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们为何会疏忽怠慢呢?
还不是因为昭妃对三皇子冷淡疏远,不上心。
宫中向来踩低捧高,就算是皇子公主,不得宠,没人撑腰,一样是会被奴才欺负的。
被怒斥了一句,杨妃脸色也不好看,加之她本来身体也不是很舒服,出了这事儿,也是又气又急的,这会子面上就有些发白。
扶着丫鬟的手,一只手覆在小腹上,紧咬下唇,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见状,方玧才快步上前,低声道。
“皇上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命太医快快救治三皇子才是,杨妃有孕,恐怕也是受惊慌乱的,别动了胎气才好。”
听着方玧的话,又看一眼面色不大舒缓的杨妃,裴曜虽脸上依旧阴沉,但好歹先压住了火气。
摆手让杨妃去旁边歇着,让太医抓紧诊治。
这回倒不是方玧好心解围,只是怕杨妃这肚里本就不稳当,遭裴曜训这么一下,受惊小产了。
那这样一来,裴曜必定对杨妃生出愧疚之心,那可不就与方玧原来的计划,背道而驰了么。
她呀,得保着杨妃这一胎好好的,到最后一刻呢。
收起心思,目光望向榻上,就见瘦小的三皇子,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双目紧闭,嘴唇青紫,面色白的像涂了厚厚的面粉。
但好在,还有呼吸。
奴才们捞起来的算及时。
不过这么小就受这么一场罪,也确实可怜。
没坐多久,皇后就到了。
扶着高高隆起的孕肚,面上也是严肃里带着担忧。
“情况如何了?”
瞧见方玧,皇后先压低了声音询问。
方玧面带忧容的摇了摇头,“还昏迷着呢,太医说呛水又受了惊吓,加之身体原就不好,恐怕情况不妙。”
裴曜忙摆手,“你有孕,身子重,不要拘礼。”
他这么说,皇后也没太客气,扶着敏思的手站了起来。
而后柔声道,“臣妾来时,带了几粒护心丸,是臣妾母家从名医手中求来的,臣妾想,或许用的上。”
语罢摆了摆手,让大太监严礼将东西拿上前。
裴曜看了一眼便沉声吩咐。
“洪正,拿给太医瞧瞧。”
后者应声,接过丸药,快步走向了守在床榻边的太医。
太医看过后,表示这是极难得的好药,三皇子如今呛水后,心肺受损,服用此药是合适的。
得了这话,皇后面上也稍松缓了几分,而后才被裴曜安排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众人等了一会儿,以常侍奉杨妃的吴太医为首,三四个太医才一起出来回话。
“皇上,三皇子被救起的尚算及时,呛水不算太严重,但池水冰冷刺骨,三皇子体弱,恐是寒气入体了,大约,日后肺上会有些问题。”
“能调养好吗?”
听到这话,裴曜的眸子瞬间就暗了下去。
吴太医低下头,旋即又摇头,“肺上的损伤,基本都是养不好的。”
而此刻,坐在一旁的杨妃猛的站了起来,快步上前,眼里含着泪光,带着哭腔哀求道。
“他还这么小呢,太医,您想想法子呀!”
若只这么看,确实是个心系孩子的焦急伤心的母亲。
吴太医面上都是为难之色,依旧摇头。
“娘娘恕罪,微臣只能尽力而为,多多用药给三皇子补养,只是想要恢复如常,定是不行了。”
他这话说完,杨妃的身形就晃了晃,似乎是支撑不住了。
方玧站在后头,默默瞧在眼里,心里没什么波澜。
一直以来杨氏都对三皇子不关注,要说这时候忽然母爱觉醒了,她打死也不信。
心里这么想着,抬眼往皇后处看了看,果然也见皇后眼底一片平静冷淡。
“皇上,您罚臣妾吧,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是臣妾不好,才害的安儿这么小就要如此受罪,臣妾...”
忽的,杨妃一个扭身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被丫鬟搀着,愈发显得伤心欲绝,摇摇欲坠。
加上她面色本就不大好,落在人眼里,便是个脆弱母亲的样子了。
虽不知道此刻裴曜是什么心情和脸色,但众人还是听到裴曜沉声开口。
“好了,都是下头的奴才没有看护好三皇子,你还有孕,不要伤心太过,伤了自己的身子,起来吧。”
杨妃还在边擦泪边点头,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候,裴曜才看向太医。
“三皇子何时能醒?”
“微臣不知,但只要两日内醒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吴太医如实道。
在皇上面前,他也不敢说假的。
听得这话,裴曜蹙了蹙眉,才低声道。
“那这里守着的时辰估么还长,皇后身子重,就先回去歇着吧。”
“谢皇上体恤。”皇后起身,“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大碍的,皇上宽心,切莫担忧太过,损伤龙体。”
裴曜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皇后才被一众宫人护拥着,离开了钟粹宫。
而等皇后离开了,裴曜的脸色才彻底冷了下来。
“今日陪三皇子出去玩耍的人,都在哪?”
“回皇上,都在院里跪着,等着受罚呢。”
站在杨妃身旁的司琪,小声回答。
下一刻,便听得裴曜冷冷道。
“一群不能护主的东西,全都拉下去杖毙!”
听得这话,杨妃猛地抬头,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还有孕呢,皇上就要在她宫里杖毙这一群奴才,见血光,这是给她脸色看呢。
更重要是不吉利。
且这批人死了,钟粹宫里就要进一批新人,如今自己有孕,身边一切都要警惕,别说是一下进这么多新人了,就是飞进来一只外头的蚊子,都要提防。
杨妃意欲说些什么,可对上裴曜的眼神,又不敢张口,只得给旁边的云采女递眼神。
后者会意,赶忙出列,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啊,还请皇上三思,这群人虽有罪该死,可如今皇后娘娘和杨妃娘娘都有孕,有孕之人不宜见血光,为着两位娘娘腹中的皇嗣,还请皇上三思。”
她这么站出来说话,虽有道理,但裴曜此刻心里怒火烧的厉害,没有直接降罪杨妃,已经是容忍,岂又听得进云倩的话。
方玧此刻心里倒是想到些什么,目光扫了眼外头跪地发抖的一众奴才,便定了主意。
旋即也往前来,柔声道。
“皇上,云采女所言有理,原本这些奴才疏忽大意,就已经害的三皇子缠绵病榻了,要是再因他们的污血,引得皇后娘娘和杨妃不适,影响腹中皇嗣,岂不是因他们又伤两位皇嗣,不如留他们一命,打发去别处伺候就是了。”
一听这话,杨妃看向方玧的目光就带了几分不善。
立即也开口,“皇上,臣妾斗胆,为这群人求情一二,他们素日照顾三皇子也是用心的,今日确实为意外,如今三皇子病着,还得熟悉的人照顾,最为妥帖,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受了罚,再继续回来伺候。”
“用心?!”裴曜这会子是听不得杨妃的声音了,闻言当即发怒,“用心能把三皇子照顾的如此体弱纤瘦,用心能叫三皇子落水?!”
被呵斥一番,杨妃咬了咬下唇,一时眼神焦急,又不敢再说话。
而这时候,方玧做出温柔贤良的模样来,道。
“皇上息怒,杨妃的话也不无道理,全部打发了,三皇子身边没有熟悉的人照顾,也不好,只是杨妃未免太心善,这群奴才若是个个都对三皇子用心,怎么会使得三皇子落水呢,依臣妾看,倒也有两全之策。”
裴曜现在发了一通脾气,不想说话了,便只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方玧便道,“臣妾以为,伺候三皇子的几位乳母,对三皇子的事情最为熟悉,留下她们,另外那两个小太监浑身湿漉漉的,想必是立刻下水救人的,也算是有功,也有几分护主之心,也可留下,旁的,换了也就无妨了。”
她说这话时,一副为了杨妃好的善良样子,可把杨妃恶心的不行。
恨不得当场撕了方玧的脸,跟裴曜说,这狐媚子就是在您面前装好人。
可现在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瞧着裴曜片刻后,点了头允了这个主意。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宜继续养在杨妃身边了
处置完伺候在三皇子身边的人,又在钟粹宫等了半个时辰。
见三皇子没有要醒的迹象,杨妃才提出,请裴曜先回景乾宫去处理政务,等三皇子醒了,她会第一时间派人去通传。
一群人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裴曜便点头应了。
出了钟粹宫,裴曜就叫住了方玧。
“陪朕走一会儿吧。”
“是。”
方玧欠身,点头应下。
旋即两人就在后头一众嫔妃各异的目光中,一同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裴曜才低声开口。
“朕本以为她有了身孕,会多心疼孩子些。”
这话里说的自然是杨妃了。
方玧敛眸,“杨妃,对三皇子早产的事情,心中抱憾,一直想要再得个健康的孩子。”
“可安儿也是她亲生的骨肉,再者,当初她早产是自己不慎摔倒所致,和谁都无关,朕也能体谅她想要健康孩子的心情,但这就是她不管三皇子的理由?!”
一时间,裴曜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当着方玧的面,痛斥出声。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裴曜深吸一口气,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杨妃此次太让朕失望。”
“臣妾知道,皇上是心疼三皇子,父子血脉相连,哪有不揪心的,只是皇上再对杨妃失望,好歹顾忌着,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呢。”
这会子,方玧轻声开了口,缓步靠近些,柔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
“何况再过几天,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届时论功行赏,总不至于叫南宁候世子在前朝听封,而后宫中,有孕的杨妃,却受罚呀。”
听得这番话,裴曜的眸底的阴沉更多几分,但面上却是没再多言。
默默片刻,才道,“朕看,三皇子是不宜继续养在杨妃身边了。”
说出这话来,裴曜又动了步子,慢慢往前走起了。
方玧乖顺的跟上,“可宫中规矩,嫔位起,就能自己抚养孩子,皇子到七岁,才用搬去延庆所,别宫居住,如今,也就是大皇子,刚满了七岁。”
如今过完了年,谨嫔也才开始张罗着给儿子搬到延庆所去住呢。
听着方玧前头的话,裴曜还微蹙起了眉,但最后一句提到了大皇子,他便又想到什么,舒展了面色,沉声道。
“皇子公主三岁起开始读书启蒙,三皇子今年也是满三岁了,该入学堂读书了,钟粹宫离上课的地方远,大皇子一人住在延庆所也孤单,不如叫他们兄弟作伴。”
“也好,三皇子不在,杨妃也能全心全意的养胎了。”方玧勾了勾唇角。
裴曜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也是长呼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复些。
旋即拉了方玧的手,轻拍两下。
“这后宫里,朕瞧着也就是你对孩子是真真的用心了。”
不管是亲生的四皇子,还是非亲生的二公主,都教养的极好的。
但他这么说,方玧却是摇头,柔声道。
“谨嫔对大皇子,乃至皇后娘娘对后宫所有皇嗣,都是极好的。”
虽然没说杨妃对三皇子不好,可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有时候,也不是一味的装好人就能让人觉得好,在裴曜这里,需要的是明理的人。
所以此刻裴曜拉着方玧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才道。
“朕都知道,好了,你回去吧,朕也该去御书房看折子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
方玧声音柔婉,欠了欠身。
而等裴曜转身要离开时,又被她叫住。
“皇上。”
“怎么了?”
裴曜转头问询。
这会子便见方玧上前来,抬手伸向了他的眉间。
纤软的指腹在眉心轻轻划过,抚平了眉间的皱褶。
眼前是女子暗藏着心疼一双眸子,耳边也听得那低柔的声音道了句。
“万事皆有其法,皇上别太忧心。”
“好。”
片刻后,裴曜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句,才折身离开。
而方玧则是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裴曜的背影消失在了转弯处,才收起了面上的一片柔情。
“娘娘,咱们也回宫吧。”青容道。
方玧颔首,又吩咐,“杨妃素来对三皇子身边的奴才不管不问,出了这样的事,那些人挨一顿板子,必定要吃些苦头,如今本宫理六宫事,该体恤些下人的辛苦。”
她这么说,青容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奴婢知道怎么做,娘娘放心。”
方玧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只是安静下来了,裴曜刚才的音容却在她脑海里晃了晃。
别的不说,裴曜算是个心疼孩子的好父亲。
而彼时的钟粹宫里。
杨妃刚喝下了一碗热腾腾的安胎药,面色才好转些许。
吴太医站在旁边,面色严肃,“娘娘,臣一再的叮嘱了,娘娘定要静养,心神安宁才行,如此情绪起伏,对腹中胎儿很不利啊。”
“本宫能有什么法子,三皇子落水,皇上问责于本宫,本宫能不慌嘛!”
杨妃烦躁的瞪了吴太医一眼。
后者自知失言,忙是低下头去。
又瞥他一眼之后,杨妃才皱眉问道。
“三皇子什么时候能醒?”
“微臣也不确...”
“好了好了,你也别说了。”杨妃只听了前几个字,便打断了吴太医,“本宫要你现在好好的诊治三皇子,务必要三皇子尽快醒来。”
吴太医见状,也忙拱手。
“臣一定尽力而为!”
他说完,就被杨妃摆摆手,屏退下去了。
这时候司琪上前来,端了温水给杨妃。
“娘娘,外头盯着的人说,皇上是和昭妃一起走的。”
“又是她!”杨妃眸中生出一抹狠意,“刚刚以退为进,装好人,让皇上换了三皇子身边的一批人,现在指不定又在背后说了本宫的什么坏话!”
“娘娘息怒,您顾着腹中小皇子呀。”司琪忙劝。
想到肚里这小的,杨妃才平静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她风头盛,本宫不与她硬碰硬,等本宫好好生下这个健康的孩儿,再与她好好斗。”
“是啊,大军班师回朝,马上就要抵达京都了,届时皇上定会好好封赏咱们世子,娘娘有世子撑腰,饶是昭妃再得宠,定也不敢再得罪造次了。”
司琪忙附和安抚,生怕杨妃生气,动了胎气。
听了几句舒心的话,杨妃算是面色好看了一些,没再发脾气,起身往内室里休息去了。
而三皇子醒过来,则已经是后半夜了。
“娘娘,娘娘。”雁微点亮了床头的烛台,轻声唤着榻上人儿。
方玧睡得正香呢,被喊醒时,眼睛睁开了,神儿还没回。
将围帐收起,雁微才又低声道,“娘娘,三皇子醒了,钟粹宫派人去告知皇上和皇后了,皇上这会子正往钟粹宫去,您要去看看吗?”
听雁微说了这么一连串的话,方玧才人神合一,眨巴两下眼睛,长叹了口气。
“孩子遭罪,我们也遭罪,起来吧,皇上都去了,我哪能不去。”
主要也是白天闹得那么大。
简单套了衣裳,挽了个发髻就出门了。
到的时候,钟粹宫里灯火通明,裴曜的御撵就停在外头,里面是宫人走动的嘈杂声。
隐约还有孩子低低的哭声。
方玧定了定心神,才扶着雁微的手,迈步进去。
除了她,别的嫔妃都还没来。
皇后那边是裴曜派人传了话的,叫好好歇着。
确实,白天来也就罢了,晚上还要皇后挺着七个月的孕肚来看庶子,那怎么合适。
方玧在裴曜面前行了礼,才又走流程似的往内室去看了眼三皇子。
孩子不肯喝药,这会子正哭呢,靠在乳母怀里,两只眼睛肿的灯笼一般,瘦小一只,显得十分可怜。
旁边的杨妃面上明显的带着困意,细看眸中,还有几分烦躁。
约么半夜被吵起来,也是不快的。
可...这是她的亲儿子呢。
失足落水昏迷,现如今好不容易醒了,不见她高兴,倒是嫌弃孩子哭闹聒噪,可真是...
方玧不动声色的瞥了杨妃一眼,心底更多几分唏嘘。
晃悠一圈出来,就见外头谨嫔跟何令仪也到了。
门口还有人影晃动,估么有人正打外头进来。
“如何了?”裴曜坐在旁边,放下手里的茶盏低声问道。
方玧柳眉轻蹙,摇了摇头,“还是不肯喝药,哭得厉害呢,臣妾瞧着都心疼。”
药太苦,孩子自然是不愿意喝的。
尤其这会子还是晚上,孩子落水昏迷这么久,夜里醒来,怕也神志不清呢,心里怕的很。
二公主和四皇子从前夜半偶尔自己睡着睡醒了,都是要惊厥闹一场的,别说受惊后又才醒来的三皇子了。
闻言,裴曜眸中担忧更盛,想了想,还是起身进了内室。
见他进去,众嫔妃自然是跟上。
到屋里就见杨妃这会子坐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碗,预备亲自喂药。
但三皇子不买账,直往乳母怀中躲,说什么也不肯喝。
杨妃离得近了,三皇子摆手推拒,一个不慎,直接打翻了药碗。
“娘娘当心!”
司琪惊呼一声,赶紧去扶杨妃,拿了帕子给她擦拭被打湿了一片的袖子。
还好药已经不烫了,要不这还得结结实实的烫着手呢。
杨妃被扶开,下意识的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面上也是略显慌乱。
见这一幕,抱着三皇子的乳母赶忙道。
“娘娘,娘娘恕罪,三皇子此刻刚醒,白日里受惊过度,估么如今还糊涂害怕着呢,不如先哄着睡着了,等白天里醒来再喂药吧。”
“可太医开的药是退高热的呀,这孩子身上还烫的很呢。”
听着乳母的话,杨妃有些犹豫,将目光投向裴曜。
此刻裴曜也是不能不出来拿主意。
便沉声发问,“太医,除了喝药以外,可还有别的法子给三皇子退烧。”
“回皇上,三皇子哭闹不止,喝药扎针是不行了,用热帕子不停的擦拭全身,将这屋里也用炭火炉子,烤的热热乎乎的,驱寒气,倒是也能使人退烧。”
吴太医赶忙上前回话。
“那就添炉子。”裴曜毫不犹豫。
这时方玧就提醒道,“皇上,屋里炉子放的太多,炭火烧的多了,恐怕闷不透气,对人身体不好呢。”
她这一说,吴太医也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一茬,赶忙点头。
“对,昭妃娘娘说的是,也不可一味关上门窗烧炉子,最好是有地龙。”
“正殿是有的,可偏殿里没有地龙呐。”司琪脱口而出。
杨妃闻言,赶忙道,“那就让三皇子先搬到正殿的暖阁去住,一切以孩子要紧。”
她这么说,裴曜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
“那就先这么办吧,好好照顾孩子。”
末了看到杨妃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补一句。
“你有孕,自己也要注意身子。”
“是,多谢皇上关心。”杨妃欠身。
这一时也没个下文了,众人便也就散了。
真真儿就是半夜被吵起来走一趟。
回去了最多还能再歇一个时辰多点儿。
打钟粹宫出来,一阵凉风吹过,飘进脖子里,方玧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二月夜里的风还冷的很呢。
裴曜察觉到她的动作,便低声道了句,“怎么夜里出来,也不多穿些,仔细着凉。”
“屋里头是不冷的。”方玧道。
“那也应当主意着些。”裴曜将自己的薄披风解下来,系在了方玧身上,“时辰不早了,朕去你宫里躺一会儿。”
感受着身周的温热,方玧轻轻点了点头。
而钟粹宫里,待众人走后,杨妃哪里还顾得上管三皇子。
吩咐乳母把人照顾好,自己就赶紧回寝殿躺着去了。
虽说自己的孕肚已经有四个月了,但因为近期的身体不适,让她紧张的很。
司琪扶着她躺下,也是担心,“娘娘近来睡眠浅,让三皇子住暖阁,挨着娘娘近了,会不会吵着娘娘歇息呀。”
“那就给他喝点安神药,叫他睡踏实些。”杨妃烦躁的撑着额角。
“安神药?”司琪惊讶,“娘娘,三皇子还小呢,这...不合适吧。”
她这么说了,杨妃却是不耐烦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叫吴太医看着办就是了,那孩子本也受惊梦魇的睡不好觉,本宫这也是心疼他。”
杨妃都发话了,司琪也不敢再多嘴,忙点头应了。
好在吴太医办事也算叫人满意,三皇子喝了药,睡得就踏实了,几个乳母轮着给用热水擦身,倒也在一个时辰后退了烧。
不过三皇子还能有人照顾,那些个伺候三皇子的宫女太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被打发出去的就不必管了,四个乳母要照顾三皇子,也还算吃用穿住不愁,但下水捞三皇子起来的两个小太监,就没这待遇。
虽是有功,但也将功抵过了,下水冻这么一场,都是病了。
也还好如今是方玧管事,叫人给关照了些,才弄到了新的一身厚衣裳和驱寒的药。
当然,这些微末事情,钟粹宫里是没人关心的,三皇子的事儿闹得杨妃身体不适,现如今都盯着杨妃的肚子呢。
钟粹宫的事情再闹,也终归没有前朝的事情重要。
加上杨妃谨慎,自己的不适,一点儿也不敢往外说,只叫吴太医好好的调养着。
所以三皇子退烧,身体情况平稳下来后,明面儿上,也就没人关注钟粹宫了。
而前朝这时候,总算是等回来了班师回朝的北疆大军。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移到了前朝。
有功之人封赏了一批又一批,最重要的几个,却是要走上金銮殿,听当朝天子,当面封赏的。
这其中便有接替秦国公掌管了一段时间北疆大军的章将军,以及杨承喻、叶云骁还有霍明煊,及其兄长霍明义等等。
“众爱卿为我大齐子民奋勇杀敌,卫我边疆,还我大齐太平盛世,是朕的恩人,天下百姓的恩人,是国之义士!”
裴曜陈词慷慨,激动的从龙椅上站起来,亲自走下玉阶,将以章将军为首的一行人挨个扶起。
而走到霍家兄弟面前时,因为霍明义失去了一条臂膀,此刻正被弟弟霍明煊搀扶着。
看到兄弟二人如此,裴曜想起马革裹尸的秦国公和其长子,也是心头触动。
将两人扶起后,轻轻拍了拍霍明煊的肩膀,心情沉重。
待得裴曜重回龙椅之上,便朗声开口。
“众爱卿平定北疆,攘外敌,卫国土,乃大齐之功臣良臣,着追封秦国公霍翀为一品镇国将军,其长子霍明旭追封二品孝义将军,加封侯爵,次子霍明义封三品显武将军,赐子爵爵位,三子霍明煊着封二品振威将军,并袭承一品秦国公之爵位,率北疆军!”
“武策将军章邦,着封勇毅候。”
“南宁候世子杨承喻,封宁远将军,任京都卫指挥同知。”
“叶云骁,着封广威将军,任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同知。”
一番封赏下来,算是朝中又添几位新贵。
当然了,最厚重的封赏还属秦国公府还活着的两位公子。
且不说霍明煊才十八岁就当上了秦国公,率领了北疆军队,更重要的是,没能袭爵还断臂伤了身体的霍明义,裴曜给了他一个子爵的爵位,这算是保住了他往后三代的荣华。
霍明义虽有功,但也只是为大齐打了一场开局仗罢了,封个将军,有俸禄食,已经是够好,但有了爵位,意味着他可以自立门户,外头就不会有闲话,说他仰仗弟弟过日子云云,虽说霍家兄弟感情好,内部断不会如此,但人言可畏。
而这,是裴曜看在秦国公的面子上给霍明义的。
霍家兄弟心里都清楚,也愈发忠心。
能为臣子着想的君主自然是值得付出和效忠的明君。
当赏完了这些人,裴曜才看向霍明煊,笑着问道。
“朕一直听说你身边有一位年轻有为的军师,与你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多打胜仗,今日那军师可来了?朕很是想见一见呐。”
“回皇上,知道皇上惜才爱才,臣将他一并带来了,此刻正等在殿外听候召见!”
霍明煊立即回答。
而此刻裴曜还不知道这位年轻军师就是刘勤,所以当这张比过去平添了坚毅和沉稳的面孔出现在大殿之上时,他一时也没敢认。
直到听得刘勤恭敬朗声行礼道。
“草民刘勤,参见皇上!”
这一刻,裴曜终于是确定了心中所想,惊讶的站起身来。
“竟是你小子,你不是在京中备考念书么,什么时候瞒着朕竟去了北疆军营!”
他这话出口,霍明煊面上立时就露出疑惑之色来,不止是他,场上其他人也是意外。
“什么刘勤,你不是叫陈勤吗,还有,皇上,皇上认得他?”
“当然认得了。”裴曜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目光却没离开刘勤的脸,“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和昭妃一起,遭当时的明王追杀暗害,便是他以身涉险,救了朕和昭妃,后来昭妃将他,认作义弟啦。”
这时候,刘勤才对着霍明煊拱手道。
“改名换姓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我北上参军是背着阿姐偷偷去的,所以不敢以真名和身份在军中示人,怕丢了阿姐的颜面,更让阿姐担心,还请将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