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代柔躺在床上,圆圆满满分躺两边。
两小只都很乖,不吵不闹,抱着她的胳膊,软乎乎的哀求她,“姑姑,给我们说个故事好不好呀。”
“你们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只要是姑姑说的我们就喜欢。”
“姑姑的声音真好听,跟暮雨姑姑的一样好听。”
满满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往前蹭啊蹭,蹭到赵代柔脸侧,用自己的小脸蹭蹭她的,然后吧唧亲了口,便迷迷糊糊的说,“姑姑,想听故事。”
圆圆也有样学样,只不过一双眼珠子黑溜溜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赵代柔心软的不得了。
“好,那姑姑给你们说姑姑初次见你们娘亲时的故事……”
夜色也变得温柔,像一泓清泉,悠悠荡荡,静悄悄的抚平着这尘世的不平与寂寞。
后山的温泉同样溺毙在这样的温柔里,姜卿意不知第几次咬在越修离的肩上,直到晨雾将起,才被人打横抱着回屋,裹着被子好好睡了一觉。
日上三竿。
下人来说,圆圆满满留在赵代柔那儿用早膳。
姜卿意没有拒绝。
“看来这两孩子还有点用。”
“夫人这说的,小公子和小小姐本就是人见人爱。”
暮雨一副天下谁不爱我家小小姐和小公子就是眼拙的模样。
姜卿意觉得暮雨也被那两小只给下蛊了。
“告诉巫涉一声,今晚我与夫君会设宴,明日我们便要离开了。”
“是。”
暮雨下去安排了。
而圆圆满满去了赵代柔那儿,一整天都没回来,下午更是带着赵代柔走出了几年没有走出过的院子,去河边找漂亮的小石头了,还约定好赵代柔继续给他们打磨漂亮的星星,等来年送给他们做生辰礼物!
赵代柔原本不想出门,也忍不住出门了。
她一直都是不想辜负别人期待的,尤其是这样一对小团子。
巫涉安排好宴席的事,便来了河边,找赵代柔。
待看到河边挎着只小篮子,弯腰俯身,温柔的跟身边两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说笑的赵代柔,眼眸也似浸了一汪水。
“晚上一起去用膳吧。”
巫涉走来。
不等赵代柔回答,圆圆满满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才一天,他们已经非常非常喜欢这位姑姑了!
赵代柔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要努力一点,努力不让她的小侄子小侄女儿失望,她要努力融入大家,她要真的、真的变成值得他们喜欢的姑姑。
“好。”
“好耶!”
“最喜欢姑姑啦!”
这一天一夜,赵代柔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最喜欢姑姑’,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夜里用晚膳,姜卿意和越修离早早到了。
赵代柔换了身青色的长裙,一左一右被人牵着,直到走进宴席,两小只才飞快扑倒姜卿意面前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赵代柔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忍耐的悄悄握紧手,轻抿唇上前行礼。
越修离看了她一眼。
赵代柔无端紧张,就在她以为即将遭受些什么时,才听皇兄如寻常般道,“落座吧。”
“是。”
只是简单一句,赵代柔眼眶却发涩。、
皇兄没有责备她,没有质问她,更没有拿母妃和皇兄的事来羞辱她,而是如同真正的一家人般,寻常的让她坐下吃饭。
刚坐下,手心一暖,竟是被一旁的巫涉牵住了。
赵代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缩回来,却被巫涉坚定的紧握住。
她慌乱回头,才见巫涉温柔看她,“我在这里,不要怕。”
赵代柔手臂微微一松,巫涉悬着的心终于悄悄放下,得寸进尺的将手指挤入她的指缝,与她五指紧扣。
赵代柔想挣脱,也挣脱不得了。
可莫名的,她心底的恐惧慌乱,也竟因为巫涉的这份坚定,而消散了些。
“哇喔……”
“……你们是不是要成婚啦?”
“巫叔叔要做我们姑父了吗?”
“好耶!”
“姑姑想要什么礼物,我们下次来吃酒,一定给你带来!”
“娘亲箱笼里的那枚翠绿色的簪子就很适合姑姑,我下次要来!”
“听我我们这次去娘亲的族亲家里,路上会有一个地方产的珍珠很好,我给姑姑买一颗最好的珍珠!”
圆圆满满已经热烈的讨论了起来,丝毫没发现赵代柔和巫涉通红的脸。
当然了,事情已经挑破,巫涉仍旧没松开赵代柔的手,而是问她,“公主愿意与我接受小公子和小小姐的贺礼吗?”
“你……”
“愿意吧姑姑,姑父肯定对你好!”圆圆憨憨笑道,“我想早些再来找你玩呀!”
满满‘切’了一声,认真跟赵代柔说,“姑姑,你要不愿意,就不要答应哦,等满满给你找个合心意的,暮雨姑姑说啦,咱们做公主的,就是不嫁人,招几个面首也可以啦!”
虽然满满还不懂‘面首’是什么意思,也不懂‘招几个’是什么意思。
暮雨已经如临大敌,这不是她怕小公主将来被男人骗,才偶然提起过的吗,公主怎么全记住啦!
暮雨飞快上前捂着满满的嘴把人抱走到一旁教育。
圆圆眨眨眼,看看赵代柔,“我觉得满满说的没错唔……”
圆圆也被捂嘴拖走了。
赵代柔望着上首姜卿意头疼揉着眉心,而越修离挑挑眉,一副觉得自己女儿说的没错的样子,再也忍不住,轻轻笑出声。
巫涉紧张了,“公主,我一个……够了。”
“啊?”
“我是说,我还年轻,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好几个‘面首’,我一个人,也够的。”
赵代柔看着对方红彤彤的脸,脸蛋也跟着发烫。
再次回想起慕容林,忽然觉得,那个人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至少,他已经被埋在了岁月里,而她,也有了再开始新人生的勇气。
“我……考虑考虑。”
赵代柔垂首低声。
巫涉心中雀跃,握着她的手更紧,“嗯!公主,不论你如何选择,这一世我都会陪着你,如你的仆人,做你的护卫,只要能看着你便足矣!”
赵代柔想到荒芜院那绝望无光的岁月,想到那时候,巫涉就在外面陪她,那段岁月留下的惊惧,好像也在此刻碎裂,然后消散不见。
她想,她能走出那段黑暗了。
翌日一早,巫涉和赵代柔一起将姜卿意他们送上马车。
苏白默默安排好一些,退在一侧。
“走了。”
姜卿意潇洒的朝一行人挥挥手。
没有煽情的话,也没有郑重的叮嘱,潇洒的好像她只是暂时离开几日,随时就会回来一般。
阳光追逐着马车的影子,渐行渐远。
山风拂过满谷的药材,幽幽药香飘远,也带走了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所有情愫。
马车很快跑过山路,在入夜前,在一处码头停了下来,换了大船。
船有三层,越修离和姜卿意都不想大张旗鼓,便没暴露身份,定了几间厢房便登了船。
用膳在二层。
收拾完,便下去用膳了。
膳食以河鲜为主。
有新捕捞上来的鱼,或煎或煮,刺少肉嫩,很得圆圆满满喜欢。
还有鲜甜的河虾。
姜卿意也吃的很满意。
越修离望着大快朵颐的三人,胃口都好了不少。
就在一家人享用美食时,一阵嘈杂声从舱门口传来,姜卿意看了眼,便见一对打扮的富贵的母女带着一大群仆从呼啦啦的进来了。
姜卿意没在意,继续回头用膳。
“你没长耳朵吗?”
那母女的仆人朝着二楼的管事大吼大叫,“还不赶紧清场,我们夫人小姐要用膳了!”
“这……怕是不方便,来用膳的都是客人……”
“我呸!他们这群贱……”
那人还没说完,一只筷子飞来,打到他的膝盖,当即让他跪在了地上。
“谁如此大胆!”
“我倒要问问,是谁如此猖狂,只是吃顿饭,便敢扰民至此,还要为她清场不可。”
就算是姜卿意和越修离外出用膳,也绝没有将正在吃饭的人全赶出去的,这对母女又是什么人物?
那人还想反驳,扭头看到一身黑锦、只是端坐在那儿,便不怒自威,让人下意识想要臣服的越修离,缩了缩脖子,“你又是谁!”
那对母女中的女儿看到越修离,也惊艳不已。
她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但如眼前这位俊美却不失英武、尊贵天成的男子,实在没有!
“公子莫怒。”
那小姐施施然上前,笑道,“我是禹州知州家的小姐,姓王。”
姜卿意眼睛轻眨,禹州知州,不就是说姜家侵占良田,还把姜瑛扣在大牢里那位新上任的知州么?
这倒是巧了。
“不知公子名姓?”
王小姐难掩其傲慢,却要强装大度的说道,“我与母亲着急去见父亲,这才不得已坐上了这艘船,但我们用膳时实在不想被打搅,这才清场的,但公子可不必走。”
姜卿意还没说话,圆圆先问了句,“她是不是看上我爹啦?”
满满,“见色起意,人之常情。”
第五百五十二章 没天理啦
满满话还没说完,耳朵就被姜卿意拧着了,“一天天哪里学得这些话?”
满满委屈,宫里的宫人们成天闲的发毛给她讲些以前宫里的阴私,她记性又好,这哪能怪她嘛!
圆圆嘿嘿看热闹,猝不及防被姜卿意也拧住了耳朵,“吃饱了没,吃饱了回去玩。”
姜卿意牵着两小只就要走。
那王小姐看着她的脸,先是惊艳,而后又轻哼一声,“再好看的脸,看久了也就那样,倒是算你有自知之明。”
圆圆满满默默给这大胆的小姐点了根蜡烛。
他们的娘亲,大魔王咧!
这王小姐真不知死活呀。
“你不照镜子吗?”
姜卿意实在没忍住,扭头看这王小姐,“若是王知州买不起,我倒是可以捐一面给你,要叫你照照,省得出了门就找不着北。”
“你放肆,你也配跟我这么说话!”
王小姐大怒。
姜卿意轻嗤,“你是不是真觉得皇位之下,就是知州了?”
王小姐涨红着脸就要反驳,却被王夫人眼疾手快拉了下来。
“是小女无状,夫人慢用膳,我们先回去了。”
“娘,您这是干什么!”
“快走!”
王夫人呵斥了一句,又小心翼翼看了眼俊脸覆着寒霜的越修离,有些脚软的拉着王小姐就跑了。
王小姐气愤不已,回了房间便开始发脾气,“娘,咱们都是知州家眷了,您那般忍气吞声做什么,没得短了我知州府的面子!”
“那二人,你不觉得不寻常吗?”
王夫人没进宫过,自然也没见过姜卿意和越修离,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那女子出口便谈及皇位,而且二人气度不凡,身上衣着更是上乘的料子,虽然身边没带什么仆人,看起来十分低调,但说不得就是京城里的王孙贵胄,轻易得罪不得。
王小姐却不以为意,“若是真的王孙贵胄,方才早就亮出身份了,依我看,多半就是个落魄世家罢了,否则怎么繁华的京城不待着,要往下走?”
一侧的仆妇也道,“最近并未听说京城有哪位大人物往这个方向来。”
王知州是个谨慎的人,他既动了姜家,自然会关注着京城的动向,以免有不对,他还有时间补救。
但这段时间,没有哪位宗亲贵族、甚至是世家子朝北边来。
王夫人轻轻皱眉,难道真是想多了?
王小姐体贴的上前为她揉太阳穴,“我看娘亲就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一会儿吃了饭后不如歇息会儿,这一路还远着呢。”
“你有心了。”
王夫人还是疼女儿,用过饭后,叮嘱她,“不论如何,你暂时还是先别去招惹那几人了,你若真是气不过,等到了地方上,叫你爹去查查他们身份,要只是不打紧的身份,你收拾也就收拾了。”
王小姐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乖巧回答,“女儿知道了。”
王夫人又叮嘱了她身边的人盯着些,下人们却暗自叫苦,她们这小姐是夫人最后一个女儿,自小捧在掌心里,又没真的进京城这等贵人云集的地方受过大人物的磋磨,一直骄纵的厉害,她们哪里劝得住哦。
然而王夫人可不管这些,小姐要是犯了错,肯定是要打他们这群下人板子的。
小人们满心苦水跟着王小姐出了船舱,才出来,王小姐就径直往二楼寻去。
下人忙劝,“小姐,您还是别去那儿了吧。”
“我凭什么不能去!”
王小姐冷哼一声,“我还要避让着谁不成?”
她们王家自上了这客船起,上上下下的人,不论是家里有亲戚在京城做大官的、还是巨商富贾,哪个不是特意来拜会,客客气气的?
下人们还要再劝,王小姐已经走了。
下人们只得匆匆追上去。
却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此刻也在三楼,而却厢房的位置距离下三楼的楼梯还不算远,所以方才他们主仆的话,全叫姜卿意他们听到了。
“啧啧。”
圆圆朝越修离投去一个‘蓝颜祸水’的眼神。
满满贴心的去给自己爹爹找了块面纱来,“爹爹下次出门,要不把脸遮上吧。”
越修离望着一侧看热闹的姜卿意,又看看乖巧体贴的女儿,一个爆栗子敲在圆圆头上。
圆圆两手捂着头控诉,“爹爹为何就打我!”
说着,小腿蹬蹬跑到姜卿意跟前呜呜叫,“娘,你瞧啊,爹爹心虚了就打儿子呀,没天理啦呜呜呜!”
越修离看着这个糟心的小玩意儿,都气笑了,放下手里正翻看的奏章,温柔笑,“爹爹是不是有半个月没有检查你的功课了?”
圆圆顿时不敢乱嚎了。
满满小身板做的直直的,“爹爹要查问我的么?”
“满满可背完了?”
“背完了。”
满满扬着漂亮的小脸,越修离目光温柔,“嗯,爹爹相信满满,这次便不抽背你了。”
圆圆人都傻了!
还有这操作!
满满她这半个月,明明跟着自己瞎胡玩,哪里背书了!
呜呜呜这不公平!
“爹爹,圆圆也背完了!”
越修离看着儿子那满眼‘你也别抽查我’,微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的后一句,是什么?”
圆圆结结巴巴,试图从小脑瓜里翻出下一句,可是、可是……脑瓜子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哇!
“呜哇——!”
圆圆哭得好大声。
傍晚,兄妹两到甲板上玩,圆圆还有些闷闷不乐,问满满,“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
满满认真思索了下,“当然没有。”
“当真!”圆圆期待。
满满点头,“爹爹只是更喜欢我而已。”
当然了,娘亲、暮雨姑姑还有好多姑姑和叔伯们,都说更喜欢满满,但这一点就不要告诉哥哥啦,哥哥好喜欢哭鼻子哦。
圆圆眼里果然浸满了眼泪,小小的年纪,还不明白世间的险恶。
就在兄妹两试图把甲板上跳上来的小鱼装到盛了水的盆里时,找了一下午的王小姐看到这两小只,眼睛一亮,立即叫人去拿了份从家里带的点心来。
王小姐笑着走近,问。
圆圆满满扭头,就看到高傲站在一边,满眼嫌弃的看她们捧在手里的小鱼。
“我们不吃。”
“谢谢阿姨。”
圆圆满满不喜欢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傲慢的阿姨,但他们是有礼貌的小孩。
两人小心放好鱼,让一侧的侍女帮忙端起,就要离开。
结果才走两步,就被怪阿姨拦住。
“你有事吗?”
满满问。
王小姐看着两人都没擦的脏手,嫌弃的不行,但还是强撑起一个笑,让下人把点心拿来,“这是用金丝小枣做的酥点,酸甜可口,寻常地方可买不到,你要不要尝尝?”
“是啊,光是这金丝小枣,就不是寻常人家吃得起的。”
捧着点心的丫环也跟着道,“这可是我家小姐特意拿来给你们的。”
圆圆,“哦,可以让开了吗,我和妹妹要回去了。”
王小姐满是傲慢等着她们惊讶、受宠若惊、喜不自胜的的表情微裂开。
“你们不吃点心吗?”
“可是我们没洗手啊。”
圆圆诚实道,“娘亲说了,不洗手就吃东西,要肚肚痛的,圆圆不想肚肚痛。”
满满跟着点头,不解问,“阿姨你不是很嫌弃我们手脏吗,怎么还迫不及待要我们吃你的点心呀?”
王小姐牙关都磨出声响了。
身后的侍女眼见这王小姐不对劲,上前挡住她,让人带走圆圆和满满,“我家小主子怕生,还请王小姐不要打搅。”
王小姐表情都要狰狞了,方才他们俩嘲讽我的时候,有半点怕生的样子吗,啊?!
眼看圆圆满满就要走了,王小姐心急之下,抬手便朝二人抓去,却不想这平平无奇的侍女居然一下把她给挡住了。
“你这贱婢,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动手,你怕是找死!”
王小姐抬手便朝侍女的脸狠狠抽下去。
王家的下人有心想劝,但想想每次劝的后果都是自己跟着一起挨打,又闭上了嘴。
况且,对方也就是个婢女,打了就打了吧……
唯独圆圆满满满眼兴奋,高兴的等在一边。
“好久没见青姑姑动手了!”
“期待!”
眼见那王小姐做得漂亮的手指甲就要狠狠刮烂青姑姑的脸,下一秒,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王小姐已经被青姑姑抓住胳膊,轻巧往后一推,王小姐便连退四五步才狼狈站稳。
青姑姑瞥一眼王小姐,“知州的官职的确不小,但王小姐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重。”
说罢,也不理会王小姐,忙带着热烈鼓掌的两小只回去了。
安顿好两人后,青姑姑便去找姜卿意认错了。
“你认什么错。”
姜卿意看着窗外滚滚波涛,“当初桑榆送你入宫来,就是保护圆圆满满的,你尽了你的职责,我该赏你。”
青姑姑跟桑榆一样,都是原来杀手楼的人。
但青姑姑比桑榆更惨,她因为爱上刺杀对象,被刺杀对象利用,导致她被杀手楼下了追杀令不说,还被刺杀对象骗走身心后,一包毒药毁了功夫,卖给了一个变态的老鳏夫。
老鳏夫不能人道,便对她百般折辱,后被青姑姑趁夜差点捂死后,又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后来几经辗转,才被桑榆找到。
当然,那负心人和那老鳏夫全家现在都成了肥料了。
而姜卿意也是看中她心性坚韧,遇到再大的挫折,也不会停留在原地自怨自艾,而是永远积极的在想解决的办法,所以桑榆推荐她入宫时,姜卿意查清过此人品性,便将其收入了宫。
隔了两年,又拨给了圆圆满满。
青姑姑望着主子,唇角浅浅抿起笑意,她如浮萍,可她这浮萍当得却并不低贱,主子信任她,小主子对她更崇拜喜欢,他们都不会不问是非对错的折辱于她。
“那王小姐或许是个麻烦,可要奴婢解决?”
青姑姑的解决,自然是丢到水里喂鱼。
姜卿意轻笑起来,“放过河里的鱼吧。不过你说的对,跟她同坐一船的确是个麻烦,等明日船只靠岸后,我们便重新换船吧。”
“是。”
青姑姑遗憾应下。
而此刻正跟王夫人哭诉的王小姐则莫名打了个寒颤,有种逃过一劫的阴冷之感。
“你听我的,别再去招惹他们了,今晚就睡在我房中,我亲自盯着你。”
王小姐不甘心,却也拗不过娘亲,只得应下。
翌日,船只一靠岸,姜卿意一家子便立即下了船。
王小姐站在甲板上看到那风姿绰约的颀长身影,激动的提着裙子便要跑下去,结果才到楼梯口,不知哪里飞来一枚小石子打在她的膝盖上,让她腿一软,当众便咕噜噜从楼梯滚了下去。
越修离淡定瞥了眼一侧的西舟。
西舟朝一侧的青姑姑嘿嘿一笑。
青姑姑谦虚的低头,仿佛没看见。
西舟挠挠头,看向越修离,“属下方才做得不对吗?”
越修离觉得西舟的脑子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他是替他这个主子解决了麻烦,却嘿嘿笑着去朝青姑姑邀功。
“主子,船已经包好了,是条小客船,但没有其他客人。”
侍卫过来道。
姜卿意带着孩子们又去码头附近买买买了一圈,才重新带着大包小包上了船。
重新坐上小客船,这旅程才有几分悠闲的样子了。
姜卿意叫人在甲板上支起一张小桌子,带着圆圆满满坐下,享用着采购来的美食,而越修离则坐在不远处,继续批阅奏章,时不时抬起头,看到正享受着江风与阳光,不知说到了什么,圆圆扮鬼脸,逗得姜卿意和满满大笑的三人,笑意蔓延进深深的眼底。
如今,那里一片光亮,再无黑暗。
夜里,下起了小雨。
好在船虽不大,但很稳,船夫也都是熟手,眼见风雨变大,便会寻岸边暂做停靠,待没有风险了再继续往前走。
这雨绵延三日,等到一路顺风而下时,还遇上了侧翻的大船。
满穿的客人和行李飘满江面。
不过这里离码头不远了,官府是个有经验的,早早安排人员在岸边救援,加上风雨渐渐停歇,所以并没有什么伤亡。
姜卿意和圆圆满满好奇的看着官府的一艘艘小船快速在江面救人,突然,圆圆指着某处大喊,“咦,那不是那个怪阿姨吗?”
许多眼睛齐齐看去。
王小姐身形一僵,此刻她正奋力攀上救援的小船,发髻全散了,头发蜿蜒狼狈的贴在脸上,衣裙也湿哒哒的,上船的动作更是不雅。
本来所有人都在忙着救人和自救,她这般,一点也不打眼。
可偏偏圆圆认出了她,大声喊了出来。
王小姐一条腿还在水里,一条腿正搭在船上,脸涨得通红,只恨不得立马再跳进这水里淹死算了!
水里,下人小心翼翼的劝。
王小姐到底是拼着一口气翻了进去,却为阴郁的气氛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圆圆笑得尤为大声,虽然很快被姜卿意捂住了嘴。
“不可笑人苦难。”
姜卿意教训了一句,才扭头看向王小姐,对上她那双恨得快要扭曲的眼睛,正要挪开,便听那王小姐放狠话,“别再叫本小姐遇见你们!”
姜卿意淡淡松开捂住圆圆嘴的手。
“但有些不知死活的人,不必遵循这一条。”
“哦。”
圆圆乖巧点头,朝王小姐点头问好,还体贴的问,“阿姨的金丝小枣糕肯定也掉水里了,她好宝贝那盒糕点,叔叔们给她捞捞,不然阿姨晚上要哭鼻子哦。”
“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那么宝贝吗?”
“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吧,一块糕点也当成大宝贝供着。”
人们快活的说笑着。
只有王小姐羞愤欲死,想争辩几句,又怕人笑话她跟个五岁的孩子计较,一时怒火憋在肚子里快要炸开!
“别再叫本小姐见到你们!”
看着非流而下的船只,王小姐放着狠话,紧接着,就见一道修长的玄色身影从船舱内走出来,淡漠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王小姐莫名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阴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可再定睛去看,只能看到模糊的船影了。
船只一日千里,圆圆满满只觉得船上每日吃鱼鲜,跟娘亲爹爹一起在甲板晒太阳的日子还没过腻,就到了姜氏一族所在的汉南县。
姜瑛的父母十四叔夫妇,和她亲弟弟姜隽早早在渡口等候。
待看到圆圆满满先跳下来时,十四叔夫妇眼睛一亮,等姜卿意和越修离下来,才略有几分拘谨的上前行礼。
“叔叔婶婶不必客气,快起吧。”
姜卿意将人扶起。
十四叔想到初次见姜卿意,那时她还是个瘦弱灵秀的小姑娘,一身的傲骨,虽被姜家老夫人压制着,却半点不折气节。
眨眼这么些年过去,她愈发灵秀美丽,举手投足间已是难掩的尊贵。
“一别好多年啦。”
十四叔有些感慨的哽咽。
十四婶有些嫌弃的把他扒拉到一边,有些怵俊美逼人的越修离,小心说,“那公子和夫人先去族里休息?族长最近受了寒,七叔的头七也在族中操办,来客不少,族里其他人实在抽不出空来迎接,还请公子夫人千万莫责怪。”
姜卿意知晓这头七肯定不好办,有了王知州那一招敲山震虎,这汉南县想攀附王知州的人,少不得要来姜家搞点事做投名状。
“无妨的,我们这就随婶婶回去。”
姜卿意看向越修离。
越修离没意见,来了阿意的娘家,自然事事都由她来拿主意。
十四婶见越修离这般顺从的样子,心底暗暗感慨,一剑退敌万里、贤明而又高高在上的君王,此刻却顺从宛若一只大猫。
‘大猫’察觉她的打量,淡淡看来。
十四婶对上那双幽深凤眼的一瞬,立即打了个寒噤,什么大猫,猛兽再温顺,那也是猛兽啊!
“这边请。”
十四婶赶紧道。
好在圆圆满满很快扑上来,一左一右围着她说话,不一会儿又被已经在军营历练得皮肤蜜色、一身漂亮小肌肉的姜隽一左一右抱起上马车去了。
十四婶望着这金童玉女,又是好一阵羡慕。
待想到自家原本要上京城大婚,此刻却孤零零在大牢的姜瑛,眼泪又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