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朝政上的时候要去处理呢。
“娘娘,娘娘,宫里有消息了!”
丫鬟一路小跑着进了屋里,刚进来就对上了大丫鬟司琪那双严厉的眸子。
“大呼小叫的,想什么样子,有什么消息了,慌慌张张说不清楚,没得惊着娘娘。”
小丫鬟闻言,慌忙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奴婢方才听了宫里传来的喜讯,说昭妃娘娘生下了四皇子,母子平安。”
“是个儿子?”杨氏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闻言便坐直了身子。
小丫鬟点头,“是呢,奴婢细问过了,是皇子。”
听了这话,杨氏噗呲一声便笑了起来,面上竟是嘲讽之意。
“若是生个女儿,她心里约么还该好受些,若是个丫头,没了便没了,竟是个儿子,这病恹恹的,未必能养的过十岁,费的什么气力,倒不如当初小产了去。”
“可不是么。”司琪笑着接话,“不过昭妃损伤了身子,往后怕是没得生了,就这么个病秧子啊,还得当宝贝捧着呢!”
杨氏将玉佩放到手边茶几上,端起杯盏抿了一口。
“守着一个病秧子儿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等她人老色衰,恐怕比谨嫔还要不如,谨嫔生的大皇子,好歹身体康健呢。”
“奴婢看呐,这昭妃就是身上背的债孽太多了,哪有她这般不孝,逼死亲爹和娘家人的,现如今也是报应罢了,出身低贱就是低贱,也只配养旁人的丫头片子了。”
司琪在旁边附和,语气里也满是不屑。
杨氏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杯盏。
“现如今方氏倒不算什么大威胁了,本宫瞧着,胡氏到比她更要提防,婉令仪,只要生下子嗣,那不是嫔位、妃位,步步高升了。”
胡家,如今胡岱序可是裴曜的心腹,手下管着不少京都卫的人马呢。
她这么说,司琪却在旁边低声道。
“娘娘,依奴婢看,什么昭妃、婉令仪之类的,都不要紧,最要紧的还是您自己得往上走呢,以您的家世,贵妃、皇贵妃,哪怕是入主凤玄宫椒房殿,也是当得起。”
听着司琪的话,杨氏抬眸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
“你倒是有见地,这话,不错。”
司琪笑了笑,恭顺的又给续上了一杯热茶。
坐月子的时间过得很快。
养身嬷嬷和曾太医都说她可以多睡觉,好养精神,所以方玧每天都睡得很足。
吃了睡,睡了吃,看看孩子,这自然是过得快。
而差不多到四皇子满月的时候,东宫里的其他女眷也总算是被接入宫中了。
但她们来不来的,和方玧关系也不大。
因为裴曜下了口谕,昭妃产后体虚,需得静养,无诏谁也不得私自前去打搅,若是做了什么叫昭妃身体不虞的事儿,严惩不贷。
有这么一道护身符顶着,方玧也是舒舒服服的坐完了双月子。
等她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正好就是八月中秋的宫中宴席。
守孝期间,虽是庆贺佳节,但也不能大摆宴席,歌舞奏乐,所以这裴曜登基以来的头个中秋,办的算是个小型的家宴。
地方选在宫中的紫薇台,是个赏月的极好去处,方玧来的时候,除了帝后,其他人都已经在场了。
“昭妃娘娘到!”
随着守门太监的唱喝声响起,众人纷纷侧目。
都想着方玧拖着气血双亏的身子,艰难产下病儿,如今该是怎样憔悴虚弱,但没想到门口出现女子的身影时,却令她们大失所望。
今日方玧穿了身淡紫色的宫装,梳芙蓉髻,头上带着镂空雕花银簪,并一套白玉蔷薇钗,娥眉淡扫,美眸温润,双颊浅染了桃粉,红唇莹润。
虽是身形较之前又纤细了些,但却不是病弱之态,反倒添了些弱柳扶风,惹人怜惜的娇柔之感。
迎着众人的目光,方玧扶着青容的手,缓步进来,仪态优雅。
“臣妾,参见昭妃娘娘!”
众人缓过神来,忙是起身行礼。
“免。”方玧摆手,末了便将目光投向了杨氏,“杨姐姐,许久不见。”
杨氏这会子面上才露出些许做戏的笑来,起身与她见平礼。
“妹妹,看到妹妹身体保养得宜,我也就放心了,若非皇上有令,我原该一入宫就来探望的。”
“姐姐客气了。”方玧勾唇,“不过皇上是疼我,说怕再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混进来,伤了我和四皇子,那就不好了,况且,姐姐所居的钟粹宫,离我的玉璋宫也远,来一趟,也不方便呢。”
这话说的便是意有所指了。
前头的不必解释什么,大家都懂,这后头么,却也不止是说钟粹宫离玉璋宫远,更是指钟粹宫偏僻,离裴曜住的景乾宫更远。
杨氏哪里听不出方玧的话外之音呢,这会子也是扯了扯嘴角。
“我们怎么比得过妹妹你得皇上宠爱呢,听闻连玉璋宫都是皇上让妹妹提前选的住处,又着人重新修缮过呢。”
不甘示弱,杨氏也立即给方玧拉仇恨。
方玧也不急,轻叹了口气,“若非我遭人谋害,伤了身子,又何须皇上格外安排这些,到底也是为着我腹中的孩子能平安降生罢了,现如今我们母子都是一样的药罐子,我也是再难能为皇上生育皇嗣了,倒是姐姐,身体康健,定能再为皇上生下一位身体强健的皇子。”
这番话也是气完了杨氏后,再卖乖。
点出她和四皇子身体都不好,以后她也再难生育,显出她对旁人是没什么威胁的。
倒是杨氏,还有可能再生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偏不许她邀宠
不管其余人心里怎么想,反正这会子方玧和杨氏之间的谈话,没人插嘴。
入了宫,等级规矩就更森严了,现如今大家都还对新环境不熟悉,自然不会随便参战。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正在这时,门口再度传来了唱喝声。
众人便又一齐行礼。
裴曜和皇后并肩入内,在主位上落座后,才让众人起身。
“昭妃今日身子可还好?你也许久没出门了,今儿是中秋家宴,刚巧也与诸位姐妹见见面。”皇后头一个开口。
方玧起身行礼,“多谢娘娘挂念,臣妾如今好多了,倒是昨儿听说娘娘近日有些咳嗽,臣妾特命玉璋宫的小厨房做了些枇杷蜜丸,润肺止咳,想来是有些效用的。”
说着,便命雁微将锦盒捧了上去。
“你有心了。”皇后笑了笑,示意敏思去接。
这时候,一旁的谨嫔便抓紧机会奉承起来。
“昭妃当真是对皇后娘娘一片孝心呢,臣妾等万万是想不到这些细致的事情了。”
“谨嫔说自己也就罢了,怎的还捎带上我们。”何嫔此时就在旁边轻哼了一声,“没得叫旁人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的没心没肺。”
因为不满于谨嫔比她多个封号,何氏这些时日心里就一直不舒服呢。
谨嫔除了有儿子外,早就失宠了,又没什么家世,何氏自然对她极不客气。
这会子被怼了,谨嫔也是脸色难看,竟也难得硬气了一回,反驳道。
“何嫔既然说自己有心,怎的没见你如昭妃娘娘般,给皇后娘娘送些蜜丸吃食呢?”
没想到她会回怼,何氏既意外又气短。
她当然没有和方玧一样准备这些了,所以只得梗着脖子道。
“有没有孝心的,又不在这些东西上。”
谨嫔还想说什么,就听得上首裴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
“好了,中秋家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他开口,底下两个立即就闭嘴噤声了,不敢再闹。
而这时候,杨氏才站了出来。
“皇上,今日中秋佳节,又逢皇上初登大宝,臣妾特作画一幅,献与皇上,还请皇上过目。”
虽说如今正冷落着杨氏,但今日是家宴,便还是给一分薄面,点头让呈上来了。
画卷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气势磅礴的江山万里图,画分为四段,分别绘出了大齐的东西南北四大名景。
看似豪迈粗犷,但轮廓之内的景观却又细腻精致,可见作画之人的功底深厚。
这倒也不算稀奇,杨氏再有千万般不好,可她出身侯府,又是嫡女,从小所受教养都是顶尖的,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
虽然方玧与杨氏不合,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才情这块儿她是不及杨氏的。
但是嘛,即便比不上杨氏,她也偏不许杨氏在她面前邀宠。
这时候彰显自己,还以话奉承裴曜,傻子都能看得出她是想干什么。
所以未等裴曜开口说什么呢,方玧胳膊动了动,她面前小桌上的杯盏就摔在了地上。
“娘娘小心!”青容也是随即惊呼。
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过来。
裴曜更是如此,“怎么了?有没有烫着?”
“臣无碍,叫皇上担心了。”方玧忙露出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道,“刚才正和青容说,杨姐姐画技胜过我万千,想到臣妾从前那些个拙作,还拿到皇上眼前讨皇上题字,当真是羞颜。”
她这么一出,裴曜哪里还记得杨氏的什么江山万里图,脑海里早就回想起从前在东宫时,亲手教方玧练字作画的场景了。
跟着,便笑道,“各有所长罢了,你心思细腻,女红刺绣也是无双,旁人谁又比得过你去。”
“也就是皇上这般安慰臣妾罢了。”方玧柳眉浅弯,美眸微扬,“日后皇上见了别的才华横溢的妹妹,可别嫌弃臣妾粗苯。”
许久没同裴曜调情撒娇了,做起来虽是有些生疏了,但面上还依旧自然。
今儿她穿着素雅温柔,这会子眉眼含笑的娇嗔,在裴曜眼中便若那初开芙蓉一般,娇美清丽。
“这般伶牙俐齿的,还说自己粗苯,皇后你瞧瞧,她这张嘴啊。”裴曜无奈笑道。
从前方玧多低调一个人,哪会有这样的举动,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就清楚方玧这就是故意要晾着杨氏。
所以也温和道,“皇上还不知道么,昭妃素来是聪慧又招人疼爱的,对了,四皇子近日可好?”
“谢娘娘关心,四皇子有太医和乳母们精心照料,如今无恙。”方玧柔声答道。
一时间,整个场上就变成了方玧是主角,与帝后二人说的热闹。
而刚刚献了画,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漂亮话的杨氏,这会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得将早就想好的说辞咽回了肚子,坐了回去。
不过方玧刁难,也就针对杨氏一人罢了。
见做的差不多了,便又主动将场子让了出来。
随后何嫔献上了一副镶嵌着夜明珠的屏风,婉令仪则是拿出了亲手给裴曜做的两双鞋。
孝期之内不许有音律歌舞,倒也是很限制嫔妃们的才艺施展呢。
方玧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默默想着。
若是换做平时,这种宴会上,那弹琴的,吹箫的,跳舞的,肯定是少不了。
因为这是晚宴,来之前怕吃不好,方玧特意在宫里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才来的,所以这会子就没怎么动筷。
裴曜看见,只当是她面前的饮食不够精细,吃不惯呢,便叫洪正把自己桌上的两碟菜给送了过去。
方玧自然是笑着谢恩,以茶代酒,遥遥敬了裴曜一杯。
刚喝完,放下杯子,正好撞上了对面杨氏投来的目光,见状,方玧也冲她举了举杯。
虽然心里极厌恶,但在裴曜眼皮子底下呢,她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压着心里的恶心,扯着僵硬的笑脸,同方玧喝了一杯。
晚宴结束,因为裴曜如今不能留宿后宫,倒是省了莺莺燕燕们抢人的环节。
不过今儿是十五,按规矩裴曜是要去皇后处的,所以裴曜即便不能留宿后宫,还是亲自送了皇后回椒房殿。
而方玧这边呢,是洪正送的。
虽然不比裴曜亲自送,但也是赤裸裸的偏宠了。
杨氏看在眼里,面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回了钟粹宫,便是发了一通脾气。
“方氏这个贱人,竟敢在我跟前摆起道道来,不愧是庶出的下贱坯子,刚出了月子就这样勾引皇上,当真是狐媚!”
“娘娘息怒,娘娘何苦这么气自己呢。”
云倩忙跪下劝。
“皇上即便偏宠她,可也该看她受不受的住呢,她顶着方家的姓氏,那方家可是罪臣,朝中大臣们,可不见得愿意瞧皇上宠爱罪臣之女呐!”
这话一说,倒是提醒了杨氏。
眸色微动,杨氏面上的怒气便渐渐化作了阴鸷。
“对,我倒是忘了,如今皇上已经登基了,可不是之前朝臣们要闭紧嘴的时候了。”
中秋晚宴这一遭,众人算是看出方玧和杨氏之间的矛盾了。
一时间,宫中除了妃嫔们外,下人们隐约也是分出了两派。
有的是看好方玧,觉得昭妃娘娘貌美得宠,又与皇上有生死相依过的情缘,如今膝下还有二公主和四皇子两个皇嗣傍身,必定更有前程。
但另一部分却是想着昭妃再得宠,没有母家撑腰,那也是无根浮萍,经不起风浪。
杨妃娘娘虽被皇上冷待,但膝下有子且身体康健,更是出身高贵,一定不会轻易倒下。
当然了,不管这群奴才们心里怎么想,面儿上还是方玧更占优势,处处的被巴结奉承着。
毕竟,眼下方玧还没失宠,正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不是?
玉璋宫。
方玧斜依在美人榻上,执白玉小碗,正慢条斯理的喝着燕窝,看二公主同小狐狸在殿内铺的毯子上滚在一处玩。
“娘娘,宋美人过来了。”元和从外头进来,沉声禀报。
“请进来吧。”
方玧颔首。
不多时,宋美人就被小宫女引着,从外头进来了。
“臣妾给娘娘请安。”
“免了。”方玧摆手,“坐吧。”
宋美人欠身,“谢娘娘。”
她坐下后,方玧才给青容和雁微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一个吩咐乳母把二公主和小狐狸抱下去了,另一个也屏退了殿内其他人。
宋美人不笨,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有话说,便就直接问了。
“不知娘娘叫臣妾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我也不与你弯绕了,叫你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方玧将手里的小碗放下,捏起帕子擦了擦嘴,“现如今进了皇宫内院,不比在东宫的时候了,地方大了,我便是有三头六臂,也盯不过来,更何况如今我身体虚,还有四皇子要照料。”
一听这话,宋美人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娘娘放心,臣妾虽愚钝,但给娘娘做眼睛耳朵还是会的,自当多替娘娘盯着宫中事!”
她这么上道,方玧也是省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倒也无需你处处费心,婉令仪和谢美人如今住在一处,你之消替我盯着她们就好,钟粹宫那边,我自有分寸。”
“是,臣妾遵命。”宋美人点头。
这就算是分工明确了。
紧跟着,便又听方玧道,“我听说你是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今年多大了?”
“是,臣妾的弟弟与臣妾是龙凤胎,与臣妾一般岁数,今年二十了,名唤书研。”宋氏答道。
“二十,倒是比我那弟弟大两岁呢。”方玧笑了笑。
方家那几个公子早就不知骨灰吹到何处了,众人又都知道方玧有个义弟,所以宋美人这时候也是清楚她口中的弟弟是谁,便夸赞了一句。
“早听闻刘公子智谋双全,当初皇上与娘娘落难,若非刘公子鼎力相助,空难脱险呢。”
“是啊,所以皇上与我说,特许了他不用参加乡试,直接下场会试,若是考中了,便可入殿试,若是没考中,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的来。”
方玧细说起来,也是心里有点打鼓。
大齐科举的规矩里,先考童试,过试称秀才,再乡试,考中成为举人,这就算是有做官的资格了,成了举人便可有资格考进国子监去学习。
当然,考不进国子监,自学也是可以的,但国子监内都是当朝大儒授课,所以还是很多读书人向往的学府。。
而后则是参加会试,考过了便成为贡士,成为贡士便才有资格参见最后的皇帝亲自监考的殿试,分出排名了。
差不多也就是这么流程。
虽说刘勤人如其名,读书很勤奋,但究竟这么多年家贫,大都是自读,没有师傅教导,且又年轻,直接会试,与旁的齐全准备了许久的考生竞争,还是难。
这会子宋美人大概也觉么出点味儿来了,于是道。
“娘娘的意思是,希望全寄托于刘公子一人,担心出了纰漏,所以想让臣妾的弟弟,也一同下场?”
“我确有此意。”方玧也没绕弯子,“如今宫里的情形你也瞧得见,我虽得宠,但到底前朝无人,比不得杨妃根基深厚,这些不足,总得趁着我得宠的时候补起来,否则日后怎么与她抗衡?”
宋美人虽说家世低些,但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姑娘,读过些书,明白些道理,这会子也点头。
但又不好意思道,“娘娘抬举,臣妾心里高兴,但臣妾的弟弟如今虽也已是举人,但会试竞争激烈,也怕落榜呢。”
“尽力就好。”
方玧温柔道,末了又压低些声音。
“我求了皇上,给我那弟弟安排了位不错的大儒指点讲课,一个人是听,两个人也是听,总归今年先帝孝期是开不了考的,皇上登基头回开恩科,当时来年秋日了,算下来还有一年的时间,有师傅好好教,总也能多不少胜算。”
听到这里,宋美人便是安了心了,也格外高兴。
她亲弟弟在小地方哪能有这样的机会得大儒教导呢,要是她弟弟考中,也是光耀宋家门楣了。
于是忙点头,“多谢娘娘提携,臣妾待会儿便命人给母家传信,让弟弟即刻收拾东西往京城来念书!”
又坐着说了会子话,方玧赏了一堆东西,才叫宋美人离开了。
待得屋里静下来,青容便端了药进来。
“娘娘,药熬好了。”
“嗯。”方玧应声,接过一饮而尽,“这生了个孩子,药倒是愈发喝惯了,都不觉得苦了。”
青容满眼心疼,“若非杨氏谋害,娘娘本不会伤身至此,现如今娘娘刚好些,又要筹划外头的事,要是有个亲兄弟能撑腰,娘娘总该轻松些的。”
放下药碗,方玧敛眸。
“没有亲兄弟,我便自己丰厚羽翼,刘家那边,再送一套文房四宝去吧。”
“是,奴婢记下了。”青容点头。
而交代完这一句,方玧忽又想起什么,便继续问道。
“对了,御膳房那边,梁喜安可上任了吗?”
说起这个,青容眼里才亮几分,“娘娘放心,有您打点,梁公公本又是东宫膳房的大管事,如今进宫,在御膳房里也是副管事了。”
正管事么,自然还是原来的那个,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要不了不多久,恐怕也要下岗。
闻言,方玧面上才显出几分满意。
交代完这几句,便起身去看孩子了。
四皇子体弱,她也是一万个担心。
而与此同时,徽州南宁候府,杨氏所写的一封密信,也传到了他父兄的手中。
看着女儿在宫中所受委屈,南宁候自然是不悦,即刻就着心腹快马入京,去了各个交好的大臣府中。
忽的朱笔一滞,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在旁研墨的洪正发觉他面色不对,便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奏折,就见上头写着,方家、罪臣之女之类的词汇。
这一瞧就明白了,这是参奏的昭妃呀。
谁这么大胆子?
然而还没等洪正瞧见下头的名字,奏折就被裴曜合上丢到了旁边。
服侍裴曜这么久,洪正见他这动作,心里就门儿清。
肯定是对这折子不予理会的。
而没想到,今日的奏折批完,里头有三封都是提及了方玧的事儿。
没什么新鲜的,一说裴曜对方玧太过宠爱了,玉璋宫修缮太奢靡,再就是方玧虽诞育皇嗣有功,但本身为罪臣之女,不堪担当妃位,还抚养二公主。
从前也没人对方玧的事情置喙,果然是如今人站的位置显眼了,就容易招惹是非。
洪正心里唏嘘着,但面儿上却是什么都不显。
等伺候着裴曜洗了手,换了身衣裳,便听得裴曜吩咐。
“往玉璋宫去吧,朕去看看昭妃和四皇子。”
“是。”洪正点头,而后朝外头高声吩咐,“摆驾玉璋宫!”
不多时,御撵就到了。
门口早有小太监远远的瞧见,并通传了,所以裴曜到的时候,方玧已经等在了宫门处。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免了。”
裴曜上前,虚扶了她一把。
“皇上这会子来,怎的也不撑把伞,日头还晒呢,屋里刚好晾了凉茶,皇上快来歇歇。”方玧起身,语气温柔,像小媳妇似的念叨。
边说,便拉了裴曜的手,往屋里去。
看着身旁纤细倩影,裴曜的眸色就软和了几分。
入殿坐下后,方玧边给倒凉茶,边吩咐雁微去小厨房端碗百合莲子冰酪。
“虽是天热,你才刚出月子不久,还是不宜贪凉,这些冰食要少吃。”裴曜见她有预备,便叮嘱了一句。
方玧捏了柄团扇轻轻摇动,面上无奈。
“臣妾哪里有口福享用这些,曾太医的叮嘱,夏日里也都喝温水呢,这些个还是给皇上备的。”
边说,边对青容招手。
“去把那花样子拿来给皇上瞧瞧。”
“什么花样子?”
裴曜喝了口凉茶,疑惑问道。
方玧莞尔,“如今皇上登基了,过去的衣裳穿不得了,寝衣也该新做两身,臣妾这两日闲着,刚绣出来呢,皇上瞧瞧喜不喜欢。”
说话的功夫里,一件寝衣就被捧了出来。
论绣工,方玧的技艺自然是没话说了,精致又大气,花纹也别致新鲜,一看就是她亲手做的,不是宫中绣娘按规制做出来的东西。
“你做的东西,朕自然喜欢,可你身子...”
“皇上喜欢就好。”
未等他说完,方玧纤细的食指就轻点在了他的唇上。
裴曜微愣,便见面前女子那双美眸中星光点点,尽是温柔。
“臣妾知道皇上心疼臣妾,但臣妾何尝不心疼皇上,皇上从太子的位置走到现在,不知吃了多少苦,皇上庇护臣妾,与臣妾生儿育女,在臣妾心里,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旁的事情上,臣妾帮不了皇上半分,也唯独这点心意了。”
大约是真正成了母亲的缘故吧,从前方玧身上的从容之感是慵懒随意,纯净娇憨,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而现在却多了缱绻的温柔,似水若风,更能抚慰人心。
“你啊。”
裴曜无奈勾起唇角,牵了女子的手放下。
“旁人只看着朕如今继承江山,登九五之尊之位,也就是你,念着朕的辛苦,不说那些个恭维的漂亮话。”
“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是好听,可听多了也腻烦,臣妾是个俗人,只希望臣妾的夫君,吃好喝好,健康平安,万事顺意。”方玧认真道。
末了便柳眉一弯,“且不说这些个,皇上比比看,这寝衣的尺寸可还合适。”
煽情也有个度,说两句便罢了。
裴曜这会子心下感动,自然是顺着她走,站起来由着她比了比。
自然是合适的,毕竟他的身形也几乎没什么变化,也就比从前消瘦了些。
两人说了会子话,便又叫乳母把四皇子抱来瞧。
养了两个多月,倒是比刚出生的时候白胖了不少,也算宽慰人心。
“如今给先帝守孝,没能给孩子办满月宴,等他过周岁的时候,总要好好的办一场。”裴曜疼惜道。
方玧点头,“皇上疼爱,四皇子一定平安顺遂。”
正说着话呢,二公主跑进来了。
小丫头乖巧可爱,奶声奶气的学着乳母的样子给方玧和裴曜请安,小模样惹人怜爱,立刻又将殿内的气氛点亮不少。
见桌上有棋盘,便闹着要方玧陪她下棋。
来都来了,裴曜自然也是加入战局。
最后便是方玧和二姑娘一边儿,裴曜一边。
别看小丫头不懂规则,但会捣乱就好呀!
回回瞧着要下不赢的时候,方玧便故意引着二公主打乱棋盘。
裴曜佯怒,“不玩了不玩了,你们母女两个联手耍赖,朕怎么都是个输。”
“皇上可别冤枉臣妾,都是二公主顽皮呢。”方玧将耍赖坚持到底。
二公主不知父皇母妃在说什么,还跟着甜兮兮的笑。
别说,这孩子挨着方玧长大,母女两个神韵上竟还有些相像,真像是亲母女。
裴曜哪舍得真苛责这一大一小两颗甜糖,只得举手投降。
坐了这么久,在宫里多少有些闷。
这会子快到晚膳的时辰,外头太阳也不那么晒了,两人便起身往玉璋宫旁边的小花园转悠去了。
消息传到钟粹宫的时候,杨妃刚刚去看了三皇子,才回宫,听了便是脸色阴沉。
虽说她对病弱的三皇子并不喜欢,但好歹是亲儿子。
自己和亲儿子母子分离,方玧这儿养着一双儿女不说,还有裴曜一陪就是小半日,那心里能畅快了?
于是没过四五天,先前裴曜没理会的那些个参奏方玧的折子,就直接变成了朝堂上,大臣们的当朝进言。
“皇上,臣以为昭妃乃罪臣方宏深之女,就算是侍奉皇上,诞育皇嗣有功,但功过相抵,皇上也不该如此宠幸,给其正二品之位。”
“方氏所居玉璋宫,乃皇上提前命人提前修缮,精美繁复,实在奢靡!”
“即便皇上不在乎昭妃的出身,可终究昭妃为妾,皇后娘娘才是皇上嫡妻,皇上如此宠爱昭妃,难免叫人担心皇上宠妾灭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