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画堂绣阁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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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是觉得周淑人用的香有问题?”
青容蹙了蹙眉。
方玧敛眸,抿了一口茶,面上若有所思。
“有所怀疑罢了,可惜我在调香上只懂皮毛,闻也闻不出来什么蹊跷。”
她也就会配些香包里常用的东西,旁的还是不懂的。
“那奴婢设法去打听一下吧,若真是出宫后忽然用起来的,说不准真有问题呢。”青容道。
方玧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叮嘱。
“且先看看我今日提醒之后,她有没有改变用香的浓度,若没有,再细细打探。”
说完这个之后,方玧预备起身去内室换身衣裳。
夏日里在外头走一圈,少不得还是出了层薄汗。
进房里后,目光便瞥在了床上的那个杨侧妃送的玉枕上,想了想,便让青容把玉枕给收起来了。
“这个枕头良娣不是用着挺好的么,昨儿睡觉都安稳些呢。”青容道。
方玧神色淡淡,“用着倒是不错,就是我睡觉时,总闻到这玉枕上似有若无的有股淡淡的异香,昨儿没觉得有什么,今日提到周淑人身上的用香,我觉得还是警惕些好。”
她和杨氏的关系,自认还没好到那一步,该防范还是要防范着的。
哪怕是玉枕没问题,纯属她多心了,可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
青容点点头,没再多问,把玉枕收了起来。
不过现在上陆地了,有冰块可以用了,倒也确实不必用这玉枕。
另一边。
周淑人回屋后,大丫鬟芙蓉就没忍住问了问。
“方良娣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应该不会。”周氏蹙了蹙眉头,“若是察觉到了,怎么会提醒我呢,该是什么都不说,直接去殿下面前告发我。”
芙蓉松了一口气,又试探着问,“那这香料,咱们还接着用吗?”
毕竟是禁用的东西,被发现了可不好。
周氏倒也是个小心谨慎的,略略思索后,还是让收起来了。
等太子传召她侍寝的时候再用不迟。
不过接下来的好几天,裴曜都忙的没露面。
他现在先是忙着许博涵的那个案子,当地该处置的官员要处置了。
譬如那个顶替了许博涵的功名还杀人灭口的王雍一家子。
再就是还得接见一下江南有名的大儒们。
学子们自然是有后头专门安排的鹿鸣宴了,但这些大儒还得先接见了才好。
大皇子也是跟着一起去,不过有裴曜在,他显得更像是个陪衬,对此大皇子心里很是不悦,可也丝毫没有办法。
毕竟裴曜才是太子,他的的确确就在身份上是差着一层的。
忙完了这头几天,来钟州的第六日,也就是办鹿鸣宴的前一天,裴曜总算是有时间歇下来了。
这天午后,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后,便想起了方玧。
于是带着人就往方玧住的小院儿来了。
他来的倒是巧,这几天方玧也是闷得慌,今日正和几个丫鬟奴才一起在院儿里栓秋千呢。
刚刚拴好,方玧坐在上头,青容在后面推。
裴曜还没进院门就听得里头传来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心下疑惑之余,心情也跟着明朗了几分。
人嘛,总是喜欢接触开心的事物。
这不,往院子里一走,见方玧坐在秋千上荡的正高兴呢,便跟着面上露了笑意。
而见到裴曜过来,方玧却是吓了一跳。
这会子人还在空中飘着呢,请安也不是,不请安也不是,闹得一整个尴尬起来。
只能先挂在空中道了声殿下万安。

裴曜走进院子,抬起下颚看着秋千上略显窘迫的少女,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摆了摆手,温声道。
“免礼,慢些下来,别摔着。”
见裴曜一派和气,方玧心里松了一口气,美眸微闪,忽然就有了点儿巧思。
而青容和雁微两个就没那么稳得住了,此刻赶紧小心翼翼的拉住绳子,慢慢将秋千停稳,好让方玧下来。
双脚落地,刚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是紧张的缘故,方玧忽的脚腕一软,惊呼着身子就趔趄往前摔去。
此刻裴曜就站在她面前,自然是下意识伸手将人接在了怀中。
纤弱的人儿扑在胸前,双手本能的紧紧扯着他的衣袖,娇软一团,漂亮的小脸儿上是一片惊魂未定,美眸水汪汪的,煞是惹人怜惜。
“急什么,慢一刻半刻的,孤能吃了你不成。”
裴曜的语气不由自主的跟着越发软和了两分。
把人扶正后才松手。
方玧面上染了些许浅浅的绯色,似是害羞的敛下了眸子,规规矩矩的又行礼。
“妾身失仪,谢殿下恕罪,外头热,殿下进屋里坐吧。”
裴曜点头,就率先进屋了。
丫鬟们很快就端上了茶水糕点,还有一些新鲜的果子。
要论起来,如今的供应比在东宫的时候还好些。
在宫里的时候,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按着规矩份利来,但是到了钟州,安排他们吃住的是钟州当地的官员,那自然是什么都捡了好的往上送呀。
毕竟正常人的观念里头,能被太子带出来随驾南巡的,肯定是得宠的妾室,那就不能得罪嘛。
这几天,方玧过的惬意又自在。
还跟青容几个开玩笑,就这么在钟州待着也挺好。
“妾身瞧殿下这几日忙的很,怎么今日得空了,听说明儿就是鹿鸣宴?”方玧一边给斟茶,一边道柔声问询。
裴曜接过茶盏,浅抿一口,眉目略略舒展。
“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今儿算是得闲半日,歇一歇,明日办宴。”
就在方玧点头,表示了解的时候,他又再度开口。
“这些日子学着泡茶了?”
刚刚方玧给他斟茶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方玧的手法比之前要娴熟不少,像是练过的。
提起这个,方玧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闲暇时候跟着侍奉茶水的丫头学了学,技法粗鄙,殿下见笑了。”
其实不止这个,她闲着的时候还琢磨了插花、棋艺、字画这些。
她没有先天的好条件,没能幼时就好好的学这些,如今算是有机会了,自然得跟上。
无论什么时候,光有皮囊是不够的,那些大家闺秀会的东西,她要会,那些人不会的,她更要会。
否则她拿什么在裴曜面前出彩呢?
“手法学的不错,不过这奴才们用的那一套手法虽然好,冲泡出来的茶水味道也一样,但手法观赏起来却不够优美,你若是想学,孤今日得闲,倒是能教教你。”
裴曜饶有兴致的放下茶盏,有些跃跃欲试。
大约是闲的吧,就想找点事儿做,恰好方玧这里有个契机,裴曜这心里头想亲手养苗子的想法就冒了尖儿。
对此,方玧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有了这学泡茶的开始,她想接触裴曜就会有更多的合理借口,也能把两人之间的联系变的更密切些。
且太子亲自教茶艺,那可是旁人绝对轻易不会有的体验。
值,可以出手!
心里这么一琢磨,方玧俏丽可爱的脸蛋儿上就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殿下自己要教的,待会儿可别嫌妾身这学生太笨!”
“既然认了师傅,还不快叫人拿茶具来。”
裴曜心情很好的挑了挑眉,难得露出几分带有调侃打趣之意的少年气。
平素见面,虽是温温和和的样子,但却瞧着就沉稳可靠的呢。
见屋里气氛好,青容也机灵,立即就招呼着雁微,一起去把东西给搬来了,又齐齐退到了外头守着。
洪正本是贴身伺候裴曜的,这会子也跟着两个丫头退下了。
把屋里的空间留给两个主子独处。
“公公,这天气暑热难耐,廊下由我们两个守门就行了,隔壁厢房里有凉茶和瓜果点心,公公去歇着吧,若是殿下传唤,奴婢即刻去请您就是了。”
青容笑着对洪正道。
身为裴曜身边的大总管,洪正这些年都是处处被人巴结的,连太子妃院儿里的人都对他要客气三分,这会子面对青容的规矩有礼,自然是满意。
不过他能跟着裴曜这么些年,也不是个目中无人,没脑子的。
即便别人把他捧得再高,他也是始终面上不显,一副平易近人的和气模样。
就像这会子,笑着与青容说了辛苦的话,才往旁边去歇着。
待他走后,青容心里也是暗暗琢磨着。
告诫自己日后也得跟洪公公多学一些,才好给方玧帮忙。
不过青容念的是以后,但这会子屋里头,方玧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
今儿穿的衣裳是广袖的,泡茶不方便,得把袖子挽起来,用丝带绑好。
大约是刚刚没系紧的缘故,这会子松了下来,就把手给挡住了。
方玧本想自己给挽上去,但一个人又不大好操作,这会子裴曜还十分沉浸的在讲着泡茶的要点,她又不好打断,去叫丫鬟进来帮忙,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开始悄悄弄。
不过裴曜何其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并停下了自己手里的事儿。
“过来。”
“嗯?”
方玧正分神跟自己的袖子作斗争呢,陡然对面一出声,便疑惑的抬了头。
旋即回神,又忙行礼。
“打搅殿下了,是妾身的衣裳...”
裴曜没等她说完,就兀自过来,帮她把袖子挽好又系上了。
虽然系的有点难看,但是弄好了。
然后又一脸淡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上了茶具,并沉声道。
“认真学。”
方玧愣了一下,才又点头应声。
心说怎么调情一下还真弄成茶艺课堂了。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头嘀咕两声,面儿上还是赶紧认认真真的学起了这太子殿下亲授的茶艺课。
就这么的,下午一个时辰便消磨完了。
学是学了不少东西,累也是的确有点累。
坐下喝茶的时候,方玧便半开玩笑的调侃了一句。
“殿下好容易得了半日闲,却来给妾身当老师了,这到了江南,理当是出去看看风景呢,书里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可不知这六七月到江南钟州,是什么样子的。”

她当真只是一句缓和气氛的闲散话,不过却是说到了裴曜的心坎里。
是啊,来了钟州这些天,出府也都是查案,唯有行船路上看过几眼外头的山水之色,也只是寥寥几点罢了。
人都到江南来了,美景岂能不观?
心里想到此处,便偏头看向了身旁女子。
今儿方玧穿了身葱青色的圆领纱罗裙,清爽又可爱,头发梳成花苞髻,簪两支珍珠短钗并几朵桃粉色的绒花,光洁的脖颈上戴了一个如意项圈,显得圆润俏皮。
乍一瞧,像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家,带着一股子钝感的幼态。
不知怎的,裴曜觉着此刻再给方玧手里塞一盏小圆灯,大约就和那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裴曜眸光一闪,忽的扬眉浅笑。
“想出去看江南风光,孤今晚带你去?”
方玧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不过很快也就猜到了。
恐怕高墙大院内长大,从小还压力重重的太子殿下,比她更向往轻松自由吧。
于是灿然一笑,也点了头。
“那妾身去换身衣裳,也同殿下一道偷偷闲。”
“不必了。”裴曜拉住她,“这身就很好,孤换一身常服吧。”
方玧倒是没什么意见,省的她一趟麻烦。
很快,裴曜就换好了衣裳从里间出来了。
他选了一件银白色的交领长袍,头发用银冠束起,插一支白玉簪子,腰间挂了玉佩和香囊,又持了柄折扇。
瞧着倒是真添了不少书生气,像江南的世家贵族公子哥一般。
方玧没说赞美的话,只是那双眼睛毫不避讳的对着裴曜亮了亮,像盛了星星似的。
这也足以表明她对裴曜这一身的喜欢了。
眼神的表达,往往会比语言显得更真挚。
裴曜勾唇浅笑,虽也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快意的很。
不过虽说两人要出门只是一个决定的事儿,但真的要出去,再是微服私访,也要做好安全保障。
前前后后的,光是侍卫,明里暗里都安排了不少。
方玧头回有这样的待遇,心里不由轻嘲,攀上了龙凤,自己这条命似乎也显得值钱不少。
两人去的地方还是在较为人少的贵族们游玩的区域。
也是今儿裴曜白天在外头办案的时候,听钟州知州提起的,说今晚这里会有焰火,还有水上歌舞,这才寻过来的。
这里实际意义上讲,是个酒楼,且还是个修建在湖心的酒楼。
想要进来就得先乘船。
第一道船就不是随便谁都能上的,要有牌子才行,这牌子便是要花银子买的。
可以理解为后世的会员制度吧,得先花钱成了会员,才能进酒楼消费。
不过这钱确实也不白花,打一上这船,方玧就从心底叹一句奢靡。
进了酒楼之后,更是觉得寸步寸金。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不精致的。
四层高的酒楼,处处用了绫罗纱帐,锦缎布帛,家具都是上好的黄梨木,更有几处用了金丝楠木和紫檀木之类的。
还有那摆件和墙上的字画,瞧着都是价值不菲的真品。
酒楼里头来往的伙计,都衣着不俗,样貌也都是清秀端正的,一个个规矩礼节极到位。
裴曜过来这边自然是先打招呼了的,所以从一进来,便有身穿绛紫色长衫的,看起来像掌柜的中年男子,特意来迎接,又亲自把他们送进了楼上的雅间。
进了屋内,方玧四下环视一周,倒是和预料中一样,十分的奢华又雅致。
两人在窗边的小桌两侧坐下之后,裴曜才淡淡道。
“都说江南多富商,纸醉金迷,没来之前孤也不知道究竟如何,现下看了,倒是的确富裕的很。”
方玧小心的扫一眼他的脸色,虽没看出来什么异样,但又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所以便没有正面回答。
知道说着官方客套的,笑着道。
“正是咱们大齐国强才会民富呢。”
裴曜抬眸看了看他,旋即收起了眼底的阴霾,笑意变得纯粹不少。
“好了,既然是出来偷闲享乐了的,旁的事情就暂且先放一边吧,这会子时辰还早,先用晚膳,待会儿再看烟火和歌舞。”
“那妾身今日有口福了,多谢殿下!”
方玧适时的露出一个甜津津又无害的笑容,像是单纯的小姑娘一般。
此情此景,奔着放松来的裴曜就对这笑容很是受用。
大手一挥,就叫洪正去吩咐酒楼,把招牌的菜式都上一遍。
不过洪正出去后,隔了一会儿才回来。
回来后便就俯身在裴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
听完,裴曜略略颔首,便起了身。
“殿下?”方玧疑惑的唤了一声。
裴曜看了看她,“你先坐着,孤这边有事,去去就回。”
他不明说,方玧自然也不多问,就乖巧的点了头。
而后裴曜就带着洪正离开了雅间。
方玧想了想,不知道裴曜什么时候能回来,便就让青容去外头吩咐一句,菜不必急着上,做好了等裴曜回来了再呈上来。
青容应声去了,方玧便就在窗边看起夜景来。
不过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吧,门口却传来了吵闹声。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的脸面,连本世子的位置都敢抢,本世子哪会来不是坐这上上雅间,今儿要我让着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世子爷恕罪,您今儿真是不能进这一间呐,这间里头已经有贵人了,只知州大人亲自吩咐过的...”
“呸!他钱江白算个什么东西,给我祖父提鞋都不配,让开!”
外头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约么十五六岁的样子,十分的蛮横霸道,俨然要强闯。
不过方玧一点儿也不担心,毕竟外头那些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她有些好奇,这一口一个世子的,究竟是谁?
那日的接风宴上头,似乎没见着有这么个人呀。
就在方玧思考的间隙里头,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凶了。
骤然,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响起,方玧顿时就瞪大眼睛站了起来。
她要是没听错,方才那女子的尖叫声应该是来自青容的。
两人相伴十几年,她实在太熟悉不过。
正当她快步往门边走去的时候,便听得外头竟传来了刀剑相碰的打斗声,以及那劳什子世子的叫骂,还有侍卫的威吓。
方玧头皮发麻的厉害,怎么也没料到,出门一趟还能遇上这种事。

深吸一口,方玧推开了房门,就被眼前一团乱象给惊的蹙了蹙眉。
这边守在门口的七八个侍卫都拔了刀,而对面的人数也是基本相当,也都摆开了架势。
对面一群打手的后头,一位身穿绛紫色华服的少年正一脸气氛的叫喊着让家丁们都使劲打。
原本少年的五官绝对称得上是俊逸,但因为这一身纨绔气质,还有那刁蛮的模样,而打了不少折扣,看着就让人觉得跋扈专横。
“住手!”
方玧冷下脸色,一声低喝。
这边的侍卫回头看她一眼,便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退回原为变为防守姿态。
而对面的打手们也跟着停下动作,一脸防备的望着方玧。
这时,后头的紫衣少年,轻哼一声走上前来,十分轻浮的上下扫视方玧一眼,而后便不客气道。
“小爷当这屋里头是什么贵客呢,原来只是个丫头片子,小爷不管你是钱江白的什么亲戚,今日这雅间,小爷要了,你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滚出去,不然,休怪小爷我打女人!”
他在这儿大放厥词,方玧却肯定没看她,而是去扶起了摔在地上的青容。
只见青容胸口有一个黑脚印,显然是被人踢的摔在地上的。
这会子被扶起来后,还是疼的嘴唇发白,捂着胸口,额头出了层汗。
“怎么样了,是不是疼的厉害,我这就着人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方玧秀眉紧蹙,满眼担忧。
青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奴婢没事,良娣不必费心,奴婢看此人太过蛮狠跋扈,不好相与,良娣要不还是派人先去找殿下回来吧。”
她这么说,方玧的面色又沉几分。
“殿下留我一人在这儿,独自出去,肯定是有要紧事,我一来不知去哪儿找他,二来,殿下的身份也不好对外随意公布,你不必操心,我来处理就是了。”
主仆两个说着话,就把对面那人给晾着了。
显然对方玧的态度,那紫衣少年很是不满,当即就拔高了声音,瞪眼怒吼。
“小爷在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聋子不成?!”
“放肆!”
侍卫头领没忍住,怒喝一声,就要上前。
方玧这时才抬手止住了侍卫的动作,面色冷淡的走上前去。
“这位公子,我既不聋,也不哑,倒是公子您,先打了我的侍女,又打了我的侍卫,还要占这雅间,公子不知有句话叫先来后到吗?”
“你和小爷讲道理?”紫衣少年瞪了瞪眼,随即便是一声嗤笑,而后便抬起下巴,不可一世道,“那好,小爷就告诉你,小爷这儿,只有后来者居上,你必须让着小爷!”
他这么说完,方玧便露出了一个看傻子似的表情,抬手轻掩住红唇,低低笑了起来。
紫衣少年不知她究竟笑什么,但也听得出其中嘲讽之意,顿时就又恼了起来。
“你敢笑我!”
“公子衣着不俗,家丁拥簇,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出身,知道将一句后来居上,想必也是读过书的,可既然是读过书,怎么又读的一知半解,出来惹人笑话呢?”
方玧抬眸,学着他方才的蔑视模样,也上下扫了他一眼,收起笑意,淡淡道。
“《史册汲郑列传》言,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其意思是指后背胜过先辈,青出于蓝胜于蓝,怎么到了公子口中,又成了要让位呢?”
她声音淡漠,像是做寻常解释一般,听不出喜怒,但举止气势,却是不容侵犯之态。
紫衣少年被揭了错处,面色微微涨红,有些僵硬的抿了抿唇。
偏他身边那小厮像是脑子缺根弦似的,凑在旁边低声开口。
“世子爷,她,她好像在说您没有才学,不会读书。”
“我听得懂!”
紫衣少年暴怒,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厮的后脑勺上,打的那小厮顿时蹲地抱头不起。
就在这时候,酒楼里的管事终于赶过来了,慌忙凑到那少年面前当起和事佬来。
“世子爷,今儿您来的突然,咱们这雅间是提早就订出去了的,您是常客,也别为难小的,这间雅间,的的确确是知州大人命小的给这位夫人留的,这样,您今儿就去隔壁雅间,今日的酒钱菜钱,都算小的请世子您了,您看可好?”
大约是见掌柜的态度讨好,顺了他的心意,紫衣少年的气势,不减反增。
当即就指着掌柜的鼻子骂。
“小爷我差你这顿酒钱菜钱了?还你请客,你也配请小爷喝酒?我告诉你,这位置,小爷不来也就罢了,来了,必须是小爷的,今儿我让了这一回,你让我明儿怎么在钟州做人,我蒋家的脸面,要不要了!”
说到最后,还伸手啪啪拍了那掌柜的脸几下。
没怎么用力,但的确是猖狂无礼。
方玧瞧着,那掌柜的年纪给少年做爹都是绰绰有余的,竟被这般羞辱。
不过心里虽不舒服,但方玧并没有出声,依旧是旁观。
她是来吃饭的,跟着裴曜出来,不该惹的事儿就别惹,既然酒楼的人要来处理,那就轮不着她出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这蒋家二字,方玧在脑海里过了一边,好吧,确实没印象。
她在方家的时候自己过的都艰难,根本接触不到什么外头的事情,进东宫后,消息虽然能打探的多一些,但也没好多少。
京都的勋贵们还没认完呢,哪里顾得上外地的。
想着这酒楼能在钟州开的这么大,必然是有些手段势力,估么能处理好,所以方玧没再着急,倒是拉了个侍卫,让他去请个郎中来,给青容瞧瞧。
毕竟青容的面色实在不好,这会子疼的都有些脸色发白了,一个弱女子,要是被踢出什么内伤,就不好了。
但没想到那紫衣少年一边拉着掌柜训斥,眼睛竟也没闲着,一下就瞥见了方玧这边的侍卫要走。
立即就抬手招呼自己的人上前,把侍卫给拦住了。
叉腰就冷笑。
“怎么着?想去搬救兵呐?小爷我告诉你,今儿就算是他钱江白亲自来了,这雅间你也得让。”
说着,一把掀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掌柜,便吩咐自己手下的人直接动手,要把方玧轰出去。
这么一瞧,完全就是胡搅蛮缠,根本没道理可讲了嘛。
方玧心里边暗骂,边拉着青容躲到后面,看着侍卫们拔刀开始抵挡。

动静闹得大了,酒楼里其他的客人也都从房里出来,纷纷围观。
方玧紧蹙着眉头,心里正在想着如何应对时,忽的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声洪亮的中年男人的呵斥。
“放肆,蒋世轩你还不住手!”
随着男人的呵斥声落下,外头的打斗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一时不太确定外头的情况,青容忍着身体的不适,抬手将方玧护在身后。
“良娣别怕,奴婢先出去看看。”
“你别动。”
方玧止住她的动作,自己站到门口往外瞧了瞧。
这一看便是立即松了口气。
是裴曜回来了。
刚刚出声低喝的,正是钟州知州钱江白。
一行人往这边走过来,虽然裴曜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方玧就瞧出他心里应当是压抑着火气的。
“公子,钱大人。”
方玧走出雅间,柔声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裴曜没说话,上下打量她一眼,便微微点了点头。
倒是方玧,默不作声的就走出房门,站到他身后去了。
其实她瞧着是一点儿都不慌的样子,沉稳从容,不过这往人身后依藏的模样,却又隐隐的显出几分柔弱来。
像是方才都在故作坚强一般。
见状,裴曜敛了敛眸,还是侧身低低问了一句。
“有没有受伤?”
“谢公子关心,妾身无碍。”
方玧说着,又往他身边挪了挪。
裴曜没有躲闪,颔首后,便又递给了身旁的钱江白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立即就拱手行礼,介绍开来。
“公子,此人是昌裕侯府蒋家的世子,名唤蒋世轩。”
“蒋家?”裴曜敛了敛眸,做出个若有所思的样子来,“昌裕侯,听闻是皇上的堂舅?”
他说到这里,对面那紫衣少年,立即就是一声得意的冷哼。
“既然知道我祖父的身份,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走人,将这雅间好好腾出来给本小爷用!”
“大胆,你可知道眼前之人是...”
钱江白怒目,正要发作,就被裴曜拦了下来。
“蒋世子这话好没道理,这酒楼里的雅间可没定下一定是谁才能用的,孤...我估么着,平素蒋世子来的多,所以将这儿视为私人之地了吧,但今日我们付了银子,又先订下的这雅间,世子再来强抢,是否不妥?”
显然裴曜对自称这一块儿还没太适应过来,但是也很快圆了话,没叫人听出异样。
只觉得他是个试图讲道理的书生。
站在后头的方玧默默垂眸。
以刚刚她和这位蒋家世子的交涉来看,这位怕是不会听,不过么...
越是不听,恐怕越会有好戏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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