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御驾亲征,想来一则有那位平亲王在嫣妃的授意下,积极运作的缘故,二来,恐怕他如今觉得金无克没有本事,才会使我大齐的军队能短短半年就打到了铁门关,他亲临,重振军心至于,也想立威吧。”
方玧低声分析道。
裴曜喝了口茶,旋即颔首。
“正是如此,蔺宸昏招频出,金无克是沙场老将,忍无可忍,好几次没有听他的号令,蔺宸如今对金无克已经生了疑心,起了防备,恐怕,这一代名将等蔺宸一到铁门关,就会命丧军营了。”
说这话时,裴曜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惋惜。
上阳国金家,他也是知道的,那是世代从军,忠君爱国,且都有将帅之才,这样一家,必定会因为蔺宸这个昏君而覆灭。
但心里再可惜,裴曜也依旧会痛下杀手。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金无克再能干,他是上阳国的将领,是敌人。
只能说,裴曜心里是对这个人存着敬意的。
方玧听到这里,也是稍稍感叹了两句,末了便顺势问道。
“皇上是打算留着那平亲王,以铁门关为界,退兵,再修两国之好,还是意欲一举北上,灭了上阳国?”
“那平亲王能被嫣妃操纵,做出这样卖国求利的事儿来,可见也不会是明君,与等将来再训由头动手,不如趁着士气高涨,一举吞并。”裴曜沉声开口。
他正值盛年,自然是野心勃勃的。
方玧微勾起唇角,“皇上为大齐开疆拓土,此功必定名垂千古。”
“先是上阳国,再是南边的海域,朕想做的还有许多,希望有生之年能多为大齐做一些有益之事。”裴曜诉说着自己的报负,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果然,人在强大而自信,且向上努力,有明确目标的时候,是会令人敬佩的。
方玧不得不承认,裴曜会是个好君王。
但裴曜既是君王也是父亲,这不,二公主和四皇子下学回来,一样是逃不过被查问功课。
看着一大两小在书桌前说的热闹,方玧的唇边也是缓缓勾起了些许弧度。
而凤玄宫里就没这么好了。
五皇子上了四五天学堂之后,又发热了。
请了太医来看,说是体内有炎症,且受了寒气的缘故,开了驱寒散热的药,让喝着。
命人将五皇子带下去歇息后,皇后也是阴沉了脸色,冷声询问太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年前十一月底下了雪开始,一直到现在,断断续续的,总是精神萎靡,或持续的温烧,或是反复高烧的,孩子都快吃成药罐子了,眼瞧着脸色越来越蜡黄,人也瘦了一圈,本宫素日都是按你说的,保暖,温补,为何就过年期间好了那么一段时间,如今刚一上学堂,就又病了?”
“皇后娘娘息怒,老臣的确是没看出其他的问题,就是五皇子体虚所致啊,老臣想,或许还是和去年五皇子落水之事有关系,那时候受了寒,就留了病根了,天热的时候不显,天一凉,就会引发病症,凤玄宫里有地龙,自然是比学堂要暖和,而且这读书辛苦,体虚的人要静养才是啊。”
来给五皇子看诊的郭院判无奈解释。
皇后沉默片刻,随后又问,“那会不会是身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本宫是一时心急了,还请郭大人不要怪罪,劳烦曾大人再将五皇子最近日用之物,还有入口的东西,都检查一遍吧。”
郭院判自然是不敢托大,忙点头。
很快,五皇子的乳母嬷嬷们就把五皇子日常接触的东西都取了过来。
但郭院判一一检查过,又去五皇子房里看过,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之处。
皇后得到这个结果,也是无奈。
看来还是她太紧张的缘故吧,五皇子可能就是如郭院判所说的那样。
命人好生送走了郭院判,皇后便派人去向学堂里,五皇子的师傅们告了假。
孩子病了,总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
玉璋宫。
方玧听说五皇子又病了,也是奇怪。
“五皇子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健壮,比霁儿的情况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如今身体反倒不如起来,说起来,去年落水,五皇子病好的比霁儿还快呢。”
“孩子养着养着,总会有各种问题的,凤玄宫向来守得严,跟铁桶似的,谁还能把手伸进去害人不成,奴婢估么就是孩子小,冬天容易染风寒罢了。”
青容站在旁边低声道。
方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她还养胎呢,也没心思管别人的孩子,便也没再多想。
五皇子生病了,裴曜自然还是放心不下的。
尽管如今和皇后之间关系僵硬,但裴曜还是去看了孩子。
并表示,五皇子如今还小,课业本来也不算繁重,既然是病了,那就好好的歇息一段时日,暂时不必去学堂了。
皇后虽盼着儿子成才,但也更心疼孩子的身体,自然是答应了。
婉妃本还担心裴曜去了凤玄宫,皇后会借此机会博得裴曜的原谅,解禁足,重新要回宫权,不过裴曜走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婉妃就心安不少。
好不容易握住的权柄,她自然是不肯轻易还回去。
这段时间,婉妃暗中致力于在宫中各处安插自己的人手呢。
还趁机除掉了一些皇后的人手。
相对比起来,方玧打理六宫庶务那一年里,安插的眼线人手要更为隐蔽,倒是没有被拎出来的。
甚至还有两个暗中传来消息,说婉妃意图拉拢她们。
对此,方玧表示,如今婉妃掌权,自然是要良禽择木而栖。
下头的人会意,也都是默默照做。
对此,雁微很是不喜,“婉妃如今是一朝得势,坐不住了,满后宫里乱窜的。”
“她恨极了皇后,如今的情况她自然是高兴。”青容笑着道,“反正咱们只管关上门来过日子,她如何也不敢到玉璋宫来蹦跶。”
方玧听着两人的话,也是心情不错的摆弄着手里的衣料子。
“这批新送来的料子极好,软和细腻,改明儿给昕菀还有霁儿都做两身新里衣,余下的,再给肚里这小的做上两件小衣裳。”
“娘娘如今养胎呢,就不要自己动手了,奴婢和雁微来做,有哪儿不好的,娘娘指点就是。”青容道。
方玧却摇头,“两个大的,衣裳你们去做,小的这个,衣裳还是我亲自来动手,好歹孩子出生了,要有两件亲娘做的衣裳呢,反正时间还长,我慢慢做,一天几针的,也不累。”
她都这么说了,青容自然不再坚持。
就在主仆几个闲聊的时候,元和从外头进来,面上带着喜色。
“娘娘,外头刘府里传来消息,说少夫人有孕了!”
“这可是大喜事。”方玧面露惊喜,“可说了有几个月了?月份应该和本宫差不多吧?”
元和点头,“说是刚一月有余,娘娘的肚子如今两个月,是没差多少呢。”
“他们成婚也时间不短了,如今璟若有孕,想必刘家上下都高兴坏了,你们快去本宫的库房里挑些上好的补品,送去刘家,曾太医给本宫准备的那些个,于孕妇有益的,也都备些,一并送去!”
这消息是叫方玧心里真高兴,所以也是立即吩咐起来。
元和这会子才又忙道,“娘娘,东西倒是次要的,刘大人此次派人来传话,是想请娘娘让曾太医去府上,给少夫人看看身子,这少夫人是头胎,正好过年累着了,怕有什么不好,曾太医医术精湛,请他看看,安心些。”
听得这话,方玧也是没意见。
“这都是小事,待会儿你去请曾太医来给本宫请平安脉,本宫亲自与他说一声。”
元和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而所谓双喜临门。
今天的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件。
下午,裴曜来玉璋宫后,便告诉方玧,北边战场上又传来捷报。
铁门关内苦守的上阳国将士们,因为军粮供给不足,且不及时,起了乱子。
霍明煊趁着对方内乱之时,发动进攻,虽未曾攻破铁门关,但是重伤了对方主帅金无克。
照这个情形,必定很快能攻破铁门关。
如今才一月底二月初,顺利的话,上半年就能结束这一仗了。
方玧自然也表现的高兴,顺便还跟裴曜说了刘勤和曲璟若有孩子的事情,跟他提了一嘴。
裴曜听罢,便道了一句。
“说起来这段时间刘勤在户部也是做的很不错,如今户部林尚书是敦王妃的父亲,虽也不错,可他年纪大了,许多事情无过但也无功,过于按部就班,朕想着,让刘勤再历练个两三年,接了他的位置,也好把他调去都察院当差,再就是如今翰林院里缺了领头的,朕一时也想不出叫谁去合适,曲泓这些年不错,朕打算把他往上提一提,和其他几个老臣,先一起管着翰林院的事儿。”
曲泓便是曲璟若的父亲了。
裴曜这一句话,算是把刘勤这里又给到了好处。
刘勤还很年轻,即便再历练两三年,也还是年轻的,那时候要是能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应该就是最年轻的尚书了。
这也是他自己争气能干。
方玧心里自然高兴,面上便也柔声道,“朝中用人,臣妾不懂,皇上素来是慧眼识人,选材用人,眼光独到的,皇上觉得好,那肯定是这些人有其长处的。”
“确实啊,朕如今越来越喜欢年轻的官员,他们心思活跃,不拘泥迂腐,总能带给朕许多新想法。”
裴曜由衷地赞了一句。
而区别于玉璋宫里的好气氛,凤玄宫里头,因为五皇子的生病,皇后的心情很是烦躁,担心的不行。
照顾五皇子几乎都是事事亲力亲为,等五皇子病情稳定下来的时候,皇后瘦的都轻微有些脱相了。
这回皇后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给五皇子养身体,所以足足是调养了一个月。
五皇子修养这一个月里,每天就是在玉璋宫吃喝玩乐,偶尔和皇后一起读读书,连练字背文章的事情都不做了,怕孩子累着。
这样倒还真是情况好转许多,人也精神不少。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家里圈不住的时候,所以病一好,五皇子就主动提出要去学堂。
现在天气暖和了,加上五皇子这段时间修养的不错,皇后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玩物丧志,在家里一味的闲久了,不思学习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五皇子养好了身子,去了学堂,这事儿裴曜自然会被告知。
这五皇子上学的头一天,下学后就被裴曜派人接去了景乾宫。
到底裴曜是心疼孩子的。
和五皇子说了许久的话,留着他在景乾宫用了顿晚膳,才让洪正把孩子送回去。
但却依旧没有解皇后的禁足,也没说归还宫权的话。
方玧在玉璋宫里听着这一切,心里也是知道,裴曜心里和皇后还有隔阂呢,估么皇后的处境还得要段时间才会缓解。
不过婉妃就不这样想了。
最近她因为兄长多立战功,备受裴曜恩赏,在后宫很是风光。
如今瞧着裴曜见了五皇子,担心皇后很快也要重新复宠。
她好不容易有如今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心里一时间,暗暗也发狠了。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晕倒了?”
“奴婢也不清楚啊,听说不仅晕倒了,还流了鼻血,说是师傅在上头讲着课呢,忽然孩子就从椅子上摔下来了,过去查看,就见五皇子流着鼻血,不省人事。”
雁微眉头也是紧紧蹙着,很是不解。
方玧放下手里的东西,面上警惕起来。
“这段时间,五皇子可是在凤玄宫里养了足足有一个月呢,身体情况恢复的不错了,才又去学堂的,怎么如今才上了五六天的学,就发生这种事,这忽然病重也太蹊跷了。”
“奴婢也觉得是呢,莫非是有人下黑手?”雁微若有所思,但转念一琢磨,又觉得不大对,“皇后前前后后让太医查过几次呢,五皇子身边大大小小的东西都验过了,没发现有异啊,这要是连郭院判都查不出来的东西,难道真是五皇子自己身体出了毛病?”
青容摇头,“若是如此,又怎么解释皇后仔细照顾五皇子的这一个月里,五皇子身体又恢复康健了呢。”
听着两个丫头的议论,方玧旋即沉声道。
“不管怎么样,这时候万万要把玉璋宫守好,不可与此事有半分沾染。”
“娘娘放心,奴婢们一向守得严,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泼脏水的。”
青容正色应声。
闻言,方玧点头,“这是最好,如今我正安胎,不便去外头凑热闹,就好好的把玉璋宫守着,不让脏东西进来就行了,另外,盯着些宜春宫。”
“娘娘是怀疑此事和婉妃有关?”雁微道。
方玧敛眸,“婉妃心里觉得她不能生育,是皇后下的黑手,可她又苦于没有证据来揭发皇后的恶行,说不得就会以别的方式来泄愤。”
听得这话,青容和雁微相视一眼,心里也是有数了,立即应声,分头去干活。
而彼时的凤玄宫里,五皇子已经被送回来了。
看着面色青白,紧紧闭着双眼,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小小人儿,皇后顿觉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在地。
“娘娘,娘娘您当心身子!”敏思慌忙上前把人扶住。
皇后一把掀开她,三两步奔至榻边,浑身颤抖着伸手去摸孩子的脸,眼里满是慌乱和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今早去学堂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忽然就这样了?跟着伺候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太医呢,太医呢,怎么还没有过来?!”
“娘娘恕罪,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五皇子贴身伺候的太监慌忙跪下,脸上涕泗横流。“奴才这几天陪着殿下去学堂,殿下一切都好,能上学堂了,和其他皇子公主在一起玩耍,还很高兴呢,今日是不知怎么的,正练着字呢,人忽然就晕倒了!”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是困惑,怎么才养好的身子,又没有什么异常,忽然就病重了呢。
正在这时,裴曜赶到了,和他一起赶到的还有郭院判。
皇后此刻也是心乱如麻的状态,看见了裴曜,也是簌簌落泪。
“皇上,煦儿他...”
“朕都知道了,你先别担心,让郭太医看看孩子。”
裴曜沉声道,看见五皇子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的样子,也是眉头紧锁。
前几天五皇子去景乾宫和他说话用膳的时候,还是很活泼的样子呢,如今忽然变成这样,哪个当父母的能不担心。
郭院判不多话,立即上前给五皇子检查了身体,片刻之后,面上就变了颜色。
“郭大人,煦儿他怎么样了?”皇后捕捉到郭院判脸色的变化,急忙上前询问。
裴曜也紧跟着,“孩子身体可有大碍?”
看着帝后如此紧张,此刻郭院判却是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艰难样子,斟酌半晌,才低声道。
“五殿下中了慢毒,此时病发,说明是毒已侵入心肺了,恕老臣无能之罪,此毒不能解,只能用药抑制,但即便如此,恐怕这寿数上也...”
“也如何?”
裴曜脸色阴沉,立即追问。
“怕是活不过二十啊!”
郭院判说完这句话,立即就跪了下去,俯身叩头。
“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此毒狡猾隐蔽,不到毒发之时,根本从脉象上查不出来啊,此前五皇子种种身体不适,都如同风寒侵体,且仔细调养后,又能有痊愈之态,可见此毒之厉害,且用毒之人谨慎,剂量细微,恐怕五殿下接触此毒至今,已将近半年了!”
听到这话,皇后顿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敏思和添墨惊呼一声,赶忙上前去搀扶,而皇后却是顾不得形象,迅速爬到跪着的郭院判身前,双目赤红的质问。
“本宫不是让你里里外外的检查过五皇子所有贴身之物吗?为何没有查出来,为什么?!”
“皇后娘娘,此毒若是在老臣面前,老臣一定能查出来,可是娘娘让老臣检查的那些东西里,确实都没有问题啊!”郭院判哭丧着脸。
“既然东西不在五皇子这里,难道是在娘娘身边?”添墨接话,“五皇子每日都会和皇后娘娘在一起说说话,会不会是那时候...”
“有这个可能!”郭院判忙道,“孩子和大人的用药量不同,五皇子年岁小,接触那个剂量的毒药会有伤害,且肯定会症状比皇后娘娘出现的早。”
听得这话,裴曜脸色更是阴沉。
“那就给朕查,现在就查,朕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自然是不敢耽搁。
郭院判立刻又着手将皇后所居住的正殿里上上下下全都查看了一遍。
但让人意外的是,皇后这里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
一时间,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五皇子和皇后身边的东西都没有问题,那这慢毒是从何而来的呢?
“传朕的话下去,今日凤玄宫的事情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对外称五皇子是体弱所致,并无大碍,接下来要休学调养一段时日。”
没有得到任何证据,裴曜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再派手底下的暗卫慢慢查。
皇后这里早就因为郭院判那一袭话,摇摇欲坠。
想到五皇子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且接下余生都要日日服药压制体内的毒性,皇后已经是绝望。
这样的孩子,是不可能袭承大统了,她这么多年的心血,算是白费。
除非,她再生一个。
可皇后不是当年的杨氏,没有那么无情,她对五皇子是极疼爱的,现如今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这会儿也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婉妃摆弄着一盆花,手里的剪刀修剪着花枝,面上很是愉悦。
“那个剂量,五皇子定然是已经毒发了,不过凤玄宫里只说是五皇子体虚体弱所致,往后要休学,好好的养身体,奴婢看,应当是没有问题了。”月桃笑着答话。
婉妃勾唇,“本宫真想亲自去看看皇后绝望的神情,她在五皇子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如今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活一年,少一年,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痛苦啊,本宫才不会让五皇子即刻就死了,那样多没意思,本宫要看着皇后慢慢被折磨,她一定不会就此甘心,会遍寻名医,试图拯救她的儿子,可惜啊,这毒一旦发作,是不可能有解药的。”
“不过奴婢想,娘娘是不是动手早了些,按咱们原来所想,要慢慢的,用上一年的功夫,细细碎碎的折磨呢。”月桃道。
婉妃敛眸,面上的神色阴鸷。
“如今本宫靠着哥哥的功劳,正得势,昭贵妃现如今也因为四皇子的事儿,和皇后不睦了,皇上更是对皇后心存隔阂中,趁着皇后势弱的时候,一举把事情办完也好,省的夜长梦多,况且昭贵妃肚里又有了,本宫也一样看不惯,凭什么本宫不能生,他们却一个一个的生,都给本宫去死!”
反正自己是不可能有亲生的孩子了,那将来谁当太子都无所谓,只要她是太后,不就成了吗?
如今后宫里,除了皇后和昭贵妃,谁能是她的对手。
只要除掉了这两颗绊脚石,此次兄长大胜立功归来,那中宫国母之位,她凭什么不能去争一争!
野心在眸中闪烁,婉妃心里的欲念如野草般迅速生长起来。
这么多年,皇后占着裴曜名义上的妻子之位,方玧占着裴曜所有的宠爱,这两样,都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这么的爱着裴曜,为什么,她要备受冷落呢?
哪怕如今裴曜给她体面和恩赏,那也都是因为她娘家的缘故,既如此,她就除掉那些拦路的人,等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没了,她就能入了他的眼吧。
四皇子,多好的孩子,要是昭贵妃和如今腹中这个,一尸两命了,留下来的四皇子,想必更得皇上的怜爱,只要昭贵妃死了,她就有机会抚养四皇子,那将来成为太后,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原来的婉妃或许不会有这么疯狂的念头,可当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之后,原本所有的期盼和规划都破灭了,这股绝望反倒逼着她走向了偏执。
当然了,眼下裴曜并不知晓,也未曾关注婉妃,他心里被五皇子的事情给塞的满满的。
裴曜是心疼孩子的,如今知道儿子这么小,生命就已经会永远定格在二十岁,不会有美好的将来,身为父亲,只是心痛。
可心痛之余,更多的还是愤怒。
中毒的来源不是凤玄宫,那就往外查。
所有负责五皇子吃食的人,全都暗中关押起来,一个个审问,还有五皇子身边的人,全都不放过,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添墨和敏思这两个皇后的陪嫁。
皇后晕着,不知外头的事,现如今是裴曜一个人做主,他自然谁都不会漏。
可审问了半天,还是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洪正表示还有一部分还没审呢,让裴曜先歇着,以龙体为重,可此时裴曜怎么睡得着吃得下呢。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晚膳,裴曜实在没胃口,想了想,还是起身。
“朕去看看昭贵妃。”
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方玧在他身边陪着,总能叫他安心些,而且五皇子出了事,他也担心方玧和四皇子的安全。
洪正点头,立即去安排了。
不多时,裴曜就到了玉璋宫。
方玧正在用晚膳,听说他来了,立即带着两个孩子起身去外头迎接。
“皇上。”
“父皇。”
母子三个行礼。
裴曜面色不大好,但还是尽量露出个温和的笑来,摸了摸二公主和四皇子的头,随后上前牵起了方玧的手。
“今日感觉身体如何?可有哪儿不舒服的?”
“臣妾无碍,不过臣妾看着皇上似乎不大好。”方玧语气轻柔,美眸中显出担心来,“五皇子的事情,臣妾听说了,皇上可是在为五皇子担忧?霁儿小时候身体不好,臣妾也是这般寝食难安的。”
裴曜没有将真相告知方玧,这会子只叹了口气,点头。
“煦儿他看着身体康健,没想到这生病起来也是吓人,多修养一段时间,等身体痊愈了再去学堂也好。”
“正是这个理儿,课业再重要,到底比不过孩子的身体。”方玧颔首。
二公主此刻也懂事道,“五弟病了,女儿想去看看他,父皇可以带我们去吗?母妃怀着小弟弟,曾太医说要在屋里静养,少出去走动。”
“对,五弟很喜欢儿臣的那个弹弓,儿臣拿去送给他,他见了高兴,病也会好的快些!”四皇子也认真道。
这个年岁的孩子,只要父母引导正确,都不会是坏的。
方玧虽然知道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将来必定会关系敏感,但也从来没有引导他,将五皇子视为敌人,反倒是教育他,要做好哥哥该有的样子,自己行的直坐的正。
所以这时候,两个孩子都是真心。
裴曜看着她们母子三人,心里也无比欣慰,觉得玉璋宫当真算是这皇宫里为数不多的一片净土了。
旋即便也对两个孩子柔声道。
“好,父皇带你们去看你们的五弟,不过要过两天再去,他现在精神不好,先让他好好歇两天。”
两个孩子点头,都是答应。
当晚,裴曜是留宿在了玉璋宫。
在这里待着,能让他心里平静些,毕竟前朝盯着战事,后宫又出现这样的乱子,心里自然是烦躁。
次日起身之后,裴曜先去凤玄宫看了五皇子,而后才去上朝。
朝堂上,陆丞相还是开口问了问后宫的事情。
他是老臣,又是国仗,关心外孙自然是能过问的。
裴曜想了想,还是暂时将五皇子身体的具体情况瞒了下来。
这件事,他打算自己查出结果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要是陆丞相知道了,插手了此事,那事情恐怕又会生变。
现如今北方战事虽一切顺利,但朝中最好也要一直安稳着,不起动荡,不影响前线。
一夜的审问,裴曜下朝之后,还是被洪正告知,什么都没查出来。
这毒药的来源像是隐匿在了什么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无论怎么问,怎么查,都发现不了端倪。
可既然是有人下毒,那肯定就有问题。
回想起五皇子的病路历程,裴曜发现孩子去学堂一段时间后,总会不适,但养病待在凤玄宫那段时间,就没有受到影响,既如此,那就再查学堂。
只是学堂那些个桌椅板凳还有书本,能有什么异常呢?
郭院判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不对。
裴曜也是心烦,起身又去凤玄宫看五皇子了。
彼时皇后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裴曜来的时候,她正默默流泪,身边桌上摆着的,是五皇子上学以来,写的所有课业。
五皇子确实很勤奋,也聪明,不比四皇子差,这么小的孩子,在学习这件事上很是用心,从启蒙开始,每日握着笔就没停过。
下学了,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把师傅布置的课业完成,也就是养病那段时间休过学,真正歇息了一段时日。
这会子裴曜看着皇后面前那厚厚的一摞纸,也是心头动容,拿起一叠翻看起来。
不过这看着看着,裴曜的脸色就不对劲了,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但他不确定,又将其中一叠拿出来,反复对比起来。
这时候,皇后也发现了裴曜的异常举动,不由出声询问。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你瞧瞧看,煦儿这段时间写的字,有什么不妥吗。”
裴曜将手里的纸铺开来,让皇后比对。
皇后看过,摇了摇头,“臣妾并未看出什么异常,倒是这字迹,越写越好了,皇上有什么发现?”