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雾看了眼实验台上的兔子,体型壮硕,两只红色的眼睛不停的来回转,四肢趴在台上,毛发微微立起来,看起来是比其他兔子特别一点。
她拧了拧眉,“估计要打很多麻药,称重了吗?”
陈靓一拍脑袋,“完了,我忘记了!”
班长推了推眼镜,声线还是一贯温和,“我去称重领麻药。”
男生走后,舒窈凑过来,八卦的问:“宋明远怎么也在这?”
“谁?”
“哎呀,就是班长!”
“他说他来晚了,别的组满员了,就和我们一组了。”
“仔细一看,班长长得也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成医学院院草。”
阮雾闻言淡淡反问,“能比得过付清允?”
舒窈脸色爆红,口上却没半点遮拦“当然比不上。”
不一会儿,宋明远带着兔子拿着麻药回来了,身后跟着教授。
教授背着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头发,嗓音敦厚不失威严“同学们,本学期第一次实验开始,实验步骤与实验视频昨天就已经发给你们了,实验期间,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被咬伤。开始实验!班长记得维护好秩序。”
她们四个人很快的就分好了工,阮雾打麻药,舒窈记录数据,陈靓负责摁住兔子,并且剃毛固定四肢,开刀气管插管部分由宋明远完成。
阮雾带好手套接过麻药,轻轻推动针管底部把空气排出去,拎起一只兔子耳朵,找准血管快准狠的把麻药打进去。
麻药渐渐生效,活蹦乱跳的兔子渐渐伸开腿不动了。
此时,实验室内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卧槽,我兔子跑了。”
“快快快,我兔子被我打麻药打死了。”
“教授快点来救我,我被兔子尥蹶子踢了!!”
“啊啊啊兔子,怎么办啊啊啊。”
“怎么打了麻药还这么精神,它是不是对麻药免疫”
“啊我被咬到了!”
此时她们小组刚刚进行到刮毛这一步,宋明远听见有同学被咬了后,放下手中的工具,歉意的看着阮雾,“我得先去看看那边被咬的同学,抱歉啊,让你们多做了工作。”
舒窈摆了摆手,大大方方的开口“没关系,我们可以的,班长去忙吧。”
阮雾和陈靓都表示理解。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经过舒窈和陈靓的唯二表决,一致同意让阮雾进行。
秦知聿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阮雾身穿白色实验服,有条不紊的用手术刀划开兔子,剪短筋膜,挑出气管,拿过陈靓递过来的工具,进行插管。动作干净利落,引的众人齐齐过来旁观。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低眉忙碌的少女身上,照的脸上的绒毛都一清二楚,少女侧脸清冷娴静,站那跟一幅画似的。
秦知聿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姑娘,下手还挺利索。
旁边有几个女生看着她这幅清淡冷漠的样子,不禁开口指责,“阮雾,你也太心狠了吧。”
“对啊多啊,看着挺乖的,怎么下手这么利索。”
“心太硬了吧。”
阮雾眼风淡淡一瞥,扯了扯唇,嗓音冷的像京港倒春寒的三月一样,“那你等上了手术台也守着病人下不去手?然后对着病人家属哭着说对不起吗。”
为首的女生脸色一僵,其他人见状也开始倒戈。
“对啊,咱们都是学医的,而且阮雾做的那么好,动作标准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
“对啊,我一会得请教请教阮雾。”
“你不是嫉妒人家都是抢了你医学院院花的位子才故意说的吧。”
阮雾没兴趣听他们在这捧杀,打算记好数据去图书馆写报告。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老有人看她,抬眼一扫,就看到了倚在门框上戴着帽子的秦知聿。
隔着半米远,隔着来回走动的人群,她与他遥遥相望。
秦知聿压了压帽檐,朝阮雾点了个头,声线没什么起伏,“舒窈。”
刚刚还吵闹的教室瞬间静默,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外颀长微佝的人。好几位女生已经捂着发红的脸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帅啊。”
“这不就是法学院那位嘛!真人长的也太…太带劲了吧。”
“看着就野,不知道谁能招架得住。”
夸赞声顺着空气传到阮雾耳朵里,她握着笔记本的手不自觉用力。
她早知道他会被更多人看见的。
另一边,秦知聿看着低头捣鼓手机的舒窈,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抬腿走进实验室,走到舒窈跟前,拎着她帽子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出了门,吓得舒窈哇哇大叫。
“叫你装听不见,故意的吧你。”
舒窈瑟缩了一下身子,一下子就知道秦知聿为什么来找她了,亮而大的眼睛骨碌碌转,一下子锁定了阮雾,“阮阮,快,快救我,我要被秦知聿勒死了。”
秦知聿瞥了舒窈一眼,轻哼一声,“她也救不了你。”
没等阮雾过去,刚才为首圣母心的女生迈着脚步,高跟鞋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脸色微红,语气微娇,“秦同学,你松开舒窈。”
“你谁?”秦知聿扫了一眼面前的女生,朝阮雾方向扫了一眼,“阮雾,你也过来。”
“哦。”
丝毫不顾高跟鞋女生青红交白的脸色。三个人前后出门。
秦知聿走到树底下松开舒窈,朝阮雾撇了撇头,“自己交代。”
舒窈欲哭无泪,“交代什么啊?”
秦知聿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被他妈挠的几道血印子。
“和我妈说什么了。”
阮雾越听越迷糊,实在看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舒窈刚想趁他不备撒腿就跑,还没开始跑,秦知聿扔下一句话,“不说下午我带着付清允和新闻系系花出去联谊。”
“我说,我说。”舒窈真是受够了秦知聿这幅小心眼的样子。
她握住阮雾的手,来回晃动,语气讨好,“就是啊,阮阮,我也不是故意的。”
“对,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秦知聿在一旁补刀。
“二哥,你闭嘴啊!”
“就是,我前儿个碰见沈姨了,就是秦知聿他妈,我一秃噜嘴,和他妈说,咱们之前一块儿出去喝酒,他好像喜欢你。”
阮雾惊的声调都变了,心跳扑通扑通跳,“什么?”
舒窈支支吾吾的,“谁让那天在超市,他主动和你要微信,还,主动送你回家,还给你送糖,我,我还听付清允说,秦知聿就是不怀好意。我,我又没说慌。”
阮雾听完这番话,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看向秦知聿。
秦知聿仿佛察觉了一般,扭头看过来,眼神清明坦荡。
仿佛是在解释,我没有喜欢你,是舒窈误会了。
他的眼神太过清白,阮雾下意识的去相信他,也下意识的觉得,他不会喜欢自己。
舒窈越看他们俩越有戏,丢下一句“我去找付清允算账,都是他误导我。”就走了。
留下两个人站在树底下,尴尬,沉默。
阮雾视线滑到他胳膊上刺眼的红痕,主动打破沉默,“阿姨,怎么动手了。”
他不甚在意的开口,面上写满了无所谓,“我妈以为我欺负你。”
阮雾干巴巴的回复,“阿姨下手也太狠了点,要不我去带你上点药吧。”
她本就是客套一下,知道秦知聿不会答应,所以才会毫无顾虑的开口询问。
“好,那就麻烦阮医生了。”
她怎么听,都觉得阮医生那三个字是在戏谑她,可是偏偏这人一脸正经的说出口。
脸上有点热,她强装镇定,“走吧。”
阮雾挑了一条最近的路,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秋风萧瑟,金黄的银杏叶随着风慢慢从树上飘下来,她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银杏叶几片刚好散落在他肩上,男生一开始不甚在意的拂去,后来从肩上捻起一片,握在手里把玩,翻折。
“给你。”
阮雾缓过神来,看向骨节分明的手掌里捧着的那片银杏叶,已经变成了一只蝴蝶。
她伸出手从他手心里捏走那只银杏叶蝴蝶,指尖微触到他温热掌心,似电流涌过全身。
她倏的蜷起手指,借着观察银杏叶的契机,小心翼翼藏住她眼神里卑劣爱意。半点马脚不露。
“折的好像真的。”
“小时候学的。”
小时候,又是小时候,她再一次生出后悔的心思,秦知聿每展现出一丁点她不了解的优秀来都会让她无比后悔当时离开的决定。
穿过银杏林,拐过弯去,两人到达医务室。
医生不在,秦知聿往凳子上一坐,阮雾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拿出碘酒、棉签,摸出口袋里的创可贴。
阮雾低头走到他面前,半蹲下,“伸手。”
秦知聿散漫的把袖子往上一拽,冷白的皮肤上纵横了几道红肿的指甲划痕,她抿了抿唇,带了一点女儿家不经意的娇蛮,“阿姨下手怎么这么厉害。”
“那下次你说说她,让她别打我了。”
“我才不要。”
阮雾伸手拿过碘酒用棉签沾了之后,一手按着他手腕,一手轻轻往上点涂。
秦知聿微颤了一下,手腕轻缩,阮雾察觉,“疼?那我小心点。”
说完朝伤口处轻轻的吹了吹,空气中静谧的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秦知聿看着按在手腕上那只白嫩纤细的手,还有洒在伤口处轻轻的吹气,少女侧脸白皙透亮,略施粉黛,眼尾上扬,他眼神往下轻轻一扫,脖颈下方露出一对月牙似的精致锁骨,边上两个白玉小窝,看的人移不开眼,喉结忍不住的滚了好几下。
疼什么啊,分明是痒。痒到心窝里。
阮雾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不敢抬头,余光里感受到秦知聿大喇喇不遮掩的注视着她,看的她不知所措。
她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秦知聿,“好了,接下来几天尽量不要碰水。”
她边说边起身,结果腿上一阵麻意,整个人腿一软,控制不住的栽进眼前人怀里。熟悉的味道再度涌入鼻腔,头顶上传来低沉含笑的清冽男声,“投怀送抱?”
“找阮医生包扎,还得,肉偿?”
秦知聿声线拉长,越说越过分,阮雾仰起身子抬起手捂住他嘴巴,脸色通红气急败坏道,“秦知聿,你不许胡说!”
秦知聿感受着怀里人的柔软馨香,伸手握住贴在嘴上的细白手腕,虚搂着她腰借力起身。
紧密贴合的身体分开,一阵风吹过,阮雾的耳根到脖颈泛着大片的绯,像熟透了的水蜜桃,秦知聿顶了顶腮,“走吧,叫上舒窈付清允他们去校门口吃串。”
两个人出了医务室后秦知聿给付清允去了一个电话,“带上窈窈,校门口那家老地方,去吃串。”
一句话毕,秦知聿也不废话,接着挂断电话。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一路无言。
等阮雾和秦知聿到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个张南。
“秦哥,你这可不地道了吧,聚会不带我,你们四个是要把我排出去?”张南摸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头发愤愤道。
秦知聿勾笑漫不经心开口,“你一国防生,这么闲?”
舒窈飞速开口,“他哪能不忙啊,你瞅他头发就知道了,差几个香疤就能直接去潭拓寺出家了。”
张南想起自己那头炫酷的紫发就悲从中来,嗓音深沉悲壮,“你都不知道,我们导员怎么把我那头紫发剃掉的。”张南边说边比划,“比咱们院推头二十年的大爷技术都好,手起刀落,根根不剩。”
说话间,秦知聿和阮雾也落了座,刚坐下阮雾被舒窈拉过去,两颗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阮阮,你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楚涵还在那哭呢,梨花带雨啧啧啧。”
“楚涵是谁?”
“就是今天在实验室,和秦知聿搭话他没理那个。”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陈靓讲的,她俩一个高中,京附中的,说陈靓从高中就暗恋秦知聿,还偷偷托人往一中送过好几次情书,都没有消息。今儿个好不容易碰见真人,她能按捺的住吗?不过说的也是,就秦知聿那张十个女人见了有九个女人沦陷,这事放他身上也没那么稀奇了。”
舒窈语速很快,讲话带着一股京味儿,边说边描述,脸上表情丰富,很快就吸引了另外三个男生的注意。
“舒窈,你是不是又说谁坏话呢。”付清允微眯眼眸看着舒窈。
阮雾觉得说出女孩子暗恋事不太好,主动开口打圆场,“窈窈夸秦知聿好看,说十个姑娘见了他有九个被他迷住的。”
话闭,身侧的人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那你是那十分之九吗?”
她心头一跳,敛下不安抬头冷静反问,“你觉得是吗?”
秦知聿看着她亮的发光的眸子,清白坦荡,看不出一丝别有用心来。
作者有话说:
银杏叶花语在这里我选的是永恒的爱。
◎学着他的样子去单手开易拉罐。◎
见她如此,秦知聿也不继续问了,收了话自顾自的窝在凳子上点着手机。
阮雾眼底余光看了身旁人一眼,侧脸生硬如刀削,五官又恢复成先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一桌五个人,似是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舒窈和付清允他们三人嘻嘻哈哈,插科打诨,而她和秦知聿,不知道的仿佛刚才是被下了什么咒一样,连半句交谈都没有。
“服务员,点单。”张南招手朗声高喊。
“来了。”服务员速度也是不慢,三两步拿着带了点油污的菜单表格走近。
张南和舒窈两颗头凑的极近,嘀嘀咕咕的商量着点单。半响,舒窈低头碎碎念疑惑,“合着这饭就我俩吃?你们仨都辟谷?”
付清允看着舒窈和张南挨的极近,舌尖顶了顶侧腮,怎么看怎么不爽,一把捞过菜单递给阮雾,“妹妹先点,别不好意思,秦少爷有钱的很。”
“哎,付清允,干什么啊你,姑奶奶我没点完呢!”
阮雾伸出一半的手僵在空中,尴尬的紧。
一旁的人忽的起身接过,递给她,言简意赅,“点。”她压住心底那点燥意,在烤翅那栏上划了个数字10,然后装作不在意的顺手递回给秦知聿,“喏。”
秦知聿头都没抬,伸手接过,在单子上随便划了几下,然后递给付清允。
“啧啧,这烤翅单上,又画1又画3的,到底是多少啊。”
“10。”
“30。”
两道声音,清冷与温和,交叠重合在一起,阮雾解释,“我画了10。”
话音落,三人眼神齐刷刷落在秦知聿身上,张南咽了咽口水,“三十串,哥,知道你爱吃,这东西吃这么多能行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阮雾耳中又被默默记下。
秦知聿察觉到眼神,抬头没什么情绪,“想吃。”
一旁的付清允目光落在阮雾身上,意味不明的笑,到底是谁想吃。
这秦知聿八成是栽了。
舒窈又夺过菜单,“话这么多,我再添份小龙虾。”
“老板,点好了!”舒窈手高高扬起晃动,等着老板收菜单。
老板提过两题啤酒过来,顺道收走了菜单。
张南手脚麻利的给每个人分了一瓶,“都喝点,好不容易聚。”轮到秦知聿时,调侃,“要不要来点白的?”
秦知聿接过啤酒,半手包住易拉罐瓶身,食指扣上拉环,手背青筋鼓起,“啵”的一声,瓶口涌上白色泡沫,一连启开五瓶,他分给其他人后,仰头端起面前的送进口中,喉结向下滚动了几下,“不用了,喝这就行,俩姑娘在这,待会喝多了送不了人。”
张南挑眉,身体前倾,竖起大拇指,“gentleman.”
阮雾看着他面前被打开的易拉罐,又想起刚才他单手拉环,入了神。
服务员上菜极快,圆桌上堆满了各类烧烤,阮雾一向是吃饭不爱说话的,慢吞吞吃着烤翅,听他们四个聊着小时候的趣事,其实主要是张南和舒窈聊,付清允不间断的插一句刷刷存在感,秦知聿极少搭话,每次点到他,这人也是言简意赅的,没半句废话,倒也看不出什么不耐烦,中间还起身去给大家添了酒水。
舒窈知道阮雾吃饭是不爱说话的,就一昧的给她面前放吃的喝的,饭局没过半,她面前的签子就堆了不少了。
都说秦知聿爱吃烤翅,可今日这三十串烤翅他分明没吃多少,大半都进了她肚子,她都觉得这三十串烤翅是秦知聿故意改这么多的了。
这人真是矛盾的很,少爷的身子也丝毫不嫌弃的来路边摊吃饭,也没有曲海那些少爷们的破习惯,这人不管去哪都适应的极好,还能不动声色的处理好人际关系。
阮雾想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手边的啤酒,饭局不过多半,阮雾的脸已经微微泛起酡色,她半眯着眼,看向秦知聿手边几个空了的易拉罐,又想起他拉环时青筋布满的手背。
半响,看了看自己脚下已经没有了未开的啤酒罐,她猛的起身,脑供血不足晃了一瞬,秦知聿时刻都拿余光看着这姑娘,看她身体晃了一瞬,条件反射般伸手扶她,结果被阮雾一把甩开。
“你别碰我...我去...去放个水。”
放个水,这姑娘还挺野。
得,秦知聿见她这么说,抬了抬下巴对舒窈开口,“她要去卫生间,你跟着。”
舒窈慢吞吞哦了一声,起身扶着阮雾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刚拐过弯,阮雾打了个酒嗝,“窈窈,我不是来上厕所的。”
舒窈愣愣的看向她,没喝多少啊也,这姑娘酒量这么差?桌上几个空酒瓶就给醉成这样?
俗话说得好,宁惹流氓,不惹酒鬼。
她耐着性子问阮雾,“那你出来干什么?”
“你,去前台给我要两提啤酒,我假装从卫生间回来。”
“还喝?”
阮雾边说变描述秦知聿拉环的动作,“不喝了,我...我就是看着秦知聿,单手扣拉环,有点,嗝,帅,我浅学一学。”
“你快去啊,待会他们就要吃完了。”
舒窈现下是真无语了,头一次见喝醉了酒思维还这么清晰的。看着阮雾油盐不进,铁了心要酒的样子,她只得去,“咱俩一块回去,扶你回去我再去给你拿酒。”
“也行吧。”阮雾歪着头,作思索状。
舒窈把阮雾扶回去后,就去前台拎了两提酒回来。
自她去上卫生间回来,秦知聿就饶有兴味的看向身旁的人,怎么上个厕所回来两眼放光,一直托着傻笑呢。
他慢悠悠的剥着毛豆花生,一口接一口的抿着啤酒,等舒窈回来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舒窈一手一提拎着十二听啤酒往阮雾这走,阮雾这姑娘眼也是尖的很,“窈窈,快来!”然后一股脑把桌前的东西往中间一推,示意舒窈往桌上放。
舒窈叹了口气,送佛送到西,拆了外包塑料,一瓶瓶整整齐齐的码在她面前。
“她都喝成这样了,你还给她拿?”付清允皱着眉问舒窈。
舒窈边码着酒瓶,边没好气的开口,“你问秦知聿!”
“问我?又不是我让她喝的。”
舒窈码完酒瓶后,抬头叉腰,翻了个白眼,指着阮雾,“阮阮,刚才那会儿看见你单手抠易拉罐环,非让我去给她拿两提酒,她要练一练,真不知道你给她下什么蛊了。”
什么蛊,阮雾也想知道。
说完,舒窈就坐下乐呵呵的吃着小龙虾。
秦知聿看着阮雾,没开成功,白净的手上沾了些酒沫,这姑娘也不嫌脏,面不改色地抽了张纸擦擦手,再拿一罐开,开累了还捞起一瓶喝几口。
两提酒,十二听开下来,这姑娘单手开易拉罐是愈发熟练,就是右手食指被拉环口箍的发红,手上也占满了酒沫,泛着酒味。
开完后,她看着正在吃小龙虾的舒窈,也不说话,就一直看,舒窈从龙虾盆里抬起头,嘴上一圈红油,略滑稽,哈着气,“你不会还想让我给你搬酒吧?”
阮雾摇了摇头,复又用下巴点了点那堆开了口没喝的酒,“你喝。”
舒窈两只手大喇喇的抻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脸上写满了拒绝,仿佛又想到什么,眼底皆是狡黠,“我不喝,你跟谁学的单手拉环,你给谁喝。”
怂恿诱哄成效明显。
阮雾一手把桌上开口的易拉罐酒,连同她喝过的,都推到秦知聿面前,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染了啤酒沫微粘的手整个搭在秦知聿冷白腕骨上,重重甩下一句,似命令,“喝。”
秦知聿眼皮重重一跳,眼神落在腕骨上那只柔夷上,二话不说反手扣上她手腕拉着人往旁边的水龙头走。
一言不发地拧开水龙头,低眉懒塌塌的给阮雾冲着手,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顶着张臭脸,生硬,但是眉眼又不似平常桀骜,温和又透出一股子温柔。
这一幕直冲三人,落在他们的眼里,除了付清允,皆愣神。
舒窈一口龙虾肉噎的她不上不下,眼都直了,嘴里含糊不清,喃喃自语,“是我瞎了吧。”
张南放下筷子自顾自的点了点桌上的酒瓶,“1、2、3、.....8、9,我没喝多啊,难道我也瞎了?”
又无意识的端起酒,“犹然记得,去年聿哥生日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蛋糕弄在他身上下一秒整个蛋糕都在我的脸上......怎么到了阮家妹妹那,阿聿,怎么,这么的,逆来顺受呢。”
“不对,不对。”张南忽的反应过来,旁边的付清允一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他蹭的一下跳起来,狰狞冷笑,“付清允,你丫的早知道了是吧!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结果你俩搞小团队排外我?你忘了我们三人群的点点滴滴了吗?!”
舒窈也反应过来了,不过落点很奇怪,“好啊,你们三个背着我有群?!”她攥起拳头,摁的骨节咔咔作响,看向不远处的秦知聿,“那会还扯着我领子把我拖出实验室让我和阮雾解释,现下又带着人去洗手!姑奶奶白被拽着衣领一路拖出实验室了?”
“趁他们回来,咱们撤,明天严审!还有付清允,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张南点头同意,两个人抓起外套捞着付清允就走了。
◎可是我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大排档的灯一闪一闪的,光影不断交替,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洗手池边,打在阮雾的脸上。
秦知聿看着眼前眉眼怔松酡醉的少女,又想起方才手下一阵细腻软糯的触感,整张脸染上了连他都没感觉到的柔和,看阮雾洗的够久了,他起身把阮雾拉倒一旁,关掉水龙头,又夹带了那么点私心,大手重新扣上女生的细腕,回到桌前,随意抽了几张纸一点点给阮雾擦手。
他看了眼桌上满满当当开了口的易拉罐啤酒,不动声色的挑了瓶不那么重的,没几下,就见了底。
“阮雾,还清醒着吗”秦知聿俯下身问话,见她点头,他一字一句认真的开口,“你开的十二听酒,我喝了一瓶,剩下的我不能继续喝了,因为得送你回寝室,下次补回来成吗?”
阮雾的眸子蒙着一层雾气,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抓住了秦知聿的外套下摆。
秦知聿看见黑色外套上嫩白的手,黑与白的映衬,刺激着眼球,他扯了扯唇,和一个酒鬼多什么话,指不定明天能记得多少。
之后又带着阮雾折返到前台,结账。也不问老板另外三个人去哪了,没必要,估计早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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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校的路上,路灯一路散着暖黄色的光,两个人慢吞吞的走着,秦知聿看着身后不断交叠的影子,停下脚步,忽的开口问,“为什么学我开酒?”
见她低头不答,又自顾自的开口,“为什么那天要折返回Atlas,点了那杯和我一样的酒。”明明你那天包都没背,却还是找了这么拙劣的借口回去。
又为什么,高三那年跑到京港一中,颤着手慌乱的拍了一张照片又仓皇而逃。
又为什么在酒吧的时候喝了那么多酒都不醉,今天只是喝了那么少就醉了。
又为什么说了自己有暗恋的人,做出的事让他这么误会那个人是他。
他没有错过那年篮球场上少女眼底的慌乱,还有再次回到那条巷子的强壮镇定,亦或是上午为他处理那点不痛不痒的伤口时刻意放轻的动作,这些不自觉露出的马脚碰上他试探时她眼底的清明坦荡。多讽刺啊。
真真假假,阮雾,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外套上牢牢攥紧的手,声音极轻,似妥协,“回去吧。”
到了寝室门口后,秦知聿掏出手机给舒窈拨电话,对面接的很快,“怎么了?”
他也不废话,“下来接阮雾。”
没几分钟,舒窈穿着睡衣蹬蹬跑过来,看见阮雾的手拉着秦知聿的外套,嘴里啧啧声不断,脸上写满了八卦。
“人给你,我回去了。”想了想又警告她,“别给我乱说话。”
舒窈瘪了瘪嘴,拉过阮雾,“身正不怕影子斜,咯咯咯。”
舒窈把阮雾扶回寝室后,冲了杯蜂蜜水,然后喂了阮雾喝下。
早上醒来,阮雾揉着太阳穴,大脑像要炸开一样,“窈窈,我昨天,喝多了?”
舒窈三两步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又爬到阮雾床上,“对啊,几瓶啤酒怎么就把你灌醉了?上次在Atlas不是挺能喝的吗你?”想到这,她眯了眯眼,“阮雾,你该不会是装醉吧?”
阮雾:“?”
舒窈自顾自的开口,唏嘘不已,“你都不知道昨天你把那一堆酒推到秦知聿面前然后一双沾满啤酒沫子的手搭在他外套上的时候,我们的表情。”
“什么外套?”
“哟,断片了啊。那我得给你好好唠唠,你昨天的,英勇事迹,壮士。”
阮雾飘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