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众人斗志昂扬离去。
暗处,谢景确定逍遥王的人追上去后,朝身后的小兵道,“通知蓝溯,上套了!”
“是!”
逍遥王带人紧追上去,他们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冲上来就是为了拖着大晋的队伍一起死,所以一时间悍勇无匹,杀的晋军嗷嗷叫。
但这群晋军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子,居然一个劲儿的往前跑,丝毫不停下跟他们打。
大梁士气大增,大骂大晋的兵是胆小鬼。
但任凭他们怎么羞辱挑衅,大晋的兵就是一刻不停的跑。
跑到最后,一开始的副将都察觉出问题了。
逍遥王早早就喊停了,可战意上头,他根本喊不住,即便砍了两个更加上头的副将,也依旧没止住。
等到他们都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被带入了一片更大的峡谷,而峡谷四周,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没多久,举着火把的骑兵立满山头。
姜乘风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上战场,带的还是金国的骑兵,但这不妨碍他为国尽忠!
“杀!”
“杀啊!”
金国善骑,铁蹄踏下来,而越修离也带着晋兵折返绞杀。
逍遥王拖着病体,被几个心腹护住往山林内逃。
“王爷快走,只要您活着,大梁就还有希望灭晋,一统天下!”
逍遥王身上带着伤,大病未愈,往前跑着,没跑几步,身后的心腹就被箭支射中扑倒在地。
不知何时,吝啬的天际漏进来几缕阳光,穿过重重树影,落在这落满枯叶的林子里。
能不死,逍遥王当然不会选择死。
可就在快到山林边缘,进入他早就备好的密道时,提着染血长剑的越修离已经驾着一匹高大俊美的马儿,等在了那里。
“保护王爷!”
“不必了。”
事到如今,逍遥王并不似下属那般惶恐与不安。
他理理衣襟与发髻,优雅的笑看着越修离,“想不到我们师徒,最后还是落得这样下场。”
“逍遥王想要算尽天下人心,却拿我大晋做试炼场,不该早想到会有今日么?”
从逍遥王入大晋开始,他就开始算计。
越修离、德妃、宋雪、姜淮等……那些被他盯上的人,都在他的算计中,像一枚被他掌握生死的棋子,由他随意拨弄。
大梁的扶尘聪明绝顶,一开始,也是他与大梁陛下一起,布下了针对先帝、针对大晋龙脉与十万大军的局。
但逍遥王,绝对是青出于蓝,不但接下了扶尘的局,还做得更加残酷!
“那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啊。”
逍遥王仍旧噙着笑,“是她们自己嫉妒、怨憎、爱不得、求不到,又短视,愚昧,落得那般下场,都是他们罪有应得不是么?”
越修离看着他仍旧以睥睨俯瞰这人世间的模样,薄凉的唇角漫起丝冷笑。
“人心是有很多缺憾。”
越修离淡声,“可仍有数不清的人会看清自己的缺憾,成为驱动自己向前的动力。短视也罢,愚昧也无妨,只要他们没有主动选择作恶,那他们就仍是好人,而不该被你判了死罪,让你诱导他们去作恶,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逍遥王,你太自傲了。为何,是因为你是天阉吗?”
越修离问。
这仿佛逍遥王的死穴,他脸上的笑容崩散,阴冷的看着越修离,随之一笑,“你是怕我也诱导出你的劣根,让你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吗?这应该很容易,只要你那好皇后母子双亡,你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大的疯子,大晋最大的毒瘤。”
越修离握紧手里的剑,“你做了什么?”
逍遥王冷笑,“你求本王,本王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然而她还没等到越修离低头,那柄杀了他无数将士的长剑,也同样穿透了他的。
“你是天阉,所以你嫉妒这世上所有人。”
“你怕人嘲讽,怕被人看不起,所以爱不得又求不到的人,从来都是你。”
“逍遥王,你才是那个最愚昧怨憎的人,从今以后,你便留在这寂静无人的荒野里,发烂发臭,变成一抹无人收容的孤魂野鬼吧。”
越修离拔出长剑,血珠溅出的一刻,逍遥王轰然倒地。
他听着雪水融化,看着曾经想要拉到地狱,让他如同自己一样发烂发臭的学生,迎着清晨最明亮的太阳,被赶来的大晋将士簇拥、欢呼,唇角不由浅浅勾起。
原来这世上,生来就在地狱的人,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皇上,逍遥王死了。”
有副将过来道。
越修离回头看了一眼,“不必管了。”
这林中野兽,想必也饿了许久了。
“是!”
将士们欢呼雀跃,终于打赢了这一仗,从此以后,别说周围蛮夷,就是大梁,至少三十年内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越修离回到营帐后,照例大行封赏,姜乘风也因为这最后一战,擢升为有品级的武将。
这对于身体已经耗空,以后根本无法再骑马的姜乘风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奖赏!
而夜里,越修离将北风蓝溯等人叫来,好好吩咐了他们接下来如何收尾,如何应对大梁的残兵等,便连夜启程,直奔京城。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大雪封路,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
但朝廷有序的开仓放粮,很好的解决了流民问题,没有再造成混乱,再加上边境逍遥王战死的消息,大晋上下一片欢腾,就连各地富户们也在悬壶院以及学院学子们的号召下,主动捐棉衣捐粮食,使路无遗骨。
大晋之像,欣欣向荣。
雪化后,姜卿意扶着苏袖的手,慢慢在花园散步。
战事稍歇,可郁闻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半个字传回来,而前不久,小阿鸾也和流云剑离开了。
苏毅看苏袖一切安好,最近也打算回郑国一趟。
姜卿意不知怎么安慰苏袖,便只能时常叫她过来陪伴在一起,有范稷和赵念之围绕在侧,还有张婉如和桑榆等人,苏袖表面上看着一切都好。
“等到开春,娘亲可要去雾山观看看,那里……”
姜卿意话刚说完,一个小宫女不知怎么端着热茶匆匆走来,撞到了姜卿意身上。
姜卿意为了护住肚子,只能往后倒下去,当下便腹痛难忍!
“娘娘!”
暮雨大惊,立即让人将这小宫女拖了下去,“看起来!”
“先回宫!”
姜卿意本还想安慰苏袖几句,却实在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刚回到寝宫,就感觉要生产了。
“这可如何是好,还不到时辰啊!”
“都说不到时辰的孩子生下来也活不下来,娘娘怀的还是双胎,这可怎么办!”
宫人们焦急的团团乱转。
苏袖的指尖也发麻,但还是凭着一口气吩咐,“安排人去请太医,稳婆早就请好了的,直接叫来,准备接生。”
宫人们见有主事人在,好歹冷静下来,飞快的去做事。
暮雨也从巨大的恐惧里清醒过来,帮着苏袖迅速做安排。
好在这些都是提前预备好的,并不容易出差错。
没多久,谢太后也来了,帮忙掌控了全局,且为了避嫌,都是让苏袖在内殿,自己留在外殿坐镇。
姜卿意在一阵一阵涌来的疼痛中,也短暂失去了意识。
但这种昏迷很玄妙,就好像清晰的知道,自己进入了梦中。
梦里一片虚无,却有很是玄妙的乐声,安抚着她身上的疼痛与紧张,让她隐约觉得很熟悉,她细细看去,远远的,好似看到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那是……
姜卿意心口狂跳,快步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与他之间仿若有一道天堑无法逾越。
姜卿意想叫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自己流泪。
是他,一定是他!
或许是她哭得太悲伤,他终究不忍,回过头来,却仍旧只是遥遥看着她。
那是一张历经岁月沉淀、仍旧俊美,轮廓却更加成熟温润的脸,幽深如深渊的眼眸含着深深压抑的复杂情愫,那是他掩饰压抑了一辈子的爱慕与欢喜。
他是上辈子的越修离。
他看着悲伤的她,微薄的唇瓣浅浅勾起,“回去吧……”
姜卿意用力的想要越过屏障抱住他,却只觉得一阵大力将她拖走,清醒前,只看到他的最后两个字的唇形——‘吾妻’。
回去吧,我的妻子。
回到你已经变得完美的人生中,不要再留恋我,不要再思念你这充满欺骗与痛苦的一生。
姜卿意哭着睁开眼,身边是焦急的苏袖。
“阿意,还疼吗?忍一忍,做母亲,都要经过这一遭的。”
苏袖安慰着,“快拿参汤来!”
姜卿意泪如雨下,“娘,好疼啊。”
浑身疼,心脏也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样疼。
可身体里却像是被人注入了一股力气,她不再似开始那般虚弱,让她能有足够的力气熬下去!
越修离直觉不对劲,仿佛他再不回去,就会让他后悔终生!
下属见他面覆寒霜,岂敢再拦,飞快牵了马来,越修离留下一句话,飞快上马直奔京城而去。
随着皇后生产,锦衣卫也迅速防守起来,不许任何无关人等靠近栖凰宫。
任何送入宫中的东西,都要经过细细检验,确定没问题才会送进去。
得到消息,宫外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陆庭黑着脸出去,准备驱散宫外闹事的人,可到了宫外,却愣了。
数以千记的百姓手执长香,跪在宫门外,为皇后娘娘祈福,且不断有人加入,眼看宫门口已经跪不下,都跪到长街上去了。
“大人,可要驱赶这些人?”
“看着些,别叫他们闹事。”
陆庭嘱咐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朝中保守派官员们得知此事时,也沉默了许久,他们既想不通皇后区区一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得民心,明明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这般不贤惠,不大度,不知道为皇上纳妃、不知道劝皇上多生皇嗣的皇后,实在很不合格。
可他们没资格、也没能力去左右民意。
就算他们有心思要去搞事,几乎安排的人还没出府,就被锦衣卫的人给摁住丢诏狱了。
不过这其中,仍旧不乏死不悔改的。
毕竟皇上不在京城,只要皇后在生产时,一尸两命,皇上为了皇嗣,为了大晋的未来,还能不重新迎娶皇后,纳娶妃嫔?
等到了那时候,自家的女儿便有了机会,而家族也可从此一飞冲天。
富贵险中求,想要泼天的富贵,自然也要有泼天的胆量!
况且在他们看来,自家的女儿温柔贤惠,美丽大度,是照着女德妇容严格教养出来的,可比皇后强上数百倍!
陆庭望着抓住的,一波波试图往栖凰宫动手脚的人,脸黑的难看。
“首辅和尚书令来了吗?”
“来了。但天色已晚,他们不便入内宫,都在外面候着呢。”
下属担心道,“况且,他们也威慑不了那些发了疯的人。”
后宫空悬,只有一位皇后。
皇后这个位置,实在太诱人了。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
锦衣卫是厉害,也忠心,但架不住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有人要搞鬼,他们哪怕一错眼,就可能出了纰漏。
更要紧的是,他们只是锦衣卫,没有直接处置这些大人的权利,顶多抓进诏狱,可没有主子发话,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陆庭拧着眉头,想去再讨一道姜卿意的口谕,可刚走到栖凰宫外,就听到她痛苦的叫声。
生孩子如鬼门关走一遭,更何况娘娘还是双胎。
陆庭正纠结着,一抹人快速从另一头走来。
“大人,宗亲说她们有几个厉害的稳婆,要亲自送来给皇后娘娘!”
“快拦下!”
“拦下?若是皇后娘娘和皇嗣出了事,你们是不是要跟着一起掉脑袋!”
走来的宗亲是一支在太上先帝时就分出去的旁支,按照三代便削爵的规定,他们的下一代便不能继承王爵,等同彻底跟皇室划清干系了。
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太后有令,不许尔等再入宫,谁放你们进来的!”
“我等宗亲还担心谢太后不轨呢!她膝下有六皇子在,且之前就做出过用假皇后掩饰真皇后行踪之事,谁知她如今是不是还存着不臣的心思!”
那群宗亲义正严词道,“谢太后到底姓谢,我等才是‘赵’姓皇族,你如今百般阻拦,莫非已经跟谢太后联手,想要谋害皇后娘娘了!”
陆庭顿时被扣上个大帽子,只能沉声拦在宫门口。
宗亲们也不管他是不是拔了刀,就直接往栖凰宫里闯。
陆庭又不敢真的伤了这些皇亲,否则朝臣们能参死他,只能让锦衣卫成人墙,堵住这些人。
这些宗亲见状,顿时大嚷起来。
“皇后娘娘,臣妇带来了更好的稳婆,请您放我们进去!”
“是啊皇后娘娘,我等是您的叔伯亲人,绝不会害您,反倒是谢太后,您要小心啊!”
“娘娘,久生不下,可能母子双亡,快让我等进去!”
“娘娘,小心失血过多啊……”
这些人从开始的求见,慢慢的就变成了一句句的恐吓。
产房中,稳婆们的脸都气绿了,如何能这样吓唬一个危险的产妇!
苏袖立即让人去找谢太后,得知谢太后已经亲自出马当场掌了几个宗亲的嘴了,却还是拦不下这群宗亲,也不由焦急。
回头看着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的姜卿意,只能牢牢握住她的手,“阿意,没事的啊,别怕。”
姜卿意有心安慰,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陡然一静。
产房的人莫名觉得诡异,这时,有小宫女跑进来欣喜告诉姜卿意,“娘娘,圣上回来了!”
“当真?在哪儿?”
“圣上风尘仆仆,已经去洗漱,待洗漱完便会即刻过来!”
姜卿意想到那个梦,再度生起勇气,也是这时,稳婆高兴不已,“娘娘,再加把劲儿,快出来了!”
姜卿意喝了口参汤,再次用力。
等越修离赶来时,产房里已经满是欣喜的声音和婴儿的哭声了。
他不顾门口宫人的阻拦,径直进了产房。
稳婆见状,先是惊了一下,但想到民间那些传闻帝后感情和睦的话,也不再废话,抱着两个孩子过来,正要叫越修离看看。
越修离只瞥了一眼,说了声‘赏’后,便快步到了床边。
确定姜卿意还活着,只是精力耗尽后,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生下来了吗?”
“嗯。辛苦你了。”
越修离沉声。
姜卿意望着他身上还沾着水汽,头发都未擦干,有些担心这大冷的天他要受风寒,却再说不出一句话便彻底昏睡过去。
“阿意!”
太医们听到这满是杀意的一声,腿肚子都在打颤,“皇上,娘娘只是太累了,等睡一觉就好了。”
“是啊。”
苏袖也道,“还请皇上先出去,让宫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吧。”
就算是为了姜卿意的体面,也不能叫越修离这样大喇喇的在这儿旁观,虽然越修离并不会因此而留下所谓的阴影。
但苏袖都开口了,他再不放心,也只得老实去隔间呆着。
第五百四十五章 圆圆满满
暮雨见状,令宫人往隔间多放了几个炭盆,免得自家娘娘恢复了,皇上倒是病倒了。
稳婆本想再把孩子抱给越修离看看,谢太后见状,轻笑摇头,“算了,你们先伺候皇上歇下吧,那眼下的乌青,叫你们娘娘醒来瞧见了,怕是又要哭了,月子期间可掉不得眼泪。”
越修离无法拒绝这个决定,去不肯去主殿,就在隔间榻上睡了。
姜卿意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也没有做梦。
醒来,房间里烧着热融融的地龙,暖和的好似初夏。
她刚睁开眼,苏袖便过来了。
“阿意!”
姜卿意看着娘亲眼中布满的血丝和明显哭过的微肿的眼睛,不由笑起来,“娘亲不是说女子都要经过这一遭吗,怎么还哭了?”
苏袖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知道是一回事,可是看女儿受苦,又是另一回事。
女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哪能不心疼?
“我做梦了,好像还梦到皇上回来了……”
“阿意只当朕是一场梦吗?”
越修离从隔间过来。
姜卿意看着眼前年轻的、带着锐利锋芒的男人,眼眶不由再次一湿。
苏袖已经带着宫人退下,越修离上前擦去她的泪珠,“对不起,是朕回来了晚了。”
姜卿意摇头,握着他的手,却无法忽视他掌心新多出来的几道伤疤,那是他从战场九死一生留下的。
“孩子们怎么样?”
姜卿意转移话题,目光也柔软下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越修离:……忘了看。
“很可爱。”
他说,“都像你一样漂亮可爱。”
“真的吗?”
“真的。”
越修离认真的说,毕竟他和阿意生下来的孩子,丑的可能性不大吧,就算是隔代遗传,不论是母后还是先帝,亦或是苏袖和姜淮,样貌上都是无法挑剔的。
姜卿意期待不已,即刻叫奶娘把孩子抱来瞧瞧。
等瞧见那两个皱巴巴、皮肤泛红的孩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与自我怀疑。
尤其旁边那个胖些的哭了,嗷呜着大嗓门,皮都皱起来,那叫一个丑。
“像我一样漂亮可爱?”
姜卿意问。
越修离同样久违的说不出话,孩子是在岳母眼皮子底下抱出来的,不可能是别人的。
奶娘没想到这对神仙一般的夫妻会集体沉默,半晌,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个模样,可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皇上和娘娘别急,很快他们就会长开的。”
“而且看小公主和小皇子这眉眼,绝不会丑的!”
越修离一顿,“皇子和公主?”
姜卿意也惊喜了下,而后无语的看向越修离,所以你回来,压根就没看咱们孩子,对吧。
越修离轻咳一声,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照顾,才握住姜卿意的手,诚恳道,“阿意想过给孩子的名字吗?”
“大名还没想,小名倒是有了。”
姜卿意笑道,“就叫圆圆和满满。”
不论是女孩男孩都不违和,而且皇子公主要到六岁才能上皇家玉碟,大名倒是不着急取。
越修离也觉得不错,不过还是立即吩咐礼部准备公主和皇子的名字。
“可是要到六岁……”
“不必。”
以前是宫内皇子公主数量太多,又有许多根本活不到六岁,才有这样的规定。
可他不一样,他不会有特别多的孩子,也不会让他的孩子活不到六岁。
姜卿意没有拒绝,又问起那几个宗室。
“没事,他们想通了而已。”
越修离轻描淡写的说,只不过想通的方式是脑袋落地罢了。
当然,这般血腥的话,就不必告诉阿意了。
与大梁的战事告捷,后面虽然有小股的军队时不时来骚扰,却被留驻的北风和谢景带人很快杀了回去。
此番战事中,又冒出了不少有为的年轻人,越修离好好提拔了一番。
朝中有些小心思的官员,也很快发现,自己不是悄无声息的被贬,就是被调去了那等苦寒之地,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朝中那些还想以皇嗣为由,劝越修离纳妃的人,很快就被越修离给他们家女儿或是侄女指了婚事。
如此几遭后,再没人敢废话了。
眨眼,便到了圆圆满满的满月礼。
姜卿意不想大办,便只邀请相熟的人家入宫庆贺,礼部也在这时呈上了孩子的大名。
哥哥圆圆取名赵祈晏,妹妹满满取名赵祈清。
河晏海清。
已经满月,两个孩子迅速从皱巴巴变得白胖,哥哥像极了姜卿意,一双圆溜溜的眼眸机灵极了。
妹妹稍瘦弱些,肖似越修离,吃着哥哥的拳头。
进宫恭贺的人,无不夸赞这对孩子漂亮。
越修离很满意,很高兴,很与有荣焉,众人就没见过情绪那般外露的皇上。
张婉如和桑榆好意思总去瞧那对孩子,赵念之和范稷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可惜每次要碰一碰,就被小阿鸾护犊子似的把他们的爪子拍开了。
“听闻大梁再过不久就要来签订和平协议了。”
张婉如消息灵通,“大晋和大梁终于能止战了。”
桑榆还挺怀念在大梁的那段日子,想着等北风休沐了,她们在一起去大梁走走。
这场满月宴上,姜卿意还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池首辅的孙儿池则述。
当年他调离京城赴任,如今是任期满了回京,且任期很优秀,所以此番宫宴,池首辅也带他来了。
他身边有一个年岁相当面带羞赫的少女,姜卿意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跟桑榆畅想下次再出远行的事。
“池公子。”
那少女察觉池则述的分心,其实从他过来开始,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池则述收回心神,又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
他不能再任性,祖父膝下唯有他一个嫡亲的孙子,父亲已经让祖父断了肠,他不能再做这种事。
池首辅看他与那位小姐相谈甚欢,也微微松了口气。
满月宴结束。
姜卿意腰酸得厉害。
即便是出了月子,也要好好养一养,趴在床上叫暮雨来给她揉一揉,但很快,她便察觉给她揉的人换了一个。
她吃吃的笑抱着软枕,“皇上夜里还想去泡冷水澡?”
越修离在她腰上稍稍用力,姜卿意便忍不住轻哼出声。
“月子总有坐完的时候。”
越修离不急,细细替她疏散着淤堵的经脉,他细细问过太医,如何让她恢复身子,别因为生了孩子而损了自身,当然不会在此时急色。
但休养,总是有尽头的。
姜卿意微微僵住,乖乖闭嘴享受当今大晋陛下的伺候,再不敢挑衅。
“对了,诏狱那边,你可要去一下?”
姜卿意问,毕竟越弘深还关在那里,虽然没死,但也够呛。
姜卿意又把永清伯府和周嫱的选择告诉了他,“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决定,我也答应了周嫱,不会再让越弘深走出诏狱,皇上不必觉得有心理负担。”
越修离沉默了一瞬,才应下,“嗯。”
越修离等姜卿意歇下,才出了宫殿。
陆庭出现,“皇上。”
“抓到武安侯夫人了吗?”
“已经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了。”
“不必让她进京了,告诉她,她与越弘深只能活一个,让她自己选。”
说罢,径直往诏狱而去。
诏狱之所以令朝中人畏惧如虎,便是里面的可怖的刑罚。
地面上已经是洗不干净的黑红血迹,刑讯犯人的惨叫不断传来,越修离踩着摇晃的火光,走到监狱深处,看到了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越弘深。
“越世子,皇上驾到!”
越弘深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抬起头。
越修离抬手,其他人自觉退下。
“表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你带我出去吧!”
越弘深哭得一脸鼻涕眼泪,“我错了,我再也不回京城了,看在我爹爹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越修离看向他,想从他脸上看出半分舅舅的影子,可惜,舅舅不论何时都是英勇无畏的,他生不出这种懦弱的儿子。
“你有两个选择。”
越修离道,“要么躺在棺材里被抬出去,要么,永远活在这里。”
越弘深愣住,哭着问,“为何,你看在我爹爹的份上……”
“朕给你们母子的机会不多吗?”
一次次放过,可这对母子却一次次来试探他的底线。
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阿意身上!
越弘深怂了,看着不论他怎么哭求都无动于衷的表哥,缩着脖子重新躲在角落里。
即便是赖活着,他也不想死,他不要死。
越修离更加失望。
如果越弘深选择宁愿死了被抬出去,而不是苟活在这里,他兴许还会给他最后的体面。
越修离没有久留,他并不是来搭救武安侯府的,他只是不想阿意替他背了这恶名,既然要解决越弘深母子,那便由他来!
很快,锦衣卫那边就传来消息,说白慎娘想见她。
“看来她还没有做好决定?”
“她说要见过您后再做。”
“不必。她若不想做选择,便朕替她做了吧。”
越修离淡声。
锦衣卫微微一顿,明白了这位帝王的意思,领命退下。
城外囚笼中。
白慎娘衣衫潦草的盘膝而坐,看着外面的天。
又下雨了,细细的雨丝浇落在人脸上,带着沁人的凉意。
她犹记得,初次见到侯爷时的景象,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那时她还只是个被厌弃的私生女,而侯爷英武尊贵,受人敬仰,身边更有关家小姐那般的高门大户千金围绕。
他那样的不同、那样的不落凡尘,最后却弯下腰,朝她伸出手,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共度一生。
侯爷死的那几年,她每天都很浑噩,总觉得一睁眼,就能再见他。
可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她开始恨,很朝廷、恨皇帝!
但这些是她够不到的存在,所以,她接受皇帝的利用,成了磨砺他儿子磨刀石。
她狠得下心,她也恨那个孩子!
凭什么侯爷都死了,你却还活着!
她磋磨他,又总在不恰当的时候,倾注上原本该留给自己儿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