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和张弛去跟老板交涉,老板一看是学生,从头到脚又都是不露logo的名牌,便认定了人傻钱多,什么都给他们推荐。
张弛听不得推荐,老板说什么他都点头如捣蒜,这个也要那个也要,兴致来了,还想直接把一套露营装备买下来。
最后还是裴颂做主,冷着脸退掉了几个不合理的收费项目。
过了会,几个男生一起支起桌子和烤肉架,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大家好像有默契似的,默认两两一对,陈韵吉和杜杨坐一起,朱倩茹和张弛坐一起。
程北茉本来一个人坐着,裴颂跟营地老板确定完费用,拎着一把露营椅子过来,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她旁边。
陈韵吉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半躺着:“这里晚上是不是能看到星星?”
张弛说:“看什么星星,倩茹晚上七点前要到家的。”
陈韵吉和程北茉同时惊呼:“她?”
只见朱倩茹在张弛看不见的地方正朝她们俩挥拳头。
程北茉识趣地闭嘴。
原本还担心朱倩茹被张弛骗呢,现在看来,还指不定谁骗谁呢。
行吧,行吧,这两个诈骗犯天生一对。
张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还是跟你们在一起放松啊,跟一中的同学在一块,永远都是聊学习,你看看咱们今天,已经大半天了,根本没人提!”
朱倩茹:“说话就说话,干嘛拐弯抹角骂人?”
张弛:“我明明是在夸大家松弛。”
裴颂靠着椅子:“现在这儿五个八中人,你觉得你是继续说对你有利,还是闭嘴对你有利?”
张弛识趣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狗兄弟叛变了,他得夹着尾巴做人。
吃了一会,张弛问裴颂:“狗,你带相机了吗?”
裴颂拍了拍自己的包:“带了。”
张弛跟大家说:“狗拍照一绝,上过好多摄影杂志,还获过奖呢。”
陈韵吉说:“那一会给我们拍几张呗。”
张弛往嘴里扔了颗小番茄,摇摇头说:“狗从来不拍人,都是拍风景的。”
“行了,说得那么悬乎。是我不大会拍人。”裴颂拿起一团纸朝张弛扔过去,他在包里翻了翻,拿了个卡片机出来,放在桌上,“这个轻便,可以拍着玩。”
吃饱喝足后,张弛给其他几个人使眼色,他们四个拿着卡片机跑去旁边的小溪拍照,留程北茉和裴颂两个人。
两个人就在天幕下静静地坐着。
程北茉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正打算也去小溪边看看,结果裴颂开口了:“怎么,装不认识?”
“没有。”程北茉摇了摇头,又坐回来,“我看你垮个脸,以为你心情不好。”
在广播站他们不欢而散,她以为裴颂还在生气。
“没睡醒就被张弛薅来了,说要见网友,心情能好吗?”
“那你为什么还来?”
“就……”裴颂垂目,清了清嗓子,“被他骗了,他说有美女。”
程北茉想了想:“他也没骗你啊。”
裴颂抬眼看她,暗自笑了笑,还挺会自夸。
“本来只用他们俩自己见面的。”程北茉看着眼前的烤架和桌椅,“这么多人,今天这些挺贵的吧?”
“张弛包了,你别管了。”
程北茉要从口袋里掏手机:“那你把上顿烤肉的钱收了。”
怎么还想着这事。
裴颂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别转了。”
程北茉怔了一下,嘴张了一半,却忘了要说什么。
他的手心好潮,湿湿热热的。
裴颂松开手,清了清嗓:“我是说,下次你请回来就行了。”
她摇头说:“以后可能没时间出来吃饭了,要准备期中考试了。”
“期中考试而已,这么紧张?”
“嗯。不只是期中考试。”
还有她失去的第一名。
裴颂听懂了,唇角勾了勾。
“笑什么。”
“我笑了吗。”他绷住嘴角。
“笑了。”程北茉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做梦?”
“没有,你加油。”裴颂低头摆弄相机,顺便问,“那两万块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我家条件跟你们没法比,你知道吧。”
她眼睛清澈,坦荡地看着裴颂,好像没有掩藏任何秘密。
裴颂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缓缓抬头,喉咙里卡着什么似的,迟滞地发出一声“嗯”。
他想起上次送她回家时,那个老旧的小区门头。
“当然也不至于贫困,就是我妈身体不太好,我想帮家里分担一些,自己赚点钱。”程北茉托着下巴,很坦诚地说,“或许别人会觉得我太功利,但我不在乎。我想让我父母轻松哪怕一点点,这也是我这个年纪能想到的唯一的赚钱方式了。所以那两万块,就是我的目标。”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种人。
认定目标,就不去想其他,只管直奔着目的地。
裴颂不知在想什么,停了好一会,才问:“我转学来,是不是打乱你的计划了?”
程北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高考是要和全省考生一起竞争的,你来能让我知道我的真实水平,挺好的。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天赋型的,比不过你们这种天生聪明的人。”
“你在其他人面前可别这么说,容易挨揍。”裴颂提醒她。
“我不是在炫耀,我是在卖惨。”程北茉随手折了一根草晃啊晃的,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所以,你会让着我吗?”
“不会。”裴颂顿了顿,“我会拼尽全力。”
“切。”程北茉托着下巴,看向远处,“至不至于啊。”
“我不会让你,但我真心想让你赢。”裴颂也毫不掩饰地盯着她,“我希望你也能拼尽全力。”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尊重对手。
微风拂过脸颊,很奇怪的,她眼窝竟有点湿润。
这好像是她流落八中以来,第一次觉得动容。他只说了这一句,却胜过千言万语。
“你把我当对手?”她掩饰自己的情绪,开玩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哪有见面跟朋友装不认识的。”
程北茉轻轻笑了笑。
“对了,那天吃饭的时候,张弛说你们以为我喜欢杜杨?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裴颂回想了一下,“头几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都在犯花痴么?”
“哦……”她想起来了,“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不过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
“那我要是真喜欢他呢?”程北茉问他。
裴颂愣了一下,然后说:“那只能祝福了。”
“随便说说,别当真。”程北茉笑了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瞎。”裴颂冲杜杨和陈韵吉努了努嘴,那两个人正在一棵树下打闹,他悄无声息地转了话题,“我和戴思的事,你听的是哪个版本?”
什么哪个版本?
程北茉说:“我听张弛说的啊。”
裴颂意外:“他?他什么时候说的?”
“就那晚吃烧烤的时候。”
不得不说,张弛跟朱倩茹能聊到一起,是有原因的,这两个人都热爱八卦,并且热爱掺和跟自己无关的事。
裴颂:“……他都说什么了?”
程北茉把他和戴思是怎么被传的恋爱,一直到戴思改选理科,家长闹到学校,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他觉得是时候跟张弛这个大漏勺绝交了。
“本来打算亲口跟你说的。”裴颂望着远处,“那天晚上吃饭,她们一家来得太突然了,挺丢人的其实。”
“没有啊,戴思妈妈公共场合发疯,丢人的是她。”程北茉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最后拿起一串鱼豆腐,“好像全世界就她家小孩矜贵,别人家的小孩就不是爸妈的宝贝似的。”
裴颂很久没被人称作“小孩”了,还挺新鲜。
“凉了,热热再吃。”他从她手上抢下那串鱼豆腐,重新放回烤架上,“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呢。”
“你刚说的那句话特像我爸。”
裴颂:“……”
程北茉觉得好像有歧义:“不是,我是说,我爸也老说这句话。”
说不清了。
她只能往回找补:“我们刚才聊什么来着?”
“我和戴思的事。”裴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吃烧烤的时候戴思叫我出去是……”
“你不用解释的。”程北茉抿着唇,“她爸妈说话那么难听,你要是还能跟她发生点什么,要么就是爱得无法自拔了,要么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她这是,相信他了?
裴颂兀自笑了一下。
程北茉又问他:“听张弛说,你要转回一中去?”
“他怎么连这个都说。”裴颂不知道这个大漏勺到底透露了他多少隐私。
“所以,是真的吗?”
“一中哪有那么好转回去。”裴颂忽然望向她,邪恶地挑了挑眉,“怎么,舍不得我?”
他那双眼睛剥落锋利,带着几分柔软。
程北茉认真地说:“我是在想,你要是转回去,年级第一,不就又是我的了?”
接着,她欣赏了一出快速变脸表演。
裴颂心想,你他妈,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接着,他不再说话,拿起相机,对着远处的风景拍了些照片。
他拍照的时候,程北茉就静静坐着,要么喝饮料,要么玩手机。
反正没表现出任何兴趣。
一旦他的镜头转向她附近,她就会很僵硬,甚至会主动挪一挪身体。
怎么,长这么好看,还这么怕被拍?
说她不会社交吧,她总能语出惊人,说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说她会社交吧,她又不像别的女孩一样,会主动问“能不能给我拍张照”。
挺傻的。
回程,张弛又叫了辆奔驰商务,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回家。
最后,只剩下程北茉,陈韵吉和杜杨在车上。
程北茉在车上不能看手机,一看就想吐,就自顾自睡着了。
回到家才发现,张弛拉了个群,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进去了。
她顺手把群聊设置了免打扰,便去写作业了。
一整天没写作业,她得抓紧时间补回来点。
等晚上她写完作业,洗漱完再拿手机翻聊天记录,发现她已经错过了大几百条。
程北茉边擦头发,边看聊天记录。
张弛和陈韵吉还有朱倩茹在群里尤其活跃。
张弛在群里乱叫,让裴颂把头像换回去,说现在这条狗不符合他拽王的气质。
裴颂回了句“关你PS”,说:【这是大师手绘的,你说换就换?】
朱倩茹:【哪个大师画的?】
PS:【我本人。】
程北茉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这人真够自恋的。
再往下划,张弛艾特她:【小茉莉,你来评评理,狗这头像到底好不好看?】
她没有及时看到,底下已经积攒了几百条新消息,早就把这个问题淹没了。
程北茉捧着手机打字:【不丑啊,就是这种画风吧。】
程北茉第一次在群里发言,就说了句没头没尾的。
其他人沉默了一会,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张弛反应迅速,颇懂地发了句:【懂了懂了,那啥眼里出那啥。】
其他人也纷纷发“懂了”“GET”的表情包。
过了会,裴颂在群里发了张图片。
画上是一个小女孩,穿了件红色帽衫,耳朵别了一枝白色的茉莉花。
跟他那条画风清奇的小狗风格一样。
丑萌丑萌的。
程北茉笑了下,顺手把那张图片点了保存。
阿吉:【啧啧啧。】
朱倩茹:【艺术大师。】
张弛:【我觉得这幅画上面还少了点东西,这小姑娘手里不是应该还有条遛狗绳吗?】
杜杨:【右上角三道斜杠是什么意思?】
总算有个正常人说话了,裴颂在群里回:【北方的风。】
张弛:【哦……懂了,北方小茉莉。狗,不如把我杀了给你们助助兴?】
PS:【少废话,众爱卿接旨。】
没几分钟,裴颂在群里又发了四张图,他给群里每个人都画了个相同风格的头像。杜杨的是一个小人扛着棵树,朱倩茹的是个小姑娘戴了顶猪猪帽子,陈韵吉的画的最神似,齐刘海加马尾。
给张弛的,是个塑料袋。
PS:【各自来认领。】
张弛:【狗,你画的这是什么玩意?这塑料袋是我的吗?】
PS:【不是塑料袋。】
张弛:【难道有什么艺术寓意?】
PS:【是个垃圾袋。】
张弛:【妈的……】
阿吉:【虽然有赶工的痕迹,但谢谢大师啦!】
朱倩茹:【有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张弛:【啧啧啧,给我们画得这么粗糙,给小茉莉画得那么精细。】
手机又震了几下。
程北茉以为又是他们几个的无聊话题,便去记了会单词,没去看手机。
等她爬上床再打开手机,才发现是裴颂发来的。
那是一张在露营地拍的照片。
草地,小溪,叶子金黄的树,还有一抹亮眼的红。她托着腮,没看镜头。
夕阳洒在她的侧脸,安静,祥和。
构图很完美,美中不足的是,身后的景色是清晰的,她的侧脸好像有点模糊。
MOMO:【?】
什么时候拍的,她完全没察觉。
不是说他从来不拍人么?
PS:【整理照片的时候,发现有张不小心拍到你了。】
不小心拍的……
好像是怕她误会似的,裴颂又发了条像是解释的消息:【你看都没对上焦。】
作者有话说:
裴狗:偷拍太难了,动来动去的,根本对不上焦。
24h留正分评的都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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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其他几个人都把裴颂的画换成了头像, 除了张弛。
他不想用那个垃圾袋,逼着裴颂重新画,但裴颂没理他。
朱倩茹:【大帅比, 你学过画画?】
PS:【没。】
陈韵吉:【那还画得这么好,好厉害。】
PS:【我有慧根。】
程北茉对着手机切了一声。
这人怎么隔着屏幕还是那副拽样。
程北茉又忍不住点进裴颂的头像,把他发来的那张照片放大缩小, 看了几十遍, 像是从来不认识自己似的。
她的脸有点失焦,反而让那张照片有了故事感。
她给裴颂回了条消息:【谢谢, 还是很好看的。】
她原本是想安慰裴颂,没对上焦,也不代表这就是一张废片。
PS:【嗯, 主要是人好看。】
程北茉脸有点发烧,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过了会,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群聊, 加了张弛的微信。
张弛跟她发过短信,不过她一直没存张弛的号码,谁知道后来又有了几次交集。
只不过几秒时间, 张弛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还主动打招呼:【小茉莉,晚上好啊!】
她给张弛回了个“哈喽”的表情包。
紧接着,张弛回过来一连串表情包。这人真是天生热场王,就算是微信聊天里, 他也不会让对话框冷下来。
张弛:【小茉莉,找我有事吗?】
程北茉啃着指甲, 还是给张弛回:【没什么事, 就是想问下, 裴颂真的从来都不拍人吗?】
张弛:【嗯嗯。】
MOMO:【一次都没有?】
张弛:【倒没有那么绝对,以前在班里需要合影的时候,他还是会帮大家拍合照,他自己平时是不拍的。】
程北茉捧着手机,不知道接着该说些什么。
张弛的消息又过来了:【小茉莉,你问这个干嘛呀,你想找狗拍照?】
还附加了个坏笑的表情包。
程北茉情急之下,编了个鬼都不会信的瞎话:【没什么,我老姨想拍写真。】
张弛:【咱老姨想拍写真啊……】
谁跟你咱。
程北茉想了想,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我想着,找熟人拍,会不会便宜一点。】
张弛:【你干嘛专门来加我好友,不直接问狗啊?】
MOMO:【他嘴不太好。】
张弛:【确实,还是我比较亲切。】
MOMO:【……】
张弛:【聊聊咱老姨吧,想拍什么风格的?需不需要化妆师?想拍室内还是室外的景?】
程北茉觉得有点对不起裴颂,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张弛帮他接了一单根本不存在的生意。
这瞎话编不下去了,她只能说:【我没想到拍个写真这么麻烦,我还是找找影楼吧。】
几分钟后,她收到裴颂发来的消息:【听说,我嘴不太好?】
程北茉盯着那行字,眨了眨眼。
他是怎么知道的?
裴颂好像看穿他在想什么似的:【张弛是个大漏勺,你第一天知道?】
裴颂截图了几张他和张弛的聊天记录。
张弛在收到她消息的第二秒,就转发给了裴颂。
她点开张弛头像,气呼呼地打字“你他妈嘴怎么这么大”,打到一半,又赶紧收手。
没准这句也会截图到裴颂那里去。
下一秒,裴颂又丢来一张截图,是张弛发的“小茉莉一直正在输入”。
PS:【准备骂他呢?】
MOMO:【……】
她就那点小心思,被裴颂看得透透的。
她有点后悔加张弛好友了。
PS:【说说吧,怎么回事。】
程北茉打算破罐子破摔:【就那么回事,你都看到了。】
PS:【那张照片是我第一次拍人,也是最后一次。】
MOMO:【哦,知道了,你是不是有某种精神洁癖?】
PS:【?】
MOMO:【就是只能接受自己拍的片子里是风景,但凡有一个人你都会特别难受。】
PS:【……】
程北茉决定演戏演全套:【我还是让我老姨找找别人吧。】
PS:【嗯,薛定谔的老姨。】
这句话里充满了嘲讽。
程北茉正想着要怎么反击,裴颂又发来一条消息。
PS:【还有,以后有事直接来问我,跟张弛说什么说。】
她怎么,从这句话里,读出了“跟一个外人说什么说”的感觉。
是错觉吧?
自从六个人的小群建起来之后,那群里就没有过空白期。
程北茉白天不太看手机,一般都在晚上写完作业,洗漱完躺在床上看。
回看上千条的聊天记录,她都忍不住感叹,这几个人真能聊。
一开始,每天翻聊天记录是种放松,到后来就有点发愁了。
陈韵吉连上课时间都在群里开玩笑。
快期中考试了,他们几个沉迷于这个可不行。
于是,周五下午活动课,她把陈韵吉和杜杨摁在一班教室里自习。
陈韵吉愁眉苦脸道:“干嘛啊茉茉,周五了,也不让人快乐一下。”
“你已经快乐太久了,该收心了。”程北茉挤出一个很快消失的笑,“高二的课程进度很快,要在一年内把所有内容学完,这学期已经过半了,你们上点心,有不会的问我。”
期中考试之后是要开家长会的,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她没法扔下他们不管。
杜杨的成绩不上不下,要是再努力点,没准能够一够一本线,至于陈韵吉,本科都困难。
教学楼依旧空荡,操场沸腾的人声挠得人心痒痒。
而他们三个在苦逼地写卷子。
陈韵吉每做几道题,思绪就开始乱飞,要么自己发呆,要么玩杜杨帽衫上吊的两根绳。
每当这时候,程北茉都会用笔敲敲她的本子,提醒她专心。
朱倩茹路过,叹为观止,扒在一班教室门口说:“世界奇观啊,陈韵吉,你咋还背着我学习呢?”
陈韵吉苦着一张脸,朝程北茉努了努嘴。
“你们加油,姐们要提前享受周末了。”朱倩茹拍了拍自己的书包。
陈韵吉提起了兴趣:“你要干嘛去?跟篮球小子约会吗?”
“别叫人家篮球小子,这名太土了。”朱倩茹坐在他们几个旁边的桌子上,“他说要带我去玩卡丁车。”
“哟哟哟,这就开始两人约会啦。”陈韵吉啧啧两声。
下一秒,就听见程北茉说了句:“你周末来我家写作业,也算两人约会。”
陈韵吉像个瘪了的气球,直接扑倒在桌子上。
朱倩茹突然冲门外叫了一声:“大帅比!”
自从他们六个人一起出去玩之后,大家迅速跟裴颂熟络了起来。
程北茉往外看了一眼,裴颂路过一班教室门口,正好停下脚步。
他剪了头发,整个人有点不一样了,但仍旧干净利落。
裴颂懒洋洋地倚在教室门口:“聚众学习呢?”
程北茉很快挪开视线,低下头。
裴颂顺势走进来,看了一眼陈韵吉的练习册,顺便说:“选C,奥斯特,课本都不看么?下一道题也错了,直接用左手定律就能判断出来A选项是错的,还选A?”
“好的好的。”陈韵吉笔都吓掉了,赶紧改错,“年级第一在给我讲题诶,不得了不得了。”
“不是一直都是年级第一给你讲题么?”裴颂无声地瞟了程北茉一眼。
陈韵吉撇了撇嘴:“你们好学生怎么一讲题就变得这么凶呢?你也是,茉茉也是。”
“想接着退步就别听。”裴颂说。
早就说了,这人嘴不好。
裴颂在程北茉前排的座位坐下,随手从她桌上拿了个本子。
程北茉看见了,但什么都没说。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错题本”,下面还有一句胡适的话。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戴着耳机,对他的动作无动于衷。
错题本上详细记录了做错的原因和相同类型的题目。
他翻了几页,便翻到了她上次月考的错题整理。
“我看了你的分数,语数英是你的强项,没什么大问题。”裴颂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物理有点粗心,多选题选错误选项,你选成了正确选项。”
确实,正确答案是AC,她选了BD。当时急于提高速度,没看清题就直接勾了答案。
裴颂合上她的错题本,放回原处:“这个问题在你生物卷子也有。对于你这个成绩来说,这个错误是很蠢的。”
程北茉垂着眼睛说:“哦。”
“还有,我看你的复习安排上,还有史地政的时间,史地政不用花那么大精力复习。”裴颂掀起眼皮说。
尽管已经分了文理科,史地政还是要考试。因为下学期还有学业水平测试,文科的成绩也不能太难看。
虽然每一门都考,但理科班不会把文科成绩计入总排名,文科班也一样。
程北茉说:“可是下学期还有学业水平测试,要考文科的。”
“以你的水平,能过不了那个?分清主次,别什么都想要。”裴颂合上她的本子,放回原处,“不是想考第一么,动脑子,用策略。”
陈韵吉和朱倩茹在一旁兴奋地看戏。大帅比给他们讲题,就是降维打击,给程北茉讲,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把双腿绞在一起,然后尖叫。
总之,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离打铃还有五分钟,朱倩茹飞也似地溜了。
看裴颂和程北茉跟两尊岿然不动的石像似的,陈韵吉跟杜杨也识趣地撤了。
教室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裴颂看程北茉盯着手里的练习册,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
裴颂看着她倔强的侧脸,暗暗笑了一声。
才几句就生气了,又没说多重。
忽然间,裴颂凑近了她。
她下意识躲闪。
只见他自然地从她左边耳朵拿了只耳机下来,问:“听什么呢?”
耳机被摘下来的时候,屏幕亮了一下。
裴颂看到,他拍的那张照片被她设置成了壁纸。
慌乱之中,她锁了手机屏幕。
他笑了一下,把耳机塞进耳朵。
同样的事杜杨也做过,但她的耳朵可没红成现在这样。
这时候,裴颂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程北茉瞥见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妈。
他看了程北茉一眼,顺便把耳机还给她,走出教室接电话了。
赵旻一上来就问:“你今天回家吗?”
裴颂苦笑:“我哪天不回家?”
“我是说,京江公馆这边。”
“太远了,上学不方便。”
赵旻说:“明天是周末,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周末最好回来一趟。成天待在老房子有什么好的,吃饭做饭都是个问题。”
裴颂一手叉腰,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您还知道自己儿子吃饭是个问题呢?”
赵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觉得我们没顾得上你。一中这边我找了不少人,还是不太顺利,你周末回来,你爸正好也刚出差回来,我们一起聊聊你出国的事。”
“刚回来?”裴颂仰着头,冷笑了一声,“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爸他——”
说了一半,他到底还是打住了。
有些话不适合在电话里说,有些话也不适合现在说。
赵旻问他:“你又跟你爸吵架了?”
吵什么架,最近都没联系好吗。
“没有。”裴颂理了理情绪,转移话题,“妈,能别忙活了么,我现在挺好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