他手上那只没吃完的饼接了回来,问他:“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们去前边茶楼里坐坐?”
“不是说了来逛集市的么?前边还有柿饼,蜜饯果子呢。”
宋胭又往前,买了几种在他看来甜得掉牙的蜜饯冬瓜,蜜饯杏子,蜜饯李子。
魏祁只在一旁看着她买,一言不发。
买完这些,宋胭不太想逛了,她看出来了,魏祁出来真就是陪她,这让她心有不安,觉得内疚。
结果又往前走几步,一直沉默的魏祁却突然停下了,同她道:“我们买一对泥人回去?”
面前是个泥塑摊,有泥娃娃,泥虎,泥麒麟,还有泥钟馗呢,除了钟馗这种特殊的,别的都是一对一对的,做得都精巧,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宋胭站在摊子旁看,魏祁看向她。
他其实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他看前面站着一对年轻男女正在看一对泥娃娃,突然就想起五弟魏修送她那只鸳鸯木雕。
宋胭看了一会儿,没表示出特别的喜爱,倒是摊主眼头亮,很快拿一对泥娃娃来,朝宋胭推荐道:“夫人看这对,这对好看。”
这一对确实是摊子上最抢眼的,显然也是最贵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泥娃娃,上面还写了百年好合。
宋胭没接摊主的话,又看了片刻,问魏祁:“买对春牛好么?”
春牛,也是春节流行的泥偶,寓意劝农春耕,五谷丰登,倒也是好意思,但和男女之情就没什么关系了。
魏祁沉默片刻,点头道了声“好”。
宋胭便去挑了一对好看的春牛,魏祁从身上拿了几枚钱出来买下,他付钱时,宋胭将那对春牛拿在了手中。
在手里观赏一会儿,她将两只春牛摆在一起给他看:“好看吗?”
魏祁再次点头。
宋胭便又笑笑,唤后面的春红过来,将春牛给她一并收起来。
魏祁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原本就是因鸳鸯木雕那事而要买泥人的,现在买了,虽是春牛,但确实是一对,可是……他说不出那种,她一只,他一只的话。
觉得肉麻,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
这种事,终究不是他所擅长的。
他无奈叹了声气。
宋胭见他如此,料想他是觉得乏味了,便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前面的书局看看?”
魏祁心中有些挫败,没多想,点点头。
于是宋胭便不再看两旁的摊铺了,直接往前走,走了有半里路,就到城中有名的无涯书局。
才要进去,便听背后一道欢喜的声音:“胭胭!”
宋胭一回头,见到了宫玉岚。
书局对面是个金铺,宫玉岚与其他几人一起,此时见了她,立刻提了衣裙从金铺内跑过来,急步到她面前。
宋胭连忙扶住她:“你小心点,地上还有冰!”
宫玉岚惊喜:“你怎么出来了!”说完才意识到宋胭身边还有人,顿时收敛许多,正色给魏祁行礼:“魏阁老。”
她身后两人面色一惊,很快上前来,一名年轻男子,一名中年妇人,朝魏祁与宋胭见礼,道:“魏阁老,魏夫人。”
这两人正是宫玉岚的夫家,沈家太太和其子沈于飞。

魏祁神色平静,微微点了点头,宋胭笑着叫了声“沈伯母,沈二爷。”
她之前是见过沈家人的,有两年的节庆,她去宫玉岚家玩,沈家人也在,彼此都打过照面,当初她便叫的伯母,如今她虽嫁了人,却仍没改称呼。
沈太太便满脸堆笑,说道:“刚刚玉岚还念叨你呢!我说趁现在金铺里样式多,给她挑挑首饰,她便说,若你能一起挑就好了。”
宋胭听了这话,看向宫玉岚,眼里带着几分打趣:“这是在挑定聘首饰了,日子定了吗?”
男方下定送聘礼,少不了金银首饰,熟悉一些的,便会问女方想要什么样的首饰,更熟悉的,就如宫玉岚这样,直接一起出来挑了。
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宫玉岚作出一副娇羞模样:“就……随便看看。”
沈太太回道:“大约在五月吧,具体日子还没定。”
“那要祝你们喜结连理,恩爱百年了,回头我去讨喜酒喝。”宋胭说。
沈于飞看一眼宫玉岚,低低地笑,宫玉岚不知比以往斯文了多少倍,只含羞而笑,却不说话。
魏祁还等在一旁,宋胭不再多说,与他们几人道:“你们还要去别的金铺么?我与夫君去里面看看书。”
宫玉岚道:“你与魏阁老去吧,我们再去前面几家看看。”说完又很快拉了她:“对了,正月十六你有空么?我们一起去逛白云寺的庙会吧?”
宋胭想了想,正月十六似乎没有特别的事,看看魏祁,见他面色平静,回答:“好啊。”
宋玉岚就此与她说定,随后道别,宋胭与魏祁进书局,沈家人与宫玉岚往前而去。
到书局门口,宋胭又回过头看向他们,正好见到宫玉岚脚下一滑,沈于飞连忙将她扶住,两人相视一笑,带着甜蜜,又带着几分羞涩,随后宫玉岚才收回胳膊,两人一边正经走着,同沈太太说话,一边又悄悄眉来眼去。
看到这一幕,宋胭便觉得很好很好,难怪宫玉岚对信王妃的青睐毫不犹豫拒绝,因为千金难买有情郎,因为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她最好的密友也要出嫁了,嫁的是两心相许的郎君,他们会浓情蜜意,携手百年,未来每一年、每一日,都如诗般美好。
祝福中,又有些怅然。
去年的今日,她也如宫玉岚这般甜蜜娇羞,对未来有无限憧憬。
回过头,她什么也没说,进了书局。
这是京城最大的书局,足有五六排长长的书架,各种品类,应有尽有。
魏祁似乎对这里熟悉,往新刊印的书那边而去,她看一眼摆着情爱话本的书架,突然没了兴致,拿了旁边一本《黄梁梦》。
一枕黄梁梦,富贵功名一笔勾。
晌午刚过,二人回到家中。
路经花园附近的怡然亭,却见着魏修与魏枫坐在亭中。
魏枫见到春红手上拿着好几个纸包,一看就知那装的是蜜饯,开口道:“大嫂,你买蜜饯了?给我一包吧。”
魏祁微皱眉看向他,宋胭笑着答应:“好啊,冬瓜,桃子,李子,你要什么?”
“李子。”
宋胭吩咐春红:“把那包李子给六爷吧。”随后又问他旁边:“五弟要么?”
魏修略有迟疑,回道:“不要了。”
宋胭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让春红将蜜饯拿过去,魏枫临了又换成桃子,一边挑着一边看向魏祁:“大哥你与大嫂去集市了吗?奇了怪了,你怎么会去集市?”
“我去哪里你不必管,倒是你,从书院回来就没见你温过书,你是准备三年之后再试春闱?”魏祁沉声道。
魏枫快速拿了包桃子蜜饯,开始装怂,不出声了。
魏祁也没继续说他,与宋胭一起往院中去了。
待他们走远,魏枫一边将蜜饯纸包打开,一边嘀咕:“真是奇怪,据我所知,昨日大哥就在家,在大嫂房里待了一整天,今天还一起去集市了,而且你发现没有,除夕守岁那一晚,后半夜就没见他俩人,我还见有妈妈找大嫂问糕点的事找不到人呢。”
魏修没出声,魏枫想了想,开始了自己的推理:“前段时间,我感觉他们闹矛盾了,反正那段时间大哥对大嫂挺冷淡,我有一天在我母亲那里遇到他们,他们面对面竟然一句话也没说,最近不知怎么又好了。”
魏修仍是不出声,只是目光怔怔看着他手上的蜜饯桃子,魏枫察觉出来,若有所思,看着他道:“五哥,你不会……还没放下吧?”
魏修反问:“放下什么?”
这倒让魏枫不知说什么了,这种话肯定不能乱说,但他觉得五哥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觉得自己猜中了。
可是……
“灿灿……长得挺好看的,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魏枫说。
魏修眼中露出几分失落,却也仍是没说话,起身道:“行了,我走了,明天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这儿坐久了冷。”
魏枫随口应了一声,将蜜饯递向他:“挺好吃的,来两个?”
魏修再次看向那蜜饯,终于伸手,从里面拿了一块出来,转身离了凉亭。
走在路上时,他将那蜜饯放入嘴中,尝了一口。
真甜,却不腻,的确好吃。
她向来就很会挑蜜饯的,那年正月他去她家拜年,她非要给他吃蜜饯,他本来怕腻的,吃了才发觉比国公府的蜜饯还好吃。
拜年都不会待很久,顶多在主人家里留半日,他下午回来,留了她两只孔明灯,晚上他在国公府放出孔明灯,果然见她家的方位,也放出两盏孔明灯。
那一刻他仰望天空的感觉,到现在都还记得。
一转眼,她成了他大嫂,而他……都有了女儿。
回到房中,灿灿正好醒来,李梦薇将手上拨浪鼓给他,让他来逗弄孩子,和他道:“五郎,你看,灿灿有酒窝。”
“是吗,我怎么没见到?”魏修问。
“你摇这个,她会笑,她笑了就会露出酒窝了。”李梦薇说。
魏修开始摇拨浪鼓。
李梦薇挽起他胳膊:“五郎,我们明日去教坊司吧,去看马戏,我都快有一年没看过了。”
李梦薇曾经就最爱扮作男装,去骑马,去教坊司,去游船,成婚后因为怀孕,确实在家中拘了一年。
但魏修不太想和她一起出去。
并不是她成了他妻子,他就想管束她,而是那样的话,会让他想起婚前那段时光。
那几个月,与他一起玩的人突然开始带了李梦薇出来,说是长公主府的公子。
他自然能看出那是个姑娘,他很意外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姑娘,竟然扮成男装和男人一起玩。
但人家是长公主府的,容不得他去质疑,他便假装不知,什么也没说。
后来他也有所感觉,那女扮男装的公子似乎特别喜欢找他说话,找他玩。
他没拒绝,只是言谈中有意提起自己有未婚妻,这辈子非她不娶。
那女公子自然是听进去了的,但并没什么异样,仍然态度自然与他来往。
他就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或许也有一些被美人喜欢的虚荣,总之,他从未变过娶宋胭的心,却还是默认了与那女公子的往来,没有拒绝。
然后就有了那一夜。
很多次他会想,也许错的不是那一夜,而是那几个月,如果他一开始不与她来往,如果他没有佯装不知,如果他没随他们起哄去那地方,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让他葬送了自己的姻缘。
这一年的时间,他都如同在梦中,活得稀里糊涂,像行尸走肉。
直到女儿出世,他突然清醒,发现此生就是这样了,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他真的失去了那个最爱的女子,真的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他与宋胭,各自都有自己的妻子和丈夫,也各自会有孩子,他们终将过自己的人生。
于是那一刻,他认命了。
开始试图与李梦薇相处,开始去疼惜自己的女儿,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除了看到宋胭与大哥在一起,心中仍会难受,除了李梦薇说要一起去看马戏,他会想起自己的错误,然后异常抗拒。
他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回道:“你要想去就自己去吧,我同六弟约好了去别的地方。”
李梦薇不高兴:“你与他有什么好约的,我这么多日子,也就今天和你提了一起出去!”
“但我就是与他先约的。”
“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让人去推掉不就好了?”
“我不想看马戏。”
“是吗?我看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去看马戏吧?”
“随你怎么想。”
“魏修你……”
就在这时,摇篮里的小婴儿笑了,露出一对小酒窝。
魏修也忍不住笑起来,伸手轻轻摸她那对小酒窝。
李梦薇见他此刻如此温柔,暂时忍住心中的怒火。
好一会儿才问:“那你说要去哪里?”
魏修回答:“明日过了再说吧。”
转过头,见李梦薇又要生气,便提议:“去看戏?”
“不去,那有什么意思?要不然你陪我回娘家吧,我好久没回去了。”
魏修并不想去,他很不愿见到神色威严、如同在审视他有没有苛待李梦薇的长公主。
但正月里总是要去一趟岳家的,更何况若再拒绝,李梦薇又要发脾气。
既然认命,那为何不认到底呢,只要他忍一忍,整个西院便能安享太平。
他点点头:“好。”

第51章
魏祁这日终于出门拜会了一下师长,晚上才回来。宋胭已经沐浴好,在床边看《黄梁梦》。
魏祁看了看屋中,往来晃了两圈,待也沐浴完上床来,才状似无意地问她:“那对春牛呢?”
这话让宋胭一愣,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什么,又回忆一下,回道:“秋月给收起来了吧,我没问,怎么了?”
魏祁:“……”
“没什么。”他半晌才答。
宋胭不明所以,又说:“我明天一早让她找出来。”
“也不必。”
魏祁淡淡应着,又似乎不关心了,宋胭觉得他奇奇怪怪。
翌日一早魏祁就去了景和堂,宋胭要去魏祁曾外祖家拜年,回来时正是下午,见花园里摆着许多孔明灯。
她心中意外,想着这园中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她就备了烟花,可没备孔明灯,便找来丫鬟询问,才知这孔明灯是魏修买的,约了府上人,让他们等天黑了来放孔明灯。
宋胭不禁莞尔,又将孔明灯看了一眼,这才回去。
等到晚饭,魏祁也从景和堂来了,今日府上给每房准备了大块的炙羊肉,下面用小炉子烘着,为求方便,魏曦也与他们一起用饭。
魏曦如今与宋胭相处得好了很多,也越来越乖顺,她一边用饭,一边看了看外面天色,朝宋胭道:“母亲,等吃完饭我想去放孔明灯,我还没放过呢。”
宋胭答应:“你去吧,带上紫燕,打上灯笼。”
“嗯!”魏曦很是开心,然后随口问:“母亲去吗?我看好多孔明灯,好像三婶四婶都说会去。”
宋胭内心本就按捺不住,此时更加蠢蠢欲动,于是看向魏祁:“夫君晚上没事吧,要不我们一起去?”
魏祁问:“什么孔明灯?”
宋胭回答:“五弟买的,在花园里,给孩子们玩的吧。”
魏祁点点头,他能看出来,宋胭是真想去。
待吃完饭,天色也暗下来,再收拾完,穿好斗篷,拿好灯笼,去的时候天已全黑。
去时花园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小一辈的魏陵肯定当先,少一辈的魏枫等人也是不等闲,另有三郎三弟媳这些爱玩乐的人也在,园中倒十分热闹。
福宁郡主也在,和魏修站在一起,让魏修帮她将孔明灯缠上细布。
这孔明灯以竹蔑底圈撑开,底圈中间连着细铁丝,铁丝上要裹上细布条,再蘸上煤油,点燃火,将其放上天空。
因这其中工序还有些复杂,比如怎么将细布条裹好,蘸多少煤油,什么时候点火等等,因此院中叽叽喳喳的,都在问魏修。
魏曦一去,就挑了个粉色的孔明灯,她见孔明灯下面挂个小纸条,问:“这纸条是做什么的?”
她旁边的四奶奶秦氏摇头不知,宋胭见了,答道:“写心愿的,你可以在上面写上你新年的愿望。”
“真的?”魏曦欣喜,立刻道:“我要写!”
秦氏也道:“这个有意思,我也写,大嫂你识字,你帮我写个吧。”
宋胭:“好啊,弟妹要写什么?”
魏曦发现魏修那里已经备好了笔墨,待福宁郡主写完就将笔借过来了,正要写,意识到什么,将笔递给秦氏:“四婶先写。”
秦氏顺口道:“那你帮我写,写个……‘万事如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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