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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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寂静中,苗妈妈着急跑了过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姜卿意眉心一跳,“发生何事?”
苗妈妈看到越修离也在,紧张站好,欲言又止又着急不已,嘴巴都要起燎泡了。
“侯爷,臣女可否先行离开?”
越修离目光扫过苗妈妈,才端起茶盏,淡淡‘嗯’了一声。
苗妈妈默默打了个寒噤。
“苗妈妈?”
苗妈妈这才赶紧跟在姜卿意身边,急切道,“小姐,您赶紧去后院,夫人不知怎么从住的地方跑了出来,还不小心伤了四公子,老夫人下令要把夫人用铁链锁起来,夫人受惊,不小心从假山上跌下来,竟是摔断了腿!”
姜卿意猛地顿住!
怎么会这样,她已经杀了刘彪等人,甚至提前一年回京,为何娘亲还是没逃过这一劫!
苗妈妈看姜卿意惨白的脸,“小姐,您怎么了?”
姜卿意想说自己没事,开口却嘶哑不成声。
她死死咬住发颤的牙,直咬得血珠都沁出来才阴沉盯着后院的方向快步走去,今晚绝不会是巧合,娘亲住的地方常年被锁,她怎么可能跑的出来,还那么巧伤了姜家唯一的庶子?
不管是谁,她必要对方付出百倍代价!
灯笼也被风吹得晃动。
西舟从暗处出来,他们这等习武之人耳力非常,自然听到了姜卿意主仆的话,犹豫问,“侯爷,咱们要不要帮姜小姐一把?”
越修离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冷却的茶,指腹缓缓摩挲了下,“不要做多余的事。”
西舟看着自家主子冷酷离去的背影,了然点点头,不要做多余的事儿,那就是可以做一点不多余的事。
懂了懂了。
他立即悄悄召人过来,“去寻范老夫人身边的叶嬷嬷说一声。”
不过侯爷怎么还不走,真这么喜欢喝镇国公府的茶?
姜卿意刚出现,就遇到了正准备往回走的姜老夫人一行人。
姜老夫人还没开口,姜安安先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深藏不露治好了范老夫人的大功臣么,怎么不在范老夫人跟前讨好,倒有空来这儿了?”
“安安,不得无礼。”
这是生了姜安安和唯一庶子姜承泽的姨娘卢氏。
卢氏生得一张瓜子脸,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她歉意的说,“阿意可是为了你娘亲来的?今夜是承泽不懂事,姨娘代他跟你道个歉。”
“娘,是那疯妇伤了我,你怎么还给她道歉!”
跟姜安安模样八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在一旁气道。
姜卿意看起,他也就脖子被抓住了两道血痕而已,甚至连他那身华贵的锦袍都没沾半点灰尘、起一丝褶皱,可他们却因此拿铁链锁住了娘亲,还摔断了她的腿!
“承泽,她到底是你嫡姐。”
“呵,我可不认这个乡下来的克星做姐姐,我有惜玉姐姐就够了。”姜承泽恶劣的朝姜卿意挑衅,“等我继承了家业,定第一个把她轰出去……”
啪——!
姜卿意抬手便狠狠一巴掌抽在姜承泽脸上。
姜承泽懵了!
所有人也都跟着傻了眼!
“你敢打我!”
姜承泽声音都尖得变了调。
姜老夫人也沉下脸要呵斥,就听姜卿意先出声,“莫说父亲年轻力壮还生得出儿子,就是生不出,也断没有父亲祖母尚在,你就敢觊觎家业的道理!”
“你——!”
“况且,你方才叫卢姨娘什么?”
姜卿意冷冷盯着她,“娘?你的娘只有当家主母,你该称呼卢姨娘为‘姨娘’!你如此僭越不守规矩,祖母和父亲平日疼你舍不得教你,那只能我这个嫡姐来教了。”
“你凭什么,姜卿意你一个下贱的克星你配吗!”
“若是卢姨娘不能告诉你我配不配,我也可以去请范老夫人来告诉你!”
姜卿意分毫不让。
姜家不是最重规矩吗,今儿她倒要看看姜老夫人怎么越过这规矩护着姜承泽!
姜承泽是姜家唯一的儿子,平素跋扈惯了,加上姜老夫人的溺爱,就连姜淮都没说过他几句重话,此刻见姜卿意不但打了他还振振有词,霎时犹如一头失了理智的野猪狠狠一把将姜卿意撞了出去!
后面就是一个很深的池塘,数九寒天,姜卿意就算不淹死在里头,他也可以叫几个小厮下去把她捞出来。
湿水后衣服贴着肌肤,再叫男子这么一贴身搂抱,呵呵……
姜卿意跌落的这一瞬,清晰看到自己同父异母弟弟眼底的恶意,再看姜老夫人也有些错愕但很快变得冷漠的目光,四肢冰寒。
她几乎在那一瞬下定决心,飞快抓住没有防备的姜承泽,并在一起落水的那一刻将手里的银针从他后颈狠狠刺去。
想毁了她,那就搭上一条命来!
然而这针还未刺下去,就被人捉住手腕提出了水面,而后对上那人幽黑的似乎没有任何波澜的凤眼。

第二十二章 接回来
雪纷纷簌簌,而越修离像是倚在累累白骨王座上的幽冥之主,俯身望着她,残酷却又疑惑,问她,“需要本侯放手么?”
越修离想,姜卿意这小女子大概是真的在到处找死,否则怎么次次见她,不是在找死,就是找死的边缘?
然而问完,就看到了她睁大的眼睛。
好像在瞪他。
最后几番变化,好像又委屈起来,眼圈都红了。
卢姨娘这次是真的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都尖了,“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救承泽啊!”
下人们吵嚷着就要往下跳,却听一道如冰砸碎在地的声音。
“很吵。”
说完,把一旁刚冒出个头的姜承泽摁了下去。
摁了……下去!
“宣平侯你……”
“问你话呢。”
越修离睨着姜卿意。
一旁姜老夫人刚想开口,西舟一干护卫直接拔了剑,礼貌的跟姜老夫人说,“我家侯爷做决定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还请姜老夫人息怒。”
息怒,息什么怒,她唯一的乖孙就要被淹死了啊!
可谁敢上前!
谁不知道宣平侯阴晴不定喜好杀人,传闻边塞有一条河,因为宣平侯杀的人太多所以水都是红的!
卢姨娘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求姜卿意,“阿意,你快上来吧,承泽只是一时糊涂,他还小,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是姨娘管束不严,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姜卿意看着心急如焚的姜家人,又看向完全不懂她为何委屈的越修离,轻声,“求侯爷救我。”
她倒不是怕姜承泽死,但她介意脏了越修离的手,而前世越修离被那群朝臣们攻讦最多的便是他的滥杀,她不能让越修离众目睽睽之下留下这么个把柄。
哗啦——!
姜卿意已经被越修离拉了上来。
苗妈妈立马脱了自己的外衫将姜卿意罩住,奄奄一息的姜承泽才被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捞上来。
姜承泽刚上岸就大哭起来,“祖母,姜卿意要杀我,她要杀了我啊呜呜呜,你把她赶出去,否则这个克星迟早要把我克死……”
姜卿意眸光一狠,难道他看到自己的动作了?
这个草包没这个眼力。
她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姜承泽愤恨的目光,他是故意栽赃她想要姜老夫人再次把她赶出镇国公府!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叫姜公子气成这样啊?”
吵嚷中,叶妈妈扶着范老夫人过来了。
卢姨娘有些意外范老夫人居然也来帮姜卿意,迅速道,“只是姐弟几个闹着玩,倒叫您看笑话了,阿意,你说是吧?”
事情闹大了,她那疯娘的事就遮不住了,到时候姜家虽也丢脸,但姜卿意肯定最抬不起头来。
卢姨娘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镇定,却在对上姜卿意目光的那一刻慌了。
“原来姨娘纵子行凶,摔断我娘亲的腿,又让他将我推到水里,只是闹着玩。”
“姜卿意!”
姜老夫人恼怒的赶紧截断姜卿意的话,“你这是什么话,你娘亲摔断腿只是意外,承泽还小,方才你打了他一巴掌他才恼了的,你怎么这样得理不饶人!”
“可我只是陈述事实,祖母为何会觉得我得理不饶人?”
姜卿意委屈的哽咽,“还是在祖母心里,其实巴不得我这占着嫡女名分的孙女死了才好?”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就连范老夫人也禁不住来打圆场。
“姜小姐,你是你父亲的亲生骨肉,你祖母又常年吃斋念佛最是一副柔软心肠,岂会这么想?”
“范老夫人果真明理!”
姜承泽夸赞,就听姜卿意话锋一转,“既如此,祖母不如将母亲交给我来诊治吧,我保管她不会再偷跑出来,伤了姜家人,丢了镇国公府的脸。”
越修离目光往这湿淋淋却愈发笔挺坚韧的身姿上一落,眸光幽暗,不知想着什么。
“啧啧。”
姜安安鄙夷,“看你那么急跑来,还以为你还有几分孝心呢,怕不是觉得祖母会因那疯妇恼了你,又嫉妒四哥受宠,这才赶来的吧。”
姜老夫人本有些怀疑,想到之前如意苑的下人来回的话,再看姜卿意,十足一个嫌弃亲娘,但为了讨好祖母又不得不勉强去医治她的模样,那丝疑虑霎时被打消了。
“那到底是你亲娘,就算丢人了些,也生你养你一场,可你自从回府就没去见过她,也太不应该。”
“祖母教训的是。”
姜卿意还是一副不甘不愿又无计可施的模样。
姜老夫人这才语气一松,“你既想照料,就接去你院儿里照料吧。”
姜卿意白着脸震惊抬头,一脸不想跟这疯娘绑在一起的模样。
姜老夫人更加放心了,“缺什么只管跟你卢姨娘提就是,时辰也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是。”
姜卿意应下。
这里到底是女子后宅,又是姜家的家事,宣平侯再强势也不便插手,叫上范老夫人便告辞了,仿佛方才来后院只是为了来寻范老夫人一般。
他们一走,姜老夫人也懒得再理会姜卿意,只警告她莫再在使用医术便领着受了惊的姜承泽回去照顾了。
鱼嬷嬷欲言又止,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夜色下,三小姐瘦弱的身影站得稳极了,犹如一把待出鞘的利剑。
这个想法吓了鱼嬷嬷一跳,就听姜老夫人问,“看什么?”
“老夫人,奴婢觉得三小姐不一般。”
“是么。”
姜老夫人浑不在意。
卢姨娘倒是有点儿在意方才宣平侯的态度,但又听姜老夫人道,“那张脸倒是过得去,可太过漂亮未免狐媚,跟她那娘一样。她年岁也到了,你回头挑几户人家,早些给她把亲事定了。”
卢姨娘顿时不在意了,笑着应下。
鱼嬷嬷看着姑侄两的算计,心底叹息,老夫人这次只怕真错过瑰宝了。
一直到姜老夫人一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姜卿意才咽下嘴里的血腥,“我们去接娘亲。”
“小姐,还是先换身衣裳……”
“不用。”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够久了,如今虽然阴差阳错,也令娘亲以后的处境变得更危险,但木已成舟,她一秒也不愿意再等了!
然而刚进入娘亲所住的那个偏僻狭窄的小院,顿时目眦欲裂!

“你放肆!”
看到那被撕碎的衣裙,看到那个正企图解了裤子往娘亲身上拱的男人,姜卿意从未这么想要亲手杀过人!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拔下发簪便冲了过去,但她到底只是个常年营养不良的小姑娘,纵然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男人也轻易的挣脱开慌慌张张翻过院墙跑了!
该死!!
“小姐,奴婢去叫人……”
“站住!”
姜卿意喝止住苗妈妈。
苗妈妈也是慌了神,可回头对上小姐阴鸷的目光,下意识就跪在了地上。
姜卿意冷漠看着她,“今日之事你敢泄露半个字,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给你家中刚出世的小孙子送葬!”
苗妈妈哪敢还有半分的松懈,立即指天发誓保证自己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而后看着气得双目猩红的小姐,到底软了心肠,“那奴婢先将夫人抱回房间,咱们收拾一下回如意苑好不好?”
“嗯。”
姜卿意回头,看着地上拖着条断腿戴着沉重的铁链恐惧又胆怯看着她的娘亲,到底还是把眼泪生生咽了回去,跟苗妈妈一起将铁链解开,又找了两件衣服把她给裹了起来。
但苗妈妈去那又破又脏的房间里去找衣服时,发生了意外。
“小、小姐,你快来看看!”
“何事?”
姜卿意警惕的走进去,刚被满屋潮湿刺鼻的霉味冲击,就看到那张破床上有个小小的身影,裹着潮湿发霉的脏被子,如同一只守着领地的幼兽一般发狠盯着她。
姜卿意皱眉,“这是何人?”
苗妈妈结结巴巴不敢吱声,直到姜卿意冷冽看来,才赶紧道,“府里曾经有个流言,说夫人几年前有孕,产下一个小女婴,只不过府里一直也没人见过,加上老爷不许下人再议论夫人,这才没人谈论了。”
“小姐,您说这个小姑娘,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
姜卿意走上前,刚要扒开那孩子头上干枯发黄的头发,就被她狠狠咬住了手臂,嘴里还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
“小姐!”
“我没事。”
这孩子连咬人都没力气,她一点也不疼。
姜卿意用另一只手扒开这孩子的头发,就看到了她瘦到几乎脱了像却依旧跟姜淮十分相似的五官!
姜卿意浑身发颤,姜淮这个畜生,他把疯了的娘亲当什么,又把娘亲一个又一个生下来的孩子当成了什么,可以随意丢弃的野猫野狗吗!
“小姐,小姐!”
苗妈妈看着姜卿意流下的血泪,吓得魂飞魄散,“要、要不要去找大夫?”
姜卿意深吸一口气合上眼。
要冷静。
不能露出破绽。
这样,才能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踩在淤泥里,送下地狱!
“带她们回如意苑。”
姜卿意顿了顿,“另外,替我去买些药,顺便寻个手巧的铁匠来,尽量不要被人发现。”
说罢,怕府里刚发的那五两例银不够,又将当初舒平郡主给她买的仅有的几根发钗和镯子摘下来给了苗妈妈,“我可以信任你吧?”
苗妈妈觉得小姐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可苗妈妈心思简单,尤其在看到小姐待落葵一个小丫环也那么上心后。
“奴婢绝不会害了小姐的!”
“多谢。”
此刻她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再去想其他的了。
所幸,苗妈妈和车嬷嬷都是忠心的。
洗漱,安顿,上药。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结束,苗妈妈看着自从回如意苑后就一言不发的姜卿意,有些心疼,“小姐,去歇着吧,奴婢夜里会守着夫人和……六小姐的。”
姜家子女不算多,姜玉惜上头有个出嫁的庶姐,最小便是这个野猫一样被抛弃的小女孩,不会说话,没有名字,苗妈妈不知道怎么称呼,干脆自作主张叫她六小姐。
“以后她叫阿鸾,姓苏。”
这辈子,她不需要苏鸾做浴火重生的凤凰,下地狱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
姜卿意转身离去。
小阿鸾照着以前的模样蜷缩在苏袖怀里,又忍不住爬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那个令她觉得温暖的、想亲近的背影。
苗妈妈见状,又是一阵怜惜。
“小阿鸾,那是小姐,你私下里可以……”
“姐。”
小阿鸾抿抿嘴角,“阿姐。”
她七岁了,才不是好糊弄的笨蛋!
苗妈妈看着气呼呼瞪了自己一眼的小阿鸾,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又耐心教她在外人面前不能这么叫等等,才安抚她睡下。
姜卿意这一夜都被噩梦折磨着。
等满头大汗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才后知后觉染了风寒。
“醒了?”
温柔的声音传来,姜卿意瞧着守在床边眼睛都肿了的舒平郡主,想要起身又虚弱的跌了回去。
舒平郡主吓了一跳,“你别急,先把药喝了,风寒罢了,过两日就能好了。”
姜卿意没说什么,眼都没眨,一口气把那苦的皱眉的药喝了下去。
舒平郡主递了蜜饯过来,姜卿意却摇摇头,苦点儿挺好,可以提醒她半刻都不能松懈。
“你呀,出了这么多事你怎么不派人去告诉我?若不是这次事情传扬开,我都不知这姜家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将和亲来的公主囚禁在那样腌臜的地方!”
“传扬开?”
姜卿意微讶,姜家应该会把消息封的死死的,就如前十年一样,怎么一夕之间就传开了?
舒平郡主冷笑了声,“还有姜家那位二小姐,我早知不是什么好的,巧心死在她手里也算死有余辜,但听闻她不但收买你院里的下人,还纵奴行凶,只怕她才是你们姜家的煞星!”
姜玉惜的事儿也传开了?
姜卿意觉得这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但谁费力不讨好的帮她这么个忙呢?
舒平郡主没察觉姜卿意的出神,痛斥了一通,才与她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你之前让兰姨帮你办的事儿已经办好了,你看看可有不妥。”
姜卿意看着舒平郡主递过来的纸,眼神一亮,她安身立命的又一个把握,有了!

姜卿意嘴角翘起,“兰姨办事怎会有不妥,多谢兰姨。”
“你不必同兰姨这样客气,若是还需要什么你只管说,兰姨都会尽量帮你。”
姜卿意笑着应下,却不打算把舒平郡主牵扯到她的这团事里。
“对了,明日我便要离京了。”
王御史乃是巡按御史,监察各地,舒平郡主都会随夫出门。
姜卿意瞧了瞧她的命火,无风无浪,点点头,就见她带着几分揶揄的笑说,“等下次回来,兰姨给你带点儿好东西。”
姜卿意总觉得这好东西自己只怕消受不起。
舒平郡主没有久留,她之前去见苏袖哭了一场,吓到了苏袖,所以离开时只远远看了眼,留了不少名贵药材就含着泪走了。
姜卿意招来苗妈妈,把自己喝的药方改动了些,待中午喝过,发了一身汗,傍晚时烧已经退了。
“小姐这药方竟这样好!”苗妈妈惊叹。
“凑巧罢了。”
“哪能呢。”苗妈妈低声说,“四公子吃了大夫开的药到现在还烧着呢,人都快烧糊涂了,可小姐这一贴药下去就好了大半了。”
姜卿意心思一动,洗漱更衣后,吩咐,“把我方才喝的药捡两副,我们去看看四弟。”
苗妈妈本想劝姜卿意别去管那个跋扈狠毒的四公子的死活了,但抬头,就瞧见姜卿意苍白的脸上一丝怜悯软弱也没有,有的,只有凌寒肃杀的冷意!
苗妈妈将话咽回去,立即去捡药了。
姜承泽住在前院,姜卿意来时,姜淮也正好过来探望。
见姜淮皱着眉满是忧色,姜卿意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小阿鸾那张瘦得脱了像的脸。
“父亲。”
姜卿意上前行礼。
姜淮见她看到自己时双眼亮晶晶的,再看她单薄的身子,满是怒意的责怪倒也散了几分,“你也染了风寒,怎么不好好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听闻四弟高烧未退,这才来的。”
姜卿意将自己改了药方退了烧的事儿说了,父女两刚好同时进了姜承泽的房间。
卢姨娘正守在姜承泽床边,瞧见姜卿意竟跟姜淮一起进来,神色变了变,又恢复贤良的样子,“阿意怎么也来了?”
“把她那药拿去煎了,给承泽喝下去。”
“老爷?!”
卢姨娘声音微变,承泽刚害了姜卿意母女,岂敢喝姜卿意带来的药?
但姜淮只沉沉看了眼姜卿意,半吩咐半警告,“放心,承泽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她绝不会害他的。”
姜卿意低眉顺眼的应着,敛着眼底的凉薄。
如若昨日当真是姜承泽故意害了娘亲,看在亲姐弟的份上,她一定会亲手断他一条腿的!
卢姨娘只得答应,并且亲自去盯着煎药了,她要寻人一一查验过药材,否则岂敢让宝贝儿子喝下去?
但姜卿意并不在意,因为那药的确是好药。
姜淮不是个会哄孩子的父亲,看过姜承泽,吩咐下人仔细照顾后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姜卿意。
“去取些温水来,我给四弟擦擦额头。”
“可是……”
“怎么,怕我会害了四弟?”
姜卿意含笑。
丫环惶恐,她一个下人,哪敢这样揣度主子,赶紧依言下去打水。
待她一走,姜卿意便让苗妈妈去门口守着,才取了一根银针毫不怜惜的刺在了姜承泽的曲池、合谷等穴位,替他短暂的清热泻火。
没一会儿,烧得迷迷糊糊的姜承泽就睁开了眼。
“昨日荷花池的事,辛苦四弟了。”
姜卿意隔着床幔柔声道。
姜承泽下意识觉得只有温柔善良的姜玉惜会来探望自己,闻言便道,“谁让那疯妇吓到二姐的,我摔断她一条腿都便宜了她,可恨没把她摔死!”
果然是姜玉惜在背后煽风点火借刀杀人!
姜卿意觑着还洋洋得意的姜承泽,又问了几句,就听苗妈妈过来低声道,“小姐,卢姨娘回来了。”
姜卿意眉梢微挑,低声吩咐了苗妈妈几句,便不紧不慢的在旁边的圈椅坐下,“你说她吓到了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
姜承泽咳嗽起来,情绪有些激动,“二姐,你就是太善良心软了,昨儿你好心去看那疯妇,结果那疯妇却朝你大吼大叫,还差点划伤了你的脸,要不是我恰好撞见你,你只怕就要这么忍了下去。”
“这事儿你能忍,我可忍不了,只可很那疯妇没撞死!”
“你等着瞧吧,下次我可不会让她这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屋外,不放心匆匆赶回来的卢姨娘恰好听到这一句,面色一变。
她昨天就觉得奇怪,承泽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后院那么偏僻的角落,那疯妇还跑了出来伤了他,原来竟是被姜玉惜利用了!
那姜卿意呢?
她是故意引导承泽说出这些话的?
若是这样,那她和姑母恐怕太小看了这乡下回来的嫡小姐!
卢姨娘立即推门进来,结果只看到姜卿意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着了,唯独姜承泽还在念念叨叨说着话。
“姨娘,你回来了。”
苗妈妈紧张的抱着条披风从隔间出来,“小姐才刚退烧,还困乏的紧这才不小心睡了,奴婢不见下人,所以擅作主张去拿了条您的披风准备给小姐盖上,还请姨娘恕罪。”
卢姨娘讶异,难道方才只是承泽烧糊涂了自言自语?
她盯着姜卿意打量了会儿,见她呼吸十分平顺,又稍稍放下疑虑,毕竟就算再不喜欢那疯妇,姜卿意也不可能在得知生母是被人算计摔断了腿后,还能无动于衷情绪一点波澜都没有。
再摸了摸姜承泽依旧滚烫的额头,烧成这样,只怕想诱导他说什么他也反应不过来。
反倒是那姜玉惜……
卢姨娘捻捻手指,压下那丝冷意,和善的跟苗妈妈道,“如此,你就先送阿意回去歇着吧。”
“是。”
苗妈妈暗暗吞了口口水,才假装叫醒姜卿意,随她出了院子。
刚出来,苗妈妈才惊觉自己这一会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小姐,莫非真是二小姐她……小姐!”
“我没事。”
姜卿意头晕的扶住墙壁,合着眼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可一想到前世母亲遭受的这一切都是被家人算计,她怎能不恨!
只恨不得生啖了这些人的肉才好!
“今日之事不许透露出去半个字。”
“奴婢明白的。”
姜卿意冷着眼往回而去,本以为还需细细谋划才能撕下这些人一块肉,但没想到多久,一个绝佳的机会就送上了门来!

车嬷嬷从外头进来。
姜卿意觉得奇怪,范老夫人自从唯一的儿子儿媳去世后,基本就跟范大人深居府中甚少跟人往来,怎么会突然邀人一起出去走动?
“范家来的叶嬷嬷特地说,一定要请您一起去,正好可以在庙里替她治疗。”
车嬷嬷没看出姜卿意的疑惑,笑着说,“而且那天还会有不少同龄的公子小姐一起去,您也可以去结交几个朋友。”
“府里还有谁同去?”
“其他几位小姐公子都去。”
既如此,倒省得她再费工夫让姜玉惜和姜承泽出门了!
姜卿意打发了车嬷嬷,叫了苗妈妈来,“此前我让你找那巧手铁匠安排的事怎么样了?”
“奴婢正要说这件事,那铁匠照您吩咐的把东西做出来了,您瞧瞧。”
苗妈妈从怀里掏出一支细长的匣子来,打开来,便见里头放着一支含苞梅花的金簪,制作精细,造型却算不上多惊艳。
姜卿意拿出来,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在簪头下摸到一个细小的凸起,轻轻一按。
那含苞的花蕊,竟变成九根粗细长短不一,但都十分精巧的金针弹了出来!
“小姐,这是……”
“我以后要用的针!”
姜卿意细细看过,十分满意,教她医术的老道士神神叨叨,一手金针术却用的十分巧妙,她跟他学的也是他嘴里所谓九代单传的金针术,而非传统的针法。
将金针收好,姜卿意想着再拿出点银子打赏那铁匠,结果翻遍了抽屉,才发现她还剩下两角碎银子外加十几个铜板……
“那个……”
察觉到她的尴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过来的落葵摸出自己的钱袋子,“小姐先拿去应急吧,奴婢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若是不够,奴婢再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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