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除了太医一脸喜色,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片刻后,裴曜反应过来,也是后怕,立马就大步上前,一把挤开了太医,将方玧的手给握住了。
“身子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方玧自己还处于消化消息的状态,被裴曜紧紧握着手,人有些晕乎。
这时候雁微忙就道,“殿下,方才良娣受了大惊吓,还从榻上摔下来了,这会子不适,怕是动了胎气了,还请太医赶紧再给仔细瞧瞧吧。”
听闻方玧还从榻上摔下来了,裴曜也是脸色一紧。
起身让开位置,叫太医继续给方玧诊脉。
太医仔细的搭了脉后,才又道。
“良娣的确是动了胎气,想来是受惊又摔倒的缘故,不过还好良娣年轻,身体调养的算不错,倒是没有大碍,老臣开个安胎的方子,喝上两三日就无事了。”
听完这话,裴曜就点头,“那就有劳大人,给开个安胎的方子吧。”
他语罢,方玧这会子回过神了,就又赶紧接上道。
“大人,我如今每日喝着调养身体的药,不知这两种药可有冲突,该如何安排,烦请大人帮我瞧一瞧。”
是药三分毒,用药需谨慎,看病的时候,若是自己还有药在吃,一定要告诉医者。
说着,方玧冲青容摆手,后者会意,立即去里头的箱子里翻出一张药方来。
正是之前求着裴曜安排了人给开的那个药价昂贵的方子。
这位太医接过仔细瞧了瞧,随即便露出赞赏之色来。
“良娣放心,这药方极好,上面的东西都是对女子有益的,孕妇也可用,不过这方子的侧重点还是在温补滋养上,并非安胎,所以良娣如今就不用吃了,怀孕期间改为吃安胎药更合适,待得生产结束,这个药方还能继续吃。”
得到这个答案后,方玧才算是安了心。
送走了太医,雁微也跟着去抓药,青容预备扶着方玧进里头去歇息呢,就见小狐狸蹲坐在门口。
青容往里头瞟了一眼,就见方才暗卫斩蛇的痕迹还在。
清晰可见两道血痕,木质的床头上还有刀剑砍伤的痕迹,看的人不由身上打了个寒颤。
难怪小狐狸都不想在里头待着,估么是不舒服。
这时候,裴曜也注意到了这点,便低声道。
“今儿晚上先去孤那里歇着吧,这里叫人重新再收拾一遍,换些东西。”
“好。”
方玧点头。
她也心里有点膈应。
安排好,裴曜便牵了她的手,往外头去。
刚走出来呢,就迎面瞧见太子妃和胡良娣一道过来了。
见方玧气色不好,还被裴曜牵着,两人都是疑惑。
当着太子妃的面儿呢,方玧还是将手抽了回来,先向太子妃行了礼。
“快免了,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请太医了。”太子妃摆手。
她这边也是刚得了消息不久,急着过来的。
太子妃发问,胡良娣也是一脸关注的望过来。
这时候便听得裴曜道,“方氏有孕了,胎相不稳,刚请了太医来瞧过,孤预备叫人把她的住处重新安排一二,也能住的舒服些。”
他没说实话,半真半假的讲了一遍。
但对东宫女眷来说,最重要的消息还是透露出来了。
这会子听闻方玧有孕了,太子妃面上也是显出了惊讶之色来。
一直都晓得方玧在调养身体,这都入宫两年多了还没动静,本以为或许像何良娣似的,就是怀不上呢,没想到这忽然就有了。
而胡良娣更是脸上划过一丝意外。
不过还是很快就笑着道,“那可是大喜事呢,恭喜殿下,恭喜方姐姐了。”
“是啊,方良娣伺候殿下也有时日了,能为殿下开枝散叶,是好事。”太子妃道,又问起旁的情况,“瞧着方良娣脸色不好,胎相可还稳固,太医怎么说?”
方玧勾了勾唇角,柔声答话。
“谢娘娘关心,太医说妾身的胎相没什么大碍,开了安胎药,妾身喝上几日就好。”
因为刚才裴曜没多说,所以她也是只捡了能说的回答。
闻言,太子妃才点了点头。
又寒暄了几句,裴曜才带着方玧离开。
等她们走后,太子妃面上就显出了几分落寞。
当然了,她也是会羡慕的。
羡慕方玧能有孕,毕竟这总会让她想起自己没了的那个孩子。
不过太子妃还是很快收拾好情绪,转头看向胡良娣道。
“这会子时辰尚早,你也回去歇着吧,晚上还有晚宴呢。”
“是。”
胡良娣欠了欠身,神色也有些飘忽,看得出有心事。
于是在她还没离开前,太子妃就低声道了句。
“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你还年轻,别多想。”
胡良娣抬眸看了太子妃一眼,抿唇点头。
“多谢娘娘教诲,妾身记住了。”
她这么说,太子妃略略颔首后,也转身离开。
可胡良娣哪里真的能不多想呢?
方玧本就得宠,如今又怀上身孕,身边还有一个二姑娘养着,岂不更要分走太子的注意力了。
她早前探听来的消息里,说是东宫三位良娣,赵良娣是不会往上升了,因为是淑人位份上生了大公子才晋位的良娣,本人家世低又无宠。
何良娣倒是竞争另一个侧妃之位的人选,可入宫多年一直怀不上不说,如今还宠爱大不如前了,也好对付。
方玧这儿,娘家不行,全靠自己能干。
养了二姑娘,自己又得宠,可惜就是身体不好,一直调养着也不见有孕。
所以胡良娣本计划着,自己入宫后,太子看在家世的份儿上也会给她几分宠爱,她只肖抓住机会,早些有孕,生个孩子,定然能搏得另一个侧妃之位的。
但如今瞧,怕是悬了。
方玧得宠不说,加上肚里这个,就有两个孩子了,不晋位都说不过去。
可要是方玧上去了,她就上不去了呀。
只是刚才太子妃的那番话又有点拨的意思在,是叫她别做错了事。
那这侧妃之位,该怎么挣呢?
想到这些,胡良娣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深吸一口气,先回自己的帐篷里去歇着了。
不管怎么样,方玧已经有孕,她只能往好处想。
譬如,方玧有孕不能侍寝,她的机会也会变多不是?
这么安慰着自己,胡良娣倒也平静不少。
而另一边,不平静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你说什么?方良娣没有被毒蛇伤到?”
三公主瞪大了眼睛,人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又急又气。
晓晴垂着头,微微缩肩,“回公主,奴婢刚刚问了,方良娣那边叫太医,是因为方良娣有孕了,那毒蛇,毒蛇已经被侍卫所杀,如今怎么办呐,得再告诉尹大人,另做打算才是呢。”
“还怎么做打算,咱们肯定是被发现了!”
三公主不算笨,这会子急的在帐篷里来回走。
“女眷所在的之处,不会有侍卫时时守着,只有巡逻的人,尹哥哥动手,肯定是避开侍卫巡逻时间的,可还是第一时间有侍卫冲进了保护,那定是太子特意安排的,没被尹哥哥发现的暗卫,要不是方氏知晓什么秘密,能做人证,太子何须对她这般费心!”
“那,那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呐!”晓晴也极了。
三公主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只能去找母后了!”
与此同时,方玧这边才刚被安顿好。
裴曜命人给椅子上铺了软垫子,又塞了靠枕,才叫她坐下去。
“殿下不用这么紧张,妾身是有孕,又不是成了瓷娃娃。”方玧笑道。
青容在旁边严肃道,“良娣可别开玩笑呢,头三个月胎相不稳,是最容易出事的,良娣还是小心些的好,殿下这么安排是最好的。”
“就是,若知道良娣有孕,奴婢们定是要再多一万倍用心的。”雁微也道。
想起刚刚方玧慌乱中摔的那一下,她还有点后怕呢。
裴曜在旁边坐下来,也是点头。
“小心些总不会出错。”
“也好,妾身听殿下的。”
方玧勾起唇角。
末了,青容和雁微两个就被屏退了下去,屋里就留了洪正一人伺候。
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果然,裴曜就问起了洪正。
“蛇的事情,查的可有眉目了?”
“回殿下,刚才有暗卫来报,说是事发后,有个负责巡逻的侍卫,在方良娣的帐外徘徊许久,似乎有异常,已经有人追查过去了。”
洪正拱手低声道。
说完这个,转而继续又汇报。
“还有昨儿殿下命奴才查的三公主的事情,也有了进展,如今与三公主私会的人,估么在吏部尚书嫡幼子,锦荣候世子这二人之中,”
因为三公主外向,平素也喜爱结交大臣之女,这就少不得与高门官宦的公子接触的也比较多了。
其实开始选出来的是六位公子呢,但再一核对时间和动向,最后才确定在这两人身上。
“吏部尚书是明王岳父,女儿嫁皇子,儿子娶公主,这算盘倒是打的不错,锦荣候府虽是侯爵,如今却是后嗣不济,空有爵位了,那世子孤瞧着不喜,一副风流相,查查他。”
裴曜沉声道。
洪正点头,立即又退了出去。
等到帐篷里安静下来后,方玧才柔声道。
“殿下接下来预备怎么办?妾身担心今日那暗中下手之人没能成事,已经有所察觉,防范起来了。”
要是动手晚了,或许查了也是白费功夫。
“放心,刚才洪正所说这两人,都不是皇后给三公主看中的夫家人选,出了这种事情,三公主就算是去找皇后帮忙,也要闹出点动静的,孤派人盯着呢。”
今年三公主已经十七了,婚事必然定在今年,最晚明年成亲。
方玧自然是信他的安排的,便也就没再多问了。
眼神往旁边看了看,瞧见了桌上摆着的果子,就伸手拿了一个。
“是不是饿了?”裴曜轻声问道,面上扫去了阴沉,显出几分笑意来。
方玧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折腾一场,确实有点饿了,妾身吃个果子垫垫,还不到晚膳的时辰呢。”
她这么说,裴曜立即摇头。
“不行,你如今双身子,怎么能不好好吃东西,孤这就叫人备些简单的膳食来,你先吃些,晚宴还早,孤也怕你在晚宴上吃不好。”
语罢,便叫了人进来让去膳房那边弄些孕妇宜吃的东西来。
方玧心说这就是有孕的好处之一吧,至少待遇提升了。
而想到待遇这个事儿,这会子方玧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晋位这事儿来。
敛了敛眸,心里也估么着,这一胎好好生下来,在不失宠的情况下,应当是能捞到侧妃之位了吧。
想到这些,方玧对腹中的孩子又更谨慎几分。
或许有人会说她这么想,是把孩子当筹码,但这可是宫里,母子互为依靠,她有了孩子,能获得更多好处,孩子因为她的地位高且稳固,才能又更好的生长环境,都是互相的呀。
方玧不吃无私奉献那一套,她定然是爱自己的孩子的,但更爱自己。
所以,先好好用顿膳吧,免得饿坏了。
刚好裴曜也是在外头跑了大半天没吃东西呢,两人就一道吃,和谐极了。
而另一边,李皇后的帐篷里就不这么好了。
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只听得里头噼里啪啦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个吓得大气儿不敢出。
谁也不知道,三公主究竟对皇后娘娘说了什么,竟惹得皇后娘娘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逆女,你这个不孝女,你是要气死本宫不成!”
帐篷内,李皇后扶着椅子,气的面色涨红,胸口起伏不定,抖着手,指着三公主骂。
“本宫早就告诉你,已经替你相看好了,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叶大人的嫡子,那叶公子文武双全,样貌出众,年纪轻轻就已经进了五军府当差,他父亲又手握兵权,身居要职,叶家的家风又清正,是个再好不过的婆家,你做什么要去和那锦荣候府的世子牵扯不清!”
三公主跪在下面,被骂的瑟缩。
满脸委屈的抬头看皇后一眼,含泪道。
“可是母后,我和尹家哥哥是真心相爱的,那叶家公子虽看着好,可女儿见过,他就是闷葫芦一个,半点不解风情,古板木讷的很,女儿要是嫁给这样的人,后半辈子岂不是和木头桩子过了。”
“你懂事什么!”
李皇后被她这番言论气的要吐血。
“那锦荣候府你以为是什么好去处?你可知那尹长策是什么东西?说的好听是世子,说的不好听,那是不学无术的草包!靠着祖上留下的官位产业,混吃等死,至今连个功名都没有,他父亲后宅更是莺燕无数,他能有什么好?!”
“不是的,母后,不是这样的,尹哥哥说他只是前两年身子不好,没有下场科考罢了,他素日读书用功,诗词文章女儿都瞧过,是极好的,他说他一定会考取功名,承袭爵位,一雪父辈前耻,光宗耀祖的,他和他父亲不是一类人!”
听到三公主还在为那锦荣候府的世子辩解,李皇后气的要扬手打人。
还好这时候三公主也反应过来,自己求人的方式不对,赶忙低头哭着道。
“母后,女儿知道错了,但是,但是如今女儿私下和尹世子见面,被太子的良娣方氏瞧见,尹世子本想杀人灭口,又未成功,现在怕是被那边猜到了,要是叫她们嚷嚷出来,事情就不好了,女儿一人被耻笑也就罢了,女儿怕连累您和王兄啊。”
提及这一点,李皇后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女儿当然重要,可她的指望还是在儿子身上。
要是被裴曜抓住了这机会,做出对明王不利的事情来,那就不好了。
沉默片刻后,李皇后收拾好情绪,冷声道。
“今日晚宴你不可再轻举妄动,一切按本宫的安排来,记住了吗?”
“女儿一定都听母后的!”
三公主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赶紧起身靠到李皇后身边去,做足了听话的姿态。
裴曜和方玧是一起到的,在此之前,太子妃和胡良娣已经先到了。
这会子明王正陪着承景帝说话呢,见裴曜进来,便立即做玩笑般开口。
“听说太子今日早早就回营地里歇息了,倒是叫我苦等,还以为能再一较高下呢,莫不是太子的骑射退步了,半日就累着?”
他这么说,承景帝就在旁边跟着道。
“难得出来狩猎,正是显我皇室年轻人朝气的时候,太子你可不能懈怠啊,朕今日瞧着泽成就不错,骑射功夫又长进了,猎了不少野物。”
“父皇谬赞了,儿臣只是想着这些野物做了皮子,冬日里可给父皇保暖用罢了。”
明王面上笑的得意,十分虚伪的谦虚了一下。
这一捧一踩的,在场众人听着,都没敢搭腔,但也都默不作声的关注起这边的情况来。
现如今,承景帝对明王的偏宠是越来越明显了,太子这个侄儿,就显得很岌岌可危。
虽说这皇位的确是先帝给了,承景帝才有的,可承景帝在位的时间长了,又还有多少人记得先帝,记得裴曜才是正统呢。
这会子,半数人都是看戏的心态罢了。
方玧默不作声的看了裴曜一眼,心里也叹气,知晓裴曜自己也艰难。
不过这会子她的身份不好开口帮着说什么。
地位低了,在皇上面前插话,是失了规矩,更给裴曜丢脸。
而且,这点子小场面,想来对裴曜而言是很多见的,应当也不难应付。
果不然,裴曜脸上丝毫不见异色,反倒是温和笑着开口道。
“皇叔教训的是,不过儿臣并非是躲懒,只是今儿得了消息,说方良娣帐中有毒蛇出没,儿臣担心便赶回来了,谁知还意外得知了方良娣有孕之事,儿臣怕她今儿受了惊吓,心神难安,影响胎儿,所以下午并未再返回猎场,留在营地陪伴了。”
一听这原因,承景帝脸上就露出了意外之色。
但爱惜子嗣且做到为人夫君的责任,这是正确之事,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夸赞。
于是假意做出个恍然模样来,慈爱的笑着摆手道。
“原来如此,你膝下子嗣少了些,妾室有孕是喜事,多上心些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承景帝又看了眼方玧,摆出温和长辈的姿态,沉声对身旁吩咐。
“既然这里有孕妇,那晚宴上还是要单独备一份孕妇能用的膳食。”
后头的总管太监应声,立即下去安排了。
方玧冷眼瞧着承景帝做戏,只觉得有些反胃,像是看见了方宏深在她面前扮演慈父似的。
想到这个,方玧的目光就往臣子们的席位上扫了一眼。
嗯,她那便宜爹在呢,还带着她那嫡出的好弟弟,房展明。
所以,不能就自己一个心里恶心呀。
于是这会子方玧边行礼谢恩,就边柔声道。
“妾身能有幸侍奉太子殿下,都是皇上的恩典,父亲的栽培,如今能有孕,只要能为太子殿下生个一儿半女,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她这么一说,裴曜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立即也跟着朝承景帝拱手。
“是啊,若非皇叔还有方大人,儿臣也不会有这样一位可心的人在身边,儿臣谢皇叔恩典。”
而后便又对着方宏深道。
“方大人教女有方,孤和明王都是有福之人了。”
两个女儿分别嫁给太子和王爷,虽然都是做妾,但也算是体面的妾室,这从明面儿上看,可不是方宏深的福气么。
但这内里嘛。
端看方宏深有些僵硬的脸色就能猜出一二来。
不过尽管如此,方宏深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同裴曜说客气话,还违心的恭贺了一下方玧。
而方玧的有孕,也是着实膈应了明王一把。
毕竟方珮都小产两回了呢。
上头坐着的李皇后看着自家宝贝儿子吃瘪了,这会子心里也不痛快,眸色微沉,往太子妃所在的方向扫了扫,便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开了口。
“说起来,太子和太子妃成婚也有些年了,太子妃的身子调养也有些时候了,得抓紧生个嫡子才更好呢。”
此话一出,方玧心里就不由沉了沉。
心说自己还没把你女儿的丑事抖出来呢,你倒是还有心情找这些麻烦。
太子妃为何至今没有生产,李皇后最清楚其中缘由。
裴曜虽面色未曾变化,但紧跟着说话时,声音却冷硬了些许。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了,月华她当年小产伤了身子,如今还在调养,孤倒是不急于这一时,孤和月华都还年轻。”
这时候回话,裴曜直接称呼了太子妃的闺名,可见维护之意。
太子妃见状,也没含糊,站起身来,做愧疚模样道。
“虽说当年是因为后宫之争,连累了儿臣小产,可至今未能给殿下生育子嗣,也是儿臣的不好。”
如此一说,瑞嫔就在旁边惊讶道。
“这,太子妃小产怎么和后宫牵扯上关系?”
她入宫侍奉承景帝的时间晚,装作一无所知,好奇问出这话,是很合适的。
也就是她这一问,跟着承景帝的面色就不好了。
能怎么回答?
当着众人的面说是李皇后下的手,又嫁祸给别人?
就算不说出真相,那明面儿上也是李皇后打理后宫不善,才导致出了当年的事,让太子妃小产伤身的。
身为长辈犯错就算了,此刻还旧事重提,想要嘲讽太子妃,愈发丢了皇室颜面,叫外人看笑话。
故而这会子承景帝就沉声道。
“好了,子嗣的事情也要顺应天意,急不得,都别说了,先入座吧。”
再说下去可不得了了。
李皇后这时候也显得不太自然,但到底见过的场面多,也还稳得住。
所以众人都默契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各自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只是苦了三公主了。
她一心只想着如何解决自己的婚姻大事呢,眼瞧着李皇后这会子没理会她,也是急的直给使眼色。
李皇后见三公主急躁,便先压下了心头的不悦,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多时,宴席开始之后,李皇后就主动给承景帝敬了一杯酒。
“皇上,臣妾仅以此杯恭祝皇上福寿安康,江山永驻。”
“皇后有心了。”
承景帝很给面子的饮尽。
跟着就听李煌又道。
“臣妾瞧皇上如今气色愈发好了,看来那两位道长所炼制的还颜丹是很有功效的呢,怎么今儿不见两位道长过来呢,妾身昨儿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还想请两位道长给解一解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解梦
承景帝如今正对道法感兴趣,又听李皇后夸赞他服用了还颜丹后,气色越发变好,这会子脸上便就露了笑意。
“二位道长今日正在炼丹,朕就未曾叫人前去打扰,怎么,皇后所梦为何,竟想起让道长来解梦?”
承景帝这样一问,正中了李皇后的下怀。
这会子李皇后面上就适当的浮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来。
“臣妾梦见手捧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明珠上系一红线,连于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上,忽的出现一人,扯断红线,明珠从臣妾掌心滚落,碎为石块,臣妾,总觉得不大心安呐。”
说到这里,李皇后转头看了三公主一眼,又柔声对承景帝道。
“皇,换做平日,臣妾定然不会多想,可掌上明珠素来有代指女儿之意,您知道的,毓儿年岁也到了,臣妾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为毓儿挑选合适的婚配之人,这红线断,明珠落,臣妾身为人母,少不得就忧心不安了。”
她如此一说,倒也引得承景帝正色几分,将目光投向了三公主。
三公主这会子也立即表现出乖巧懂事的样子来,丝毫没露破绽。
承景帝素日见的多,感情好的,也就是明王和三公主兄妹俩,如今多了一个最小的五皇子。
所以这会子对女儿的事情,也比较上心,沉默片刻后,便沉声道。
“这梦的确叫人忧心,还是请道长来看看吧,若真有事,也好寻个破解之法。”
“多谢皇上。”
李皇后立即拉着三公主一道行礼。
底下裴曜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心里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是李皇后要为三公主的事儿出手。
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做这样一个蹊跷的梦呢。
同样,方玧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她心里更觉得可笑可悲的是,刚刚裴曜对众人说的是,裴曜听闻她帐中有毒蛇出没才赶回来的,但众人似乎自动忽略了这一句,只记得她的有孕。
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也足可见她如今的分量之低。
皇后一个梦,都能引起大家对三公主的重视,可她险些被毒蛇咬,却因为未曾真的受伤,而直接被忽略。
果然啊,人还得往高处走。
不过这会子想这些无益,该考虑的是如何应对李皇后的出招。
若是真的让三公主就这样化险为夷,那可太便宜他们了。
但这种大场合,方玧身份低了,不好张嘴,思及此处,便将目光先投向了裴曜。
大约是心有默契吧,这会子裴曜也正好向她看来。
见她在看自己,便略颔首,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就说明已经有对策了,方玧也是稍稍放心了些。
不多时,就见一约么三十来岁的青袍道人跟在引路太监的身后进了大帐。
见来者不是那两位老道,李皇后有一瞬的不安,但看清那人正是两位老道身边常常跟在左右的弟子时,眼神才又安定了几分。
“小道长,怎么不见二位真人过来?”承景帝也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青袍道士行礼道。
“回皇上,眼下二位师傅正在闭关炼制丹药,若是强行打断,这一炉还颜丹就全废了,所以师傅不便前来,小道听说是要请师傅来为皇后娘娘解梦,便就跟着传话的公公过来了。”
“小道虽年岁不大,但自小在二位师傅身边长大,解梦一事不说识字起就会,也算是学艺有二十几载了,应当能为皇后娘娘解惑。”
这番话说完后,承景帝脸上的疑惑就散了不少,取而代之是惊喜的笑意。
“二位真人又在炼制还颜丹了?”
“回皇上,师傅说此次将材料都用上了,一共了炼制出五枚。”
青袍道士回答道。
承景帝大悦,忙说了几个好字,才让他给李皇后解梦。
跟着,李皇后就将自己的梦又复述了一遍,面上依旧做着担忧的神色。
“皇后娘娘此梦的确与三公主的婚事有关。”
青袍道士开口。
李皇后面上表现的急迫担忧,但心里却是十分从容。
“还请小师傅解惑,此梦可为凶兆?”
“娘娘放心,此梦,并非凶兆,反倒是给娘娘预警的好梦。”
青袍道士行礼,一字一句清晰回答。
而他说出这话之后,李皇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正要说什么呢,就听得那青袍道士又继续道。
“红绳断,明珠落,这梦是在告诉娘娘,娘娘眼下看重的这梦亲事,于三公主并非良缘,动手扯断红绳之人,正是给娘娘预警的仙家,这是仙家在提醒娘娘,不要被表象所蒙蔽呢。”
“可是...”
李皇后动了动嘴唇,又被旁边的瑞嫔抢先道。
“这倒是好巧呢,臣妾听说皇后娘娘给三公主相看的人家里头,似乎有一位姓叶的公子,这枝繁叶茂的大树可不就是和叶这个字对上了么。”
虽然不知道眼下究竟是闹哪一出,但瑞嫔聪慧,又知晓李皇后看中叶家公子给三公主做驸马的事情,她当然不能让李皇后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