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膳下来,布菜添汤的,弄得主子不像主子,丫鬟不像丫鬟。
当然了,这可不是方玧刁难她,而是她自己非要拘泥那些个规矩,自己给累的。
方玧则是因为打去年养胎开始,与裴曜用膳时就慢慢不拘礼了,到如今也是这般,俩人都习惯了。
所以婉令仪前前后后的忙,反而还让裴曜觉得不自在。
午膳一用完,这边说要陪方玧去御花园散步,另一边就让婉令仪回去了。
虽是心里不舍得走,但这会子婉令仪又憋屈不悦,好不容易面上忍住,乖乖回去了。
一回宜春宫,便气的坐在椅子上揉太阳穴,烦躁难安。
偏这时候,与她同住宜春宫的谢美人过来了。
进了屋便急急的问,“婉姐姐回来了,姐姐去御前侍奉笔墨,皇上可有对钟粹宫那边的事儿说什么吗?杨妃娘娘都迁去慈安殿了,我担心的紧...”
“放肆!”
婉令仪正是气没处撒,这会子听得谢美人一顿念叨,当即发怒拍桌。
“平日我念着姐妹情谊,不对你多加苛责,你倒好,蹬鼻子上脸,不行礼问安也罢,竟揣度圣意,宫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凭什么
谢美人确实算不上坏,她只是单纯太过,谁待她好些,温言细语些,就容易随意过头,平时在婉令仪面前就是如此。
但她胆子确实也不大,所以这会子被婉令仪一骂,也是吓的脸色一白,赶紧行礼。
“臣,臣妾见过婉令仪,臣妾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忘了礼数规矩了,还请婉令仪恕罪。”
“行了。”婉令仪摆手。
发了通脾气之后,人也稍微冷静了些。
抬眸看看若惊弓之鸟的谢美人,眸子动了动,一时想起了些什么。
继而便温和下来,对旁边吩咐。
“月桃,好不懂规矩,谢美人来了也不给搬了凳子来坐,还不快去。”
“奴婢疏忽了,令仪勿怪!”
月桃应声,立马就搬来了绣凳,请谢美人坐下。
这会子谢美人怕的很,一时摸不准婉令仪的心思,也只得先老老实实的坐下来。
坐也不敢坐实了,半个屁股都没挨着板凳。
婉令仪浅扫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局促,旋即便柔声开口。
“妹妹别怪,我今儿虽是去了御前侍奉,却也是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的,刚才难免有些失控,也是念着妹妹与我相熟,不会计较,妹妹可别往心里去啊。”
听到婉令仪这么说,谢美人面上的紧张才散了些。
“原是我散漫惯了的,姐姐训我一回,下次我也长记性,免得在别处坏了规矩,不过话说回来,姐姐受诏前去,怎么会受气呢?”
“别提了。”
婉令仪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一副心烦模样。
“今儿皇上折子批的晚了点儿,我也就伺候晚了点儿,恰好遇上昭妃娘娘来陪皇上用午膳,见着我,她便不高兴了,对我好一顿揶揄不说,留了我在那用膳,也是百般的当丫鬟使唤。”
之前一直待在杨妃身边,谢美人就没少听方玧的各种坏话。
在她心里头,方玧那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看似温柔和善,实则仗着宠爱,四处欺压旁人。
所以现如今对婉令仪的话,那是一点儿都不怀疑。
当即蹙眉愤愤道。
“皇上批折子晚了,姐姐多侍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又并非与她挣什么,她又是生哪门子气,莫非咱们后宫这么些人,只有她能侍奉皇上不成?”
“可不是么,她恃宠生娇,仗着与皇上共患难的那点子情谊,如今怕是除了皇后娘娘,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依我说,如今杨妃因为那劳什子的天象一说,被迫迁居慈安殿,说不得也和她脱不开干系。”
婉令仪面露苦色,眼中满是烦恼。
而她提起杨妃的事情,谢美人立即就来了精神,忙追问。
“昭妃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联合司天台伪造天象,陷害杨妃娘娘?”
“你可记得前段时间她被朝臣参奏的事?或许就因为这个,她怀疑并记恨杨妃呢。”
婉令仪分析道,不过旋即又面露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就算是,那我们也没有证据,而且皇后娘娘确实病了。”
听着这话,谢美人愈发为杨氏抱不平起来,愤愤道。
“杨妃娘娘多温和善良的人,竟被她这样陷害,如今在慈安殿受苦,可不知怎么才能帮娘娘一把呢。”
殊不知婉令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这会子便压低声音道。
“想帮杨妃娘娘也未必没办法,三皇子如今养在皇上跟前儿呢,看见孩子,总会想起生母,自然也会多些怜惜之情。”
“那,那我具体该怎么做?”
谢美人立马追问。
不过婉令仪却道,“杨妃娘娘身边的事儿,我不清楚,也不好随便给你乱出主意,这事,我也是给你提个醒,你可以去找云采女商量商量。”
语罢便摆手。
“好了,我在景乾宫折腾一趟也累了,准备睡一会儿,你回去吧,月桃,送谢美人出去。”
谢美人也只得离开。
不过她刚回自己的福熙阁坐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匆带着大宫女出门了。
而这一切都被漪澜堂这边全都看在了眼里。
月桃回屋,边给婉令仪揉肩,边小声道。
“令仪怎么今儿帮起谢美人了,她和那杨妃是一路的,杨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呢,何必替她出主意。”
“杨氏和昭妃不对付,所以我就要帮帮她。”
婉令仪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
“我之前在东宫不挣,是因为我入宫晚,没什么根基,现如今大家进了后宫,新的起点就该是一样走了,况且我虽也看不惯杨妃,但她的想法有一条我还是认同的。”
月桃不解,“什么?”
“方氏是什么出身,凭什么能坐这般高位,凭什么皇上眼里都是她呢。”
说这话时,婉令仪睁开了眼睛,眸底已是明显的嫉妒。
而与此同时,被认为不配的方玧,这会儿正被当朝天子牵着,在御花园里闲逛呢。
“九月里花还是开的不少呢,臣妾瞧着这菊花不错,拿来酿酒应当是极好的,书上说菊花酒疏风除热,养肝明目,味道清香扑鼻,口感顺滑干净,滑润绵柔,想来一定是极好喝的。”
方玧被牵了一只手,空着的那只,捏了团扇,轻轻摇着,惬意的很。
“这段时间又看起食谱来了?”裴曜眉眼带笑,“之前是做点心,现下又要酿酒,可把你忙坏了。”
他这么说,方玧转头便是柳眉轻挑,捏着扇子在他胸口点了点。
“臣妾再忙,哪有皇上忙,今儿可是好不容易得皇上赏一顿午膳呢。”
“胆子大的很,又揶揄朕。”裴曜佯怒,“罚你下午给朕揉揉肩。”
方玧抿唇娇笑,学男子行礼的模样,“自当为皇上效力。”
两人在御花园里走了半个时辰,才回景乾宫去。
下午确实没什么事儿,裴曜留了方玧在身边说说话,也是解闷了。
洪正贴心的给拿来了棋盘,俩人又是耍赖似的,玩闹起来,倒也没心思午睡。
嬉笑说话一下午,眼瞧着到了晚膳的时辰了,裴曜也没叫人回去。
便是再留用一顿晚膳的意思了。
洪正看在眼里,便特意去外头提前吩咐了一下。
这不,等晚上晚膳端上来的时候,桌上就见多了一壶酒。
“这是什么?”裴曜问道。
洪正忙答话,“回皇上,这是膳房送来的菊花酒,是去岁酿的,今儿皇上与娘娘不是提了一嘴么,奴才问了问膳房,还真有,便就叫上了一壶,皇上和娘娘也可小酌一杯,尝尝滋味。”
听完这话,裴曜便是轻笑一声。
“你倒是个会取巧的,也罢,既然端上来了,就给朕和昭妃各满上一杯吧。”
她如今生完孩子都三个多月了,喝点酒还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怡情小酌,更是增进关系的好机会不是?
于是,这第一杯就是豪迈的先干了。
菊花酒确实好下口,但究竟也是白酒,喝到胃里一瞬就暖烘烘的,直烧的人脸红。
“朕瞧你怕是不胜酒力,还是少喝点好,一杯就脸红了。”裴曜笑道。
方玧却道,“臣妾听丫鬟们闲话,说喝酒上脸的人,酒量都好呢,皇上可别瞧不起人,这菊花酒入口绵滑,好下肚的紧。”
“好好好,朕不小看你,来,朕亲自再给你倒一杯。”裴曜心情也是不错。
他很久没有这样小酌怡情的时候了,往日喝酒的机会,都是要应付场面,累的很。
两人又是各自下肚一杯,而后方玧就摆手。
“不行,这么喝酒,始终是干了些,如今虽不便歌舞助兴,但臣妾道有别的法子,可多些乐趣。”
“嗯,你且说来听听。”
“对对联。”
方玧美眸微扬,俏皮的眨了眨眼。
“臣妾与皇上一人出一人对,轮流着来出上联,若是出的题,叫对方答上了,出题者就罚酒一杯,若没有答上,那答题者罚一杯,酒喝尽了,或是一方醉了,认输了,就算停,如何?”
他们喝酒的杯盏精致小巧,一杯就是一口的量,这当然是玩得起。
裴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那就容你先出上联!”
于是外头守着的宫人们就听得里面传来了如下对话。
“青山不墨千秋画。”
“绿水无弦万古琴。”
“喝!”
“诗怀淡处临春水。”
“文味闲时数落花。”
“喝!”
“花深深,柳阴阴,听别院笙歌,且凉凉去。”
“月浅浅,风翦翦,数高城更鼓,好缓缓归。”
“喝!”
越对越多的,渐渐的,守在外头的人都听不过来了,这会子青容有些坐不住了,走过来与洪正说话。
“公公,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皇上与娘娘这都喝了多少了。”
“别担心,皇上酒量好,心里有数呢,况且那酒杯小,一口一杯的,听着唬人罢了,你这会子进去,不是打搅皇上与娘娘的兴致么。”
洪正究竟更经验丰富些,给拦住了。
见状,青容也只好没再说什么。
不过还是转头叫了个小宫女,安排她去玉璋宫走一趟,让雁微先煮了醒酒汤备着。
如今孝期,方玧可不能留宿在这儿的,否则又是一片闲话。
屋里头,半个时辰后,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
虽说是一口一杯,但喝多了,一样是醉人呀,这菊花酒虽好入口,那也是白酒,后劲儿大着呢。
这会子烛光之下,裴曜就见面前人儿双颊绯红,一双媚眼半眯着,似含了汪秋水般,盈盈勾人。
单手撑着脸,素白的腕子上挂一只玉镯,捏着酒杯,红唇上还沾着酒水,愈发显得饱满欲滴。
因外头而露出一截光滑的脖颈来,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那脖颈的皮肤似也泛着微微的粉色,如娇花一般。
这会子,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而是酒不醉人,被人醉了。
“朕看你是喝多了,就停了吧,吃些菜。”
裴曜笑着给她碗里夹了点东西。
不过方玧却摇头,并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往裴曜这儿来。
“不行,臣妾还没喝尽兴呢,今儿臣妾都自己喝了,还没敬皇上一杯,来,皇上赏脸,喝一杯好不好?”
边说,边将杯子往裴曜面前递,一副要喂他的架势。
裴曜越发确定她醉了,可看她固执,便只好先顺着哄哄,便就着她的手喝了。
谁知刚喝完,方玧便似脚下软了一般,跌进了他的怀里。
本能反应,裴曜赶紧把人给搂住了,低头便见怀中人儿那双媚眼里含着笑意。
“谢皇上相救,臣妾大约是真醉了,脚下都不稳了呢。”
这话是半真半假,她的确醉了,但还没醉到不省人事,所以也是有趁着酒劲儿撩拨的成分。
裴曜无奈的揽了她的腰肢,预备扶她起来,可方玧那柔若无骨的双臂却像水蛇似的,灵活的勾上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歪在了他的胸口。
“皇上,臣妾都敬皇上一杯了,皇上还得回臣妾的礼才行呢。”
怀中娇躯滚烫,又听得那绵软的声音,直叫裴曜的身子也跟着烫起来。
只得温声哄着,“改日好不好?你今日已经喝多了,不宜再喝了。”
“不要。”方玧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将脸埋在他的颈窝,“皇上不回了这一杯,臣妾不起来了。”
女子温热的气息喷在裴曜的颈窝处,愈发撩的他心尖发颤,心里直呼妖精。
但也拗不过,只好答应,腾出手倒了一小杯,亲手递过来。
方玧抬起微醺的眸子瞧他,媚眼如丝,红唇含笑。
就着他的手,饮尽了这最后一杯,旋即忽的凑上来,含住了裴曜的唇。
女子刚喝过酒的嘴唇还是湿润温热的,带着菊花酒的甜香,一瞬就侵入了四肢百骸。
原就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又是许久不近女色,怀中还是心里喜欢的女子,裴曜哪里忍得下这个。
当即扣住方玧的腰肢,就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也就还好是他定力不错了,心里还顾忌着如今时日特殊,否则今儿非把人吃了不可。
但饶是尽力收敛了,分开之时,方玧的衣衫也已经被揉的凌乱。
“真拿你没办法!”裴曜压下火气,在女子纤腰上捏了一把。
而后便亲自给醉了的昭妃娘娘整理衣衫。
毕竟叫旁人看去了也不好意思嘛。
最后,便是百般舍不得,也只能放了人回去。
守孝这么久,裴曜是头回觉得孝期一年也太长了。
而方玧这边。
回来玉璋宫后,还没端上雁微准备的醒酒茶,眸中的醉意就已经去了七分。
“娘娘不该喝这么多酒的,身子要紧呢。”青容关切道。
方玧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当然有数了,要不然今儿昭妃醉酒,怎么能拿捏皇上呢。
喝完醒酒汤后,雁微才过来道。
“娘娘,今儿谢美人往钟粹宫去了一趟,而后那云采女就往三皇子如今住的弘文阁去了,奴婢想着,她是不是想拿三皇子做文章,替杨妃谋划什么?”
雁微点头,“真是她们两个呢。”
“她们两个哪里想得到这法子,尤其还是谢氏。”方玧想了想,抬眸,“如今谢美人和婉令仪同住宜春宫吧。”
这么一说,青容立即就接了话。
“娘娘是怀疑今儿婉令仪吃了瘪,心里不畅快,所以拿了谢美人做刀子,想搭救杨妃一把,好有人来替她压娘娘?”
“八成是。”
方玧面色从容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旋即站起身来。
“罢了,且看她们怎么闹吧,今儿喝了些酒,我也乏得很,备水吧,我去看看四皇子,回来就沐浴躺下。”
两个丫鬟应声,分头忙起来。
次日上午。
方玧正在屋里绣花呢,雁微快步打外头进来,便低声道。
“娘娘,谢美人去景乾宫了。”
“皇上传召?”
雁微摇头,“不,她自己去的。”
“自己去的,那必定是有求于皇上了,盯着吧,看她想做什么。”方玧淡淡道。
雁微应声,又退了出去。
而彼时景乾宫内,谢美人正请安呢。
“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了。”裴曜摆手,“说吧,有什么事儿?”
谢美人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有点怕,但捏了捏拳,还是开口道。
“回皇上,臣妾来,是想说说三皇子的事情,虽说这事儿臣妾的确不该插嘴,可臣妾确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受底下奴才们的磋磨呀。”
听到这话,裴曜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事关皇嗣了,自然还是让谢美人细细说来。
“臣妾昨日陪云采女一起去弘文阁看了三皇子,去的时候便见三皇子一个人在榻上哭,左右四下都不见伺候的人,后来臣妾和云采女哄好了,那几个伺候三皇子的乳母才不知从哪儿回来,臣妾一闻,竟是满身酒味儿!”
“后来一问才知,说是见三皇子睡着了,便偷偷去吃个酒,没想到竟被我们撞见了。”
“那几个乳母哭着跪求臣妾等,保证绝对不再这般疏忽怠慢,臣妾想着她们究竟是从三皇子出生便侍奉的,如今杨妃娘娘又...加上臣妾人微言轻,也做不得什么主,便容了她们一回。”
“谁知今儿早膳后,云采女来找臣妾,说的直哭,讲今儿一早去看三皇子,那孩子头上摔了老大个包,问起乳母来,说是夜里从床上滚下来了,云采女不过训斥几句,那乳母还顶罪,口口声声说什么...”
讲到这里,谢美人面露恼恨之色,可又是欲言又止。
裴曜烦躁的蹙眉,“不要支支吾吾的,讲清楚!”
“是。”谢美人忙点头,才继续道,“那乳母说,杨妃娘娘晦气不详,冲撞皇后娘娘,恐怕三皇子早产体弱,也和杨妃命格有关,便是一万个精心照顾,也敌不过亲娘克子。”
“皇上您听,这是什么话呢,臣妾看,他们就是见杨妃娘娘一时被您冷待了,这才对三皇子如此不上心的!”
“可怜三皇子,本就早产,体弱了些,在杨妃娘娘身边的时候,还养好点儿,如今一岁半了,却又吃这番苦头,臣妾实在是不忍心,斗胆来向皇上说这些。”
杨氏好不好的,裴曜不管,但孩子的事情,他还是用心的。
这会子听罢谢美人的话,脸色也是阴沉下来。
当即派洪正前去弘文阁查看情况。
而谢美人,完成任务,功成身退,也是赶紧离开了。
她怕的很呢,头回做这种事,虽然所说不全都是假话。
离开景乾宫后,也没回自己的住处,直奔钟粹宫去了。
“怎么样,美人可都把那些话说与皇上听了?”云倩见她来,赶紧请进屋。
谢美人先喝两口水,才点头。
“放心,都说了,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只待皇上看见三皇子的可怜之处,想来就会念及杨妃娘娘是三皇子的生母,由杨妃娘娘亲自照顾三皇子,是最好的。”
闻言,云倩的脸色才好些,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如此甚好,我也已经往侯府传了话,请家里想想法子。”
谢美人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宜春宫。
虽然她们真的是利用了三皇子,但三皇子在弘文阁那边过的不好,也是真话。
东宫的时候,地方小些,人也好管些,在这里,那是踩低捧高的人到处都是,伺候三皇子的几个乳母见三皇子没得皇上经常来看,连杨妃这个做生母的都不太在乎,那她们能认真伺候才有鬼。
说到底,究竟是孩子可怜。
所以裴曜命洪正核实情况后,当即就把伺候三皇子的那一批人全都撤换了。
消息传到玉璋宫来,方玧也就知道了她们的想法。
不过她没出手做什么,毕竟杨氏迁居慈安殿才几天呢,裴曜就算是再为儿子好,也不会不要嫡妻。
至少现在,绝对不会把杨氏放出来,还是会等皇后的病好全了,再说放人的话。
当然了,也不是说谢美人和云采女做无用功。
她们在裴曜面前提及三皇子,裴曜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不会忘了放杨氏出来。
毕竟关的时间长短,也有影响不是。
要是太子妃一直病着,杨氏还真的不出来了?
“皇上现在在哪?”方玧问了一句。
雁微道,“皇上也去看了看三皇子,这会子往皇后娘娘那里去了。”
方玧敛眸,“知道了,继续盯着些吧。”
椒房殿。
皇后窝在榻上,气色不是很好,见裴曜来,正要下床行礼,就被拦住了。
“不必拘礼,朕就是来看看你。”裴曜坐下来,“今儿感觉如何,太医怎么说?”
“有些好转了,太医说臣妾是雨夜风寒入体,病去如抽丝,得调养一段时日。”皇后虚弱道。
边说,边捏着帕子轻咳了几声。
“皇上怎么过来了,臣妾怕过了病气给皇上呢。”
“无妨,朕来看你,也是有件事儿与你说。”
裴曜蹙了蹙眉,将今儿三皇子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皇后听罢也是面色严肃几分,“这群刁奴,没想到这样欺主,可怜三皇子了,皇上的意思,是想把三皇子送回杨妃身边养着吗?”
“朕倒是有这个意思,孩子太小,究竟生母抚养,可靠些。”裴曜沉声道。
心里也是琢磨着,杨氏再不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应该不会差。
而这时候便听得皇后道。
“皇上心疼皇嗣,三皇子由生母抚养也是应当的,只不过司天台那边说,星象冲了臣妾,也冲皇嗣,为求安稳,不如等如今这星象过去了,再送回三皇子也不迟,否则三皇子送到杨妃身边,要是有个什么不顺的,岂非更让外头非议。”
第二百九十二章 放出来也好
裴曜也没真的打算如今就放了杨氏,还给她孩子,所以听了皇后的话,也是点头。
“你说的是,朕前朝忙,后宫诸多琐事也操心不过来,这件事儿,等你病好了,由你安排吧。”
“是。”
皇后点了点头。
待得裴曜走后,添墨和敏思两个丫头才过来服侍皇后起身。
“娘娘,皇上今儿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呢?”敏思不解。
添墨也同样疑问,“莫非是皇上对杨妃和三皇子母子俩心软了?”
听着两个丫头的对话,皇后面色却从容。
“不会,皇上心疼的只有孩子,若是真心疼杨氏,就该把她从慈安殿挪出来了,况且皇上将此事交给我来处置,更没设准确的期限,不过是意在告诉本宫,要为三皇子想想罢了,也并非真的要急着把杨氏放出来,由她抚养孩子。”
星象之说,虽然大家面上都信,可这东西用不了太长久,只是一时惩治人的计策罢了。
最重要的还是她的病好没好。
只要她的病好了,这星象一说也就没人理会了。
“那娘娘如今打算怎么应对呢?”添墨问道。
皇后笑了笑,“我又不是太医,怎么能知道如何治病呢,就按太医说的来,病去如抽丝,怎么也得养上一个月。”
虽说有偏裴曜的成分在,甚至裴曜自己心里或许也清楚,但这种时候,想病多久,只要拿捏好分寸,那都行。
毕竟这回的事情能做的这么简单,也有裴曜同样想罚一罚杨氏的成分在。
椒房殿的这点消息没瞒着玉璋宫。
方玧知晓后,神色也是淡淡的。
她也皇后一样,知道不可能利用天象就把杨氏关一辈子,只是暂时的还击罢了。
“究竟生了孩子还是不同,沾了三皇子的光,是便宜她了,估么这回最多也就能叫她吃一两个月的苦头。”雁微不悦道。
方玧喝了口茶,“她出来也好,不出来,我可不知道该如何斗她了,毕竟杀又杀不得。”
杨家还在那立着呢,婉令仪如今起了挣的心思,也是盯着她,动手就不现实。
为这个把自己搭进去也不划算,还有孩子要照顾呢。
青容倒是比雁微乐观那么一点点,无奈笑了笑。
“权当是叫娘娘歇息个把月了,杨氏不在,大家都安生些。”
“这话不错。”方玧勾唇点头,“歇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而后又对青容吩咐,叫拿些礼品去椒房殿走一趟。
明着是探病了,暗里么,自然还是谢皇后的好意。
方玧又不傻,哪里能猜不出皇后此次病的如此巧合的缘故,还不就是为着配合她那份天象之说。
而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倒也的确舒坦不少。
杨妃不在,婉令仪位份太低,想跟方玧打擂台都不够格。
谨嫔不得宠嘛,何嫔倒是和婉令仪争来争去的,俩人掐的眼红。
而皇后和方玧这两个高位的,素来和睦,所以后宫比起往日还是平静不少。
以至于裴曜都觉得,把杨氏关进慈安殿是个好选择。
不过人该放出来,还是得放。
这不,皇后一个多月后,终于宣布病愈,杨氏也总算是得了能搬回钟粹宫住,且三皇子也被送回来了的消息。
于是隔天的椒房殿早请安,后宫众女眷也是终于时隔多日再聚一堂。
‘病了’一个多月的皇后不见消瘦,倒是在慈安殿住了一个多月的杨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以至于她进来的时候,何嫔看了都没忍住笑。
“哟,杨妃娘娘这段时间住在慈安殿,当真是用心伺候佛祖菩萨了吧,竟瘦了这么多,往日侍奉皇上,到不见这么用心呢。”
这话难得是方玧爱听的,便也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听说杨妃姐姐住在慈安殿这段时日,日日食素,为皇后娘娘祈福,当真是辛苦呢。”
旁人这么讲,杨氏或许还能不理会,可方玧说这话,她就忍不住甩了个眼刀子。
杨氏心里很清楚,她像兔子似的吃了一个多月的草,就是方玧吩咐的。
但偏偏这会子方玧说话好听,她也不能明着怼,只得咬牙道。
“为皇后娘娘祈福,是咱们的本分,怎么说辛苦不辛苦的,本宫哪有昭妃妹妹这样的好福气好手段,得皇上宠爱,要星星给星星,连天象都能照妹妹的心意变呢。”
“姐姐这话到叫我听不懂了。”方玧皮笑肉不笑,“天象是摸不着的东西,哪能听我摆弄,还是人心更易操控,姐姐想叫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是吗?”
四目相对,一时间椒房殿内都弥漫着火药味。
这番话算是两人互相坦白了。
方玧知道朝臣参奏她是杨氏干的,而杨氏也清楚,自己因所谓的天象被迫迁居受苦这么久,是方玧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