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眼眶,像个犯错的孩子,“我怕出事,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确定我不会有事了再走。”
谢无镜不语。
她看不透他的情绪,只觉他周身气息很沉,
这种气场带来的压迫感,让她觉得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可怕的人。
织愉很怂地嗫嚅,“我知道了,你走吧。”
良久,她感到颅顶微重。
谢无镜手掌压在她头顶。
来自他的气息入侵她体内,在她全身转了几周。
“神族已经陨灭。万物生灭,一切有为法。过去适宜的心诀,现在未必合适。”
织愉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揪住他一点袖子,“我会出事吗?”
说罢,她又甩锅抱怨:“你那时候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早点问我。”
谢无镜:“那时我尚不能确定,是你在练心诀,还是灵湖对你真的有用。”
“你现在怎么能确定了?”
谢无镜指指镜子。
织愉茫然瞥去,看见镜子里肤色变得像泥土的自己,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我为什么变丑了……”
她魂都要飞了。
要她变成这幅样子,比杀了她还难受。
谢无镜扶住瘫软的她,“是排浊,入道皆会如此,洗干净就好。不过你引气入体慢,排得少。所以排出的不像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浊物。”
不是变丑就好。
织愉又活过来,眼巴巴望着谢无镜:“我去沐浴,你去大典吧。”
谢无镜与她对视,须臾后,“我陪你。”
织愉开心地差点蹦起来,“陪我一会儿就好,不用太久的。”
他真的太难骗了。
为了她能活下去,为了谢无镜走上成神之路,她脑子转得都快冒火星了。
织愉跑去沐浴,谢无镜在屋里等她。
待沐浴回来睡下,谢无镜便坐在床边陪她。
他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没能去大典而有太大起伏。
织愉佯装仍担惊受怕,窝在他怀里。
他右手臂圈放在她腰腹,左手轻抚她刚洗完晾干的长发。
片刻的静谧后,他突然道:“这次是我疏忽,没能照顾好你。”
“别这么说。”
他这么说,她要为自己的做戏而尴尬了。
谢无镜:“以后不会再有闲杂人等能接近尧光仙府。若有人送东西来,让仙侍去接,你不要碰。”
那她还怎么和反派来往?
织愉:“不用这么小心的。”
“此次心诀说是送你,实则冲我而来。幸而心诀是真,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谢无镜的语气不容商量。
织愉无奈,只能乖乖点头。
她在心里数时间,估摸着大典肯定已经开始,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去大典吧。”
谢无镜没起身,“不急,你睡着我再去。”
“嗯。”
织愉感慨地握握他的手,从他怀里翻了个身滚出去,在床上躺平。
眼睛刚闭上,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香梅:“仙尊,南海公主和守心斋韩礼长老、乾元宗谭十方长老求见。两位长老说如若仙尊不见,要我带几句话给仙尊。”
香梅话中充满为难。
织愉假装已经睡熟,不为所动。
她感到谢无镜起身离开,不过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片刻后,屋内许久没动静,织愉估摸谢无镜已经出门,立刻爬起来赤着脚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香梅声音不大,但说得还挺清楚:
“两位长老说,听闻夫人这几日身体抱恙,以致仙尊无暇顾及正事,连今日三教大典开启仪式也未能如约而至。”
“如果仙尊不能随他们同去,那仙尊这段时间便好好陪陪夫人。如今昊均道尊已出关,大典事务会由昊均道尊主持,三宗协助,就不劳仙尊费心了。”
这话摆明了是威胁。
好嚣张的长老,敢这么和谢无镜说话。
不过织愉记得,守心斋与乾元宗同属三宗,两位长老如孟枢那般有些脾气也不奇怪。
织愉悻悻然,没听见谢无镜如何回应,踮脚悄声回床上去睡觉。
一觉睡醒已是午时。
她惫懒起身,眼睛没完全睁开就要下床。
腿一动,突然踢到什么,吓得她猛然清醒,惊讶望着在床边坐着的人:“谢无镜?你怎么没去大典?”
谢无镜一派云淡风轻:“陪你。”
织愉理了理自己睡得散乱的衣襟,下床去衣柜拿衣服,表情复杂:
“你不去大典,不会出事吗?你可是仙尊,这是你回灵云界后第一次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出面。”
就好比凡界皇帝刚刚登基,竟然为了宠妃不参加祭天。
这还不得被百姓和言官骂死?
她只是想拖他迟到。
他这一操作,她都怕他直接把他自己给作死。
织愉很是担心,选衣裙都心不在焉,半天没挑出来。
“无妨。”
谢无镜走过来,帮她选了套红鲤金粉大袖配水色裙。
他气度悠闲,想来自有打算。
织愉思忖他一向有主意,不再多言,拿上衣裙去小间换。
换好衣裙出来,织愉在妆台前坐下,像老母亲一样为他叹气,“那你这几日正好休息休息。前段时间你实在是太忙了,就算如今是仙人,也会累的吧。”
三界之中,只有她会觉得他累,需要休息。
谢无镜站在她身后看她绾发,偶尔递根花钗给她,或为她托着胭脂盒。
待她妆画得差不多了,他道:“想出去逛逛吗?”
“去哪儿逛?现在外人都知道,你在陪我这个生病的夫人才没去大典。若我们就这样出去闲逛,他们得骂死你我。”
谢无镜好像被她逗笑了。
她隐约看见镜子里照出的他的下半张脸上,嘴角有些微上扬的弧度。
织愉拿笔沾他手中的胭脂,在右眼边画花钿。
谢无镜:“去吃烤鱼?”
织愉手一抖,花钿画坏了。
她颇为不悦,拿帕子擦拭,“香梅说灵云界饮食普遍清淡,外面的店家做菜好吃吗?”
干帕子擦不掉,擦得她眼角晕红。
谢无镜拿过她手中的帕子,沾了点清水,为她细细擦拭,又接过她手中的笔,沾胭脂给她画花钿,“可以自己烤。”
他在她眼尾画了鲤纹,抹上珠粉。
织愉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了,抬起头对他笑容灿烂,“那行。”
自己烤鱼吃,不能随便找个地方烤。免得被人发现。
谢无镜带她去了人迹罕至之地。
穿过一片布有阵法的竹林,内里有一片雅致竹园。
竹楼精致,周围花草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用心打理过的。
竹园旁有一大片湖,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湖面如有碎星闪烁,宛若世外桃源。
织愉新奇地到处看:“这是你的地方吗?”
“嗯。不过如今借了旁人居住。”
他们没带鱼竿来,便像在凡界那样,谢无镜去砍竹子,自己做鱼竿。
织愉留意到,他来了灵云界后不再用刀,主用剑。
此刻,也是拿着那把九霄太上剑在砍竹子。
旁人觉得她奢侈、暴殄天物。
她觉得谢无镜才是。
那么漂亮的剑,拿来干这种事。
织愉啧啧两声,到一边看花去。
不论在凡界还是在灵云界,她都是等谢无镜做完鱼竿,直接坐享其成去钓鱼的那个。
她专注欣赏那些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突然听见林间传来破空之声。
伴随尖锐鸟鸣,她一回头,竟见一只形似乌鸦、喙如利刃的鸟,向她袭来。
她惊慌地怔在原地。
下一瞬,一根细竹刺穿鸟翼,将其钉在竹楼墙上。
那鸟竟发出尖细人语:“不许动我娘的花!”
谢无镜脸色微沉。
织愉:“谁要动了,我就是看看。”
这是谢无镜的地方,她怎会知道这里有东西是她不能动的。
织愉惊魂未定地跑到谢无镜身边,抓住他袖子躲到他身后。
“宝燕!”
一旁林子里,一位背竹篓的老妇人慌忙赶来。
织愉两个眨眼,妇人就挡在鸟面前,对谢无镜躬身行礼:“仙尊,宝燕与寻常孩子不同,冒犯了夫人,还请宽恕。”
那只鸟见了老妇人,扑棱着翅膀嘤嘤哭诉:“娘,他打我,我好疼。”
“宝燕,不得无礼!这是仙尊,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又忘了?”
老妇人冷脸教训。
谢无镜敛了沉肃的气息,安抚地拍拍织愉的手背。
织愉已从老妇人口中听出他们的关系,没那么害怕了。就是有点意外,“话本子里不是说正道与妖魔不两立吗?你竟然救妖?”
她语气里有赞赏的意思。
话本里说不两立,但幼时看话本,母妃曾教导她:就算是妖魔,也有好坏之分。
谢无镜:“她们情况特殊。”
老妇人吃力地将刺穿鸟翼的细竹拔掉,捧着鸟对织愉行礼:“旁人称呼我翠娘,夫人也这般叫我便可。这是我女儿宝燕,她不算是妖,只是遇到一些事,才变成了这样。方才宝燕多有冒犯,请夫人宽谅。”
织愉一愣,大方地摆手:“没事,是我冒昧了。”
翠娘笑:“夫人客气了。”
她和蔼地注视织愉。
织愉品出她的眼里有打量的意味,片刻后,翠娘道:“听闻夫人是个凡人,我瞧着,却比许多修士还要出众得多。”
织愉一被夸就开心,笑吟吟的。
翠娘手中的鸟儿一身彩黑羽毛,扑棱着翅膀蹦跶到地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十四岁左右、身着彩黑羽裙的女孩。
只是神情过于天真烂漫,翠娘说她心智只有七岁。
翠娘老得像她的祖母,织愉猜她们必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们没说,她也就不问,礼貌地请教那些花花草草的品种。
宝燕学着翠娘对织愉和谢无镜行礼,试探着亲近织愉,回答她有关花草的问题。
谢无镜接着去砍竹子。
翠娘:“宝燕,好好招待夫人,不得无礼。”
说完便背起背篓去整理她采回来的东西。
待谢无镜做好两根鱼竿,织愉已经和宝燕打成一片。
或许对旁人来说,和宝燕这样心智只有七岁的孩子一起玩,很幼稚。
但对于织愉这样的人来说,刚刚好。
两个人玩的可开心了。
谢无镜叫织愉来钓鱼,叫了两次,她才丢下宝燕坐到谢无镜身边。
宝燕也被翠娘叫进了竹楼里。
钓鱼是件枯燥的事,织愉在凡界时就没什么耐心,往往钓着钓着就躺在草地上偷懒。
现在也不例外。
她躺下来,手握鱼竿,头枕在谢无镜腿上。
谢无镜耐心又平静,看着他不起波澜的神态,织愉也感到心情宁静。
很快,谢无镜的鱼竿动了。
他钓上第一条鱼。
织愉惊喜地撑着他腿边的草地坐起来,“我先烤鱼,你继续钓?”
谢无镜将鱼从鱼钩上解下来,放回水里。
织愉难以置信地对他瞪眼:“你疯掉啦?”
谢无镜再次甩出鱼竿钓鱼:“他有一次活命的机会。”
织愉无言以对,觉得谢无镜可能因为大典的事,心情不好,在发神经。
她躺回他腿上嘟囔:“湖里那么多鱼,你怎么知道你钓上来的是哪条,是不是已经放过一次?难不成每条鱼你都记得。”
谢无镜:“记得。”
织愉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话中带酸,“真是好记性。”
不像她,背个心诀背一下午。
谢无镜又接连钓了三条鱼,每条都被他放过。
织愉还没吃饭呢!
她饿得恼火,拿上鱼竿去旁边钓。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一条鱼是她钓到的。
她不敢碰活鱼,兴奋地叫谢无镜帮她解下来。
谢无镜解鱼钩。
她问:“这条鱼你之前放过吗?”
谢无镜:“没有。”
织愉轻哼:“我不放,我直接吃。”
“你喜欢直接吃?”
他是在说鱼吗?
织愉疑惑了下,道:“当然。在凡界咱们不都是钓上来就吃嘛,那时候你哪有这种放回去的坏毛病。”
谢无镜拎起那条鱼,若有所思地注视在阳光下反光的鱼眼,突然笑了,“你说得对。”
他拎着鱼,拿着他的剑去砍柴、生火,把鱼烤上。
织愉坐在火堆旁等鱼熟。
他又钓了两条上来,没有再放回去,拿来一起烤。
许是闻到烟火味,翠娘从屋里出来,笑问:“在烤鱼?”
织愉应了声,揶揄谢无镜:“这两条鱼你放过吗?”
谢无镜:“没有。我听你的,直接吃。”
翠娘笑笑,回屋。
过了会儿,织愉听见一声鸟鸣,一只彩黑鸟从屋里飞出去。
她问:“那是宝燕吗?”
翠娘从屋里出来,拿来调料:“是。她闻到鱼香,饿了,去觅食了。”
织愉:“她可以一起来烤鱼呀。”
翠娘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她要吃别的。”
鱼烤好,天色已晚。
三条大鱼,织愉吃了鱼肚子上刺少肉嫩的部分,剩下刺多的都给谢无镜吃。
吃完宝燕还没回来,织愉想等她一会儿,顺便看看夜里那些开始发光的花。
翠娘走到竹林边,同在等织愉的谢无镜道:“仙尊,这是我调配的药,有助夫人孕育仙胎。”
她拿出一只玉瓶双手奉给谢无镜。
任旁人如何说仙尊宠爱其夫人,翠娘也不信。
她受过谢无镜的救命之恩,没有人比她更懂,那种不知不觉间为这份恩情付出回报的诡异感。
对他的感激是真,面对他时感受到的压迫感也是真。
他从不要求报恩,但受了他的恩惠还想简简单单甩手走人?
真是异想天开。
那凡人女子对他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能为他生出一个独属于他的仙族血脉孩子,不受任何一方牵制。
她善医道,自然要为此出力。
翠娘捧着玉瓶等了一息,却见谢无镜接过玉瓶,随手捏碎。
玉瓶化作齑粉飘散。
在翠娘错愕的眼神中,他道:“我不需要,她亦不需要。”
他不需要一个孩子来平息烦扰,李织愉也不需要为他生孩子。
她欠身:“是翠娘逾越了,望仙尊宽谅。”
织愉看够了花,时辰也不早了,跑来找谢无镜说要回去,“下次再和宝燕一起玩吧。”
织愉脚步轻快,拉着谢无镜的袖子往外走。
虽然她宅,但难得出来逛一圈也十分惬意。
她感觉好像回到了在凡界时,她与谢无镜不再受追捕的日子,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
那时他们无所事事。
不会因为所谓的正事,放松一下都成了不被接受、要被训斥的事。
织愉回想着,忽然不满起来:
还仙尊呢,灵云界那群人真的不是在把谢无镜当徭役吗?
徭役还可以休息。他们却要谢无镜连轴转。停下来陪她的时间屈指可数,也要被他们阴阳怪气。
一个个的都不是好鸟。
织愉一路在心里骂骂咧咧。
回到尧光仙府,谢无镜要带她去泡灵湖修炼。
她不炼,大袖一挥:“今天我们放假,一起早点睡。”
她真是很会给自己放假。
谢无镜:“好。”
沐浴后,织愉穿着单薄贴身的寝裙平躺在床上,感受到身旁谢无镜散发出的热意,心里直犯嘀咕:
她的意思,是大家各回各屋一起早点睡,不是睡一起啊。
她需要馋他身子。
他送上门来,她应该珍惜。
织愉翻过身抱住睡姿放松的谢无镜。
紧接着,她感到谢无镜的手放在她后背,轻轻拍抚。
可能是以为她做噩梦了。
深夜,乾元山下城中一处楼内。
几名修士颇为不安。
“祝凡,仇鸿,姜铭死了。难道谢无镜已经查出十八年前是他们偷袭了他?那我们……”
“不要自乱阵脚。别忘了昊均今日说过,谢无镜已向他承诺,不会追究十八年前的事。”
“谢无镜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坦荡正派,不屑阴谋诡计。想来他不会故意通过昊均来骗我们。”
“更何况乾元宗的人在他们三个的房里,发现了妖气。”
“看他们身上的伤,应是一只修为不低于合体期的鸟妖。陵华秘境将开,时值大典,那些妖魔都在蠢蠢欲动。”
有人叹气:
“谢无镜没主持大典,当天就死了三名长老。今日骂他的那些人,明日恐怕又要信奉依赖他、去尧光仙府门口求他出来主持大典了。”
翌日清晨。
“仙尊不在的十八年,那些妖魔蠢蠢欲动,如今竟敢杀到咱们眼皮底下来了。”
“昊均道尊虽德高望重,但到底不如仙尊能够威慑那些妖魔。”
“死去的三位乾元宗长老,皆是在各自的洞府被啃食得血肉模糊、只剩头颅尚能辨出人样,可见那妖有多么嚣张。”
“大典不能没有仙尊坐镇,我等不能没有仙尊啊!”
“仙尊夫人抱恙,仙尊才这般陪她。我愿亲自为夫人诊治陪护,请仙尊出山主持大典。”
来自各方的修士一大早赶到尧光仙府门口,恳请仙尊出面。
谁知尧光仙府周围布下禁制,不许任何人靠近。
从前仙尊心怀苍生,平易近人,从未隔绝过尧光仙府。如今这般,定是恼了。
众人登时慌乱,立刻跑去找乾元宗掌门杨平山,请他代大家请出仙尊。
织愉睡醒,发现谢无镜不在,听香梅绘声绘色地说了这些事。
“乾元宗掌门特意带了谭十方、韩礼两位长老前来赔罪,当众鞭教训。一些昨日暗骂仙尊的人也来负荆请罪……”
“还有一色林的林主,她是灵云界有名的医修,也来关心夫人身体,请缨陪护夫人。”
“不过他们都被仙尊拒了,连仙府山门都没能靠近。仙尊不让他们打扰夫人,他们又求了一番,跪着不走,仙尊才无奈去主持大典。”
织愉吃着早膳,心想谢无镜才不无奈。
恐怕他昨天就算好了今天会有人来请他,所以悠闲地和她去玩了一天。
不过听到这些人吃瘪,她就高兴,笑得眼睛眯成细细弯月。
香梅观察她的神色,突然有些迟疑,“只是……”
香梅一露出这种表情,织愉就知道,她又要说八卦了,“你直说就是。”
香梅果然道:“这些事和南海公主无关,不知为何,谁来找都有她陪着。您现在是仙尊夫人,她堂堂南海国公主,难不成真打算给仙尊做炉鼎?她怎么有脸!”
香梅平时安静又本分,可一提到有人要威胁她的仙尊夫人之位,就容易激动。
织愉:“人家未必是这个意思。”
织愉对南海公主没有恶感。
在未来所有人都将谢无镜踩入泥潭时,只有南海公主始终如一地对待谢无镜。
不过,谢无镜没那个情窍,只会报复。
剧情里折磨她的时候,还对她……
织愉无语地抿了抿唇,不欲细细回想,叫香梅把早膳收掉,“我吃不下了。”
她去院里,坐在走廊下默念心诀修炼。
尧光仙府已是全灵云界灵气最盛之地。
比起灵湖,却仍差很多。
织愉聊胜于无地吸收灵气洗涤自身污浊,累了就躺下叫来香梅给她送些吃的。
香梅发现她在修炼,也不管她有没有成效,就夸她“夫人好厉害”“夫人好勤奋”“夫人不比那些修士差”。
夸得她身心舒畅。
接下来一段时间,谢无镜忙于大典,又开始早出晚归。
不过就算再晚,他每天也会回来带她去泡灵湖。
这期间她的毒发作过一次。
和以往一样,吸了谢无镜留下的仙气就没事了。没有像突发那回般差点要了她的命。
不过谢无镜不放心,那天晚上回来,还是帮她检查一番。
在灵湖泡了一段时间后,织愉发现自己的皮肤越发莹白细嫩,白中透粉。
用香梅的话来说,看上去就很嫩,很香甜惑人,像桃儿。
织愉很满意,就算修炼一直没有进步,变漂亮了她就很开心。
半个月后。
在灵湖中,织愉突然感到一股如潺潺溪流般的灵气,流畅地冲刷遍她全身。
紧接着,难以言喻的空虚涌上来。
她全身仿佛多出了一条空荡的经脉,灵湖里的那些灵气不断涌入,却又流出去,只留下精纯部分。
她像个血液被抽空、只能缓慢等血液填补上来的人,浑身虚脱,在灵湖里抱谢无镜都抱不住。
织愉害怕地带着哭腔道:“谢无镜,我是不是要死了。”
谢无镜大掌按在她赤裸的脊骨上,源源不断的仙气涌入,比那些灵气更快地填满她,不再流出去。
“灵脉已成,你开了灵窍。以后凡步入一大境界,都需要大量灵气填补。灵云界的灵气只够大多数修士用普通功法修炼,你用的心诀乃神族遗留,需要的灵气更多更精纯。”
织愉像赤条条的蛇缠在他身上,“那我以后是不是没法儿正常修炼了?”
难怪她后来黑化,不择手段想得到谢无镜的身体。
对她来说,普天之下,没有比他更精纯滋补的了。
第12章 赠她双剑
“可以正常修炼,体内灵气耗尽前,也能正常与人切磋。不过你只能吸收最精纯的灵气,灵气若是耗尽,想靠天地间的灵气补回来,会比常人慢许多。”
织愉想了想,“好像不算很差。”
“祸兮福所倚。你的灵力精纯,同样的法术,你用出来,效果会比同修为的人强出许多。”
织愉眼前一亮,这不是不算很差,这是太棒了呀。
话本子里的主角都会越级打人,这岂不是代表她以后也能办到?
她恢复了一些力气,抱住谢无镜笑出声。
谢无镜仍在给她输送仙气,良久,才用手掌顺气般在她背部上下抚动,“好了。”
织愉的身体达到从未有过的轻盈。
从前被谢无镜抱着飞来飞去,落地时头重脚轻。今日谢无镜抱她飞回房中,她没有一点不适。
谢无镜教她使用她的储物戒。
她学着打开,感受储物戒里广阔而又奇妙的空间。
储物戒里全是谢无镜给她备的东西。
单衣裙首饰,就比她做受宠公主时多得多。这还是已经取出一部分放在房里后的数量。
但织愉不满足。
她欣赏那些漂亮衣裙,感受到上面散发出的幽幽灵气,心知这些全是法衣,和谢无镜道:“等以后,我要把这个戒指,塞满这样的衣裙和首饰。”
谢无镜给她一个储物袋,让她放进戒指里,“以后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
织愉掂掂储物袋,轻飘飘的。
但探知一下,就发现里面全是闪闪发光的灵石。
从下品灵石到极品灵石,全都有,方便她去花。
织愉开心地恨不得把灵石铺满床,抱着灵石睡觉。
不过实际上,她是抱着谢无镜睡的。
她灵脉灵窍刚成,还需要谢无镜身上的仙气蕴养。
谢无镜随便她用不用灵石铺床。
她试了下,太硌人了,就安安分分睡床了。
她心气浮躁,睡不着。
谢无镜就和她讲陵华秘境试炼。
“陵华秘境开启前二十五天,会有秘境内的凶兽在各地出现。想要进入秘境,需亲手击杀一只凶兽。届时,修士身上会留下陵华秘境的印记,凶兽会掉落兽丹。”
“印记需携带兽丹才能保留下来,没有印记,便进不了陵华秘境。”
往年有些修士会躲在暗处抢最后一击。
如此,凶兽会算是偷袭修士杀的,很容易引起修士间自相残杀。
不过织愉就不用担心啦。
谢无镜:“乾元宗附近,有十处独属乾元宗的凶兽出现地,一般不会允许外人进入。明日让仙侍带你去最近的一处,仙侍对付凶兽,你最后去杀。”
织愉应下。
谢无镜如往常离开。
织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她甚是无奈:别的修士都精力充沛,她也已经算修士了,竟然还是睡不够。
今日要去打凶兽,她选了件较为素雅的月白长裙配银纱大袖,看上去很是仙气飘飘。
早膳间,香梅从外面取东西回来,说是她之前在归臻阁定的天材地宝做的衣裙首饰做好了。
织愉查看,其中星魄做成的头面还有天水蚕丝做成的披帛,都很配她今日打扮。
她当即穿上。
临出门,香梅拿来一对雪色双剑,“这是仙尊给您准备的。”
两把雪色双剑嵌有星辰般的萤石,身如月练,散发出盈盈的柔和光辉。
名曰九曜太阴。
织愉喜欢极了。
谢无镜真懂她。
武器厉不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漂亮,配她今天的衣裙。
她愉悦地提起双剑,脸上的笑僵了下,默默将双剑放进储物戒里。
前往凶兽出现地的路上。
香梅怕织愉不懂,提醒道:“夫人,武器最好随身佩戴。这样遇到危险,能随时战斗。”
织愉委屈道:“太重了。”
香梅喉间一堵,没有把“更何况那两把剑很轻,佩戴不妨事的”这句话咽回去,配合道:“确实是有点重。”
“要不下次让仙尊给您准备鞭子?”
“不要,我怕甩到我自己。”
“用缎带吧。有很多女修都用缎带,又漂亮又轻盈。”
织愉认真思考,“可以考虑。不过有时候我的衣裙,配剑比较好看。比如说我今天这身,如果用缎带,披帛和缎带绞在一起,看起来就很累赘,不漂亮。”
“以后穿合适佩剑的我就佩剑,合适缎带的我就用缎带。”
织愉自己给自己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