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画堂绣阁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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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玧将这狼狈为奸的几人的神色收在眼底,心中冷笑之余,顺势就咬着下唇,挺直脊背,做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对着裴曜开了口。
“殿下可见着了,这瓷娃娃清清白白的,并无什么厌胜之术的布人偶塞在里头,由此,可证妾身的清白了吧。”
裴曜抬眸看了看她,才低声道。
“事情既然已经查明,孤自然不会冤枉了你,你且先坐下吧。”
“谢殿下!”
方玧乖顺的欠身,走到杨氏对面,太子妃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紧跟着,便听得裴曜冷声道。
“你不是说青眼瞧见这大阿福中空的壳子里头,塞了厌胜之术的布偶么,如今,你该如何解释。”
这话显然是对着宋秋荷说的。
方玧抬眸望去,就见跪在中间的宋秋荷身子抑制不住的抖了抖。
旋即忙不迭的磕头。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知为何那塞在里头的布偶不见了,可奴婢当时真真儿的瞧见了是有这东西的呀!”
“既然是瞧见了,且知道是害人的东西,为何当时不说,要到现在才说,你是安的什么心!”
太子妃紧跟着一声呵斥,更是吓得宋秋荷面如土色。
宋秋荷嗫嚅着嘴唇,刚想看向杨氏所在的方向,却听得云倩抢先一步道。
“婢妾估么着,宋嬷嬷是不是看的不真切,如今又听说三公子中了厌胜之术,一时将这两件事儿联系到了一起,才做出这番指证,虽说是个误会,但宋嬷嬷究竟是好心呢。”
“那倒是巧的很!”
方玧这会子带着几分恼怒的怼了她一句。
“偏偏有人瞧见我往送给三公子的瓷娃娃里塞脏东西,刚好三公子满月宴后就病了,难得云柔出宫祈福还能遇上一云游道士,说出那些个话来!”
她这么一说,云倩被噎住,脸上也是青白变换。
在场人都不是蠢笨的,现下还能听不出这里头的弯绕?
裴曜最恨拿子嗣做文章,尤其三公子还是意外早产,格外体弱的孩子,此刻眸色已然是冷了下去。
“好的很,除了话本子,孤倒是少见有这么多巧合撞在一块儿,一个是眼瞎,难道另一个也是耳聋听错了话不成!”
厉声冷喝间,拂袖便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
“你,孤再问你一遍,出宫所遇那道人,究竟怎么说的,究竟,有没有这个人!”
兴许是裴曜此刻阴沉的脸色太过骇人,又或许是云柔心虚太过,经这一声冷喝,竟就吓得扑通跪了下去。
云倩因为是坐着,比她好些,但也是被方玧瞧见,身形晃了晃,扶着椅子扶手在稳住。
“奴婢,奴婢的确遇见了那位道人,他确实是和奴婢这么说的,说是院儿里新添一对金童玉女,祥瑞之下实则带着不祥之气,厌胜之术便,便与之有关。”
“好,你且说那道人作何打扮,孤即刻派人把他寻来,细细问之。”
裴曜目光锐利,似乎能把人穿透。
跪在地上的云柔气息都乱了,手掌撑地,指尖泛白,用力的扣着地面,显出了心底紧张。
这时候杨氏终于又再度开口。
“殿下,那道士是云游四海的,偶然和云柔碰上一面,怎么好寻呢,妾身看,怕是云柔这丫头关心则乱,听信了什么江湖骗子的话了。”
“那可不知究竟是什么江湖骗子,恰巧能说出这么意有所指的话,恰好又和宫里的分毫不差全都对上。”
太子妃轻笑一声,明显是不信。
杨侧妃脸色变了变,正要再说话,又被方玧抢先。
“殿下,无论那道士云游何处,这云柔是早上出宫祈福的,眼下午膳刚过,不过半日时间,就算是快马加鞭的离京,也能追回来,若只是靠走,就更好寻了,今日之事实在蹊跷,事关三公子的康健和妾身清誉,妾身还请殿下彻查!”
“的确如此。”
太子妃颔首,扫一眼跪在下头的两人。
“殿下,臣妾本不该多疑,可这回的事情关乎三公子,这位嬷嬷的说辞与云柔的说辞竟这么巧就对得上,偏又差了一步对上,妾身实在怕,又是有哪个错了心思的,在背后盘算,又落了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几乎是要把窗户纸戳穿。
要是真的让裴曜派人去找那道士,那可全都完了。
事到如今,杨氏自然是猜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跌进方玧的圈套了。
饶是一贯冷静,都有些坐不住,赶紧捏着帕子就对云柔道。
“你这丫头,要急死我不成,究竟是什么事儿,你快照实说呀,这位宋嬷嬷的说辞,与你可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说出这话后,云柔的身体隐忍的抖了抖。
而后便见她咬牙道,“奴婢,奴婢错了,外头根本没有什么云游道士,是奴婢听信了这个宋嬷嬷的话,以为方良娣对三公子行了厌胜之术,恰好三公子久病不愈,所以奴婢便用这个道士所言的借口,好揭发此事,没想到...没想到是个误会。”
语罢就转身砰砰向方玧磕头。
“方良娣恕罪,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听信谗言的,这个宋嬷嬷不知为何,要到奴婢面前来说这种话,奴婢,奴婢还给了她银钱首饰,让她拿出去给她病了的儿子看病呢!”
几句话的功夫,矛头瞬间就指向了宋秋荷。
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此刻面对云柔的指控,宋秋荷也慌了。
跪爬着,迅速靠到方玧跟前,扯住了方玧的裙摆,满眼慌乱。
“玧儿你不要信她的话呀,姨母没有想害你的,姨母是,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她的吩咐,才会说这些话的,是她,是她要我找出你的破绽,使你犯错失宠,那日我许是,许是眼花看错,后又偷偷告诉了她,才叫她做了今儿这一场局来害你!”
宋秋荷白着脸,已经吓的落泪。
“玧儿,姨母错了,姨母都是为了你的表哥啊,他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求求你,看在你娘的份儿上,饶了姨母这一回吧!”

而此刻面对宋秋荷的哭诉,方玧眼底却只有一片寒意。
“姨母,我打再见到你那一刻起,心里就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娘家人,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方玧冷声发问,目光里带着失望和恼恨,宋秋荷面色一滞,嗫嚅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而方玧紧盯着她的眼睛,又是继续质问。
“表哥生病,我请了郎中去给他医治,你说不想出宫,我求了太子妃留你在我身旁当差,事事顺你心意,碧落斋上下哪个对你不是敬着,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一片真心的?!”
“玧儿,我...”
“都说慈母之心,你也是有子女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呢,外甥女,也是半个女儿啊,怎么能为了儿子就害了旁人!”
这时候,杨氏忽然出声打断了宋秋荷,旋即又看向云柔,
“若是方才我们听信了谗言,未曾求证就罚处了方良娣,这是多大的冤枉,你这个丫鬟也是,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岂可做出这种错事来!要是知道你会犯下这等糊涂事,当初就不该答应你老子娘,把你收到我身边儿来!”
她说完这话后,宋秋荷的神情里登时就透出了一股绝望,脸色惨白如纸,抓着方玧裙摆的手,也慢慢松了力气。
而另一边,云柔更是咬紧了下唇,颇有几分赴死的决绝。
果然,下一刻,众人就见云柔伏地对着杨氏深深磕头,并哭着道。
“侧妃,是奴婢的错,奴婢想着方良娣太得殿下宠爱,怕她一朝有孕,生下健康的孩子会影响您的地位,又意外得知宋嬷嬷和方良娣的关系,所以暗中收买,想叫她替奴婢拿住方良娣的错处,替您铲除了方良娣,侧妃,奴婢该死,奴婢错了,可奴婢都是为了您啊!”
她说出这话,宋秋荷抖着身子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
可方玧怎么会瞧不出这是被杨氏刚才那一番话威胁后的结果呢。
于是立即弯腰执起宋秋荷的手,温声道。
“姨母,你告诉我,她说的可是真的吗?您是我的亲姨母,我不会不管你,不管表哥的,只要你说实话,我一定替您求殿下宽恕几分,表哥的病,我肯定会找人好好医治的!”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宋秋荷抬眸看她,正要说话,却听得旁边云柔的声音忽的更高一度。
“殿下,太子妃,此事都是奴婢一手为之,和侧妃无关,侧妃并不知晓,上回大公子腹痛腹泻,是因为宋嬷嬷受奴婢的意思,故意在点心里掺入了巴豆,诱使大公子吃了点心导致的,宋嬷嬷亲手做的点心,亲手给的大公子,她是知道的!”
“奴婢知道谋害皇嗣是死罪,奴婢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愿意受罚,但请殿下明察,此事只与奴婢和宋嬷嬷有关,与侧妃绝无半点关联!”
她这话出口,宋秋荷的思绪像是被猛地拉扯了一下,眼里刚升起的一点犹豫,瞬间又消散了个干净。
抬眸看一眼方玧,颤声道。
“玧儿,是姨母对不起你...”
听到她这句话,方玧定定看了她片刻,终是深吸一口气,放开了她的手。
而坐在对面的杨氏,此刻也是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上首坐着的裴曜默默看戏良久,目光扫过众人,眼神晦暗。
“所以这件事是这两个贱婢一手为之,只为栽赃陷害方良娣,而三公子的病,只是恰好,杨氏,可是这般?”
“殿下恕罪,是妾身没有约束好奴才,是妾身没有照顾好三公子,但这内里的事情,妾身的确是半分不知啊!”
杨侧妃站起身来,满眼的委屈和泪光。
转头看一眼云柔后,便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模样。
“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来,我平素教给你的话,你全都浑忘了?你这样,叫我如何对的起方妹妹,我今儿不如亲手打死了你,倒也不叫旁人笑话我杨家满门忠义,会养出这样不懂事的丫鬟!”
语罢扬手就要往云柔脸上打去,但就在这一瞬,约么是气血翻涌攻心,竟是巴掌还没落下,身形一晃,人就往下栽倒而去。
云倩惊呼一声,赶忙起身接住,跟着就是焦急起来。
“侧妃,侧妃您怎么了,殿下,侧妃晕倒了,太医说过,侧妃早产伤身,气血空虚,想是心绪起伏太大,一时撑不住了!”
看着瘫软在云倩怀中,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的杨氏,太子妃眼底明显的露出了鄙夷。
而此刻方玧亦是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盯着面前几人。
嗯,晕的真是时候,还没忘了晕倒之前向太子强调一下,她南宁候府杨家,是满门忠义。
若不是知晓不可行,方玧此刻定是要亲手把这滚烫的茶水泼到杨氏脸上去,看看她的脸皮子究竟是多厚!
尽管没得到回应,但云倩还是硬着头皮做戏。
最后裴曜还是发了话,命人先把杨氏抬回里屋去,再请太医过来瞧瞧。
“殿下,那这两人?”太子妃问道。
裴曜扫一眼底下跪着的云柔和宋秋荷,眸中闪过厌恶和冷意。
“太子妃照宫规处置吧。”
语罢,又对洪正道。
“吩咐下去,三公子的病要是再不见好,太医已经是尽力了,那便是下头的人没照顾好,若公子有恙,照顾的人,全都杖毙。”
扔下这句话后,裴曜便起身大步离去。
方玧明显能感觉到,这回裴曜是生了杨侧妃的气了。
不然不会说出这杖毙未央阁奴才的话,毕竟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这就是警告杨氏的意思了。
而最后没能让杨氏被刨出来,也算是方玧意料中的事情。
裴曜如今还需得南宁候府的助力,杨氏不是当初的周淑人,能轻易就处置的。
就拿最后太子妃都没有再多话来说,也可知道,太子妃心里亦是清楚。
想扳倒杨氏,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回裴曜动怒,将云柔和宋秋荷交给太子妃处置,估么着,云柔是保不住这条命了。
也算得是斩了杨氏一条臂膀。
至于宋秋荷,方玧此刻如何能不知,她的表哥陈勋,定然是被杨氏在外头安排的人控制住了。
所以在离开未央阁后,方玧快步追上了太子妃的步伐。
“娘娘,宋氏毕竟是妾身的亲姨母,她犯错该受罚,可还请娘娘容许妾身最后同她再说几句话。”
太子妃看了看方玧,没说什么,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方玧谢了恩,同宋秋荷单独说过几句话,才转身离去。
救是救不了的,也不可能救。
毕竟宋秋荷的背叛,可是冲着要她的命去的呀。
只是,该问的事情总得知道清楚罢了。

所以当天下午,云柔这个‘主使’丫鬟就被罚处了杖毙之刑。
宋秋荷算是帮凶,不过方玧最后问了她几句话后,还是向太子妃求了个情,让她没受太多苦,是给喝的鸩酒。
一杯下去,很快就结束了。
她临死之前托人传话想再见方玧一眼,不过方玧是寒透了心,最终也并未去见她,只叫青容去了一趟。
回来后,青容便告诉方玧,宋秋荷只是忏悔罢了,另外,求方玧能救一救她仅剩的儿子。
“奴婢说,请她放心。”青容低声道。
方玧垂下眸子,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示意青容退下。
会意,青容欠了欠身子,便默默离开了房间。
她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伤了方玧的心了,总得一个静静才好受些。
而与此同时,未央阁里头,杨氏的情绪更差。
外头的小丫鬟禀报了云柔的死讯后,杨氏紧紧攥着被角,无声的湿了眼角。
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又是为了她才顶的罪,怎么会不心疼呢。
“侧妃不要太伤心了,发生这种事情,实属意外,云柔不会怪您的。”云倩小心安慰。
杨氏抹了抹眼角,“是我对不起她。”
“究竟是咱们低估看方氏的狡猾。”云倩叹气,递上帕子,“她倒是真的狠心也多疑心,连自己的嫡亲姨母都这样防着,分明开始瞧着,她是很亲近那宋秋荷的。”
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湿润,杨氏的脸色也阴沉两分。
“如果她不狠心,岂能做出和母家决裂的事儿,殿下又岂会放心宠爱她,是我轻敌了,也是那宋秋荷太蠢笨,竟这么容易就被方氏看出了破绽。”
“那接下来,侧妃打算怎么办?”
云倩小心问道,云柔没了,她如今算是和杨氏相依为命,杨氏的日子不好过,她只会更艰难。
她问完这话,杨氏收回思绪,抬手揉了揉额角。
“殿下如今对我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念着我娘家的效力,才没把我怎么样,我与殿下之间算是有了裂隙了。”
“太医说,侧妃生产是大伤元气了,本该坐双月子的,可您要强,还是只歇息了一个月,要不,趁此机会,再好好养上一段时间,一来是静养,二来也是暂避风头了。”
云倩在旁边柔声出着主意。
恰好杨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便就点了头。
养病嘛,不必出去见人,淡出视线,又算是示弱,最适合她现在的处境了。
这不刚好,她白日里对峙的时候,还装晕了么。
两人如此一合计,次日未央阁就对外头称病了。
太子妃倒是爽快的很,直接就说杨侧妃养病,不必日日来请安了,等病好了再说。
不过方玧心里估么着也有太子妃不想见她的原因吧。
总之这近几个月,杨氏是决计不会再蹦跶了。
锦绣坊。
何良娣正摇着一柄团扇,吃着冰镇的葡萄。
“我就说那三公子就是个病秧子,自己身子不好,还赖旁人,说什么厌胜之术,可笑,如今这娘儿俩都倒了,当真是一脉相承。”
想起上回因为说了几句三公子的坏话就被太子妃掌嘴,还罚跪了佛堂,何良娣心里就不舒服,
所以这会子听了未央阁那边称病的消息,那是快意的很。
迎夏在旁边给她揉腿,就低声道。
“良娣知晓这些事儿也就罢了,可别去外头说,尤其是殿下跟前儿,这回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给大公子的点心里放巴豆,又诬赖方良娣对三公子行厌胜之术,倒也罪不至杖毙呢。”
“你的意思,这里头还有旁的蹊跷?”
何良娣坐直身子,脸上显出疑惑来。
不过这回先一步开口的是盼春。
“良娣忘了之前二姑娘生病的事儿么,这回三公子的病,若不是那厌胜之术,却还久治不愈,那或许就是她们自己动的手脚了,这样的事情对外说明了自然不好听,所以那云柔该死,不仅是明面儿上的事情,更有对早产体弱的三公子下手之故。”
如此解释后,何良娣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吃过的亏,脸色就不自然的僵了僵。
半晌轻哼一声,“杨氏倒是心狠,三公子可是她亲生的。”
对比起来,当时何良娣只是想要二姑娘的抚养权,对二姑娘下手她可不心疼,毕竟又不是她生的。
“无论如何,现下这事儿良娣就莫要再提了,别叫殿下想起什么旁的,就对良娣不利了。”盼春又跟着道。
何良娣当然晓得她是什么意思,旋即点了点头。
原本她还想着有机会,要多在太子面前说两句杨氏的坏话呢,如今看,还是省省吧。
她也做过类似的事儿不是。
盼春见何良娣明白,才又说了些旁的,有助于何良娣争宠的话。
等从屋里出来后,迎夏便笑着拍了拍盼春的肩膀。
“你这张嘴啊,算是机灵起来了,日后倒也少挨些良娣的骂。”
“还不是跟你学的,总算是开了点窍。”
盼春笑了笑,客气了这么一句,就借口去办旁的事情,离开了。
事情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七八天,裴曜都没往后院走。
倒也叫人猜不准是朝政繁忙,还是旁的缘故。
但无论怎样,方玧作为上回事件里头的受害者,她是不怕裴曜对她有不悦的。
就算有,那就更不能干等着了,需得早点解决了才行不是?
于是赶着七月初,东宫池子里荷花开到了最盛的时候,亲手画了一副鱼戏莲叶图,着人送到了前院。
打的幌子是,请裴曜赏些笔墨,给这幅画题一首诗。
裴曜下朝回来,看见书房里摆着这么一幅画,便就笑了。
他哪里不知道这是方玧在邀宠呢。
这段时间没去后院,确实一来为着朝堂上有些事要忙,再就是对未央阁那边的事动气,有些不想见后宅的人。
不过说到底,他也不可能永远就不往后头走了,既然方玧递上来这么个契机,那就去吧。
总归方玧这里,少有让他不顺心的时候。
于是换了身衣裳,就往碧落斋去了。
刚走进院儿里就听得屋里传来女子的笑闹声。
“慢慢,快来这边,到这里来拿拨浪鼓!”
“姑娘到奴婢这儿来,奴婢这儿有布兔子呢!”
略听了听,裴曜便抬手止住了要进去通传的元和,兀自迈步进了屋。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孤在门口就听得你们主仆笑闹了。”

“免了。”裴曜摆摆手,“做什么呢?”
“二姑娘会走路了,妾身和丫鬟们引着她玩儿呢。”方玧弯了弯眸子。
这时候被乳母抱着的二姑娘歪着头,十分好奇的看着裴曜。
裴曜来碧落斋的时候不少,但陪着二姑娘玩耍却是没有的,回回都是看一眼,或者抱抱,逗上两句。
这回又是许久没来了,二姑娘似乎是有些把她忘了。
看着小姑娘粉嫩可爱,裴曜心情极好的将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冲着她摇了摇。
“莞儿过来,父王把这个给你好不好?”
二姑娘看着他,有些陌生,而且如今二姑娘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唤作裴昕菀,素日听得最多的是二姑娘和慢慢,这两个称呼,所以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叫她。
但对二姑娘对裴曜手里的荷包又是想要的,纠结之下,就将目光投向了方玧。
“姑娘家害羞呢。”方玧笑着对裴曜道。
旋即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放到地上,温柔开口。
“父王叫慢慢呢,莞儿也是慢慢的名字,慢慢想要荷包,自己过去拿好不好?”
这么一长串话,也不知二姑娘听懂了多少,反正是点了点头,而后小心翼翼的往裴曜跟前去了。
大眼对小眼,裴曜不太习惯逗小姑娘,尤其是斯斯文文的小丫头,所以只笑了笑,就把荷包给她了。
得了新玩意儿,二姑娘高兴的很,颠颠儿的跑回来,就抱住了方玧的腿,抬头笑眯眯的看她。
虽说是白捡的闺女,但可爱极了也是真的。
方玧笑着把二姑娘抱起来,贴了贴脸,才交给乳母,让带走了。
等孩子走后,裴曜才走到窗边小榻上坐了下来。
“天气热的很,你倒是还有兴致去赏荷,也不怕晒伤了。”
“妾身傍晚时候去的呢,都捡着阴凉处走,又撑了伞,倒是还好。”
方玧勾着唇角,亲手倒上两杯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殿下可想好给妾身的画儿题什么诗了?”
“尚无。”裴曜如实道,抿了口茶,“孤没想好,先来你这儿了,等回头细细琢磨了,再给你题上。”
方玧听罢,倒也不纠结,只乖巧的点头。
而后便闲话起旁的,“今年恐怕皇上是不会去山庄避暑了吧,觉着今年不似去年那般热呢。”
“嗯,现下宫里又是办小选,又是预备给五皇子过周岁宴,热闹的很,估么是不会想着出宫寻新鲜了。”
裴曜随口道。
转而又想起一事来,轻笑一声。
“且皇上最近两个月不知怎么的,信起道来,听说宫里头还进了两位真人,给他进献了些延年益寿的丹丸,皇上很是受用。”
她这么说,方玧便想起了之前云柔撒谎的事儿,脸上神色冷淡几分。
“若说拜佛求神的,还能图个安心,妾身可真不知这修行道士的丹丸能有什么用,倘若真的延年益寿,飞升成仙的,怎么咱们大齐开国两百年了,未曾听闻一例?”
“所以啊,你都能明白的道理,可他不懂。”
裴曜眸中带着讥讽,淡淡道,挑了挑眉,又似调侃。
“不过或许是那真人炼制的仙丹真的有什么效用吧,否则皇上怎么会服用之后,觉得不错呢。”
“这两位真人,是谁引荐的?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就信起来吧。”方玧问道。
裴曜垂眸,“自然是明王了,不过李穆那老家伙病故不久,想来是他最后献的计,也未可知。”
“李丞相,病故了?”方玧有些意外,“妾身竟半点风声都未听闻。”
“他是罪臣,本就是该死的,谁还敢宣扬他的事。”裴曜淡淡道。
听到这话,方玧敛了敛眸,心想也的确如此。
哪怕女儿还贵为皇后,外孙是当朝亲王,可他本人已经是晚节不保,成了罪臣了,的确不敢再张扬,估么也是唯恐再连累了皇后和明王吧。
闲话到此处,方玧不想再多问朝中事,便提出同裴曜下下棋。
许久没有下棋了,裴曜也是手痒,点头应了。
命人摆开了物件儿,便就对坐起来。
方玧平素没有忘记练习,所以棋艺进步的挺多,今儿裴曜松缓了些,竟还叫她赢了两局。
不过也是险胜罢了,说不得还有几分放水的缘故在里头。
但最终还是玩的尽兴。
消磨着时间就到了午膳时候了。
丫鬟们进来叫,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罢手。
也就是这会子停下了,才发现窗外天气阴沉了下来,有些闷闷的,似乎是要下雨。
“热了多日,痛痛快快的下一场雨也好,下午就会凉快了呢。”方玧勾起唇角。
裴曜也点头,“夏日雨水不能少,否则百姓们种地需得用水呢。”
两人身居位置不同,想到的也是不一样。
方玧回身冲着他笑了笑,“殿下心系百姓,不过这会子啊,还是先用膳的好。”
瞧着面前女子温软又可爱,裴曜也是不由的唇边扬起了些弧度。
由着方玧拉了手,往外头用膳去了。
午膳过后,正喝消食茶呢,外头忽的噼里啪啦,雨点就落了下来,又急又大。
原本裴曜想着上午没有处理政务,用过午膳就回去的,没想到这是天留。
瞧着雨下的大,一时又没有要停的意思,索性就决定在碧落斋睡个午觉了。
方玧很喜欢雨天歇息,这也是正合心意。
所以收拾收拾,两人就一道躺下了。
下着雨,凉风从窗户里飘进来,屋里的温度微凉,腰间搭上一条薄毯,正好合适。
困意来袭,没多久便都睡着了。
只是这雨没停,越下越凉快,只在腰间搭条毯子就有些冷了,方玧睡着睡着,就缩成了一团,直往裴曜身上贴,没两下就把裴曜给拱醒了。
伸手摸了摸,就是哭笑不得。
一双冰凉的小脚贴在他腿上,完全是把他做取暖用呢。
瞧着方玧这会子还没醒,估么上没睡够呢,外头雨声又还没停,裴曜便也懒得起身了。
压低声音,唤了青容进来,给拿了床薄被子,又将两扇透气的窗户关掉一扇,便就侧身搂着人又继续睡了。
窗外雨声淅沥,怀中温软娇躯,倒也美哉。
于是这一觉两人都睡沉了,竟是快两个时辰才醒。
由于是阴天,外头黑压压的,方玧还以为是一觉睡到晚上了呢。
不过即便是睡到晚上了,她现在也没力气管那么多。
午觉睡的时间长了,人反而更容易昏沉,她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所以坐起来后,也跟没骨头似的,歪在裴曜肩头,软绵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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