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皇阿玛忌惮的是汉臣,对他这个没多少争夺大位可能的儿子,还算信任,他认为还没到退的时候。
“等你觉得到时候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作为汉臣我并不想说这句话,但为了天下百姓我不得不说,你退一步,叫皇上对汉臣放心,朝堂稳定少起争端,这对谁都好。”
陈廷敬要走了,他起身:“若你信老夫的话,开年后可等一等,若是有机会,离开京城吧。若是走的时机恰当,退也是进。”
陈廷敬离开后,胤禟绕过屏风去后屋,叶菁菁正在发呆。
“福晋,想什么呢?”
“想陈廷敬的话。”
“你别想那么多,初一那日皇阿玛对咱们的态度还算可以,我看陈廷敬说得太严重了。”
叶菁菁觉得,陈廷敬的提醒得十分是时候。
满臣撑不起大清的天下,陈廷敬、熊赐履等老臣致仕后,他再不喜,也提拔了姚元景、李德明、张廷玉等人。
能干的汉臣留在中央办差,年羹尧那样深得康熙信任的满人青年才俊,领兵去边疆。
一内一外,安排得十分妥当。
若要维持住这种平衡,让汉臣老老实实办差,不生出异心,那就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尤其不能聚在某一个皇子身边。
胤禟,因为海军之事,得了民心,也得到沿海州府出身汉臣们的好感。加之,她又收拢了四大商行,互相紧密合作。
这时候,若是朝廷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算康熙相信胤禟无心大位,出于管控风险的目的,肯定会想办法把胤禟和汉臣切开。
生在皇家,胤禟警惕心还是有的,就算知道皇阿玛忌惮他:“我想出京,没有皇阿玛的允许也走不了。”
“陈廷敬的意思是,若是有机会,咱们再跑。”
他们主动退一步,在康熙心里,自然就进了一步。
胳膊拧不过大腿,该退还是得退,这叫识时务。
而且,叶菁菁觉得陈廷敬说的对,康熙的神经太敏感,与其等着他动手,他们不如识趣一些,对朝堂和百姓都好。
对他们夫妻自己嘛,能过几年安稳日子也很好。
过完年,还未出正月,年羹尧领兵去云南。
二月,康熙南巡,点了胤禛、胤祉、胤祺、胤祥、胤祯几位伴驾。留下太子、胤祐、胤禩、胤禟四人在京处理政事。
二月中旬,御驾还在途中,云南巡抚张霖和当地土司联手对抗年羹尧,两方打了起来,康熙震怒,发御旨至云南,命年羹尧定要活捉张家父子,送回京城论罪。
没过几日,倭寇犯边,这回他们去的不是江浙沿海,他们去的是离他们本土最近的吉林一带,从海参崴登陆,沿途劫掠。
倭寇再南下就直插盛京了,这还得了?
必须打倭寇,但海参崴沿海只有不到一千驻军,此时必然要从其他地方调兵。
京畿八旗不能动,只能从靠近海参崴的东三省调兵过去,东三省的兵多是蒙八旗,要叫他们去打倭寇,必须去个有分量的人压阵。
海参崴?这不是福晋提了好几次的地方吗?胤禟脑子里灵光一闪:“太子爷,不如我去?”
“不着急,等皇阿玛示下。”
胤禟着急:“等不了了,调兵需要时日,如是再等,倭寇直接打进盛京了。”
“九弟,你不擅长兵马,去也无用。”
胤禟好险没被这句话噎死,他努力给自己找补:“我只是去压阵,又不是亲自上阵打,我武艺稀松也不影响。”
胤礽还是不同意:“八百里加急,今晚上皇阿玛的手谕就会送回来。”
“九弟放心,倭寇一贯喜欢小股兵力袭扰,沿途官兵定能阻拦住他们。”
胤祐、胤禩两人也觉得该等皇阿玛手谕,毕竟,用兵是大事。
胤禟失望,看来轮不上他了。
胤礽嘴上说不是大事,心里却慌,若是因为他等皇阿玛手谕延误了战机,最后这个责任必须要他担。
可若是他下令,蒙古八旗听不听他的命令是一回事,皇阿玛若是知道,对他这个太子心生忌惮,他就完了。
胤礽左右为难间,八百里加急军令送回京中。
康熙命九阿哥胤禟督阵,正红旗都统齐世领兵,协同科尔沁左翼后旗、科尔沁左翼前旗去海参崴肃清倭寇。
胤礽、胤祐、胤禩三人听到军令后,都认为皇阿玛既然叫齐世去海参崴,那么老九作为皇子和齐世的女婿,他去督阵也十分合理。
胤禟和叶菁菁不这样看,夫妻俩都有一种感觉,一种即将要被发配宁古塔的感觉。
一进不如一退,打退倭寇后,若朝廷需要身份上镇得住满蒙八旗的人去驻守海参崴,他们夫妻,也不是不能去。
康熙此举,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四哥,你知道皇阿玛下的旨意了吗?”
胤俄着急:“九哥的骑射功夫咱们兄弟都是知道的,皇阿玛叫九哥去督阵,怎么想的?”
胤祯也觉得皇阿玛这道旨意没过脑子:“就算叫皇子督阵,大哥不在,怎么着也该叫我去,实在不行,叫三哥去也行。”
胤祉不满:“什么叫我去也行,我能文能武,怎么还不如你了。”
“那三哥去跟皇阿玛说,你替九哥去。”
胤祉往回缩了:“要打仗,蒙古八旗会打,叫我看,不必叫皇子去督阵。”
胤祯顿时看不起三哥了,轻哼一声:“四哥,你去帮我给皇阿玛说,我愿意替九哥去海参崴。”
胤禛摇头:“皇阿玛已经下旨了,恐怕改不了。”
九弟有何本事他们兄弟都知道,皇阿玛肯定也知道,这么多皇子都在,皇阿玛一定要叫九弟去,怕是有什么其他安排。
胤祺提出一个法子:“九弟和齐世大人走陆路,可以求皇阿玛调海军从海路北上,通过朝鲜海峡到海参崴,和九弟陆海夹击?”
“这是个法子!”
胤祥忙道:“咱们去禀报皇阿玛。”
法子确实是个好法子,但是海军是不是在岸上休整就不知道了。如果海军出海,要么开船去找,要么就只能等他们从海上回来。
等海军回来,消息传递过去,海参崴那边说不定都打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儿子们都这般说,康熙也不能否了他们的提议:“给海军下旨,令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去海参崴,协助胤禟、齐世歼灭倭寇。”
“皇阿玛,儿子想跟着海军去。”
康熙看胤祯一眼:“你也会打海战?”
胤祯忙点头:“儿子在红河港时上过船,还跟海盗打过,儿子去了定能帮得上忙。”
“你想去,那就去吧。”
“儿臣遵旨。”
胤祯欣喜,赶忙快步出门,追上送信的差驿,他要一起去福建。
一封信急信送回京城,进跟又有一封送去福建。
御驾距福建更近,走水路顺流而下更快,胤祯运气也好,他到福建时,海军刚从新忌利坡回来,听到军令后,胤褆立即整军上船,沿海北上去海参崴。
海军出发时,信送达京城,胤禟、齐世领兵出京,经由锦州府奔去盛京,在盛京整合科尔沁左翼后旗和科尔沁左翼前旗。
科尔沁左翼后旗领兵的是扎萨克多罗郡王岱布,科尔沁左翼前旗领兵前来的是扎萨克塔达布郡王的儿子伊西班迪。
齐世跟岱布郡王认识,见面后两人拥抱,很快放开。
“这是你儿子?”岱布郡王指着他身后全副武装的胤禟。
“不是,长吉在海军,嘉年在南方读书,这是九阿哥,胤禟,我的女婿。”
胤禟表情严肃地冲岱布郡王和伊西班迪点点头:“皇阿玛派我来督军,这次要麻烦两位了。”
“好说,杀几个倭寇不在话下。”
齐世道:“岱布,这次咱们要并肩作战了。”
岱布大笑:“倭寇罢了,对咱们蒙古勇士来说都是小矮子,咱们骑马杀过去,比杀头羊还容易。”
伊西班迪轻蔑道:“倭寇掠杀南方沿海百姓就算了,他们还敢从海参崴登陆直插咱们满蒙后方,这不是找死么。”
都统齐世翻身上马:“不管如何,沿途倭寇只要发现,杀无赦。”
“出发!”
胤禟骑马跟在岳父身后,身穿一身软甲,被侍卫护着往海参崴奔去,第二日在延吉冈处遭遇几百倭寇,齐世头一个领兵冲杀过去。
胤禟手握大刀,也骑马猛冲过去,一刀撂倒了一个倭寇。侧后方突有两个倭寇砍马腿,被后面跟着的叶淮砍了。
“主子爷,别冲太前。”
“爷有数,出不了事。”
冷风从头盔里灌进来,一说话冷风冲得嗓子疼。他抬眼望去,几百个倭寇被岱布郡王杀得丢盔弃甲。
“留两根舌头!”
叶淮飞身下马,瞧准两个穿着较好的倭寇,一脚踹翻,脚下再一猛蹬,倭寇双腿齐断。
“啊!”
倭寇痛到浑身发抖,叶淮都不曾多看一眼:“来个人,看住了!”
“是!”
战场很快打扫完,齐世提着刀过来,先囫囵个地上下看了胤禟一遍,才问:“留的舌头呢?”
“在那边审讯。”
叶淮手下的人都是从长福庄里挑出来的,个个都有自己的专长,有几个还会说些洋人的话,其中就有个会说倭寇的话。
“审问出什么了?”
那侍卫快步跑过来:“禀大人,据那两个倭寇说,他们登陆海参崴的倭寇分三路,一路去了二道沟苏城方向,两路走晖春方向。”
“进晖春了?”
“他们来人少,没敢攻城,都围着晖春外面的小地方劫掠,那两个倭寇说,明日他们就要撤退。”
岱布郡王骂道:“这倭寇还挺有心眼儿,但凡咱们路上耽搁一下,等咱们赶到时,他们就出海跑了。”
胤禟指着地上的尸体:“穿的衣裳都不一样,他们不是正规军队吧。”
“不是,这次是岛上的三个海盗家族一起行动,但是各打各的。他们原来每年去江浙沿海劫掠,自从咱们去年建了海军后他们不敢去,所以才选海参崴这边。”
岱布郡王对齐世说:“建海军的事情我们旗去年也听说了,本来咱们对此没有意见,今年把倭寇逼到咱们这儿来就不行。”
“岱布你别生气,倭寇来了,咱们打就是了。海军能巡防江浙沿海,自然也能巡防海参崴这边。”
“叫海军把船开过来?咱们这边还没有大船来过。”
齐世也不懂海军,他给胤禟使眼色,胤禟道:“我看过海图,海船沿着朝鲜和倭国中间的海峡穿进来,没有问题。”
“只是巡防可不行,咱们这里离倭国近,要想以后不发生这样的事,海军必须在海参崴驻防才行。”
“岱布,你们若想海军驻防海参崴必须跟皇上上折子,我们也管不了。先不说这个,咱们必须赶着倭寇逃跑前把他们都宰了。”
“听你的!”
都不须留下人打扫战场,大部队从延吉冈、百草沟、穆克德和一路冲杀过去,路上碰到的倭寇尽数被屠。
第二日一早赶到珲春,解了珲春之围,后又追杀逃窜的倭寇。
追到海参崴已经是傍晚,这边的倭寇和二道沟苏城的倭寇合流,齐世等人没料到,劫掠二道沟回来的倭寇手里竟然有火炮。
“砰砰砰!”
接连三发火炮打散了大清的骑兵,等齐世组织兵马反扑时,倭寇大半上了船,已经开到海上了。
“咱们的船呢?”
“咱们这边只有小渔船,都被倭寇凿沉了。”
“他娘的,咱们怎么就没带火炮过来。”岱布郡王气得原地转圈。
火炮太重,加上雪没化,他们骑马急行军带不了。
“那就看着他们跑了不成?”
一马当先骑马跑过去,胤禟翻身爬上最高的礁石:“他们跑不了,要他们命的人来了。”
挂着大清旗帜的海船从远处驶来,排成两行的海船很快变换队形,最前方的两艘海船的船头相碰拦住去路,他们身后的其他船顺势摆好,形成一个口袋阵,把倭寇都拦截在其中。
“开炮!”
海船上装配的是最小型号的子母炮,这种炮射程不远,正适合打击包抄中的敌舰。
倭寇的船碰上大清海军,那简直不堪一击,摧枯拉朽般就炸毁了大半的船。
倭寇也有两门从二道沟城防处抢来的大炮,妄图回击,可他们差了点运气,子母炮一发炮弹正巧命中这条船,船上炸了个大洞,沉重的炮筒沉入海中。
“好!”
“打得好!”
岸上的八旗兵连声叫好,岱布郡王和伊西班迪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对火炮都十分恐惧。
他们蒙古臣服满人,从草原上手握兵权占据大片草场的大汗,变成今日这般受大清钳制,对满人皇帝跪下俯首称臣的模样,就是因为他们威武的蒙古骑兵,打不过满人的火枪火炮。
海军也配备火炮,以后在海上碰到倭人这样的强盗,自然轻易就能横扫,实力强横啊。
“岱布,你觉得海军如何?”
“甚好,有了海军巡防,咱们再不用担心倭寇上岸了。”大清是自己人,那感觉又不一样。
岱布郡王对胤禟说:“九阿哥,皇上不能只管东南沿海,咱们这儿也要驻军,回头我给皇上上折子,你帮着说和说和。”
“岱布郡王放心,皇阿玛若命人来海参崴驻军,我头一个来。”
“你是皇子,自然要住在京城里,海参崴后头就是宁古塔,这种偏远苦寒的地界,不适合你这样的贵人。”
“怎么能说偏远呢,珲春下面就是长白山,那可是咱们满人的龙兴之地。”
仗打完了,齐世有心思想其他事情了,他看胤禟的眼神十分复杂,就因为这小子,害得他女儿以后说不定要来这苦寒之地常住,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皇上那儿,有些话不用说透,只看皇上安排,当臣子的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胤禟,你真想留在这里?”
“岳父,岱布郡王说得对,倭国离这里确实太近了,这里海面风浪还小,倭人开着小船都能来咱们这儿劫掠,海参崴必须驻军。”
“皇家所有的兄弟中,我算是对海军比较熟悉的人,我来这里守着,是最好的选择。”
出来前,胤禟已经和福晋商量好了,若皇阿玛不反对,以后,他们全家都要来这儿了。
大哥是镇海大将军,不知道皇阿玛会给他封什么将军。
岱布郡王诧异,难不成这九阿哥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要来海参崴长住?
天色渐暗,海船慢慢靠拢海参崴码头。
身穿戎装的胤褆从船上下来:“九弟。”
“大哥。”
胤禟迎上去:“这次多亏了大哥了,要不是大哥带着海军前来,就让倭寇跑回老窝了。”
胤祯大笑着下船:“那九哥得好好谢谢我和四哥他们。是我们兄弟去皇阿玛跟前说,让大哥带海军前来的。”
“十四弟,你怎么也来了。”
“我去大哥送信,送完信后就上船一起过来了。”
胤祯张开手,两兄弟抱了一个,胤禟笑道:“你们来得及时,这次大获全胜。”
“倭寇在海参崴沿海一带劫掠,当地百姓伤亡大不大?”
胤祯问起这话,胤禟叹了口气,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倭寇有多恶毒,抢了粮食钱财不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这事儿先不提,胤禟拍拍胤祯肩膀,对大哥说:“去跟岱布郡王和伊西班迪打声招呼吧。”
“也好。”
胤褆、胤祯不认识人,胤禟局中介绍。
伊西班迪跟胤褆年纪相仿,又都是爱舞刀弄剑的人,伊西班迪跟胤褆还没交流几句,两人就说到一块儿去了,伊西班迪提出想上船瞧瞧,胤褆点头答应。
“今儿太晚了,等明日天亮再上船看吧。”
“那就明儿早上再来。”
晚上在海参崴扎营,岱布郡王请齐世喝酒,没事儿的伊西班迪也去凑热闹。三位皇子没去,他们兄弟有话要说。
胤禟的帐篷外,九皇子府的侍卫各处巡逻,保准一里内无人能听到帐篷内的谈话。
胤祯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其实也没什么机密,我想九哥肯定已经猜到皇阿玛的意思了吧。”
胤禟沉默不语。
胤褆问:“皇阿玛又怎么了?难道还因为汉臣之事忌惮九弟?陈廷敬、熊赐履致仕后他又点了两名汉臣入阁,汉臣的事应该过了吧。”
胤祯摇头:“大哥,咱们皇阿玛可不是那么容易猜的人。他提拔年轻汉臣,不代表着他不打压汉臣,不防备九哥。”
“九哥,你如何想的?”
胤禟突然笑起来:“我么,我觉得海参崴这个地方不错,靠海,有空还能带福晋出海溜达溜达,钓个鱼什么的。”
“你是吏部主理,来这里不是……”被贬了么。
胤禟:“大哥,去岁我们兄弟拼死好不容易把浙江官场清了一遍,难道只有浙江官场黑暗贪污吗?不,咱们去岁做的只是杀鸡儆猴,只能暂时吓退暗中躲着的那些蛀虫罢了。”
“还有海军,里头有咱们兄弟的努力,还有汉臣们拼着被皇阿玛忌惮的风险才建立起来,脆弱得很,万一朝中有什么变数,海军就散了,沿海百姓定要遭殃。”
“大清如今什么情况,咱们都清楚。朝廷内外好不容易能平衡住,定不能因为皇阿玛担心皇子和汉臣结党就被打破。”
胤禟苦笑:“我一个人的荣辱得失都是小事,我退一步能让皇阿玛放心,那我就退一步吧。正好,我从未在京城以外的地方长待过,也试试海边的日子有没有意思。”
胤祯:“九哥,你跟九嫂商量过了吗?”
“你九嫂已经答应了。”
胤祯替九哥不甘心,又替九哥高兴:“九哥跟九嫂的感情真好。”
“哈哈哈,你九嫂真真喜欢你九哥我,我说往东她绝不往西。”
胤褆、胤祯默默移开眼睛,老九/九哥你在家里什么地位,当我们兄弟不知道吗?
“九哥,倭寇已经被灭了,咱们后头该如何办?”
“我嘛,明日给皇阿玛写折子,陈清要害,求皇阿玛让我驻守海参崴,为大清守住这道门。”
“至于你和大哥嘛,你们船上的弹药若是充足,你们开着船去倭国转悠一圈吧,朝那三个家族的老巢开几炮,还要喊话叫倭国沿海的人都知道,咱们大清打他们,是因为他们的人先入侵咱们大清的领土,杀咱们大清的百姓在先。”
胤祯不屑:“倭国罢了,爷打了就打了,还要说为什么打他们吗?他们也配?”
“咱们占理,自然得叫人知道,咱们可不背黑锅。”
胤褆道:“白天只动了子母炮,大炮还未用,明日我带人去倭国把炮都打干净。”
胤禟点点头:“大哥你们回去时帮我把折子递给皇阿玛。”
胤祯往椅子上一靠:“大哥回去,我可不回去。”
“你不回?”
“皇阿玛这几日都曹寅府上,整日不是见这个就是见那个,没意思,还不如留在海参崴。”
胤祯对大哥说:“为了防止倭国再来挑事儿,大哥给我留两支小队。”
按照海军编制,一支小队五条船,两支小队就是十条船,够应付倭国了。
“我先给你留下两支小队,待我回了皇阿玛,若皇阿玛没给否了,以后海参崴就常驻两支小队吧,一个月和福建那边换一次防。”
“先这样安排吧。”
兄弟三人商量好后就各自去自己帐篷休息了,胤禟刚准备睡,一身酒气的齐世过来了。
“岳父,我给您倒杯茶。”
“不用了。”齐世酒量深,把岱布郡王和伊西班迪喝倒他也没醉。
齐世拉了张椅子过来,大马金刀地坐下:“我问你,你把菁菁带到这地方来,什么时候能回去?”
什么时候回去?胤禟还未想过。
齐世继续问:“等五年?等十年?等皇上对你没有戒心的时候?”
胤禟有些烦躁,他挠挠头:“或许不用等那么久。”
“皇上提拔姚元景进内阁,姚元景才多大年纪?他若在内阁干到陈廷敬那个年纪,难道你和菁菁要在此地住半辈子?等永乐长大了,在这里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岳父,您忘了?我皇阿玛今年五十了。”
齐世瞪眼。
胤禟双手一摊,他说得有什么不对?人嘛,都是要死的。
“岳父,您这是关心则乱。您放心,我和菁菁就算在这里也会把日子过好,不会委屈了菁菁和永乐。”
“也罢,你们夫妻既然决定好了,我也就不提了。你们以后远离京城,京城里的事也要时时关心着,知道吗。”齐世语重心长,实在是担心女儿在外头,自己照顾不到。
“嗯嗯,我都记下了。”
齐世叹了声,这才回自己帐篷休息。贴身伺候的老伙计安慰道:“都统您别担心,就跟九阿哥说的那般,等也等不了多少年,等新……上位,九阿哥没参与其中,无论哪位上位,都得对九阿哥好。”
道理齐世都知道,但是,老父亲的心啊,还是放不下。
隔日,胤禟把写好的折子交给大哥。还有多罗郡王岱布,也写了折子提海军驻防海参崴的事,托直郡王送去。
胤褆揣好折子,当面跟齐世、岱布郡王告了别,开船出发去倭国。
从海参崴去倭国也不远,很快就到了,十分好奇海军怎么打仗的伊西班迪在船上亲眼看到大船的炮口推出去,士兵在船舱里填充火药,大炮砰砰砰地射出去,击中了对面的草屋,立时燃起了大火。
“打得真准!”伊西班迪道。
放炮的士兵笑道:“咱们今日随便乱打,没有准头可言。要是打海上的船,咱们船上最厉害的火炮兵,可以做到误差不超过三十米。”
伊西班迪心想,三十米的误差挺大了。
“您听我说可能会觉得这个误差大,但是您想想,海上打仗的时候咱们的船在跑,敌人的船也在跑,火炮兵凭肉眼把火炮打过去,不打歪都已经很难了,误差三十米不算大。”
伊西班迪恍然大悟,这不就跟他们骑马打仗射箭一般嘛,他们骑马在追,敌人也骑马在跑。
“不一样咧,大海多宽阔,要是距离远了,对面的船就跟蚂蚁一样。咱们今日这个距离算近的呢。”
伊西班迪凑过去瞧,这个距离可不近。
“咱们的船和火炮不太配,火药局今年会给咱们海军专门做打得远又轻的火炮,船厂也会专门给咱们海军打造新的海船,到时候咱们海军定会比现在更厉害。”
“你们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伊西班迪发自内心这样觉得。
幸好,他们满蒙已经是一家,大清海军越强,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打完倭国后,胤褆带领海军回福建,从朝鲜海鲜路过时候,胤褆觉得,边上这个小岛不错,以后海军的船进出海参崴,还能在这个小岛上补给。
打开唐子归画的海图,这个小岛,叫济州岛。
海船在浙江停了下,胤褆带着九弟的折子去面见皇阿玛。
梁九功瞧见胤褆顿时大喜:“直郡王回来了,看来海参崴的战事已经了了。”
胤褆点头:“幸好未叫皇阿玛失望,我军大胜。”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梁九功赶紧进门禀报,胤褆在门口略站了会儿,出来一个小太监宣他进去。
“儿臣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
“起吧。朕听梁九功说,海参崴大胜?”
“正是,这是九弟和多罗郡王岱布的折子,请皇阿玛御览。”
梁九功忙把折子呈上去。
康熙看折子,胤褆低头看地下,慢慢地等着。一阵风吹来,鼻尖飘来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不知道曹寅又给皇阿玛敬献了什么好东西。
康熙看完折子后,半晌,他叹息一声。
“胤褆。”
“儿臣在。”
“你觉得,海参崴那个地方,需要驻军?”
“儿臣认为很有必要,而且不能只有八旗驻军,海军也该去,毕竟,敌人是从海上来。”
“胤禟说他想领了这个差事,你和胤祯……胤祯人呢?”
“十四弟暂时留在海参崴,等皇阿玛命令。”
康熙冷哼:“说什么等朕命令,朕看他就是不耐烦跟着朕。”
胤褆闭嘴,实话伤人,他还是不说了。
被胤祯这事打岔,康熙表情好看了些:“也罢,胤禟既然想去海参崴,就叫他去吧。梁九功。”
“奴才在。”
“写道圣旨,九阿哥胤禟提为贝勒,特命其为海参崴驻防将军,当地军政事务等,皆交由他管理。”
康熙对胤褆说:“你留了多少海军在海参崴?”
“两支小队,共十条船。”
“再给两支小队,再叫宁古塔副都统分五千兵马给海参崴,都交由胤禟统管。梁九功。”
梁九功忙道:“奴才都记下了。”
康熙点点头:“圣旨写好了就叫人传回京城,让老九福晋尽快去海参崴。”
胤褆垂着眼,听到九弟妹这一瞬,他微微抬头,果真,九弟和汉臣,九弟妹跟四大商行,皇阿玛都容不得他们有来往。
“胤褆,你以后定然也是常驻福建,你和你福晋长期分离也不好,回头叫她去福建,你们夫妻团聚。”
“你把弘昱留在京城读书吧,还有朕的孙女们,她们年纪不小了,留在京城,过两年朕给她们找个好去处。”
胤褆跪下:“谢皇阿玛。”
他的女儿能有什么好去处,不过是嫁去蒙古罢了。胤褆回去的路上想到伊尔根觉罗氏,不禁有些心酸。
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他由不得自己,他的女儿们也由不得自己。
胤褆出发回福建,他还没进海军衙门就听到衙门里吵吵嚷嚷,闹腾不已。
“唐子归,你们在干什么?”
唐子归抱着他的图册箱子,扭头看到直郡王,他笑道:“您回来了,刚好,我走前也能给您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