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那胡岱序与新进来的胡良娣是兄妹关系，可见此人年岁不大，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位置，被裴曜提拔看重，定然也是能人。
“好歹不是一进宫就为侧妃呢，上头还空着个位置，咱们良娣这般恩宠，定然是要晋位的！”雁微在旁边鼓舞士气道。
这回屋里都是自己人，方玧便没训斥她说大话，反倒是笑着接一句。
“承蒙雁微瞧得起，我不努力都不行了！”
“良娣别打趣奴婢呐！”
雁微忙摆手，脸上也是笑。
不过她刚刚那句话也是说到方玧心里去了的。
侧妃之位还空着一个呢，方玧自然想占一个去。
她那稀烂的家世，日后裴曜登基了，入后宫想博得个好位份，如今在东宫里的底子就很重要。
良娣的身份进宫，未必能得高位，但若是侧妃的身份进去，膝下还有二姑娘这么个筹码，怎么也得是个嫔位。
嫔乃一宫之主，是晋位的分水岭，上去了，可就同下头的人有天壤之别了。
心里这么琢磨着，方玧便就派人去叫宋淑人过来说话。
当然是要提前叮嘱一二了，毕竟现在不知新人的脾性手段，该预防的，该准备的，不能少。
而这回东宫的头一晚，裴曜还是给面子的宿在了梧桐苑里，陪太子妃。
两人也顺便商量了一下新人入宫的安排。
“臣妾粗略做了个打算，胡良娣住常春阁，谢淑人就和宋淑人同住汀兰苑，那里位置宽敞些，也正好是年初翻新过的，宋淑人搬去也不久，最后这徐淑人，臣妾安排在秋爽斋了，那里比较僻静。”
太子妃边说便瞧瞧打量着裴曜的神色。
她也是怕的。
毕竟这回徐馨儿和她那继母王氏一起干出来的蠢事，那可是算计了太子。
好在裴曜不是随意迁怒的人，这会子听罢，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你安排的妥帖，就这么办吧。”
“是。”太子妃微微松了口气，旋即温柔道，“这会子时辰不早了，殿下也早点歇息吧。”
裴曜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而回宫后的这一个月里，倒是安稳顺当。
主要也是因为裴曜这段时间几乎没往后院来。
听闻承景帝定了九月初十去京郊鹿鸣山的猎场秋猎，所以这段时间裴曜也是忙于安排此事。
按大齐皇室的规矩，帝王每年一般要进行三次狩猎，每次时常十五到二十天，不过承景帝不擅长骑射，所以在他登基后，就改成一年一次了，甚至挪了借口搪塞，一年一次也没有。
偶尔兴致好，春天多去一次。
不过大多数时候就是像今年一样，秋天办一回也就了事了。
这么一来倒是巧，东宫的新人们是九月初二进宫的，倒是赶在了狩猎前头。
新人入宫的头天晚上是不侍寝的，还得次日去梧桐苑给太子妃敬茶请安，才算过完了明路，能够侍寝。
所以这新人入宫的次日早上，梧桐苑里头就格外的热闹了。
就连称病避人不见多日的杨侧妃，都衣着华贵的坐在了太子妃下首的第一个位置上。
方玧今儿自然也是打扮过的，一袭绯红衣裙，娇艳动人。
这种时候，该拿出宠妾的架势来，否则第一印象叫人觉得你好欺负了，那日后就得多不少烦心事。
而新人们也没让她们久等，不多时，便由梧桐苑的丫鬟领着进来了。
不用猜，那走在最前头的女子定然是这批里唯一的良娣，胡琬蕙。
胡氏的样貌生的极好，比之当年的周淑人都不差，五官精致，身形婀娜，气韵神态又舒展大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户闺秀的温婉柔美。
这一点，要比小门户出身的周淑人要强许多。
而后头的谢淑人长得也不差，清丽婉约，不愧是翰林清贵养出来的女儿，周身一股书香气，显得人十分温柔似水。
徐馨儿就不说了，瞧一眼都烦。
太子妃按着流程喝了她们三人的敬茶，又赏赐了东西，说了几句训诫的话，就算是结束了。
大概是提前被特意叮嘱过吧，今日徐馨儿竟然没怎么嘚瑟乱来，倒是显得三个新人都挺乖巧懂事的。
当然了，面上看着这样罢了，谁知道又有几分真呢。
而没想到从梧桐苑出来后，方玧和宋淑人还没走多远，就被后头一道清脆柔婉的女声叫住了。
“二位姐姐请留步！”
两人转身，就见谢氏带着丫鬟笑吟吟的正往这边来。

先客客气气的像二人行礼，才笑意温柔道。
“昨儿就听宋姐姐说，方良娣是极好的人，今日一瞧，果然如此，叫人忍不住想亲近呢。”
因为谢氏和宋淑人住在一起，所以昨儿入宫后就先去拜见了宋淑人，说过几句话了。
方玧闻言，脸上也带了几分淡淡笑意。
“脾性相投罢了，咱们日后都是姐妹了，自然要亲近和睦的好。”
“方姐姐说的正是呢。”谢淑人忙点头，“在家时我爹娘就这么叮嘱我的，入宫了，定要和诸位姐妹和和睦睦的才好。”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快温柔，眼神也十分清澈，倒像是真这么想的一般。
方玧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宋淑人，就见宋淑人对着她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样子。
这样一看，方玧估么着这谢氏怕不真是个单纯性子。
想想也是了，翰林院的人，官职虽不高，但个个都是极讲清誉的读书人。
谢淑人的父亲官至五品翰林修撰，元和探来的消息里，也说谢家是清流门第，恐怕还真是把女儿养的单纯无害呢。
不过这样的性子，在这深宫里头，可是容易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方玧还是并不大想过深接触。
旁边的宋淑人看出她的心思，便立即柔声对谢氏道。
“今儿你刚给太子妃请安敬茶了，待会儿会有赏赐送过去呢，还是赶紧回去等着的好，别怠慢了宫里的管事们，我早约好了要向方良娣请教针线，就不与你同行了，我晚些回去。”
谢淑人不疑有他，乖顺的点了头，还谢了宋淑人的提醒，而后赶紧带着人离开了。
等她走后，方玧和宋淑人回了碧落斋，才闲谈起来。
“你瞧着谢氏如何？”
“如今看着是个心思浅的。”宋淑人抿了口茶，淡淡一笑，“但宫里像染缸似的，什么样的人进来，能不被染上颜色呢，往后再看，那才准。”
这话的意思，方玧当然听得明白。
现在刚入宫的人，都还看不出什么真切的东西，日后相处着，事情多了，才好了解透彻。
“人心隔肚皮，谨慎些是好事，不过若是这谢氏真不错，能与她好好相处，自然更好。”方玧轻声道。
宋淑人点头，“良娣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这两句话后，宋淑人看一眼窗外，砸了咂嘴。
“今儿新人就能侍寝了，良娣估么谁是头一个？”
“你明知故问。”
方玧无所谓的笑了笑。
宋淑人当然是知道她不介意这个话题，才会问的，所以这会子也跟着笑。
“我瞧着那胡氏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又是这一批里位份最高的，家世也好，只要不傻，恐怕日后要在这宫里占上一席之地了。”
她这么说，方玧敛眸，眼底神色就暗了暗。
“倘若胡氏得宠，又有这样的好家世，再生下个一儿半女，估么前程无量。”
“所以良娣您得抓抓紧，早些有个亲生的孩子才好。”宋淑人立即道，“我瞧得出，殿下是喜欢您的，太子妃那边也愿意扶持您，倘若您有个亲生孩子，膝下两个子嗣，另一个侧妃之位，定然是您的。”
方玧抬眸，无奈笑了笑。
“这样的事情，我当然是想了，但子嗣之事也强求不得啊。”
听罢这话，宋淑人也是轻叹一口气，没再多说。
她当然也是十足盼着方玧往高处走的，毕竟方玧走的越高，她就越能跟着有好日子过嘛。
不过也诚如方玧所说，这事儿还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闲坐了半个时辰，宋淑人才从碧落斋离开。
方玧也没太把今儿的话放在心里，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而到了傍晚，果然传出了消息，今儿晚上太子要去常春阁，同胡良娣一道用晚膳。
当然，晚膳只是个说辞，众人心里都明白，胡良娣这是拔得头筹了。
新人入宫，少不得有这么个过程。
胡良娣也如大家心中所猜测那般受裴曜重视，一连侍寝了两晚不说，更是得了不少赏赐。
不过她为人倒是很低调，并未恃宠生娇，反倒是待人恭恭敬敬，和和气气的，倒是颇有几分方玧当时的处事模样。
但也有不同，方玧当时低调，是根基不稳不想惹事，而胡良娣的低调，似乎是真的不太张扬，走的是淡泊的路子。
看起来温柔疏离，颇有清冷独立的调调。
这样一来，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因为她几乎不怎么理会旁人，也就是何良娣，的挑衅。
而在胡良娣之后，下一个侍寝的就是谢淑人了。
谢氏这里就像是按规矩办事，无功无过。
前两人算是过了明路了，方玧正琢磨着裴曜要如何对待徐馨儿这第三个时，就得了消息，说是秋日狩猎，要启程了。
这种大型的盛会，自然女眷是能带上几个的，所以便又牵扯到了谁陪着去的问题。
但这回不一样，太子妃也是要去的，她算了一个名额，就不便多带人了。
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太子妃让杨侧妃留守东宫，暂时替她操持庶务，其余的人里头，就带方玧和胡良娣。
也算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内吧。
旧人里头，方玧算得上最得宠的，新人里，胡良娣是头一号，如此也算平衡。
当然了，不排除也有人不乐意的。
譬如何良娣，她恨不得把方玧从马车上拽下来，换了自己上去。
也还有徐馨儿。
这位是翘首以盼，等着侍寝呢，结果裴曜就要出门了，这一趟还是二十天才回，届时可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也是又急又气。
但这回是一年一度的皇室盛典，便是胆子再大的，也不敢瞎闹，所以有气也只能憋着。
而在她们气恼之时，方玧已经斜依在马车里的宽大迎枕上，慵懒的打起了瞌睡。
春困秋乏夏打盹，这话是没说错，她最近尤其感受到了。
每天都想多睡上个把时辰。
不过她这里有心思睡觉，头回出来伴驾的胡良娣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这会子正襟危坐，同丫鬟熟悉着秋猎的流程，规矩什么的呢。
“良娣，您要不歇歇吧？奴婢瞧着方良娣似乎自在的很呢，说不得您不需晓得这些，届时只管在台上看就是了。”
丫鬟月桃低声道。
胡氏却摆手，“她那般轻松，概因她侍奉殿下时间长，规矩礼节都熟于心，你没听宫里的人说，她月前才陪着殿下去庄子上小住了段时日么，我如今不勤谨些，怎么同她比？”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学习榜样
秋猎要去的鹿鸣山，说是在京郊，但这京郊也分远郊和近郊，鹿鸣山就属于是远郊了。
据说再往前继续走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到徽州地界，那儿是杨侧妃的老家。
不过这回杨侧妃没能来，被扔宫里帮太子妃料理庶务呢。
马车从清早上路，摇摇晃晃一整天，总算是在约么晚膳的时辰，到了猎场。
这么一天折腾下来，承景帝那岁数也是撑不住，在李皇后的劝说下，晚上的宴会就没举行。
倒也是好事，大家都挺累的，直接歇息是最好。
方玧这边，很快就被人领着进了自己的住处。
出来狩猎自然就是住帐篷了，方玧这还是头一回呢，觉得挺新鲜。
说是帐篷，但里头东西一应俱全，还用帘子、屏风之类的，隔出了几个空间，内外分明，与屋子是一样的。
这回来，方玧只带了青容和雁微，元和被留在家里照顾二姑娘了。
孩子还小，这狩猎场上环境总是差些，也没什么地方能给小孩子玩儿的，就没带着来受罪。
“良娣，奴婢出去瞧了一圈，帐篷安置是皇室在东，大臣们都在西边，中间隔着看台，内外分明，良娣想出去走走也是方便的。”
雁微撩开布帘从外头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她们这些小丫鬟平素哪有机会出来呢，都是头回参加这样的皇室盛典，没有不高兴的。
方玧点头，“把我们自己带的东西都拿出来布置上吧，这儿虽也有安排，但我怕用不惯。”
“是，奴婢这就去。”雁微点头。
而后被青容招呼着，就进内间里去收拾了。
两人心里也清楚，用不惯只是明面上的说辞，出门在外，还是这样人多手杂的地方，用自己带的东西最安全。
在她们收拾床铺的空档里，方玧就打开了桌上的点心盒子，摸出两块打牙祭。
午膳没停车，就在马车里用的，吃的是最简单的芝麻饼配肉汤。
味道自然是没有膳房里仔细烹炒的好了，但赶路嘛，没得挑。
方玧吃着不合胃口，就没吃多少，现下便觉得饿了。
不过还好没让她久等，晚膳很快就被送来了帐篷里头。
迅速的吃完，简单洗漱一番就直接躺下了。
今儿路途劳累，裴曜肯定是不会来的，尤其这回太子妃也一起来了，就算要留宿，也该是太子妃第一个。
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方玧这一晚倒是睡得极舒服。
次日一早，被青容唤起来，洗漱后就去向太子妃请安。
刚出帐篷便先遇到了胡良娣。
“方姐姐。”胡良娣客气的行了个平礼。
“妹妹。”方玧也回礼，“这是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吧，一道走？”
反正离着也不远。
胡良娣没拒绝，点点头，两人便一道走了。
过来的时候，太子妃也才刚收拾好，从里间出来，瞧见两人便笑着摆手让她们坐了下来。
“昨晚住的可还惯？这儿不比宫里，总是欠缺些许。”
“说来不怕娘娘笑话。”方玧摇着团扇接话，“妾身昨儿路上颠簸的七荤八素的，用了晚膳，倒头就睡了，竟比在宫里时候睡得还香呢。”
约么是出宫了的缘故，太子妃也显得比平时要明朗些。
听着方玧的话，便也笑着道。
“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哪儿有不累的，我昨儿也是早早就躺下歇着了。”
坐在旁边的胡良娣听着二人聊天，这会子也柔声插进话来。
“妾身听闻这京郊蚊虫多，来前特意命人问太医要了些驱虫的药草，缝了香包，娘娘和方姐姐若不嫌弃，佩戴在身上，想来也是有些效用的。”
胡良娣说话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语调却温柔。
怎么形容呢，大约就像她本人现在透出的气韵一般，像山泉，清凉又绵柔。
“你有心了，添墨，快接了。”太子妃摆手，表现的也是温和。
方玧也是笑着接过来看了看，“好巧的手艺，这荷包上的绣花精美，这花儿，我倒是没见过呢，可见胡良娣见多识广。”
她夸了一句，胡氏倒也客气的笑了笑。
“早就听闻方姐姐女红精湛，能得姐姐夸赞，我当真是高兴，这花称作金丝桃，是南方庭院里常种植的，咱们这边要少见些，我娘喜欢养花，我才得以认识，正不敢当姐姐夸一句见多识广。”
方玧听着这话，暂时也觉得与她相处起来倒是还算舒服。
几人正闲谈着呢，就听得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紧跟着帐帘被掀开，就见裴曜大步进来了。
“臣妾给殿下请安。”
太子妃忙起身，领着二人行礼。
“免了。”裴曜摆手，当着方玧和胡良娣的面儿，扶起了太子妃，“孤来你这儿用早膳，待会儿一道去向皇叔和皇后请安。”
太子妃点头，“臣妾已经备好了，刚好方良娣和胡良娣也都在，不如一道？”
闻言，方玧当即就欠身道，“妾身就不打搅殿下和娘娘一道用膳了，来时雁微说怕妾身吃不惯，特意早起包了馄饨，妾身还是回去用吧。”
胡良娣本想说什么，但见方玧这么说了，目光略有思索，便也跟着方玧行了礼。
“妾身来时也已经叫人备了早膳呢，不好浪费，殿下和娘娘一道用吧，妾身告退。”
见状，裴曜也没拦着。
两人很快就出了帐篷，各自回去了。
月桃扶着胡良娣的手，不解道，“良娣怎么不留下呢，奴婢瞧着殿下和太子妃都不介意呢，这倒也不失是个同殿下接触的机会。”
“我原是想留的，但你瞧方良娣，她拒绝的比我还果断，再一细想，为何殿下喜欢她，太子妃也不讨厌她呢，分寸就拿捏在这儿了。”
胡良娣解释道。
和太子相处的机会，日后还有，没必要急在一时，没得还可能得罪太子妃。
月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就听胡良娣低声道。
“想要得宠，总得先瞧瞧旁人是怎么得宠的，取其精华为己用，我算是有幸，这段时间怕是能瞧见不少方良娣的手段了，且学着些吧。”
而另一边，方玧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胡良娣列为学习榜样了。
这会子正香喷喷用膳呢。
其实早起那会子就饿了，不过想着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就忍了忍，这会子回来，就先吃了一碗馄饨。
不太够，又喝了一碗粥，吃点小菜才作罢。
等算着时辰，差不多狩猎要开始了，才收拾收拾，起身往看台那边去。

方玧过来的时候，裴曜和太子妃正站在一起说话。
上前去行了礼，就见裴曜这会子是一身劲装，腰间还配了箭，格外的利落。
“早知殿下的骑射功夫极佳，往日没机会，今儿总算是能一睹殿下英姿了。”方玧打趣道。
又看一眼裴曜身后，见洪正拿着弓和箭，便笑了笑。
“今儿晚上当是有口福了，妾身听说这鹿鸣山上野味极多呢。”
“你可就记住吃了，会不会骑马？”裴曜挑眉，问道。
方玧柳眉一弯，默默往太子妃身边走了两步，“妾身在此侍奉娘娘，只待殿下满载而归。”
“你瞧她，不会就不会，还在孤面前卖起乖来。”裴曜无奈笑着，转头对太子妃道。
这会儿太子妃也是脸上带笑。
“她向来是伶俐的很，不过这话说的不错，臣妾也在此处等殿下归来了。”
意思嘛，俩人都是不会骑马的。
裴曜也就没再多问了。
几人闲聊了片刻，太子妃目光四下扫了扫，就道。
“怎么不见胡良娣呢？莫不是忘了时辰，敏思，你去瞧瞧。”
正要派人去呢，遥遥就见一宝蓝色倩影往这边过来了。
定睛一瞧，正是穿着骑马装束的胡良娣。
原本只觉得她气质清冷，这会儿穿上了劲装，倒是更多了分英气妩媚。
走近后，胡良娣便利落的行礼。
裴曜摆了摆手，反问，“你会骑马？”
“稍会些骑射功夫，爹爹教兄长的时候，妾身跟着学了些皮毛，今儿难得有机会，妾身便想再试试，说不得运气好，能猎个兔子、山鸡之类的呢。”
面对裴曜时，胡良娣还是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活泼。
裴曜颔首，“女儿家少有会这些的，不过这猎场太大，你走远了难免迷路，就在附近玩玩吧。”
“谢殿下关心，妾身知道了。”胡良娣柔声应答。
方玧在旁边瞧着，心里到有几分羡慕。
女儿家能学骑射，定然是家里人很宠爱的，毕竟现在女子还是以琴棋书画为主。
很快，狩猎就开始了。
以承景帝射中一头鹿为开场，众猎手在擂鼓声和号角声中，策马奔出，霎时间，整个猎场都热闹了起来。
女眷们大多是坐在看台上的，这会子方玧就陪着太子妃说话呢。
但猎场大，不多时，近处就瞧不见人影了，日头又晒得很，难免乏味。
约么坐了半个时辰吧，李皇后就起身离开了。
她一走，剩下的人自然也懒得在外头干坐，也都纷纷离席，或回去歇息，或往附近散步去了。
太子妃这边，敦王妃过来同她说话，方玧便就借机离开了。
临走前，往明王女眷们所在的地方看了两眼。
席间，这回没了方珮的身影，但却多了新人。
等方玧慢慢走到不远处静谧无人的小树林附近时，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就出现在了身后。
“堂姐。”
女子声音低柔。
方玧转过身，来人正是方慈恩，而她如今已经是明王府上的庶妃了。
“免礼。”方玧摆手，“外头人多眼杂，只好在此处与你相见，如今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方珮虽然跋扈，但也还算好应付，明王那边，如今对我还颇有几分宠爱。”方慈恩道。
为显出尊卑有别，明王府和敦王府新选的人，是比东宫这边早一个月过去的。
她这么说，方玧就点了点头。
而后便听方慈恩又问。
“多谢堂姐替我安排这些，只是不知，我母亲她如今怎么样了？”
“你放心。”方玧柔声开口，“府里有我安排的人做内应，外头太子也找好了郎中和隐居之处，只待寻个机会了。”
听了这话，方慈恩的眼底就泛起了些许泪光，当即就给方玧行了大礼。
“堂姐的这份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豁出这条命也要替堂姐办好事情。”
“傻丫头，还不快起来。”
方玧赶忙扶她。
“你是个好姑娘，你娘就剩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可得好好的，日后还要给她养老呢，事情要办，可你也得自己保护好自己。”
方慈恩落泪，轻轻点头。
方玧递上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而后便摆手示意青容和雁微去旁边望风了。
两人在此处待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便就分头先后离开了。
在这附近晃悠了一圈，走的出了身细汗，便折身回帐篷里换了身衣裳。
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差不多是午膳的时辰了。
看台上，太子妃和敦王妃似乎也才刚从别处散步回来，见方玧过来了，便叫了她一道过去坐着说话。
这么闲坐了没多久呢，就见以承景帝为首，一群人，乌泱泱的回来了。
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承景帝不擅长骑射，估么就下场半日玩玩，后头估么就是其他人争锋了。
但令方玧没想到的是，裴曜身边跟着一抹宝蓝色倩影，赫然就是胡良娣。
显然太子妃也看见了胡良娣，此刻也略显惊讶。
都是没想到胡良娣能跟着裴曜一起去狩猎了，还是这么老半天。
当然，想归想了，还是很快起身迎了上去。
裴曜翻身下马，将背后的箭筒和手里的弓箭一起丢给洪正，神采飞扬的，显然心情极好。
不过胡良娣跟在他身后下马，神色却淡淡的。
向太子妃行礼后，便说要先回去换身衣裳，就离开了。
临走前，意味不明的看了方玧一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方玧心里有些奇怪。
不过没容她细细琢磨，就见裴曜从身旁侍从的手里接过一个小布包，朝她走了过来。
“给你的，瞧瞧喜不喜欢。”
“给妾身的？”方玧有些惊讶，抬眸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又不似做伪，便就问道，“什么东西？”
裴曜挑眉，“你之前说想要的，快看看吧。”
听着这话，方玧还是没转过弯儿来，直到从裴曜手里接过布包，打开一瞧，顿时脸上就露出了惊喜之色。
“小狐狸！”
“见你上回在庄子上喜欢，今儿恰好遇到一窝，另两只跑了，这个小的大约身体弱些，孤就给你带回来了。”
见她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意，裴曜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虽说没打算养这些小东西，但这会子见到了也的确是觉得可爱的紧。
又是裴曜记着她上回随口的话，特意带回来的，所以方玧便抱着小狐狸，乖巧的谢了恩。
瞧着二人的互动，太子妃站在旁边便就主动道。
“午宴估么要开始了，殿下不如先由方良娣陪着去换身衣裳吧，臣妾先去大帐那边瞧瞧。”
裴曜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也好。”
这都商量好了，方玧也就没发表意见，乖巧的跟着裴曜离开了。
而等胡良娣换好衣裳过来的时候，就只瞧见了太子妃一人。

太子妃冲她略略颔首，“坐吧，午宴快开始了。”
胡良娣四下瞧了瞧，还是问了句，“怎么不见方良娣？”
她其实想问怎么不见太子的，但在太子妃面前她不好问的这么直白，而且她也不确定太子在不在，和方玧有没有关系。
不过她这点心思太子妃还是看的出来，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
“方良娣伺候殿下更衣去了，估么也快过来了。”
听了这话，胡良娣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没多久，裴曜就和方玧一起进了宴会举办的大帐。
两人脸上都是带着清浅笑意，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
不过进来后，裴曜就要和太子妃同席而坐了，所以两人又是很自然的分开，各自去了自己的席位。
方玧就坐在胡良娣身边，她过来后，引得胡良娣瞧瞧打量了她一眼。
说实话，方玧的做派和胡良娣心里想象的宠妾不太一样。
往往宠妾和灭妻两个字是被人联系在一起的。
但在东宫里头就没这样的情况。
太子妃并不得太子宠爱，只是尤其被敬重，这是满宫里，包括她这样的新人都看得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