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画堂绣阁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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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恕罪,是妾身疏忽懒怠了。”
一边请罪,方玧心里恨不得给自己狠狠掐两下,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果然是温水煮青蛙,最容易让人放下警惕。
裴曜醒了醒神,听着耳边女子夹杂着惶恐和懊恼的声音,蹙眉片刻后,便长呼了口气。
“无妨,你回去吧。”
方玧听出他的烦躁,忙是谢恩后,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今日这疏忽一下,是实诚过头,没规矩了,得补救一下才行。
心里想着,经过外室时,瞧见那点着的熏炉,心思动了动,便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来递给了守在外头的洪正。
“洪公公,这荷包里的东西可添进香炉里,驱蚊安神,清凉解躁,船上闷热,公公可试着给殿下用用,若合适,我再多配些来。”
“是,良娣一片心思,奴才会转告殿下的。”
洪正收了荷包,低声道。
方才内室的声音他已经听见了,自然也猜到了方玧此举的目的。
不过这个忙他还是愿意帮的。
伺候裴曜多年,多少能摸出几分裴曜的心思脾气,就眼下来说,殿下对这位方良娣还有几分心思,所以不得罪。
另一边,方玧出来后,由青容领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先喝了杯茶,定定心神。
“良娣这是怎么了,似乎脸色不大好呢。”青容关心道。
方玧抬手揉太阳穴,“大意疏忽了,本来都好,偏偏我犯困砸了扇子,扰了殿下午睡。”
这么些年在方府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疏漏的看人眼色过活,今天裴曜待她太温和,竟就犯了错。
青容也是跟着神色紧了紧,不过嘴上还是宽慰。
“殿下没有责怪,想来是这些小事没有挂心,殿下宽宏大量,素来和善,定然不会像夫人和大姑娘那般刁难计较的。”
雁微也是跟着点头。
事情已经发生,再惶恐也无济于事,不如想着后头再怎么挽救,所以方玧没再多说,摆摆手让两个丫鬟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歇息。
约么待到傍晚时分。
雁微领了水果点心回来,一边往桌上摆,一边就道。
“奴婢方才瞧见殿下往甲板上去了,周淑人也跟着去了,良娣您要不要也去透透气?”
这话的意思方玧自然听得懂,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我何必此时去讨人嫌,日后总有机会。”
雁微忙道,“良娣怎么会惹殿下嫌呢,奴婢瞧着殿下心里还是有您的。”
她这么说,方玧只笑了笑,没有辩驳。
不过雁微还真是说错了,方玧没担心惹裴曜的嫌恶,是不想惹周淑人嫌恶罢了。
俩人一道出来的,中午她已经占了先,晚上还再去抢,就是明晃晃的跟人家过不去啊。
何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她没想到,这仇恨不是她不想拉就能不拉的。
约么晚膳的时候,洪正就亲自过来了一趟,传她去伺候太子用晚膳。

不是周淑人陪着在看夕阳么,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但心里嘀咕归嘀咕,还是赶紧换了身衣裳,收拾收拾就过去了。
来的时候晚膳刚摆上,丫鬟端了水来伺候裴曜洗手。
方玧行礼后便过去接了帕子,亲自伺候。
这时候也闻到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正是她荷包里配的香料。
想来是洪正给用上了。
“下午可好好休息了没有?”裴曜忽的打趣道。
方玧面色微红,“小憩了半个时辰。”
“下回要是再犯困,与孤说一声就好,不必强撑着。”裴曜笑了笑,抬步往饭桌边去坐下,“你这香料配的不错,都用了什么东西?”
见他没计较提起午睡时候的事儿,方玧便也没提,只回答他的话。
“妾身放了白檀、甘菊、连翘、薄荷、梅英还有莲花,这些东西气味清新,消暑解躁,又能提神,夏日用是最合适的。”
“孤竟不知你还会调香。”
裴曜看了他一眼。
方玧从容解释。
“妾身的姨娘喜欢这些,幼时教过妾身几个实用的方子,后来妾身摸索着又改良了些,不过也只会这些日常用的,别的就一概不知了,也算是只通皮毛。”
会调香这事儿对她而言算是好坏参半。
能通过这些小手艺讨巧,是好事,可宫里头,最忌讳用香料这些东西,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动手脚,所以也容易招惹祸患。
不过方玧的技术确实一般般,毕竟姨母过世的时候她才十岁,能学到什么呢。
裴曜听罢,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心里想着今儿下午和周淑人说了一会儿话,真是把他给熏着了。
周淑人装扮精致,身上也是熏的香喷喷的,夏日被高温一蒸,腻的人心里发慌。
本来的确打算一碗水端平的,可裴曜实在是没撑住。
回房后闻到屋里的清香,还是决定叫了方玧来。
方玧不知道啊,就老老实实的伺候着裴曜用了晚膳,而后便顺理成章的又留下来侍寝了。
往常侍寝之前,是分开洗漱的。
但因为船上空间比起宫中还是有限,所以只能在一处洗。
裴曜先进去了,又突发奇想让方玧进去给他擦背。
虽然没有伺候过,但他都发话了,方玧也只得硬着头皮照做。
狭小的浴室里,热水升腾起来的雾气萦绕弥漫,以浴桶为圆心,将两人笼罩在一起。
夏日天热,又这么闷着,裴曜沐浴在水里还好,方玧就难受了。
不一会儿便出了层细汗。
索性就把袖子撩起来,拉到胳膊肘以上,既凉快又不碍事。
一双白嫩嫩的藕臂就这么在裴曜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的目光忍不住随之动起来。
眼神落在女子的脸上,就见那俏丽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白里透红的,似甜釉做的娃娃,额头和鼻尖挂着细密的汗珠,红唇轻启,妩媚妖娆而不自知。
裴曜眯了眯眼,忽的抬手拽住了方玧的胳膊。
在方玧的惊呼声中,人就被拉进了浴桶之中。
这沐浴的桶只及成年人腰的高度,虽然宽度足够容纳两人,但裴曜是坐在里头的,方玧跌进来就是在裴曜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一下子,也是把人吓得够呛,慌忙就牢牢抓住了浴桶的边缘,如惊弓之鸟。
瞧着她落水的模样,裴曜心情很好的眯了眯眼,而后便一把将人捞入了怀中。
罗衫褪尽,一室旖旎。
方玧先醒来。
不知是昨夜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船上摇的人晕乎乎的,倒是睡得安稳。
微微侧头,就发现身旁的裴曜还睡着。
这大约是外出的好处了吧,裴曜这个太子也不用早起上朝了,能睡久一些。
方玧敛了敛眸,便轻轻的侧过身,往他身边挪了挪,让自己的头靠着裴曜的肩膀,小鸟依人一般。
裴曜虽然没睁眼,但其实方玧动的那一会子他就已经醒了,这时候感受到身旁女子的动作,心里就软了软。
于是便主动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方玧身子一僵,旋即又软下来,适当的表现出些许紧张。
“殿下醒了,妾身打扰殿下歇息了。”
“无妨。”裴曜依旧没睁眼,“接着睡吧,到了时辰会有人来叫的。”
语罢,揽着方玧的手又紧了紧。
方玧垂眸遮住眼底的光,试探着往裴曜的被子里挤了挤。
上回侍寝就算是迈出一小步了,这回明着来,算是探一探裴曜的态度吧。
没想到裴曜并未拒绝。
于是在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早上,方玧成功的和太子殿下盖上了同一条被子。
算是离宠妾的目标近了一小步吧。
方玧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
又睡了半个时辰,洪正来敲门,两人才起身。
裴曜要去见大臣了,所以用完早膳后,方玧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船拢共有三层高,只载了东宫的人。
最上头一整层都是裴曜的,第二层就住着方玧和周淑人,以及伺候她们两人的奴才丫鬟们。
最下头一层则是膳房、茶水间,浣衣所之类的场地,当然,还有甲板下面的底仓,里面一半做储存东西用,一半则是粗使奴才们的住处。
方玧这会子从楼上下来,恰好就遇见周淑人似乎准备去二层的看台上透气。
两人见面,周氏便先行礼。
“见过方良娣。”
“免了。”方玧摆手浅笑,“妹妹这是要去外头么?日头晒得很,怎么也没带把伞,晒伤了就不好了。”
周氏勾了勾唇,“多谢良娣关心,妾身只去看台上吹吹风,站在阴凉处不碍事的。”
“这船里头是闷热了些,也好,我就不打搅你了。”方玧客气道。
语罢便带着丫鬟们先行了一步。
望着方玧的背影,周氏的丫鬟芙蓉就撇了撇嘴。
“哼,假惺惺的。”
“放肆!”
周氏立即低喝,吓得芙蓉赶忙低头。
“背后议论主子,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周氏蹙眉训道。
目光四下里扫了扫,见无人在侧,才又缓和了语调,压低声音。
“这里不是咱们的清风阁,仔细隔墙有耳,叫人拿了错处。”
芙蓉忙点头,“奴婢疏忽犯错了,还请淑人恕罪。”
周氏摆了摆手,才带着她往外头去。
她们走后,不远处的拐角处,雁微探出头来看了看,而后立即快步回了方玧的屋子。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雁微快步进来,将门又关上了,才绕开屏风往内室去。
“良娣,奴婢瞧见周淑人的丫鬟发牢骚了,不过被周淑人好一顿训斥呢。”
方玧斜倚在美人榻上,摇着一柄团扇,面色淡淡。
“她倒是谨慎,不过由仆看主,日后还是多加注意些,这回殿下就带了我和她两人,虽说和睦相处最好,可也要防着人家不愿与我和睦。”
出发之前,周氏就被何良娣叫去好一顿叮嘱。
那何良娣是什么人,泼辣跋扈的,她伺候了两回,就恨不得把她扒皮丢出去,是半分不容人的,周氏被她辖制着,就怕真的也存了不善心思。
真不是方玧有被害妄想症,实在是这些年长大就很艰难,没法儿不把人往坏处想。
交代完后,才放松下来,拿了两本闲书打发时光。
而另一边的裴曜却没这么自在了,他正忙着和大皇子打擂台呢。
这边船上有女眷,大臣们议事自然不便过来。
所以裴曜和大皇子都是分别乘小船,去臣子们乘坐的船上,一道在这里议事。
不大的书房内,裴曜和大皇子位居正中,一左一右的坐着,下头左右两排,一共坐着八位臣子。
分别是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少卿,以及督察院的三位御史。
随行的武将就没进来参与会议,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裴曜的安全。
“太子殿下,昨日臣等已经收到了钟州来信,说江南一代的学子听闻殿下亲自南巡,调查许博涵一案,都十分高兴,已经组织起来,等待见驾了。”
文渊阁大学士张宗合捋着花白的胡子,满脸笑意的开口。
一旁的一位老御史也笑着点头。
“殿下是储君,替皇上南巡,自然是足够安抚人心的,此次南巡处理完此事,也可涨我朝堂威信,正我朝纲啊。”
他说完,文华殿大学士魏长松就望了过来,对着裴曜拱手。
“民心所向自然是好事,不过臣以为人多易生变故,殿下还是不要亲自去接见学子的好,这江南比不得京都守卫森严呐。”
“孤既然都已经亲自南巡了,自是不怕这些的,倘若来一趟不露面,恐惹人闲话。”
裴曜不急不躁的反驳。
这时候,又有一位大臣开口。
“殿下爱才爱民之心,昭昭可见,亲自接见学子们自然好,但臣以为魏大人的话也有理,依臣之见,到了钟州,不如设一鹿鸣宴,邀请江南学子参加,殿下可位居幕后,由大皇子和臣等,出面接待。”
说到这里,那大臣又补充道。
“如此即可显出殿下亲近学子之心,又杜绝了危险,一举两得。”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大皇子立即点头附和。
“是啊皇兄,弟弟奉父皇之命,特来护持皇兄左右,这样的活儿,交给弟弟做便是了。”
几人一唱一和的,张宗合大人就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
但未等他开口,裴曜先出了声儿。
“不知几位大人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说着,裴曜的眼神在场中八人身上扫过,就见其中有五人都是做点头认可装。
如此他心里也算是有数了。
旋即便点头沉声道。
“既如此,那就按这个办吧,传孤的口谕去钟州,让他们好好布置,孤要在钟州设鹿鸣宴,款待江南学子。”
大皇子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裴曜这就答应了,倒是有些意外。
但事情与他预想的结果一致,还是心情很好的笑起来,神色比方才飞扬不少。
议事结束,从舱内出来,大皇子还在里头同其他几位大臣说话,文渊阁大学士张宗合就跟着裴曜的身后追了出来,在甲板处把人叫住了。
“殿下。”
“张大人。”
裴曜止步回首,态度温和。
这张宗合与太子妃的父亲,右丞相陆川是好友,自然是跟着向着裴曜的,一直以来也是在内阁出力不少。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张宗合低声道。
裴曜敛眸,“大人想说的事情,孤心里知道,魏长松是李穆安排来协助大皇子的,他是个老狐狸,孤也想看看他有什么招数,眼下这鹿鸣宴办一办也不错,届时孤自然不会让他们捞尽好处。”
听他这么说,张宗合才面色松缓两分,点了点头。
末了又犹豫着道。
“臣听闻殿下此次随行的女眷里,有方氏女,方家之人背信弃义,殿下还得小心提防才是。”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如此。
因为父亲和嫡姐的背弃先帝嘱托,转投大皇子麾下,所以哪怕方玧什么都没做,甚至也是受害者,依旧会被人烙上方家贼子的印迹。
裴曜没有反驳,只是点头。
“大人放心,孤既然选了她出来,自有孤的用处和道理,孤听闻大皇子此次出行带了一位侧妃?”
“臣查过了,是一位侧妃一位侍妾,侧妃便是那方家嫡女方珮。”
张宗合道。
提起方家,他的面上明显的露出了厌恶愤恨之色。
读书人都讲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方宏深这种背弃先帝,不拥立正统太子,反倒因利益另攀附他人的行为,无疑是被唾骂不耻的。
“孤知道了,还劳烦张大人替孤多盯着此次随行大臣的动向,一切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即刻派人来找孤,孤自有定夺。”
裴曜沉声叮嘱。
后者拱手应下后,才目送着裴曜走下甲板,乘小船离开。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裴曜便登上了自己的船。
刚走上来,就在二楼的楼梯口遇上了周淑人。
“妾身见过殿下。”
周淑人微愣,旋即就欠身行礼,一副没想到会遇上的样子。
裴曜颔首,“免礼。”
他本不欲多说,但周淑人却立即道。
“妾身瞧殿下额头都出汗了,妾身房里刚晾了一壶茶,不如殿下去妾身那儿小坐片刻,喝杯茶消消暑吧。”
若裴曜原先还会觉得是偶遇,那这会子心里就有数了,怕是周氏一直盯着呢。
不过这些心思也无可厚非。
东宫的人,哪个不是仰仗他过活呢,想争宠是常态,不过分的时候,裴曜还是会给脸面的。
于是便跟着周淑人去了。

方玧这边,青容提了午膳回来,就告诉她,裴曜在周淑人那里用膳。
“想来是周淑人也心急了,今儿打殿下去了别船议事,她就让身边那个叫茉莉的丫头盯着呢,殿下一回来便就守着去了。”
一边摆膳,青容一边絮叨。
“急也是应该的。”方玧不太在意的摇着扇子,看向窗外,“我方才听雁微说,晚上会在铜钱县的码头停靠一晚,补给东西,说不得我们能下去走走呢,这船坐久了,也摇的人头昏。”
上船也是整整一天一夜了。
青容点头,“这坐船呐,刚开始新鲜,久了也闷得慌,良娣您还好,奴婢瞧见有不少人不习惯坐船,吐的天昏地暗呢。”
“从京都到钟州,如何也得要八天才能到,这些人怕是要受苦。”雁微叹了口气。
方玧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拿了碗筷,浅浅一笑。
“旁人难不难受,我如今是顾不上,我这胃倒是饿的难受了,先用膳吧。”
见她心情好,两个丫鬟也跟着露了笑脸。
而彼时周淑人的房里,裴曜也正用着午膳。
周淑人温柔体贴,善察人意,虽然是头回伺候裴曜用膳,倒也能拿得准几分裴曜的喜好,在旁边布菜,很是周到。
但正是因为她的周到,裴曜吃着吃着就没管她了,只当是奴才伺候一般,等自己一吃饱,就把碗筷给放下了。
可怜周淑人自己压根儿还没吃两口呢,见他一放筷子,也不敢再继续吃,立马跟着也放了筷子,起身端了茶水来伺候裴曜漱口。
而后又贴心道。
“殿下可要午睡?夏日天热困乏,睡上半个时辰,午后精神好些呢。”
“也好,孤躺一会儿吧。”
裴曜的确是有些累,便没有推辞,径直往内室里去躺下了。
周淑人没得到一起歇息的吩咐,也不敢擅自跟着躺,思来想去的,便也干起了方玧之前干过的活儿。
充当纳凉扇风的丫鬟,在榻边伺候起来。
然清风徐徐,本该是凉爽舒服的,可周淑人身上用了玫瑰露,这会子又叫人在房里点上了玫瑰香,便不对味儿了。
初闻觉得馥郁绵长,温柔甜香,但时间一长,就觉得腻的慌。
大约是方才吃饭的时候有饭菜香掩盖着,两人又坐的远,所以裴曜没觉得,这会儿挨着了就不行了。
闻久了又腻又闷的,让他连带着想起了上回在甲板上被熏着的事儿,顿时怎么睡也不安稳。
强忍着躺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起了身。
“殿下?”周淑人意外的看着他。
裴曜抬手摸了摸鼻梁,“忽然想起还有一幢事等着孤处理,孤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说完,便立即下榻,穿好外衣出去了。
周淑人虽觉得这是借口,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一时想了又想,柳眉蹙的跟麻绳似的,也没想出问题所在。
最后只得信了裴曜的话。
而方玧这边,午睡起来后,听闻裴曜午膳后没待多久就从周氏那里离开了,也是奇怪的很。
派人打听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应当说是人之心,海底针。”方玧无奈调侃了一句。
两个丫鬟只赔笑。
她们怎么敢妄议太子呢。
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整个下午都相安无事,直到晚膳时分,船就在铜钱县的码头停靠了。
虽说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县如其名,这里还是很富裕的,大齐的货币铸造一事,这个小县城里就揽下了不少。
且这里还有一座玉矿,出产的玉石品质上乘,称作灵和玉,也是颇为流行的。
太子和大皇子以及京都一众官员来此,当地的官员自然是早早就来迎接,并在城中设了晚宴款待。
所以这晚膳,众人便下了船,去了外头赴宴。
这种场合自然要是要给裴曜撑面子的,虽是妾室,可好歹是太子的良娣,所以气势不能落了下乘,故而方玧是很用心的装扮了一番。
头发悉数盘起,梳做迎风髻,除却琉璃碎花细簪,再配一对紫宝石流苏短钗,及一支缠金丝蜻蜓步摇。
项链就没戴,因为没有足够好的,能撑场面的,不如不戴。
就头上这些东西,全是入东宫后得的赏赐。
衣裳就选了身雾紫色的撒花软银轻罗百合裙,端庄矜贵又不失柔和。
本想再拿一方绢帕,但又觉得不够轻盈,便选了轻纱团扇。
待得收拾好,见着裴曜,一道下船的时候,就引得裴曜多看了她两眼。
还从来没这么精细贵气的装扮过呢,眼前一新自然是有的。
周淑人当然也是一如既往的从头到脚都精致了,可有个词叫做审美疲劳啊。
再美的东西,没有多面性,看久了便也就单一了,腻了不是。
不过眼下不是关注两个妾室的时候,裴曜也就看了两眼,便领着人出发了。
下了船,自然是安排了马车接应。
大皇子已经先到一步了,这时候带着他府中的两位女眷,正等候在侧。
方玧跟在裴曜身后,和周淑人并肩而行,本是得体又大方的模样,但就在看见大皇子身侧的女子时,面色瞬间就抑制不住的沉了下去。
“良娣。”
青容的面色也不好看,赶忙轻轻出声提醒。
方玧立即垂眸,深吸一口气,掩住了眸底的寒光。
险些失态,概因大皇子身侧站着的,富贵妖娆的女子,正是她的嫡姐方珮。
想起过往种种,实在有些压制不住恨意和厌恶之感。
显然,方珮也看见她了,面上笑容一收,上下扫视她一番,便露出了几分讽刺。
男人们似乎没有被女子之间的气氛所影响,裴曜走近后,大皇子便主动先行了礼。
在装模作样这一块儿,大皇子还是很到位的。
只是他行礼了,方珮自然也是要跟着行礼的,不仅要给裴曜行礼,还得给方玧行礼。
她虽是大皇子的侧妃,但大皇子还并未封爵,所以方玧这太子良娣的身份,实则在皇室之中的品级与她是一样高的。
而裴曜又是储君又是兄长,自然连带着方玧要比方珮也高了半截。
所以在周淑人主动向方珮行礼后,方珮也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对方玧欠了欠身。
这么好的机会,方玧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于是立即做亲热模样,上前虚扶了她一把,温柔笑着道。
“许久未见,姐姐瞧着气色真好,虽说是如今身份尊卑有别,可咱们到底是姐妹,就不要拘着这些虚礼了。”
她格外咬重了尊卑有别几个字,膈应的方珮面色僵硬。

第二十章 联手第一战
“这话妹妹能说,我这做姐姐的可不敢说,毕竟妹妹今非昔比,瞧这身首饰装扮就是贵气逼人,姐姐也担心旧情不在呢。”
很快,方珮就调整好状态,笑着回击。
话里暗讽方玧一朝得势就忘了根本。
而对此,方玧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笑着,并抬手从头上取下了那支蜻蜓步摇,往方珮靠拢过去。
“瞧姐姐说的,咱们从前是一家人,如今更是一家人,自家人哪里有话不能说呢,姐姐既然瞧得上妹妹的首饰,那这支太子妃娘娘赏的步摇,妹妹就借花献佛,送给姐姐吧。”
说着,一只手扶住了方珮的鬓角,另一支手就拿着步摇往她发髻上插。
方珮本能的就要躲闪,但方玧却忽的加大了手劲儿,并继续说道。
“别让人瞧着咱们姐妹生疏,还以为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生疏了呢。”
提到大皇子,方珮的动作就下意识的顿了顿。
趁着她愣神这功夫,方玧眸中冷光微闪,便重重压下手,步摇的尖端是紧紧擦着方珮的头皮插进了她的发髻里。
“啊!”
方珮被戳的痛呼一声,抬手就猛地推了方玧一把。
而方玧就等着她这一下子呢,顺着力道就往后跌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是年幼时候,方珮在她身上用过的手段。
当时她就因为‘不识抬举’,不仅不感恩嫡姐的馈赠,还推倒了嫡姐,被父亲罚跪了五日的祠堂。
寒冬腊月,要不是因为年底将近,闹出人命太晦气,她怕是早冻死在方家的祠堂里了。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像方珮当年那样重重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有力而坚实的臂弯内。
“小心!”
裴曜眼疾手快,沉着脸色一把将人给接住了。
方玧先是一愣,旋即计上心头,就势做出万分受惊的可怜模样,落下几滴泪来,伏在了裴曜的胸口。
“殿下恕罪,是妾身失仪了,本以为太子妃娘娘赏赐的首饰,姐姐是能瞧得上的,没想到这般主动相送却是惹了姐姐不快,都是妾身的不是,还请殿下责罚,请姐姐宽恕!”
另一边,方珮头皮疼的发麻,正好满脸怒容的把头上的步摇拔了下来,对上方玧这几句话,表现出来的状态可谓是完全契合。
一时百口莫辩。
裴曜眸色霎时沉了下来,扶稳方玧后,便冷冷扫向了大皇子和方珮两人。
“泽成,你就是这么约束后院女眷的?莫非孤太子妃的东西,都入不了你这位妾室的眼了。”
“皇兄恕罪,珮儿她不是这个意思。”大皇子忙拱手,这会子出门在外,众臣都看着呢,他不能不树立一个君子模样,“想必是有什么缘由的,是不是?”
说话间,大皇子就蹙眉看向了方珮,示意她开口。
方珮会意,立即就规规矩矩的向着裴曜欠身。
“太子殿下恕罪,妾身方才是吃痛,才会慌不择手,不慎推了妹妹,想是妹妹少伺候人,所以手下没个轻重,为妾身佩戴步摇时,戳伤了妾身的头皮。”
她难得说回真话,为自己辩解,可方玧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抬手掩面,依旧含泪。
“殿下,妾身虽粗苯了些,可自己也是常梳妆打扮的,怎么会没有这点轻重呢。”
说着,方玧一副受了冤屈却不敢言说的样子,泪眼婆娑的看看裴曜,又看看方珮,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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