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弄出脱簪待罪这一出,裴曜自然也会原谅,可心里又被重提一边何家贪污的事情,反倒更加深映像。
再者,如今十二月,天冷的不行,这穿的单薄还要跪地,冷啊,自己也遭罪。
但也基本能料到,依照裴曜的性格,即便旧事被重提,有些不悦,肯定也会闷在心里不说。
毕竟在裴曜这儿,估么着这事儿也差不多都翻片儿了。
所以说啊,何良娣这反射弧慢这么久,也不知是自己脑子没转过来,还是有谁在旁边出了什么馊主意的。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方玧只当看戏,反正是不插手的。
而果然如她所料。
裴曜回来后,看见薄衣素面,跪在寝殿门口已经多时的何良娣,心里都无语了。
但人已经把请罪的事情做了,如今何家又还在朝堂上替他办差呢,这台阶也当然得给,于是便亲手将人拉起来,又把自己的披风系在了何良娣身上,说了几句宽慰原谅的话。
不论裴曜心里怎么想,反正在何良娣眼中,自己这是得到原谅,重获恩宠的意思了。
那是激动的不行。
当晚回去就预备起来,想着自己应当又能侍奉了吧。
只不过心里再激动,身体却是扛不住,白天这么一冻,夜里就起高烧了。
大半夜喊了太医来瞧,说是风寒入体了,估么得修养七八日。
这一出闹的,后院里不少人暗中嘲笑,但何良娣浑然不觉,还因为病后,裴曜来看了她两回,高兴的很呢。
而在她病着的日子里,别处的戏也没停。
经过杨侧妃推荐,谢淑人走进了裴曜的视线,倒是留宿、侍奉用膳了几回。
谢淑人本就是新入宫的,现在冒头,在外人眼里自然是要得宠的先兆。
她自己也高兴,觉得杨侧妃待她是真心好,挨着杨侧妃是好处多多呢。
方玧现如今怀着身孕,对旁人侍寝这事儿是早有心理准备。
就算她能侍寝,裴曜后宅这么多人,也会往别处去,所以没必要吃这个醋。
不过倒是叮嘱了宋淑人几句,让她留意着些谢氏的动向。
毕竟谢淑人如今是明晃晃的杨侧妃一派了,上了不同的船,总该提防着。
谢氏的得宠倒是没有对方玧造成什么心情上的不悦,但其他人就没这么舒服了。
胡良娣一贯聪慧,明面儿上还过得去,但明显也对谢氏不似从前了,何良娣得了风寒不能出来,也在自己院儿里发了顿脾气,而徐馨儿就是最眼红的了。
新入府的三人里头,胡良娣最先得宠,谢氏紧跟其后,就她什么都不是。
本来她就对裴曜是存着一颗爱慕之心的,现如今是又委屈又嫉妒,又着急。
入宫后新拨来伺候她的丫鬟绣蝶,将她的心绪看在眼里,便就主动宽慰起来。
“淑人如今着急,奴婢心里都知道,可干着急无用,总得想个解决的法子才是呢。”
“我怎么没想法子。”徐馨儿的烦躁写在脸上,“我求过表姐,也试过偶遇殿下,更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邀宠,最后还不是被笑话。”
陪嫁丫鬟芸豆这时候就忙劝。
“太子妃是不会不管淑人您的,现下定然是机会不合适,淑人不如再耐心等等...”
“虽说芸豆姐姐是淑人的陪嫁,可姐姐这话我是不赞同的。”
芸豆话还没说完,就被绣蝶给打断了。
而后顿了顿,顺势悄悄打量了一下徐馨儿的脸色,见她并未有什么不悦的反应,便就立即继续道。
“淑人,奴婢虽说年纪不大,但在宫里待的时日却不算短,殿下后宅女眷不少,一旦被遗忘了,新人源源不断的进,殿下哪里还想得起旧人啊,何况眼下的情形,殿下估么就快登基了,届时后宫选秀,一批可就得进不少人呢,淑人等不起的。”
徐馨儿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绣蝶这番话算是戳到她心坎上了。
忙就主动问起,“那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办?”
“奴婢以为,想要得宠就先看看旁人是怎么做才得宠的,胡良娣靠家世,谢淑人靠杨侧妃提携,这些模仿不来,但方侧妃得宠可是靠她自己呢,淑人何不学一学?”
绣蝶边分析边引导,很快就让徐馨儿陷入了思考。
“这行得通吗?”徐馨儿有些不确定。
绣蝶便点头,“淑人想,爱梅花的人,往往也喜欢梅纹的衣裳,梅纹的花瓶,所以淑人朝着殿下喜欢的方向去学,定然是不会错的!”
瞧着对方坚定的模样,心里本就急躁无主的徐馨儿,根本没怎么犹豫,便将话听了进去。
“对,模仿方氏,肯定不会错!”
芸豆在旁边有些着急,“淑人可是忘了太子妃的话了,太子妃说...”
“这儿是秋爽斋,太子妃在梧桐苑呢,芸豆姐姐别搞错了自家主子是谁。”绣蝶瞥她一眼,提醒道。
徐馨儿听罢,也是蹙了蹙眉。
“芸豆,你别忘了你是我的陪嫁丫鬟。”
“奴婢不敢忘,奴婢对淑人定是忠心无二的!”
见徐馨儿有所不悦,芸豆也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欠身低头。
见她懂事了,徐馨儿才没再追究,转头又拉过绣蝶,问起了具体该如何做。
次日,梧桐苑请安,方玧就察觉徐馨儿老是上下打量她。
但那目光没有什么恶意,似乎就是在认真的看,倒叫她觉得有些奇怪。
若说一次是偶然,那次数多了肯定就不对劲了。
接下来两三天,不仅方玧察觉,连宋淑人都有所发现。
从梧桐苑出来后,两人一道走着,宋淑人就问出了心底疑惑。
“妾身看,徐淑人这几日似乎总盯着侧妃,穿着打扮上,似乎也和侧妃有些相像呢,她这是又想闹哪一出?”
现如今,徐馨儿在东宫里有点像个笑话,所以大家提到她,下意识便会觉得她又要闹幺蛾子。
“东施效颦。”青容在旁边轻声答了一句,“奴婢觉得她是想模仿侧妃呢。”
这话说罢,宋淑人听了便捏着帕子捂唇轻笑。
“哟,她怕是不知有个词儿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吧。”
“想得宠罢了。”方玧无所谓的笑了笑,“管她什么手段,只要成了,就是本事。”
宋淑人打趣,“究竟是侧妃心宽,要是妾身知道有个作妖的天天学妾身,那妾身是要烦的。”
“何必烦她,哪有正主怕赝品的道理呢。”方玧语气从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这么说,宋淑人也就跟着点了点头。
可不是么,哪有放着眼前的正主不要去要赝品的。
就算是太子一时觉得有趣,真宠幸了,那也成不了气候,终究只是个赝品。
两人边闲话着,走到岔路口也就各自分开了。
回了碧落斋,雁微守在门口等着。
见人来了,忙就上前迎接。
“屋里炭盆烧的正旺,良娣快先暖和暖和,针线局的人刚刚来了一趟,殿下吩咐给良娣做的新鞋新衣都赶制出来了,他们给送来了,良娣正好看看合不合心意。”
由着雁微解开厚厚的披风,方玧放下手炉子,就往内室里去了。
东西都摆在桌上,全都是用的她喜欢的颜色和花样子,身形也是照着她如今的模样做的。
说来也是有点浪费呢。
毕竟这怀孕的衣裳,穿过这一段时间,日后就用不上了。
不过裴曜既然有这份心,她当然也不拒绝。
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叫收起来了。
“殿下有几日没来了,今儿起风天冷,午膳让膳房预备个羊肉锅子吧,叫元和去前院走一趟,若是殿下回来的早,请殿下来碧落斋用午膳。”
扶着青容的手往外走,方玧就边吩咐。
算起来她也很久没有主动请裴曜来了呢,还是今儿说起徐馨儿的种种来,叫她起了点心思。
不是因为有什么危机感,而是想叫裴曜好好记住她这个原版是什么样子的。
那样,等遇上赝品的时候,应当会很有趣吧。
方玧自认是个心眼小,又记仇的,某些事儿就是不报不快。
譬如,至今她还记得徐馨儿第一次随继母王氏入东宫请安时,是如何对她言语羞辱的。
如今竟为了能得宠,模仿起她来了,当真是...放得下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完全拎不清
徐馨儿的举动有些异常,方玧能感觉到,太子妃最近也是觉察出了点儿不对劲来。
思来想去后,便让人去查一查。
徐馨儿不善约束管教下人,秋爽斋的事儿简直是一问就能知道。
管事太监严礼去了没多久就回来禀报了。
“你说她最近再琢磨如何模仿方侧妃的穿着打扮,举止语气?”
一听严礼带回来的消息,太子妃登时就坐不住。
“正是。”严礼脸上讪讪的,“奴才问过了秋爽斋的下人,似乎是徐淑人身边那个叫绣蝶的大丫鬟出的主意,徐淑人如今一门心思模仿方侧妃,想着快些能承宠呢。”
“愚蠢!”
太子妃烦躁的扶额。
“正主不在的时候才会想着要赝品,如今方侧妃好好的在呢,她闹哪门子模仿,去把她给我叫来。”
“是。”严礼欠身。
正要走,又被叫住。
“罢了罢了,我见了她也心烦,你去同她说,不要做这种傻事,如今殿下心里对她有气,她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待着,等时间长了,殿下心结消了,她自然能承宠。”
太子妃最终还是不想见徐馨儿。
主要是太磨人,分析了利弊听不懂也就罢了,还不肯听。
也就是太子妃顾念儿时姐妹情谊了,换做旁人,早就不想管这么个蠢表妹。
这不,严礼走后,敏思就撇嘴。
“娘娘管她做什么呢,她一贯的好赖不分,指不定还以为娘娘故意耽误她呢。”
“敏思这话是话糙理不糙。”添墨也摇头叹气,“娘娘就是心软了些。”
太子妃垂眸,面上也是烦闷,“我总不能看着她作死,原先没拦住,事已至此,我好歹保她一条命,过去姨母还在时,待我是极好的。”
她这么说,两个丫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想想徐馨儿那调子,确实是个容易在深宫里毙命的。
前不久在梧桐苑请安嘚瑟那一回,后来太子妃查了查,原来只是因为外头他父亲徐德身上又多兼任了一职,叫她觉得父亲被重用了,太子肯定会宠爱她一二。
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和继母是怎么算计裴曜,才入的东宫。
现下,除非是他父亲一举成为六部尚书或内阁大臣这样的要职重臣,否则裴曜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就算是真成了重臣了,那也未必能得宠,只能说,会衣食无忧,被供养起来。
所以啊,徐馨儿真就是个完全拎不清的。
太子妃能做的,也就是提醒了,至于听不听的进,那还未知。
而两个丫鬟的担心倒成了事实。
秋爽斋里,严礼刚走,徐馨儿就气的反手砸了一个花瓶。
“等等等,就知道让我等,如今满后院里就我一个人还没承宠,我都成了东宫上下的笑柄了,太子殿下哪有她说的那般无情,何良娣的父亲贪污受贿,她也不是就跪了跪,殿下就原谅了么!”
芸豆看着她发脾气,忙就劝。
“淑人别恼,太子妃也是为了淑人好呀,何良娣终究与您是不同的,就单说情谊这一块儿,何良娣伺候殿下可有些年了,曾经也是很得宠的,那何家也是殿下麾下的老臣了,不比咱们家,是今年入京了,走了陆府的门路才投入殿下麾下的呢,况且...”
况且何良娣的父亲收受贿赂,那数目也不大,算是没怎么动手就被发现并警告,扼杀在摇篮里了。
但芸豆的话还没说完,绣蝶在旁边就打断了她。
“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未必咱们淑人就样貌比何良娣丑,学识比她差,家世比她低么?”
“我没有...”
“够了!”
徐馨儿本就在气头上,此刻看芸豆是越发不顺眼,快步过去一巴掌就狠狠甩在了芸豆的脸上。
“张口闭口太子妃,怎么,她陆月华是把你收买了不成?她是怎么知道我的事儿的?是不是你给告的密?亏我把你当自己人,你竟敢如此吃里扒外!”
听到这话,芸豆吓得立马跪了下去。
“奴婢没有啊,奴婢是徐家的家生子,从小伺候淑人,怎么会对淑人不忠呢!”
“那你就别再这儿说什么不中听的了,给我出去!”
徐馨儿怒喝,抬手指向门外。
芸豆委屈的捂着脸,抿唇看了眼绣蝶,才抹了把眼泪,退了出去。
而她走后,绣蝶就靠近了徐馨儿,柔声道。
“淑人别生气了,奴婢方才打听到殿下今日回宫会早些,今儿天气不错,淑人不如去殿下的必经之路上,等一等?”
“可是表姐刚派人来过呢...”
虽然心里对太子妃的管着管那不高兴,但徐馨儿心里对太子妃还是有些畏惧的。
绣蝶见她面色犹豫,立即就道。
“太子妃不许您继续,那您今日可就是成败在此一举呢。”
听到绣蝶这么说,徐馨儿一阵思索后,终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裴曜回来的时候,离着午膳的时辰还有一会儿。
今日政务不太繁忙,心情算是不错。
从宫门进来,一路往自己的寝殿走,经过前院的游廊时,就瞧见不远处有个稍显熟悉的背影。
穿着打扮和方玧素日十分相像,乍一看,身形像是也差不多,此刻正捧着手炉子,像是在赏花,还与身旁的丫鬟说话呢。
“哟,这是方侧妃?”洪正也眯起眼看了看,“好像不是呢,瞧着没见肚子。”
现如今方玧都已经显怀了,穿着厚衣裳也能看见腹部隆起,这个一瞧,倒像是方玧未有孕之前的样子。
裴曜此时也仔细瞧了瞧,但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近不远的,恰好能看清大致的轮廓,却看不清脸,倒是愈发让人好奇了。
于是继续顺着游廊往前走,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在这儿杵着。
他又不傻,后宅的女眷,好端端的怎么会忘前院来赏花呢,后头又不是没花园。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小心思的。
而等他稍往前走了几步后,那女子似乎发现了他,便立即带着丫鬟主动往这边来了。
隔着游廊的栏杆站定,半低着头,声音娇婉的欠身请了个安。
“妾身,参见殿下。”
声音也不熟悉。
裴曜微微眯了眯眸子,旋即沉声道。
“抬头。”
第二百六十八章 自己是最要紧的
裴曜话音落,便从自己这个角度瞧见那女子的唇边勾起了一抹雀跃的互动。
旋即便含羞带怯的,慢慢将脸扬了起来。
“殿下,妾身是淑人徐氏。”
徐馨儿不曾察觉异样,这会子还欢欣的自我介绍着呢,粉面含春,心里揣着头乱撞的小鹿一般。
然而她的笑容还没完全放开之时,下一秒,就直接凝固在了当场。
“徐氏无诏擅入前院,罚就地跪两个时辰,禁足十日。”
裴曜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的起伏。
像是在处置一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徐馨儿只是愣了一瞬,旋即脸上的羞怯尽数散去,变成了惊讶和惶恐,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妾身不是故意的,没有人,没有人和妾身说不能入前院,妾身来的时候也没人拦着呀,殿下恕罪,妾身只是思念殿下太过,才会来此的,殿下!”
然而裴曜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馨儿急的不行,可人已经走远,她也不敢起身去追,只能哭着跪在原地,不停的抹泪。
但心里一腔火气自然也要发泄了。
所以跟在她旁边的绣蝶就成了出气筒,被徐馨儿逮着好一顿打骂。
没多久,这丑事就在宫里传开了。
都说徐淑人东施效颦,被太子罚跪禁足,后又像疯妇似的,打骂丫鬟出气。
这事儿一传开,不仅是女眷们笑话,且东宫上下的仆从们也都对徐馨儿不喜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裴曜这里是完全没有受影响。
回了住处,听福喜说碧落斋那边请他过去用午膳,又想起刚刚遇上的事儿。
二话没说,换了身衣裳就去了。
这会子方玧这儿也不知道徐馨儿已经先送上门去了,听闻裴曜过来,便起身去外头迎接。
“殿下。”
“不是说了不必拘礼么。”裴曜将人扶起,“听福喜说你想吃羊肉锅子,可叫膳房预备好了?”
方玧由着他牵了手往屋里去,笑着点头。
“一早就让人去吩咐过了,锅子便是要人多吃着才热闹呢,所以便命人去请了殿下,这倒是刚好,殿下午膳前就回来了,不必妾身肚子里这个小的,馋到晚上呢。”
听她这么说,裴曜面上便也露了笑意,牵着她坐下后,便调侃。
“孤看啊,是当娘的嘴馋了,拿肚里小的当借口呢。”
“那妾身不是沾沾光嘛!”
方玧接过青容递来的茶盏,亲手奉到裴曜面前。
“什么沾不沾光的。”裴曜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便是没有孕,你自己想吃就吃不得了?”
素来听得多的便是母凭子贵这些话。
如今连方玧潜意识里都有些觉得,她是怀着孕才会被如此宠爱对待。
但这会子裴曜的一句倒是无意中点了点她。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她自己才是最要紧的呀。
一瞬间,脑子清醒不少。
手轻轻摸了摸肚子,心里不由感叹,母爱还真是容易让人迷失自我呢。
不过思绪也只是瞬间,很快方玧便莞尔道。
“有殿下这话,妾身今日只怕要吃的更香了。”
“吃食上还能亏了你不成。”
裴曜失笑,心说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有小女儿家的孩子气呢。
而几个丫鬟在旁边瞧着,也都是偷笑。
当然了,主子得宠,她们自然高兴。
不过彼时的梧桐苑里头。
太子妃听闻了徐馨儿的事情,那真是气的险些没绷住。
刚派人去叮嘱过的,她转头就闯祸,别说是表妹了,就是亲妹妹那也要气的不想管。
扶额半晌,太子妃才缓了缓心绪。
添墨端了茶来,“娘娘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说到底还是徐淑人自己不肯听啊。”
“她是已经被养坏了心性了,如今好说歹说都不肯听,也罢,既然她想吃苦头,那就由着她去,撞得头破血流了,什么时候清醒了再说!”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也是失望又气恼。
不过她越生气,未央阁这边就高兴。
听说徐馨儿的依葫芦画瓢没能成功,杨侧妃倒是没太意外。
毕竟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呢。
这会子站在桌前欣赏着一副裴曜赏的字画,就边随意道。
“想来,再引导一二,徐氏该恨惨了碧落斋那位了。”
“徐氏愚蠢,怎么摆弄她,还不是侧妃您说了算。”云倩在旁边恭维道,“听说今儿太子妃刚派人去秋爽斋提点叮嘱了一番呢,想来徐氏如今还犯错,太子妃要气得不轻。”
杨侧妃听罢便是嗤笑。
“太子妃素来不是爱装贤良大度么,那副虚伪的面孔,看的叫我恶心,我倒是想瞧瞧,对上自己的亲表妹,她能忍多久。”
“可话说回来,徐氏太愚蠢了些,当真能好用吗?”云倩面露担心。
杨侧妃看她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画面上,低声从容道。
“越是愚蠢,做事便越是简单直接,反而有奇效,用完就能丢的东西,我又不心疼什么,就算没成,也无所谓。”
语罢,招手示意云倩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方玧这里,还是用膳前,单独去洗手的时候,从雁微口中得知了徐馨儿犯事的消息。
也是觉得好笑,这一出可是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不过也让方玧看出来,裴曜对徐馨儿的态度,大约是能深恶痛绝四个字概括了,一点不夸张。
但事情没闹到她跟前来恶心她,她就只当不知道的。
何必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徐馨儿这人,恐怕是从此也折腾不起什么浪花了。
果然,次日梧桐苑请安。
便有人隐晦的把徐馨儿的事情拿出来当笑话讲。
为何是隐晦呢。
毕竟徐馨儿是太子妃的表妹,还得顾忌着太子妃的颜面呢。
这一出闹过,时间一晃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期间宫里传出来几回消息,说是承景帝的身体愈发不好了,同时,三公主也被封为端柔公主,和锦荣候世子尹长策成了婚。
当初锦荣候府有多高兴能娶公主,如今就有多抗拒。
不过尹长策也是个没本事的伪君子,心里再恼火,也憋着没敢表露,毕竟裴曜在嫁妆上就算克扣了,三公主带的东西也不算少。
暂时还是锦荣候府的财神爷嘛。
不仅如此,裴曜还把兄长的姿态给做足了,带着太子妃去锦荣候府参加了三公主的婚宴呢。
杨侧妃也跟着去了,方玧有孕,自然不去凑这个热闹,便留在了宫里。
还有三日就过年,宫里年味也是浓,膳房做了年糕,各处都送了些。
方玧平日的吃食都是小厨房单做,不过小厨房倒是真没做年糕。
一年也就吃这么一回的东西,孕妇难免嘴馋嘛,便叫青容端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日后还有的斗
“刚出炉年糕呢,膳房送来的时候,特意在食盒里垫了棉布,盘子底下又用装了开水的大瓷碗垫着,这会子还热腾腾的。”
青容边把东西往方玧手边的小桌上摆,边讲着膳房那边的用心。
年糕这东西,就是要吃热的,凉了变硬了,就不好吃了。
盖子打开,香甜的气味就萦绕了满屋。
“倒是比去年做的更精致呢。”方玧瞧了一眼,夸赞道。
雁微喜欢吃甜食,这会子就探头往盒子里瞧。
就见今年的年糕用模具压了,都做成了花朵状,分为黄色和白色两种。
这叫金银年糕,是金银年年高,越来越富裕的好意头。
“膳房用心了,还配了这么多蘸碟呢。”雁微立即介绍,“侧妃瞧,这个是白糖,还有红糖、黄豆粉、绿豆粉、桂花糖浆。”
去年膳房做的是红豆年糕,方玧只吃了一块儿,剩下的都叫碧落斋的下人们分了,今年有孕,胃口格外好些,膳房又做出点新意,倒是来了兴致。
不过刚要动筷子,又想起了什么,便对旁吩咐。
“今儿的平安脉还没请呢,去叫太医来一趟吧,这东西,先放放,用小炉子温着。”
她一说,丫鬟们就明白了。
碧落斋小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有人盯着做的,自然干净,不过这大膳房里送来的,不知经手多少人呢,万一有问题就不好了。
元和动作利索,赶忙就去了。
碧落斋的事情自然是要紧,太医来的也快。
诊脉后,方玧便顺势劳烦太医给检查了一下年糕有无问题。
闻过,又将两个口味各尝了一块儿,太医便拱手。
“侧妃放心吧,这年糕没有问题,可以食用。”
“有劳大人,年下了,这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吧,雁微。”方玧笑着摆手。
雁微会意,立马从内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了太医手里。
太医谢了恩,才由元和给送出去了。
这是回放心了,方玧便叫青容把年糕端来尝尝。
宫里的点心讲究一个精致,做年糕也是小小的,一口一个。
蘸料配的也漂亮丰富,方玧心情好,一连还吃了不少。
怕这类东西吃多了不好消化,才被青容劝着停了筷。
剩下的,就叫分给碧落斋的人了,不多,一人一块儿还是有的。
主要是沾沾福气和年味嘛。
吃完年糕,差不多是午膳的时辰了,宋淑人过来串门,两人凑在一块儿下棋插花,消磨时间。
午膳方玧也留着她一道用了。
吃完喝茶消食,宋淑人就与她讲起了外头的事儿。
“今儿三公主出嫁,场面可真热闹呢,十里红妆,满城挂彩,不知多少人夸赞咱们殿下善待手足,赏罚分明呢,可惜啊...”
说到这里,宋淑人便捂着嘴笑起来。
“可惜什么?”方玧也好奇的笑问。
宋淑人噗嗤一声,“可惜我家念霜出去瞧过了,说是那抬嫁妆箱子的人,脚步轻快的很,估么这三百担嫁妆啊,一半儿都是虚的呢!唬人罢了!”
她这么说起,方玧虽也依旧笑着,但还是低声提醒。
“好了,你知道便就罢了,可别往外头说呢。”
“侧妃放心吧,妾身心里有数。”
宋淑人点头,末了便将羡慕的眼神落到了方玧的肚子上。
“还是侧妃您好福气啊,这过完年不多久就要生了呢,算着是四月末五月初吧?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呢!”
方玧抬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目光温柔。
“是啊,好时节,也希望这孩子如春光朝阳,健健康康的。”
“定然会的。”宋淑人笑了笑,旋即又道,“昨儿妾身同谢淑人聊了几句,从她口中得知,未央阁那位如今正暗里吃药补身子呢,听说是对三公子不满意,想再生,不仅是她自己吃,还给谢氏吃呢。”
听到这话,方玧的面上的柔光便散了些,沉声道。
“自打她生了孩子,野心是愈发的藏不住了,这次殿下能成功扳倒明王,她父亲暗地里也是帮着做了不少事的,日后陆丞相和南宁候,一文一武,怕是在朝堂上又有的争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