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叔赶紧拿胳膊肘捅她,十四婶这才忍住眼泪,强行挤出一个笑来,“放心,我不会失礼的。”
十四叔红着眼圈,他们对姜卿意夫妇过来,抱着希望,但也不抱那么大的希望。
说白了,看似是王知州扣了姜瑛,可细算上去,那是新帝与越修离这位禅位太上皇的较量。
越修离已经离开朝堂,新帝却是稳坐皇位,还有谢尚书令那样强大的外家,这般的权力博弈,姜瑛一个小人物,哪能全身而退呢?
但下马车时,他们夫妇又变得高兴热情起来,半点不肯叫姜卿意为难。
姜家大门还挂着白绫。
宾客来来往往,姜卿意正打算不引人注目,走侧门进去,就听到里面尖锐的骂声。
“不识好歹,真的以为你家姜瑛是什么贞洁烈女?不过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罢了!”
“她就是关在大牢里,也不安分,到处勾搭男人,呵,等你们救她出来,怕是直接抱孙子了!”
“不可能?她都敢勾搭别人的丈夫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堪入耳的话一句句传来,十四叔夫妇脸色青黑。
十四叔撸起袖子就要进去,被十四婶含着泪拉住,却不防姜隽已经跑了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尖叫声。
“哎呀,这孩子!”
十四婶红着眼,歉意看姜卿意。
姜卿意摆摆手,“没事,我也去看看热闹。”
说着,让青姑姑和暮雨把探头探脑的圆圆满满先抱了下去。
越修离问,“可要我随你一道去?”
“夫君去处理其他事吧,这里我能应付。”能来姜氏族里闹的,必然不会是什么高官大妇。
“也好。”
越修离道,“我去寻本地县官拿姜家之事的卷宗。”
否则等着县官闻到味儿,恐怕就要将证据销毁了。
姜卿意点点头,待越修离一走,便跟十四叔夫妇道,“别怕,我们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提步便径直往里而去。
来时,姜隽已经被几个衙役给扣了起来,而他对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脸颊微肿,看来是被打了。
而少女身侧,还有个挽着妇人发髻,脸色难看的女子,与那少女五官有几分相似,看来是姐妹。
“姜隽,这是你自找的,你给我去大牢蹲着吧,这次我绝不会再帮你了!”
“我稀罕你帮我!”
姜隽呸了一声,气得那少女指着他,“你就是油盐不进,我非要让我爹拿鞭子抽你!”
“徇私枉法,也不怕你爹遭报应!”
“你——!”
少女气得不行,眼泪却盈满眼眶,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几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姜隽脸上,吩咐左右,“让他给我跪下道歉!”
“是!”
那几人应声,就朝姜隽气势汹汹的走去,直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且慢。”
众人扭头,就见一红裙女子缓步走来,步履间的气度雍容,让人下意识便要行礼。
几人回过神来,想质问,可面对她那张脸,连质问的语气都弱了些,“你是何人?”
“我乃是知府嫡女罗霜。”少女傲慢道。
姜家虽然跟京城有些关系,可京城远在千里,太上皇更是退位了,她爹却是新帝党的人,除非太上皇夫妇过来,否则他们可不怕!
姜卿意淡淡看她,而后将目光落在那挽了妇人髻的女子身上,“那你便是罗知府的长女罗宁了,你丈夫,便是此地上一任知府之子,方渐仁是吗?”
这一路,姜卿意已经将这里的消息探听的清楚。
也知道,曾经那个博然醒悟、却与姜家族学这群人渐行渐远的方渐仁,成了新知府的乘龙快婿。
罗宁微微惊讶,下意识的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也觊觎她夫君意图勾引,可再看姜卿意的脸……她这张脸,只怕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星星也要奔向她而来,那需要她去勾引。
“你是何人?”
“娘娘,你怎么来了!”
惊讶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于淡星终于从外赶了回来。
自从姜瑛出事,她便四处奔走,今日一大早更是去山羊县找罗宁的症结——驻守山羊县的方渐仁去了。
“娘娘?”
罗霜皱眉,“什么娘娘。”
姜隽哈哈笑起来,傲慢哼道,“自然是太后娘娘!”
满院子的人悚然。
这时,姜家几位叔伯也终于抽身赶来了,虽不明白为何众人这般对峙着,却还是赶紧先行了礼,“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是啊,真是太后,当年太后还是镇国公府小姐时我见过的!”
“拜见太后娘娘!”
这哗啦啦的一大群跪下,叫站着的罗霜姐妹格外显眼。
姜卿意淡淡挑眉,看向二人,“不跪?”
罗霜满脸不甘,被罗宁拉着跪了下来。
“除了罗霜姐妹,其他人先站起来吧。”
“不知臣女哪里做错了,太后娘娘要这样罚臣女姐妹!”罗霜不满的扬起小脸,“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滥杀无辜吧!”
姜卿意觉得她身上这份愚蠢,挺清澈的。
“当然。”
姜卿意含着笑,却叫周遭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那我们就来一句一句分辨你犯的错。其一,你当着哀家的面,掌掴哀家的弟弟,你可认错?”
“是他先打臣女的!”
提到这里,罗霜暗恨的看姜隽,“我又没招惹他!”
“谁叫你污蔑我姐姐的!”
“那是污蔑吗,本来就是姜瑛水性杨花,勾搭我姐夫!”
罗霜刚喊出口,就被罗宁拉住了。
但被于淡星带回来的方渐仁还是听到了。
这些年在山羊县勤勤恳恳做县丞,他整个人瘦了大圈,人也变得英挺起来,一双黑眸满是错愕,“勾引?”
罗宁微微咬唇,低着头不去看方渐仁。
她知晓方渐仁当年跟姜瑛差点在一起,金童玉女,多少人称颂当年他们这一群姜氏族学的学子。
就连她和渐仁大婚,姜瑛还特地让人送来了贺礼!
她清晰的记得,有无数次,夫君会看着姜瑛送来的贺礼出神,偏偏夫君还说那礼物是以前族学的学子一起送的,他只是在怀念从前的日子罢了!
她就是恨姜瑛,既然都要嫁人了,为何还这般水性杨花勾着别人的夫君不放!
既然做都做了,那也别怕人说!
“宁儿,到底怎么回事!”
方渐仁语气微沉。
罗宁撇开眼,根本不看他。
罗霜恼了,“姐夫,你还要为了姜瑛跟我姐姐生气不成!”
“我没有,你们不要胡搅蛮缠。”
方渐仁有些疲惫,看着罗宁,“我不是已经与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吗,我是真心娶你的,姜小姐与我私下里见面都没有过,你为何不信呢?”
“你让我信什么。她被关进大牢后,不是你偷偷让差役多多照顾?不是你看不得她吃苦,让送饭的人单独给她做饭?”
“那只是出于多年朋友之谊……”
“朋友?”
罗宁冷笑,“她就是勾搭着你不放,她都要出嫁了,还不知检点……”
“掌嘴!”
姜卿意直接打断他们夫妻间的哀怨。
她可以看在曾经那段族学时光,轻饶了罗宁姐妹,但这般直白的宣扬她心里的恶意,污蔑姜瑛,就休怪她不客气!
宫里跟出来的宫女,各个都是利落的人。
姜卿意话一出,上前便左右按着罗宁,狠狠几巴掌抽了下去,罗宁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太后娘娘!”
“当着哀家的面,口出恶言,毫无证据便污蔑女子清白,罗宁,你可认错?”
姜卿意居高临下,冷声问。
罗宁方才还硬气的背脊,顿时有些弯了。
罗霜却愈发憎恨的剜了姜隽一眼,姜隽却连个眼角也懒得给她,飞快跑到姜卿意身后狠狠出了口恶气!
“娘娘,是下官管教不严……”
“你当然有错!明知你妻子善妒,却纵容她放纵妒忌来害人,自己更是躲到一旁去清净,方渐仁,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什么长进!”
姜卿意毫不留情的斥道。
方渐仁脸色苍白,最终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跪伏在地。
罗宁见状,更加恐惧这位年轻的太后,她如此年轻,却为何这般不顾情面,心狠手辣!
罗霜还想争执,被罗宁死死按住,屈辱的低头,“臣妇知错。”
“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不该污蔑姜小姐的清誉。”
“她可曾勾引你丈夫?”
罗宁死死咬着唇,都要咬破了,才道,“不曾。”
“她可曾与其他男子有染?”
“臣妇不知。”
“你既不知,却敢到处嚷嚷,掌嘴。”
姜卿意一声,宫女再次出手。
啪啪的巴掌声,当着汉南县近半数有权有势的人的面,罗宁的自尊被全部打碎。
方渐仁没有阻拦,罗霜恨得狠狠瞪他,方渐仁依旧没有出声。
“至于姜瑛入大牢的事……”
姜卿意扫了眼在场各怀鬼胎的宾客,“太上皇此刻已经已经拿到相关卷宗了,相信很快,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在此之前,谁再敢乱传没有证实的流言,以亵渎哀家之罪,斩!”
什么,太上皇也来了!
众人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跪下,连声说不敢。
第五百五十六章 未婚夫
姜卿意看众人战战兢兢的模样,这才收敛气势,跟姜二伯道,“七叔公的灵堂在何处,我去上柱香。”
“娘娘这边请。”
姜隽殷勤道。
娘娘为他们姜家狠狠出了口恶气,这段时间以来,县城的流言都快将她们一家吞没了,爹娘夜夜焦心哭泣,白天还要强撑起来,让众人看她们问心无愧的样子,应付那些牛鬼蛇神。
谁想过居然会有这样狠狠打脸的时候!
真痛快!
他姐姐最是真诚的人,她才不会去做那些勾三搭四的事情,她明明都快要嫁去京城了,却被这件事耽误,也不知这桩婚事还成不成。
若是不成,姐姐她只怕要大哭一场。
姜隽心底无数念头划过,狗腿的扶着姜卿意走过时,听到方渐仁苦涩的一句,“对不起。”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以为他去山羊县,远离这里,罗宁就能放心,就能放过姜瑛,却没想到,她会变本加厉。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过我想,我姐她也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姜隽冷酷说完,就让人把罗家的人全部轰了出去。
以前忍让她们,是因为怕他们刁难在大牢的姜瑛,可现在,有太后和太上皇在,且看那罗知府还要不要脖子上那颗脑袋了!
“姐夫!”
罗霜不满的喊了声,盯着姜隽,咬唇,“你以后可别后悔,你就是求着我,让我带你去看你姐,我也不会帮你了!”
“不帮就不帮,你当我稀罕求你!”
“你——!”
罗霜气冲冲的骂道,“忘恩负义的小人!”
姜隽懒得理她。
罗家人很快被赶出姜家。
罗霜气得破口大骂,罗宁也沉着脸,“我们回去找爹爹!”
“宁儿……”
“你什么都别说了,难道我要白受这番委屈吗?姜家侵占良田,逼死无辜百姓,姜瑛为虎作伥的事,是证据确凿的,我爹可没冤枉他们!”
方渐仁抿唇,就是因为证据确凿,他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终,叹息一声,扶着罗宁上了马车。
姜卿意给七叔公上了香,也见到了这段时间因为过度劳累,而病倒的姜乘风。
但他的整体面貌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还带着病色,却看起来眼眸有神,整个人也英姿勃勃,听说于淡星为他定制了特殊的马具,他们时常一起出城纵马游玩。
“姜家的事你想必听说了。”
姜乘风笑道,“又要劳累你帮忙了。”
“但一家人,本就该互相扶住,不是吗?”
姜卿意问。
姜乘风微愣,而后笑起来,“是。”
我们是一家人!
退位的太上皇夫妇来了汉南县的事,很快便被罗知府告知了王知州。
王知州刚接回夫人女儿,还在听女儿抱怨这一路遇到的不知好歹的夫妇,再听罗知府的话,清瘦的脸上神情一边,问王小姐母女,“你说那对夫妇还带着一对双胞胎?”
“是啊!”
王小姐狠狠骂道,“看着漂亮可爱,却是一对魔鬼!等我再遇到他们,我绝不叫他们好过!爹,你可要帮我……”
王知州颤抖着一巴掌就扇在王小姐脸上。
王小姐都懵了,王夫人也怒道,“你做什么打女儿!”
“你们这对蠢妇!你们遇上的哪里是寻常人,那是太上皇与太后啊!”
王知州真的要骂人,寻常的宗亲勋贵,出门在外就算是要遮掩身份,遇到王家这般纠缠不休的人,一定会亮出身份避免冲突,毕竟朝堂势力纠缠,谁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可那两人却丝毫不把王知州的身份当回事,那还不足以说明,这二人贵不可言吗!
“你们这对蠢妇,若是能早些发现,传回消息来,我早就做了防备,岂会如今日这般被动!”
“听你们这话,还将人得罪狠了,这次不是你们不放过他们,是他们肯不肯放过我了!”
王小姐母女人都傻了,哆嗦着犹如落汤鸡,再没有半点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王知州看得生气,但生气归生气,办法还是要想。
京城那边还没动静,不知新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得早做准备才好。
既然上了新帝这条船,便要一坐到底!
王知州脸色一狠,招人过来低声嘱咐几句。
那人吓到,“可看太上皇和太后那样重视姜瑛,万一……”
“没有万一,只有死无对证,本官才进可攻,退可守!”
“是,小的这就去办。”
姜卿意此番回来,主要是为了探亲。
而王知州这事儿,说实话,一点也不麻烦,毕竟在新帝将姜家这事的奏章直接让人拿给越修离,就清楚新帝的立场了,王知州上蹿下跳,根本没戏啊!
不过傍晚时,姜家还是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姜卿意哄圆圆满满睡下后,出来,瞧见熟面孔,都要笑了。
“你是不是早就对姜瑛意图不轨?”
姜卿意问徐疏。
从来从容冷静的徐疏,此刻脸色微微泛红,“臣不敢亵渎阿瑛。”
“‘阿瑛’都叫上啦。”
“臣……”
“行了行了。”
姜卿意看他耳朵红了个透就知道,这厮只怕在姜氏学堂时,就真的喜欢上姜瑛了。
只不过那时候姜瑛成天跟方渐仁打打闹闹,人缘极好,而徐疏只是个靠姜家发善心才能入姜氏族学的寒门子弟,他自然是不敢肖想的。
可谁叫命运如此奇妙呢,方渐仁出事,疏远了姜瑛。
后来姜瑛入京城,又再次与徐疏有了往来,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
“你这次来是做什么?”
“一则来迎娶微臣的妻子,二来,奉皇上之命,为太上皇送来此物。”
说着,地上一卷圣旨。
姜卿意打开来,才见里面是加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只等越修离填上内容。
姜卿意笑笑,“也不知新帝党知道了新帝的心思,会不会气得当夜上吊。”
什么新帝太上皇,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独立,要大权独揽,要唯我独尊啊!
就他们瞎忙活。
“也行……”
姜卿意刚想让徐疏明早再去接姜瑛,就见越修离从廊下走来,身后是西舟带着的几个暗卫。
“出了何事?”
“今晚去了三波要杀姜瑛小姐的人。”
西舟无语道,“一波是罗宁安排的人,一波是罗霜安排的……”
他忍不住吐槽,“这对姐妹就不能商量一下吗?一起来多好,我们还出了两次手,未免其他人发现,还得收拾现场。”
“第三波呢?”
“王知州。”
越修离走过来,看了看空白圣旨,“伺候笔墨。”
“是!”
立即有人拿了笔墨来,越修离很快写完,将其扔给徐疏,“自己的女人自己去救,夜深了,不要再来打搅。”
徐疏立即恭谨应下。
姜卿意看他离开,忍不住跟越修离道,“今晚一定很热闹!”
“想去看热闹?”
“夫君不想看?”
“我更想看你……”
越修离话未说完,腰就被狠狠拧了一把。
当然,狠狠用力是姜卿意的感觉,而越修离只觉得小猫爪子在腰上挠过,“走吧,带你去看。”
越修离带她一跃入黑夜中。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夜色中火把的光噼啪燃烧着,随着人影走动而微微摇动,将人影也拽得狰狞。
罗宁脸色苍白的跟在罗知府身后,目光死死盯着此刻大牢里的姜瑛。
因为她的关系,姜瑛在大牢里并不好过。
即便有方渐仁出手,也顶多是让她没死在里面而已,但牢房潮湿腐臭,姜瑛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居然没有变得多狼狈,衣着算不是干净,却也整齐,端坐在里面,没有失了姜家小姐的气度。
罗宁真恨她!
恨她不知足,恨她下了大牢,还不死心的勾着方渐仁,她难道不知道方渐仁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吗?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罗宁心里深骂着,却知道姜瑛的事有了转机。
“爹,王知州怎么说?”
“不知。”
“不知是什么意思?”罗宁有些着急。
罗知府嘴里泛苦,“还能是什么意思,他不打算沾手了,要让底下的人顶罪啊。”
圣心难测,王知州这个上峰的心又何尝好测。
罗宁心中大惊,“王知州怎会如此!况且此事是他一手促成,他真以为他能全身而退不成?”
罗知府不想跟女儿说太多,“渐仁呢,让他过来。”
罗宁顿时明白自己爹在打什么算盘,脸色微变,“叫他来做什么。”
“你只管叫他来就是。”
罗知府看着女儿满脸不甘,有些后悔没有及时引导女儿,他的女儿聪明漂亮,却唯独被惯坏了,有些唯我独尊,分明他这个外人看来,姜瑛与方渐仁早就断了干系,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两人私下里几乎没有往来。
只不过两人都是重情之人,方渐仁曾经艰难的日子,姜瑛会让长辈出面帮扶方渐仁。
而方渐仁呢,也是个知礼数的,想要回赠情谊,也是请师长或上峰出面。
这两个年轻人,若不是因为这桩事,说不定罗家都能跟姜家成为好友,乘上这股东风。
可偏偏,她的女儿看岔了。
而他这个做爹的,一心想着站队投靠新帝党,放任她错上加错,弄到如今局面。
“去吧宁儿,出了事,自有爹担着,你跟渐仁以后……好好过日子。”
若是京城来的,只是区区一个徐疏,他或许还要挣扎一下。
可来的人,是太上皇啊!
是曾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万军之首,是那位算无遗策的太子,是那位手腕强横的帝王,这犹如天堑般的实力差距,让罗知府生不出半点挣扎的心思。
罗宁意识到父亲话里的诀别,眼泪唰的落下来,哭着就去找方渐仁了、
而角落,看到这一幕的罗霜眼眶都红了,扭头就让人拿了自己的鞭子。
“二小姐,咱们去哪儿!”
“去找姜隽!”
罗霜狠狠咬牙,“他们姜家敢动我爹和我姐姐,我非杀了他不可!”
下人想劝她,但罗霜已经一拍马跑出去了。
姜隽本来在安抚爹娘,听到有人来找,下意识的以为是牢房出了什么变故,立即赶出来,就见到了一条直接朝自己抽来的鞭子。
姜隽躲闪不及,狠狠挨了一下,胳膊上顿时染血。
“你有病啊,亏我当初还觉得你率真可爱,我真是瞎了眼!”
姜隽气道。
罗霜咬牙愤恨看他,“我当初觉得你是个好人,我才瞎了眼!姜隽,我警告你,你敢动我爹和姐姐,我便杀了你!”
姜隽也来气了,他素来不喜欢与女子计较,但不代表屡次被她打骂,他就一点儿也不生气!
“你爹和你姐如果出事,那一定是他们犯了大晋的律例!”
姜隽没好气道,“有太上皇在,有徐大人捧着圣上的圣旨在,他们要是想徇私枉法,你一家子早到河里喂鱼去了,你还能在这儿跟我嚷嚷?滚回去,我没工夫跟你耗!”
姜隽气冲冲的扭头要走。
罗霜急得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不能帮我求求情吗,求他们放了我爹和我姐姐,他们也是被人利用了!”
姜隽回头看着罗霜,抽回手,“我为什么要帮你求情?罗霜,你们污蔑我姜家侵占良田,抓走我族里的兄弟和我姐姐时,你们可曾留情?”
姜隽说完,仍旧要走。
罗霜眼看留不住他,气恨的骂道,“你敢走!走了我就跟你恩断义绝,终有一日我一定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姜隽停下。
罗霜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却见他冷漠的回头看她,问,“为何你话里话外,好似我辜负了另一样?”
罗霜一怔。
“我承认……”
姜隽道,“我们当初差点定亲,但你们污蔑我姜家时,婚事就叫停了,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曾辜负你。罗霜,我希望你记清楚,我与你从未有过什么情谊,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罗霜开口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居然翻滚几次,才尖锐的冒出来,“你敢说,你不曾喜欢过我?”
姜隽沉默了一下,淡声,“或许那份感情差点变成喜欢,可幸好,它没有来得及变。罗霜,别再来找我了。”
姜隽转身走了。
罗霜却真的慌了!
她一直笃定,姜隽是喜欢她的,她当然也不讨厌他,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羞辱他、打骂他,可她从未想过真的把他赶走啊!
“姜隽,你滚回来说清楚!”
“姜隽!姜隽!”
“姜隽,你回来,我们说清楚!”
即便罗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但回应她的,只有姜隽渐渐消失的背影。
罗霜失魂落魄回到罗府时,罗知府和罗宁已经被抓起来了,而姜瑛则被她的未婚夫扶着,从大牢里一步步走出来。
即便被磋磨这么久,姜瑛的脊梁依旧是直的。
方渐仁此刻也终于赶来,看到了与徐疏相互扶着的姜瑛。
好些年不见,当年族学里最孤僻也最聪慧的学生,而今已经是朝廷的栋梁,一表人才,翩翩君子,姜瑛也出落的更加清丽动人,一双坚定的双眼,丝毫不为冤枉和苦难所湮灭光辉。
他从未觉得,这两人这样般配过。
他们也看到了方渐仁。
姜瑛停下,徐疏便也跟着停下。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亲一口
说起来,徐疏与方渐仁不算熟悉,还是后来方知府出事,方渐仁这个纨绔二少表现出了不俗的觉悟和担当,他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同学的。
“我知道这件事,你没有参与。”
姜瑛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假公济私,查出来事实是如何,便是如何,我不会挟私报复。”
方渐仁原本想要开口求情的话,此刻已经说不出来,只能深深一拜。
姜瑛侧开身没有受他这礼。
徐疏牵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下,“阿瑛,回去吧,我替你上药。”
姜瑛脸颊微热,忍不住嗔怪的瞪他,大庭广众的说什么呢。
徐疏仍旧是翩翩君子的书卷气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姜瑛与他携手离去。
罗霜想冲出来,被方渐仁提前安排的人手按住了。
一夜,在汉南县只手遮天的方知府被下了大牢,而罗宁也因刺杀未遂同样下了大牢。
夜色掩映中,姜卿意饶有兴致的瞧着这些已经成长了的少男少女们,不由跟越修离说起当初来汉南县上族学时八卦,说起当初意气风发的一群人,不由心生展望。
“这天下尽是这样志存高远的读书人,我们还要办更多的学院,培养更多这样的年轻人,那我大晋,何愁不能千秋万代,代代清明盛世?”
“我会写信给新帝,让他努力的。”
姜卿意想到新帝为此抓破脑袋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对了,那王知州怎么办?”
姜卿意刚说完,西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嘻嘻道,“王知州连夜要逃,被主子提前安排的人拦下了,此刻就在家里彻夜难眠呢。”
新帝的意思都表明了,那越修离当然也不会留情。
“这些自有徐疏处理,我们该回了。”
“嗯。”
姜卿意打了个哈欠,夜色深了,一切,等明儿再说吧。
姜瑛和姜家被带走的几个族兄弟都被放了回去,姜家人今晚是没瞌睡了。
姜隽更是围着姜瑛转,对徐疏一口一个‘姐夫’,喊得半点没有磕绊。
“对了姐夫,这次你都来了,是个什么打算?”
他们说的,当然是徐疏与姜瑛的婚事。
徐疏轻笑,“我家中只有老母亲一人,且我老家也在汉南县,我已与母亲说好,就在汉南县举办婚礼。我母亲也已经在来的路上,只是她年纪大了,走得慢些,过几日才到。”
“那可好!”
十四叔十四婶高兴的不行,恨不得立马就去操持婚礼。
还是姜瑛冷静些,打发她们先去睡了。
等房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徐疏才问她,“阿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嗯,你过来。”
徐疏半蹲在他身前,仰头看着已经洗漱收拾得干净,却难掩苍白的姑娘,“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