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by明晏灯
明晏灯  发于:2024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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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雨滂沱,阮雾熟知他执拗匆忙赶回办公室拿了伞递到他手里,“路上小心。”
回到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收到了秦知聿的微信。
【晚上不回家了,自己记得关紧门窗。】
阮雾瞳孔一缩,指尖僵住,明天是周末,所以不回家是为了明天的相亲吗。
爱情不讲道理,小狗偷偷在雨里落泪。
作者有话说:
他像一个终身跋涉的香客不停地寻找一座根本不存在的神庙一样《月亮与六便士》

阮雾趁着雨势变大前驱车赶回了城西院里, 不就是回家吗,她也回。
车子缓缓驶进大院,她的伞借给了陈井, 从车门口到家门口有那么小十米的距离, 风雨狂作,雷雨交加, 犹豫了那么一瞬, 她冲进雨幕。
进门之后, 阮雾站在玄关处换鞋, 低头扬声喊道:“爸,陈姨做好饭了吗?我去厨房帮她一下吧?”随即转眸, 客厅里多了一位陌生男人。
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皮肤冷白, 镜片后方的眼眸狭长,察觉到阮雾的视线,舒景和淡淡弯起唇角, 微点了下头。
阮雾的衣服被雨水淋湿大半,好在今天穿的是深色衣服,避免了大半尴尬,她路过客厅, 阮明嘉温声道, “赶紧冲个热水澡然后下楼。”
等阮雾再度下楼的时候, 阮明嘉招手让她坐到舒景和的对面, 开口介绍, “舒景和, 外交部副部长, 也是窈窈的小堂哥。”
“小堂哥好。”她暗自腹诽,开场白这么明显的相亲局?
舒景和神色依旧温柔,慢条斯理的推了下眼镜,“不必见外,跟阮叔一样,喊我景和就好。”
阮明嘉看着正襟危坐,说话也温柔的舒景和,止不住的点头,横看竖看都比秦家那个玩意顺眼,“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去厨房帮帮忙,晚上景和在我们家吃个便饭。”
阮雾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爸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帮什么忙,倒忙吗?还吃个便饭,碰见个外交部长威风凛凛的阮将军说话都文邹邹的。
待阮明嘉走远后,舒景和失笑,“满满,不用紧张,走个过场就好,今天这餐饭你好和阮叔交代,我也好和家里交代。”
话音落下,阮雾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捡了些共同话题和舒景和聊天。
“窈窈婚礼你没来吗?”
“在国外公干,前些日子刚调回来。”
“哦——挺厉害的。”
干巴巴的几句话之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舒窈刚下班,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付清允做饭,家族微信群里消息接二连三的想起,舒窈摸过手机从上往下翻,眼睛慢慢睁大。
“我操!我小堂哥和满满相亲了!!!”
在厨房里锅铲都抡冒烟的付小厨娘闻声探头,“什么?”
舒窈跳下沙发,举着手机给付清允看,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我小堂哥那么挑剔的人居然答应去相亲,还说不错?二哥完了。情敌太优秀,他该有危机感了。”
付清允看着舒窈在客厅里踱步,端着饭菜出来,不怀好意的问,“你说一个是你堂哥,一个是你发小,当事人还是你好闺蜜,你希望满满和谁在一块儿?”
她表情凝重的思考,直到吃完晚饭,临睡觉的时候都没想出个一二三四五,她叹了声气,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个是我亲哥,一个胜似亲哥,一个刚升任副部长,一个板上钉钉的二级高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可怎么选。”
付清允翻身覆上,让她想想而已,可没让她整个晚上都想着别的男人。
他哑声道:“加个班,爸妈等着抱孙子呢。”
送走舒景和之后,夜幕也已经降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雨了,阮雾倒垃圾的时候看见路边有很多小水坑。她睡裙长至脚踝,懒懒的趿拉着鞋子跳过水坑,刚下过雨的道路,散发着泥土的腥气。
回家后,阮明嘉招手让她坐过来,“你觉得景和怎么样?”
“还行啊,您在餐桌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吹得天花乱坠的,怎么着也差不了哪里去吧?”
阮明嘉点点头,又问,“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都是周天回来吃午饭吗?”他怀疑自家姑娘受了那小子的委屈才跑回家的。
果不其然,阮雾神情不太自然,视线乱瞥,“今天下班早,回来多陪你几天还不行吗?”
“多陪几天?你干脆搬回家得了。”他漫不经心的开口。
“再--再说吧,我困了,上楼睡觉了。”
阮明嘉看着她的背影一口气叹了又叹,也不知道她闺女知不知道秦知聿相亲的事儿,他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要是挑明了说吧,估计她又觉得自己监督她,要是不说吧,他看着秦家夫妇热络的安排儿媳妇怎么想怎么窝心。
他走上书房,坐在公文桌前想着白天早知道直接和秦锋挑明了算了,还能多骂他几句。现在两家给俩结婚了的孩子相亲,算是什么事儿,传出去不得落人话柄。
如今已经进入七月,京港的深夜也带着燥意,阮明嘉视线落到日历本上,被他圈起来的日期有些刺眼,他给军区院长打了个电话,拜托他抽空问问阮雾还要不要待在军区医院,合同没两个月就到期了,还有军籍的事儿,如果确定留下就赶紧办文件,要不然指不定哪天两个人闹离婚,人又跑了。
还有一个就是,一旦阮雾入了军籍,秦家要是再安排相亲,就属于破坏军婚,到时候他就气势汹汹的上门,天天找秦锋的茬!
翌日,秦知聿在家相亲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城西城北两个院子,阮雾出去买个早餐的时间,巷子口排队的前头正碰见城北院里刘书记的老婆。
“哟,这不是阮家的闺女吗?打非洲回来了?”
阮雾尴尬的笑了笑,她只是从舒窈嘴里听说过,然后七年前偶然遇见过一次而已。
“回来了,阿姨。”
巷子口这家的包子铺开了几十年,大院里面没人不爱吃老师傅这一口,皮薄馅多,再配上一碗豆花,整个早上都热气腾腾的,刘夫人瞧着队还长着,自来熟的拉着阮雾就开始聊天。
“满满,今年也二十六了吧,我记着窈窈还比你小呢,人家和清允都结婚小半年了,今天早上你们家前头的陈家还说东子过了冬也得结婚了。”
她点点头,“东子哥和清嘉也该结婚了。”
刘夫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凭一己之力让秦知聿相亲的事儿走遍大街小巷,她拍着阮雾莹白的手背,笑眯眯的开口,“今天中午阿聿也去相亲了,你和舒家那小子处的怎么样了?我可听说昨儿个还一起吃饭了呢。”
阮雾惊叹于她消息的灵通度,又庆幸刘夫人有什么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秦知聿真的去相亲的事儿,紧紧的捏着手机,期望着能从语言上和秦知聿分别开来。
“阿姨,我和舒景和昨天刚认识,一点关系也没有。您先排着队,我先给我爸买别的去。”总好过某些人明知道自己结婚了,还要去相亲。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离开了,走去了卖羊肉粉那家,打包了三分步履匆匆的回家。
她再厨房倒腾碗筷的时候,阮明嘉和阮夫人刚晨练回来,两个人说话声清晰可闻的回荡在客厅里,“秦锋还真给他相亲?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阮夫人宽慰,“别生气,咱们家孩子比秦家小子差哪了?赶明儿,不,今儿我就去城南城东瞧瞧去,还找不到一个比他秦家好的了?”
阮明嘉脚步极重,背着手不停缓解着怒火,倏地闻到了一股羊肉粉香气,下一秒,阮雾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目光平静,语气淡然,“爸,陈姨,吃饭了,我医院有事,先走了。”
她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京港乱逛,刚下过雨的天气,万里无云,她思绪杂乱的很,不知道怎么的,她开车往潭拓寺去。
红砖瓦墙依旧刺眼,阮雾停好车从山脚慢慢往上走,石阶上的雨水已经被扫净,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耳边时不时的传来让人心绪平静的佛经诵读声,她从前来时只在山脚处的大殿停留过,未曾想过山脚之上是一片清幽。
她走到半山腰往上的地方,看见很多穿着灰蓝色僧衣的小和尚,成群结队的往山下走,手上还抱着经书,像是去上早课。此时山顶不过近在咫尺,她突然泄了气,又折返往下走着,日头越来越大,蝉鸣声也嘈乱不绝,她走到山脚的大殿处,近乎虔诚的上了柱香,然后向外走,路过秦蓁的院子时,她又宛如着魔一般踏了进去。
那颗又粗又高的银杏树依然还在,甚至连她当时躲起来的小胡同还在,过往慢慢牵引着她,她心绪渐渐开始平静,树下有被昨夜暴风刮掉的银杏树叶,她捡起一片,垂眸翻折叶片,不太漂亮的绿色蝴蝶展现在她掌心。
凉风习习,米色裙摆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她昨晚入睡前明明想通了的,明明想好等炽热的夏天过后,等他们的婚姻能多维持一天又一天后,等到她不在反复沦陷在他身上的时候,她就提出离婚。
白皙的手指轻轻覆上小腹,她无望的想着,如果这里有一个孩子,她和他又该怎么办。
可是在她眼里,他默认的相亲局,让她觉得,她只是一个可以被随便替代的人而已,如果那天晚上跟他阴差阳错的人不是她,那么是不是隔天在他怀里醒来的人,就是另一个人了。
院子里的木头门吱呀一声响了,秦蓁正打算去大殿礼佛,结果看见院子里的人,惊喜出声,“满满?”
阮雾有些愣神,她进来的时候看见门窗紧闭着,以为秦蓁不在。
“姑姑。”
“进来坐。”
屋子内的陈设焕然一新,和原来相同的是,檀香味更浓郁了一些,还有桌上的桂花糕,一如既往的甜。
秦蓁拉着阮雾的手说了好一会子知心话,末了才问了句,“满满打算在国内呆多久?”
阮雾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没有领证的话,她打算等和医院的合同结束就走,可现在那段荒唐的婚姻还在,小腹里也可能已经有胚胎着床。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先多陪陪我爸吧,之后的事,再说吧。”
秦蓁点了点头,撩了一下她垂在脸颊一侧的碎发,似感慨,“满满长大了,多待些时候也是好的,省的一大帮子人老往这跑。”
“嗯?”
到底秦蓁还是心疼自己的侄子,温柔的脸上平白多了些不忍,声线温和,徐徐开口:“你刚去非洲没多久,正赶上清允去美国留学,那群小孩闹着给清允践行,窈窈和阿聿吵了一架,听说是挺厉害的,再后来阿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休假就往我这跑,有几次和小南还去了拉萨。在之后没多久,东子他们几个小孩也老过来,我心里就纳闷,他们都忙工作,怎么老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阮雾隐隐绰绰的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愣怔的等着秦蓁继续说。
“后来窈窈来了一次,眼睛都哭肿了。跪在大殿的蒲团子上,谁拉都不起来。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去了非洲,一帮小孩担心你,路过西郊的时候,就过来上柱香,保你平安。”
“说是路过,我活了半辈子又不傻,西郊离市区多远啊,他们就是找个借口,多替阿聿分担点,多求你平安回来,嘴上不说,心里有挂念着你呢。”秦蓁说到最后,隐隐带了些哽咽,眼一闭仿佛又看见十来个小子隔三差五的跪在蒲团前头低低的念叨着。
几乎是瞬间,阮雾眼一下子红了,泪珠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手背上。
她总以为,除了窈窈,所有人对她好,都是借了他的光,她以为秦知聿就是最好的托词和通行证,总觉得聚散离合,没几天他们也就把她忘了。
她总是觉得自己这些年多苦多难熬,但好像所有人都要比她更难熬一点。
房间里都是她低低的啜泣声,秦蓁看着她落泪,一颗心又酸又涩,她本想多说些阿聿,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七年过去了,人瘦了一大圈,精气神也不如原来,眼睛也是灰蒙蒙的,一看就是在外头遭了大罪。
阮雾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着,手掌紧紧的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白嫩的脸颊被勒出红印,泪眼摩挲,偶尔夹杂着难抑的轻咳和抽噎。
等到眼睛干涩再也落不出来什么东西的时候,她艰难的站起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带了些无地自厝,“姑姑,我先走了,改天来看您。”
秦蓁连着应了好些声,目送着她离开。
阮雾没回家,一路驶向墓园。
秦知聿现在烦的要死,微信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昨天的的报备记录上,他手机上连着整个婚房的智能家居,除了窈窈生日的那天晚上她回家了之外,其他时候她根本就没回家!早上还听付清允说她和舒窈的小堂哥相亲了,阮明嘉亲自请到家的,还吃了饭走的!
他都没这待遇!!!
他正盘算着今晚回家睡,总不能新婚不到一个月就分居吧,那不是让本就脆弱的婚姻更加岌岌可危了吗?他越想越坐不住,什么今晚,他巴不得现在就回去。
周忆慈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上周从巴黎空运过来的新款裙子,出门前站在镜子前问了妈妈好几句这身衣服怎么样,直到把妈妈问烦了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出门,结果她干坐在沙发上半天了,秦知聿就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眼底讳莫如深,她也不怎么敢主动搭话,那天出了酒吧后,他就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他这辈子只会娶一个人,让她灭了对他的心思,然后找了代价扬长而去,连送她回家都不愿。
可她就跟着了魔一样,只喜欢他,哪怕知道他心里有人,她就是想试试,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挤出她他心里的人。
“妈,我回去了,不在家吃饭了。”
沈菁仪闻言从厨房赶紧走出来,“啊?怎么这就走?忆慈大老远过来了,你陪着吃完饭走不行?”
“不了。”
门轻轻被带上,坐在沙发一侧的周忆慈心急如焚,眼泪汪汪的看着沈菁仪,“阿姨,阿聿是不是讨厌我才不想和我一起吃饭......”
沈菁仪看看被关掉的实木门,又看了眼沙发上我见犹怜的周忆慈,面上不露半点声色,轻轻安抚着她,实则心里门清,阮雾昨儿个相亲的事准是让他知道了,要不然能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去?
刚出大院没多久,舒窈打了个电话过来,秦知聿连好蓝牙摁下接听键,欢快的女声跳入车厢,“二哥,你不是在大院吗,待会吃完饭顺道去我家一趟,把我妈腌好的酱菜给我捎过来。”
舒窈的一通电话冲淡了些他想回婚房见阮雾的冲动,他看了眼时间,才十二点不到,这个点估计她在阮家吃午饭,也不能回婚房。于是车轮打了个转,跟地面摩擦时发出沙沙的声音,随后疾驰在柏油马路上。
距离城西大院还有一个红灯时,车内空调闷的发窒,空调凉风混着车载香薰的味道无端令人头疼,秦知聿半降车窗,漫不经心的抬眸数着漫长的红灯秒数。
5、4、3、2、1
静止的车流开始涌动,他握着方向盘缓缓跟着前车准备左拐之时,一辆白色越野车飞速右拐,车牌号他再熟悉不过,是阮雾的车。后车催促不停的喇叭声容不得他分散精力去看阮雾的行踪,他用力踩了下油门,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向舒家。
“二哥,赶紧来。”舒窈听到门铃响,忙不迭开门让秦知聿进来。
秦知聿双手抱着一个大白瓷坛子,面无表情,“舒窈,下次提前说阿姨腌了多少,别我一下车跟不要钱一样往后备箱里搬,搬就算了,也没人告诉我一个有三十斤那么沉,还有一个在后备箱里,没收了。”
舒窈白嫩的指腹摸了摸鼻尖,大有一副狗咬吕洞宾的样子,“我操,我这是帮你好不好,谁不知道你今儿相亲,我要是不找点理由,能把你弄出来吗?”
舒窈扒着门把手,两个人站在门口你一眼我一句的聊起来了,见舒窈还兴致勃勃的问相亲到什么地步的时候,秦知聿叹了声气,一字一顿开口,“我手上还一个三十斤的咸菜坛子,想聊可以,你搬着。”
她面色讪讪,收回手让人进了门,刚绕过玄关,发现张南和陈易东几个都在这,长方形餐桌上被摆满了菜,有几瓶好酒是平日里付清允舍不得开的,现下被陈易东抱着不撒手,醉态尽显。
“这是怎么了?”他刚问出声。
下一秒,陈易东撒开酒瓶,鬼哭狼嚎的往秦知聿怀里扑,盼望着他能理解自己,“阿聿,他们都不懂,你快点安慰我。”
秦知聿觉得他现在脏的要死,灵活一闪躲开了他爱的抱抱。
“祝清嘉就是个渣女!”
“睡了我四年都不负责!”
“现在都要结婚了,她说她有点恐婚,想自己去国外冷静一下。”
说着说着,陈易东开始抽噎,肩膀一颤一颤的,抱着酒直接开始对瓶吹,东歪西倒眼神迷离的,漏在地板上的酒液比喝进嘴里的还要多。看的付清允两眼发直心里头直滴血。
张南也心疼酒,五位数的老酒全被他一个人祸祸完了,鼻涕眼泪口水简直是惨不忍睹,他抽了两张纸巾食指和大拇指微微用力,一下把酒瓶夺了回来。
见排忧解难的好东西没了,他吸了下鼻子,又抓住秦知聿的胳膊,“阿聿,你快和我说说,当年满满把你甩了的时候,你怎么办的?”
悠长的一声酒嗝,难闻的酒气直直的喷洒在秦知聿整张俊脸上。
一旁的三人闭了闭眼,这傻逼,哪壶不开提哪壶,可真他妈勇,他前女友都跟人相亲去了,他还在这问怎么办。
秦知聿气笑了,他妈的他老婆都要被别人抢走了,这二货还他妈一直逼逼不停问他怎么办,他哪知道怎么办,他还想知道怎么办。
我不痛快,你也别想好受,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额角下巴处还滴着水,秦知聿站在陈易东面前,真诚无比的提意见,“去死。”
“对,以死相逼,我去祝家,扯个横幅闹。”似乎是觉得计划可行,他腾的站起身目光落到厨房里准备去拿水果刀,还没走两步,让张南一下砍晕了。
“扔沙发上?”
付清允面露嫌弃的摆摆手,“扔沙发下面的地毯上,我怕他一会吐了,再毁我一套沙发。”
安顿完陈易东后,四个人两两连坐,其他三人齐刷刷的看向秦知聿。
“嘶——”
“啧——”
“哎——”
此起彼伏的、婉转的、难以言喻的单音节在餐厅内响起。
秦知聿捏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皮都懒得掀,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白衬衣领口的扣子被解开几颗,袖子也挽至手肘处,缠了红绳的戒指牢牢地扣在中指上,凉酒入喉,骨节无意识的擦了下遗留在唇角的酒渍。
片刻后,舒窈率先沉不住气,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求证一样问他,“二哥,你不会也要去阮叔家里,以死相逼吧?”
另外两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目光赤果又真诚,无辜上扬的唇角彰显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倒是想,你觉得她能管我的死活?”他又从酒柜最高处摸了瓶酒转身坐下。
三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二哥,我听我妈的意思,我小堂哥好像还有和满满进一步发展的意思?你这边也和周忆慈相着亲,您看这事儿——”舒窈不知道打哪摸了包薯片,边吃边问。
秦知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一样,“我相给谁看的你不知道?”
舒窈打着哈哈,又扔下一个重磅消息。
“宋明远周一回军区医院报到,神经外科,听说奔着满满去的,那会在非洲,他就跟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房间内的冷气好像开的格外足,气氛慢慢沉寂冰冷,钟表滴滴答答的响着,喉咙像是被黏腻的奶油糊住,他在心里忍不住自嘲,唇角却又弯的很深邃。
前有舒景和想进一步发展,后有神经外科宋明远,他情敌可真是多。
秦知聿摸起手机喊了个代价,对三个人投来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冷冷的丢下句,“走了。”
代驾开的很快,几乎没遇到红灯一路畅通无阻,京港市的夏天炽热难耐,车载新闻被他打开,主持人一板一眼的播报新闻。
“现插播一条消息,根据气象局工作人员勘测,我市将在48小时内迎来特大暴雨,平均风力10-11级,周末请尽量不要外出,避免事故发生。”
他轻笑了声,抬头望向车窗外晴空万里的蓝天,太阳高高挂在南边,光影绰绰,车身的影子被拉的很长。风吹过,枝桠颤动。
怎么说变天就变天呢。
此时的明媚是暴风雨来前最后的平静吗。
车子缓缓停在洋房门口,他步伐迈的极慢,目光沉沉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电视里播放的近期很火的综艺,沙发上空无一人,桌上摆着水果零食,还有一部手机。
堵在心头的酸意被扑面而来证明她存在的证据消灭了大半。
蹬蹬蹬的下楼声音传来。
阮雾刚发现自己生理期来了,还好发现的及时,裤子没被弄脏,简单换洗了一下贴身衣物她准备下楼继续看舒窈安利给她的综艺,结果迎面撞上回家的秦知聿。
男人眼尾嫣红,冷白的肌肤也隐隐泛着红气,唇色冷白,脊背挺直,仰头看过去。
“你——回来了。”阮雾握着楼梯的手微微收紧,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从秦蓁那离开后,又去墓园陪外公外婆说了好一会子话,等车子即将驶向阮家的时候,她耳边不受控制的回荡着秦蓁的一字一言,手机被扔在中控台上,她咬了咬牙,掉头回到了属于他和她的婚房。
“嗯。”刚才在车上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到冷气开的很足的客厅里,太阳穴昏昏涨涨的。
秦知聿迈步上楼,在两个人错开身子之时,阮雾闻到了一丝酒气,她皱眉心想,在家相亲还喝这么多酒,也不怕喝多了对方看不上他。
她径直往沙发走去,盘腿吃着零食,手边的水果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电视里的综艺笑点满满,弹幕逐渐占满了整个屏幕,她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却是一点儿也没看进去。
阮雾觉得自己像是在蝴蝶掀起的飓风中心一样,不受控制的去想,他相亲到底顺不顺利,他有没有对对方产生好感之类的事儿。电视上的综艺一遍遍循环播放着,短短四十多分钟的综艺被她翻过来覆过去看了起码得五遍。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回头望向楼上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整栋房子漆黑一片,只有电视的光影,阮雾眉间惆怅一片,结婚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一直分工挺明确的,虽然没有直白的沟通过这件事,但是双方好像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早饭她做,晚饭他做,最后的碗交给洗碗机。
现在都快七点了,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禁有点愤恨的想,是不是相亲受刺激了,人家没看上他,所以喝闷酒,连饭都不做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阮雾这次生理期来势汹汹,不仅迟到,而且兴风作浪,小腹处隐隐传来痛感,她有点儿后悔前几天贪嘴吃太多冰。
卧室依然安静沉谧,她打开客厅的灯,强忍着不适去厨房做饭。
二楼主卧。
秦知聿头脑愈发昏沉,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正在燃烧的火炉,喉咙干痒发疼,头疼欲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出了薄薄的一身汗,半梦半醒间,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半点夜光都进不来,他强忍着不适翻身下床去给她做饭。
玻璃门隔着的厨房灯光明亮,阮雾带着围裙忙碌的背影被他尽收眼底,他揉了揉脸上的疲惫感,拉开门,下意识的不想让她靠近油烟,“我做吧,你去客厅等着。”
嗓音干涩又沙哑,病态感明显。
阮雾煮汤的手一顿,皱眉回头看,秦知聿的头发被汗浸湿,墨色短发更深了些,额角沁着汗珠,嘴唇微微干裂,感冒的症状太过于明显。
她盖好砂锅盖子,冲洗了一下手,微凉的手心覆上他滚烫的额头,烫的她忍不住缩手,顾不上她心里还吃味着,匆匆拉着秦知聿往客厅里走。
“你发烧了,家里有药吗?”
秦知聿乖乖跟着她走,视线垂在扣着他手腕上的莹白手背上,又听到她说“家”,忍不住莞尔一笑,笑容清浅,瞳孔都带着光亮。
“在电视柜下面,有很多药。”
阮雾松开手,蹲在电视机前,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在地,她拉开柜子看着满满当当一抽屉药的保质期,毫无意外,全都过期了。
她有些无奈的开口,略微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怨气,“全都过期了,你不会定时清理吗?”
生病的人总是敏感的不得了,一点点细微的语气变化都会让病人觉得低落。
秦知聿有点委屈,伸手拽了下她衣角,小小声开口,“我之前不在这里住的,药还是你走之前买的,我不知道过期了,你不在,我没偷偷吃过。”
他的话让阮雾心房陷落一角,不自觉低头看向被她清理出来的过期药,好像真的是她七年前买的。
那是刚从川藏回来的寒假,秦知聿为了帅不穿秋裤,结果罕见的碰上京港大暴雪,听说是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秦知聿光荣生病,阮雾那时候在曲海陪黎家两位老人回不去,一股脑下单了一堆药让闪送送到了婚房,她也没想到,秦知聿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厨房里煲的排骨汤也差不多好了,阮雾盛了一碗送到他手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的病态,生怕自己本就陷落一角的心房全部沦陷。
“你先喝一点垫一下,一会好吃药。”
婚房的地理位置其实已经快靠近郊区了,外送员来的很慢,敲门的时候态度也不是很好,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阮雾也不想多计较,伸手接过药在软件上好评红包之后转身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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